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根頭發都不能傷着

白蓁從後面追趕上來,剛一走到林恩身邊,他也看見了站在對街的姚洲。

白蓁眯了眯眼,确定自己沒認錯人,繼而有些惱怒地問林恩,“他來這裏做什麽?”

——接林恩放學?白蓁不相信他有這麽好心。

林恩擡手稍微攔了白蓁一下,說,“你家的司機也到了,你先走吧。”

白蓁看看站在對街的Alpha,又轉頭看看林恩,一臉擔心地問,“你就這麽跟他回去……不會有事吧?”

林恩給他問笑了,“你少聽些八卦消息,姚洲不是什麽三頭六臂的怪物,不會吃人的。”

話雖然這樣說,林恩心裏也沒底。他和白蓁道了別,迎着姚洲的視線過街。在距離越野車還有兩三步的距離,林恩停住了,不太敢走到姚洲跟前。

“今天…不該是老叢來接我嗎?”他不确定地問。

分明是在昨晚想通了的,要學着做個乖巧迎合的人,事到臨頭林恩還是有些怯縮。

姚洲向前一步,直接将他拉到懷裏,說了聲“上車”,邊說邊摟着林恩繞過車頭,走向副駕那邊。

車門是姚洲給開的,林恩沒坐過他的車,一進入車裏只覺更加不安。姚洲也很快坐進駕駛座,對林恩說,“今天順路到這邊,接你吃個飯。”

順路是肯定不順的,這大概是姚洲第一次請人吃飯還要找個借口。

林恩也不敢多問,點點頭應下了,安安靜靜坐在一旁,也不問去哪裏吃,也不問吃什麽。姚洲開了三四十分鐘的車,兩個人幾乎全程沒有交流。

後來林恩實在是太困了,前一晚他睡得不好,姚洲開車很穩,林恩從最初的緊張漸漸轉為困頓,最後在車裏睡了過去。

等他醒來時,已經身在酒店的停車場裏。

林恩整個人還有點迷糊,車內光線也很昏暗,他發覺自己身上搭了一件風衣,而駕駛座那邊空着。

林恩一下坐起來,朝着車外張望。離車不遠的圍欄邊上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是姚洲。他正靠着欄杆抽煙。

林恩先是愣了愣,而後定定地望着不遠處的那個男人。

四周都暗沉着,唯獨姚洲唇間的香煙跳動着明滅的火星。

林恩從前生活的環境很單一,只有少量的朋友,活動地點無外乎家和學校,根本接觸不到姚洲這種人。

他的鋒利、冷峻、強悍、絕對的掌控力,毫無破綻的戒備,都是林恩未曾見過的。但林恩完全明白,為什麽有的人在提到姚洲這個名字時會露出那樣恐懼的神情。

姚洲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人,只要與他交過手,就知道他配得起當下擁有的一切。就算是身處血雨腥風的地下城,姚洲一樣鎮得住他掌握的地界,和那裏蟄伏着的各種野心欲望。

林恩盯着那抹身影看了許久,姚洲似乎是覺察出車裏的人醒了。一根煙抽完,他撚滅煙蒂走回車邊,拉開了林恩這邊的車門。

“睡好了嗎?”他問林恩。

風衣已經留給了林恩,姚洲此時只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T。

林恩不再像剛上車時那麽沉默,口氣溫和地說,“謝謝你等我。”說完,他把風衣卷起來遞給姚洲。

交接衣服的同時,林恩的手指碰到了姚洲的手。

不待林恩縮回,姚洲将他的手一把握住,繼而把林恩從副駕駛座位上直接托了下來。

這個動作太親密了,林恩幾乎是被他抱下車的。

林恩從前沒和任何Alpha有過這麽暧昧的舉動,一直到走進了餐廳裏,他的雙頰仍有些泛紅。

姚洲一開始要的是個獨立包廂,可是林恩望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心裏向往,小聲要求道,“坐窗邊行麽?”

姚洲側眸看他一眼,繼而叫住了正在安排包廂的服務生,說包廂不要了,改成靠窗的座位。

林恩還是挺敏銳的,事情到此,他也瞧出來一點端倪。昨天早上姚洲把他弄傷了,今晚這頓飯帶着些彌補的意味。

後來用餐的時間,林恩也學着主動找些話頭。他本來不是善于言辭的人,聊天并不熱絡,但那種為着姚洲很想找個共同話題的認真樣子,倒是把姚洲給哄笑了。

一頓飯吃的時間不長,氣氛也還不錯。趁着服務生準備餐後甜品的間隙,林恩起身去了趟洗手間。

高檔餐廳的設計總是講究得多,就連盥洗室和吸煙區也為客人分出了ABO的類型。

林恩進入了專供Beta使用的隔間,洗掉自己手上沾着的烤肉油漬以後沒有着急離開,又扶着洗手臺站了會兒,頭微微垂着。

和姚洲面對面的吃飯聊天,林恩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到緊張,趁着這時候稍微緩一緩。

盥洗室的門再度被推開了,前後走進來幾個男人。

林恩心裏想着事,反應也慢了半拍,當他意識到接近自己的人帶着一股強烈的Alpha氣息時,躲避已然晚了。

其中一人伸手掐住他的脖子,一張帶了迷藥的口罩旋即捂上來。

林恩沒有束手就擒,他偏過頭連踢帶踹地開始掙紮,口罩也被他揮落在水槽裏。眼見他不肯就範,掐他的男人立刻用上全力要将他制服,林恩頸上的項圈在拉扯中被拽斷,口罩重新捂了上來。林恩來不及屏住呼吸,迷藥已吸入鼻腔。

藥效起來很快,林恩手腳發軟,立刻就站不穩了,在失去意識前他感覺自己似乎叫了一聲姚洲的名字,然而脫力的身體還是落入了綁匪的控制之中。

三名綁匪裝作是支撐着醉酒同伴的樣子,半拖半抱地把他從盥洗室裏帶走了。

林恩剛離開餐桌不久,姚洲正在向服務生确認餐後甜點,就在距離他們這桌相去十幾米的另一桌,也有三四個男人随即起身走開。

這本來只是平常的一幕,餐廳裏客人來來往往,有人入席有人離席,誰也不會見怪。

姚洲心裏一個閃念,說不上來那是什麽。他原本要帶林恩去包廂用餐,為了是不引人注目,可是為了林恩有個更好的視角看夜景,他們坐在了開放餐區。

姚洲不是一個慣于張揚的人,有關他的傳聞很多,但真正見過他的人寥寥無幾。

用餐期間姚洲也感受到幾次其餘桌的客人投來的目光,不是有意探究的那種,因此沒有引起姚洲警覺。

他的視線轉向剛走了幾個人的那一桌,僅僅十餘秒後,他反手從兜裏摸出皮夾,将兩張現金壓在酒杯下,繼而也走向餐廳門口。

姚洲的直覺一向很準,也是他多年應對危機形成的生存本能。他徑直走到Beta專用的洗手間門口,一下把門推開,可是裏面哪還有林恩的身影,只有一條藍色的項圈靜靜躺在水池下面的地磚上。

姚洲渾身的血液都凝住了。林恩與他結婚才不到十天,竟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把林恩劫走。

姚洲轉身沖向樓梯間,這裏只是五層,走安全通道比乘電梯要快。

他一面飛馳電掣地跳過數級樓梯,一面通過智能手表通知自己的暗衛接應。

姚洲從來不是勇猛有餘而思慮不足的那種人。

他不像別的大佬,身邊總會帶着一衆黑壓壓的保镖。他是讓人摸不到底細的,外人以為他喜歡獨來獨往,其實他身邊也随着暗衛,始終與他保持着在幾分鐘以內就完成接應的距離。

但是這一次,姚洲甚至等不及開車接應的人,他沖到停車場時兩輛黑色商務車堪堪駛離,姚洲掃了一眼遠去的車牌,是地下城東區的牌照。

——劫走林恩的人很可能聽命于邢廣霆。

這個念頭剛一跳入腦中,姚洲迅速躍上自己的車,一轟油門追了出去。

林恩昏迷的時間并不長。那枚掩住他的口罩因為掉落在水池裏的緣故,迷藥被水稀釋,藥效也退了一半不止。林恩被帶上車沒過多久,人就慢慢醒轉過來。

封閉的車廂內充斥着低劣的煙味,還有陌生Alpha的信息素,也讓林恩迅速回想起自己暈倒前被挾持的一幕。他并不知道姚洲就快要追上這幫匪徒了,醒來後不敢有任何反應,仍然閉着眼裝作人事不省的樣子。

直到一只粗糙的手順着他的小腿徐徐往上摸,林恩心頭開始一陣驚跳。

他以為這幫人只是打算挾持自己去向林家或是姚洲索取財物,沒想到他們還有別的想法。

一道低啞男聲在林恩身旁響起,“我還說姚洲的眼色太差了,找個Beta結婚。沒想到這皮膚摸着,啧啧,比Omega還順手呢……”

說話的就是摸腿的人,那只不安分的手還在繼續上移,另一只手又摸到了林恩的襯衣前襟。林恩再也不能當作無事發生,他猛地一下擡膝坐起,其中一個Alpha被他的膝蓋撞到下颌,發出一聲怒罵,随即一個重重的巴掌揮到了林恩臉上。

林恩雙手被縛,頓時失去平衡。他從座位跌落的同時又被人揪住頭發一把抓起,繼而直直朝着車窗撞去。

坐在前頭開車的那一個沖着後面的兩人吼道,“別弄節外生枝的事!把人看好了!”

林恩此時已被撞得眼冒金星,腦中嗡嗡作響,眼看着一雙手伸過來要剝他的衣服,車身突然劇烈一晃,不知是撞到了什麽,尖銳的剎車響劃破耳膜,還不待林恩反應過來,只見一道黑影閃到前排窗邊,随即就是兩聲連發的槍響。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林恩被人緊緊挾制着,扼得幾乎不能呼吸,卻在恍惚間聞到一股讓他無比心安的氣息。

——是龍柏樹的信息素。姚洲已經趕到了。

挾持林恩的綁匪分別駕駛着兩輛汽車,姚洲一直尾随在後。他等到前一輛掩護的越野車駛過了道路中央的鐵軌,又被疾馳而來的列車阻住了視線,他才開車加速迎上,從前側方撞擊林恩所乘的這輛車。

随着一只手從裂開的窗外伸入,打開了反鎖的車門,中槍司機被一把拖出座位。

為了避免傷及林恩,姚洲沒再用槍,後排的一個綁匪持槍朝着前排亂射,一把匕首從座椅的縫隙間擲出。銀光奪空而過,伴随而來的是鮮血四濺。

眼見兩名同伴接連被殺,挾持住林恩的劫匪已然慌了。一柄黑洞洞的槍口抵住了林恩的太陽穴,随即是暴躁的吼聲在林恩耳邊響起。

“來啊!來啊!你要的人在我手裏!比誰槍快!”暴怒的劫匪一手扣着林恩的臉,一手持槍抵住林恩,要逼迫車外的姚洲進入車內,與自己當面對峙。

怒吼過後,只餘一段瘆人的死寂。冷峻的龍柏氣息彌漫在壓抑空氣中,車外的男人毫不所動。

林恩屏住呼吸,耳畔是劫匪難掩恐懼的粗喘。就在林恩耳畔傳來槍栓扣動的一瞬,一道身影躍入前座,車輛在急踩的油門激發下猛地甩出去,沖向路障,又漂移急轉。劇烈的車身晃動讓林恩脫離了劫匪的控制,随之撞向一側的車門。

一只猶不死心的手在黑暗中向他伸來,還想把他拉回挾制之下。

姚洲冷沉的聲音倏然響起,“林恩閉眼。”

緊接着是兩聲幾乎重合的槍響,姚洲和綁匪同時扣動扳機,一些溫熱的液體飛濺到了林恩的手背和臉頰上。

林恩縮成一團,雙手捂臉,呼吸起伏間聞到刺鼻的血腥味、子彈出膛的硝煙味......直到那股龍柏氣味再度掩蓋一切之上。

他聽到的仍是姚洲沉穩不變的嗓音,“我看看,有沒有受傷。”

林恩緩緩睜開眼,姚洲就坐在前排,槍還握在手裏,他的另只手摸到了林恩的手,然後将林恩拉向自己。

林恩的額角撞傷了,臉頰也有些紅腫,但沒有更明顯的傷口。

他吓得厲害,呼吸碎亂,姚洲擡手抹掉他臉上的血漬,又一次問他,“有沒有受傷?”

林恩搖搖頭,還不等他出聲,幾道刺目的白光突然穿透車窗而來。

前面剛被列車阻斷的越野車已經折返回來了,同時姚洲這邊接應的手下也駕車駛到。

增援的雙方都持有武器,返回的劫匪首先開火。

姚洲和林恩所在的車輛被夾在兩隊人馬之間,亂槍掃射過來,此時再想從車裏脫身已經來不及了。

林恩被姚洲一把抱住,撲倒在後座上。

他同時聽見姚洲悶哼了一聲,但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只覺得自己的手指似乎摸到了汩汩而出的熱流。

姚洲一直護在林恩身上,把他抱得很緊。前來接應的手下在交火之中摸過來,打開後座的車門,姚洲先把林恩推了出去。

借着外面的路燈,林恩看到自己滿手鮮血,可是姚洲穿着黑衣,不知道是哪裏中槍了。

林恩又驚又怕,在混亂之中叫了一聲姚洲的名字。

Alpha沉眸看向他,低聲說,“沒事。”

四周槍聲不停,姚洲此刻的鎮定自若給了林恩勇氣,也讓他稍微平靜下來。

姚洲再吩咐手下時,眼神和語氣又都變得冷戾了。

“帶他先走。”姚洲說,“一根頭發都不能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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