第8章 明天還煲湯嗎
上了半天的課,又參加了一次小組活動,放學時天也還亮着。林恩離開學校後沒有再回酒店,保镖開車把他送回了地下城的家。
時隔近一個月再來到這棟半山別墅,除了臨近秋季,草木不如上回茂密了,別的也沒什麽兩樣。林恩進入前院,發覺大門敞開着,有幾個工人正在往樓上搬東西。
曾在酒店裏服侍過他的傭人英嫂迎出來,客客氣氣地對他說,“小少爺您的書房快布置好了,要不要上去看看?”
林恩回家的路上一直惦記着那幅攝影,聽到英嫂這樣說,他也顧不得客氣,急忙上樓去看。
姚洲把采光最好的一間屋子留給他用作書房。林恩到了二樓,工人放下家具準備離開,林恩與他們錯身而過,推開書房門的時候,他的手有些抖。
朝南的房間光線充足,家具都是新置辦的,正對着書桌的一面白牆上挂在林恩心心念念的母親遺作。
盡管幾周前他就已經仔細看過這幅攝影,但是今天再次見到,那種激動和震撼還是一點沒減。
林恩一進書房就關上了門,獨自在裏頭待了一個多小時也不見出來。
期間姚洲的助理往家裏打過電話,英嫂在電話裏一五一十地說明林恩的情況,又詢問對方,“我該不該去請小少爺出來?”
助理請示了姚洲,繼而回複英嫂,“姚先生說不用,他想待多久待多久。”
林恩的心思不難猜,一個在林家從來不受待見的私生子,突然間得到一幅生母的遺作,這意義對他而言太重了,他也需要時間消化情緒。
姚洲說了不讓人打擾他,英嫂就一直沒上二樓。
直到臨近晚飯的點,樓梯那邊傳來腳步聲,是林恩下來了。
他換了一身幹淨的居家服,眼眶有些泛紅,估計是在書房裏哭過。
英嫂為人很機敏,只當什麽也沒看見,仍然笑着和他說話,“小少爺來得正好,最後一個菜剛出鍋。”
英嫂不是住家傭人,姚洲只雇傭她白天的時間,做完晚飯她就走了。
林恩轉頭看了眼餐桌,那上面擺着兩葷一素。
英嫂似乎猜到他的疑問,立刻解釋道,“姚先生晚上不回來吃飯,就小少爺一個人用餐。”
林恩點了點頭,先是猶豫了下,而後問英嫂,“冰箱裏的食物我可以用嗎?我…想煲個湯……”
英嫂沒想到他提出這麽個要求,也愣了,繼而說,“小少爺想喝什麽湯我來做,怎麽能勞煩你自己動手。”
林恩先說“不用”,頓了頓,才道出原委。他是想給晚歸的姚洲煲湯。
林恩沒有那麽養尊處優的身份,在林家大宅居住時甚至不被允許去主樓用餐。有時他就在偏樓的廚房裏自己動手做點簡單的飯菜。
因為祁恩美生前喜歡做煲湯類的食物,林恩從十歲以後失去母親陪伴,總是懷念這種味道。日積月累下來,他煲的湯品還算有些滋味。
英嫂聽他這麽一說,不多問了,告訴他冰箱裏的食材齊全,要什麽都有,他可以随意使用。
英嫂收拾東西下班走了,林恩沒急着吃飯,先去查看了儲存的食材。盡管他和姚洲已經結婚一周,卻還沒有同桌吃過飯,林恩沒什麽底氣地揣摩着姚洲的口味,最後決定做一份松茸乳鴿湯。
姚洲這晚有應酬,到家已是深夜。進門以後他見廚房還亮着燈,便循着光走過去。
姚洲走路完全沒有聲響,正對着筆電寫作業的林恩被他吓了一跳。
見到姚洲出現,林恩倏地從餐桌邊站起來,“你,你回來了。”
怎麽還不睡。”姚洲問他。
林恩擡眸看了眼牆上的鐘,十一點了。他不會說那些溫軟迎合的話,一開口就直奔主題,“......我煲了湯,你喝麽?”
姚洲一聽,皺起眉,“英嫂沒給你做飯?”
林恩知道他誤解了,連忙解釋,“她做了,是我另外煲的湯......想給你嘗嘗。”
最後一句“想給你嘗嘗”,林恩說得小聲且不自然。
姚洲這下明白了,林恩這麽晚還在廚房裏等着,原來是想讓自己喝他煲的湯。
姚洲沒想過要他等門,更沒要求他做任何家事。煲湯這事挺出乎意料的,但姚洲當下并不多問,拉開一把餐椅坐下了,說,“什麽湯?我嘗嘗。”
林恩從砂鍋裏盛出一碗色澤金黃的乳鴿湯,端到姚洲跟前放下。
“乳鴿湯,小火煨出來的。”
晚飯以後林恩就一直待在廚房裏,一面和同學在線上讨論小組作業,一面守着這鍋湯。
他不知道姚洲會怎麽認為自己下廚這件事。畢竟林恩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會讨好伴侶的人,何況他們之間沒有任何感情基礎,一些尋常伴侶間的互動都難免讓各自覺得尴尬。
可是這個下午林恩獨自在書房待了那麽久,也漸漸想明白了一些事。
到目前為止,姚洲算是信守承諾的,至少他答應林恩的每件事都在婚後辦到了。沒有中斷林恩的學業,也把祁恩美的遺作交到了林恩手裏。
林恩長到這麽大,遇到守信的人不多,他想要試着多相信姚洲一點。畢竟自己還有一件大事要仰仗姚洲找人追查。
林恩不怎麽懂得感情裏的進退往來,也不會撒嬌示好,只能用這種方法表明自己的态度。
姚洲或許是猜到了他煲湯背後的意思,把他端來的乳鴿湯幾乎全吃了,放下碗勺後說了句,“湯不錯。”
說完,他靠在椅子裏,看着坐在長桌對面的林恩。筆電的熒光映着一張年輕清秀的臉,姚洲問他,“明天還煲湯嗎?”
林恩愣了愣,面對隐隐有些笑意的Alpha,說,“明天也有的。”
也許是因為一碗乳鴿湯的緣故,住進新家的第一晚不如林恩想的那麽難熬。
姚洲在睡前泡了個澡,他的本意是讓林恩陪着一起泡的,但林恩實在放不開,磕磕絆絆地拒絕了,姚洲便沒有勉強他。
等到姚洲圍着一條浴巾從浴室出來,借着卧室柔和的燈光,林恩看到了他身上的傷痕。
左肩、手臂,腰側都有刀傷和槍傷,看得出來有些年頭了,與新長的皮肉虬結在一起,似乎當時并未得到妥善的護理。
姚洲半濕着頭發走到衣櫃前,他沒有避着林恩,直接拿掉浴巾開始換睡衣。
林恩毫無防備地見到一具勁實有力的男性身體,臉刷一下紅了,迅速移開視線不敢再看,但心裏還是忍不住想着那多處傷口。
雖然在酒店時兩人已經有過好幾次親密行為,但當時都關了燈,林恩也在混亂之中,無暇注意姚洲身上有什麽異樣。今晚再一看,那一處一處的傷痕形态各異,不難想象受傷時的兇險。
林恩從沒見過身上帶有這麽多傷疤的人,不禁心下恻然。
姚洲穿好衣物,走到床邊坐下,問他,“明天上課麽?”
林恩避着視線,說,“上的,早上第一節 有課。”
現在已經十二點了,林恩很少這麽晚睡,都不知道明早起不起得來。
姚洲關了燈,林恩也跟着躺下。卧室裏陷入一片昏黑,林恩安安靜靜地躺在大床一側,小心翼翼抓着被角,就連呼吸都壓得很低。
姚洲起先沒說什麽,過了幾分鐘,伸手把他撈到身邊。
林恩還戴着項圈,龍柏氣息的信息素仍在持續揮發。姚洲摸到他頸後,把項圈給解了,扔在床頭櫃上,告訴他,“以後洗澡和睡覺時不用戴。”
這條項圈是特制的,長期使用會有催化腺體複蘇的作用,只是現在姚洲不打算讓林恩知道實情。
林恩被他摟在懷裏,腦袋動了動,似乎是在點頭。
姚洲自認是個不懂溫情的人,但林恩出現在他生活裏的這一周,留下的痕跡很淺,并不讓他覺得厭煩。
他沒有松手去和林恩各睡各的,而是繼續摟着懷裏的人,說了句,“明晚我回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