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仔細選身衣服
第18章 仔細選身衣服
傅戎的墓碑位于整座墓園的最頂層。
六年前立的碑,每年的這個時候,姚洲一行人都會來這裏祭拜。
這應該是他們此生最痛恨的一個人,但又不得不感激他的撫養之恩。
走到姚洲這一步,仇恨已經不會成為他行事的驅動力。每年秋季來墓前祭拜,是為給自己一個警醒,傅戎這個名字提醒着他,曾經是從什麽地方爬出來的,不論走得多遠也要記得腳下沾過的血腥和塵泥。
他們一行四人,只是在墓碑前站一站,沒有人上香也沒人說話。
二十多年前,傅戎陸續收養了七名孤兒,現在就剩下他們四個了。活着是種證明,也是種折磨。亡者的一切都是由生者來銘記的,那種沉痛可想而知。
也就停留了兩三分鐘的時間,一行人很有默契地走下了墓園的階梯。
姚洲和荊川走在最末,姚洲主動搭了一句,“荊哥,接個活吧。兩倍酬金。”
荊川想也不想,回他,“誰的活兒?你的,不接。”
荊川是賞金獵人,不是姚洲的手下。他們是平行線,沒有利益相交。在荊川這裏,姚洲反而更放松,叫人一聲荊哥,荊川也大大方方受着。
姚洲好像料到他會這麽說,不勉強他,只是說,“再考慮考慮?上個月我結婚你也沒來喝一杯,不如拿這個補上。”
荊川聽出了端倪,問,“林家小少爺能有什麽事用得上我?”
姚洲笑了笑,說,“這是他提的結婚條件。現在婚也成了,輪到我履行條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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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一個小時後,姚洲回到家中,随行的還有一個人。
已經到了吃午飯的點兒,林恩被英嫂從卧室叫出來,正坐在飯廳裏喝粥。
前門傳出響動,英嫂迎了出去。姚洲出門才短短半天就回來了,這種情況以前幾乎沒有過。英嫂見他進門,很是吃驚,又見後面還跟着荊川,更傻眼了,不安地搓着圍裙,說,“我只煮了小少爺能吃的米粥,你們回來我也沒提前準備......”
姚洲不以為意,說,“随便做點,不着急吃飯。”又問英嫂,“林恩在哪兒?”
英嫂指了指餐廳,“在餐廳吃飯,要叫他過來嗎?”
姚洲說,“等他吃完了讓他來一趟客廳。”
英嫂急忙回廚房裏張羅午飯。過了幾分鐘,林恩走進客廳。
他并不知道姚洲會在中午回家,更不知道有客人來訪,他站在客廳門邊上,身前擋着一盆枝葉開闊的鶴望蘭。
林恩低聲問姚洲,“我用不用去換身衣服?”
話音落下,荊川擡頭看了他一眼。
雖然也曾聽茉莉和蘭司提過姚洲的婚約對象,但眼前的這個Beta的樣子還是讓荊川有些意外。
衣衫不整當然說不上,林恩穿着一件白T恤,一條居家長褲,就是一副幹幹淨淨的學生樣子,唯獨脖子上帶了一條一看就很貴的項圈。
荊川知道姚洲對枕邊人的習慣。姚洲從來不送人東西,只給錢。在他們這四個從小一起長大的人裏面,姚洲是感情最淡薄的一個,能夠用錢解決的事,他不會走心。
但林恩脖子上的項圈一看就是姚洲給買的。荊川心裏過了個念頭,他也拿不準,沒有細想。
姚洲沒讓林恩換衣服,林恩脖子上有吻痕和咬痕,圓領的T恤遮不住這些痕跡。姚洲讓他來自己身邊,林恩遲疑了下,還在聽話過去了。
中午的日光很好,透過客廳落地窗,照着林恩身上那些印記。姚洲能看見,其他人當然也能看見。
姚洲指着荊川對林恩說,“荊川,地下城最好的賞金獵人。聽過這名字麽?”
一開口就把荊川給捧上了,荊川聽着笑了笑。
林恩先是一愣,而後恍然地“啊”了一聲,原本躲閃的目光變得認真又誠懇,定定地看向荊川。
雖然沒見過本人,但林恩知道荊川的來頭。大約在兩年前有人輾轉告訴林恩,曾在19區的一個護理院裏見過一個很像是祁恩美的人,林恩當時急切地想要跟進線索,也試圖找到荊川接手這單尋人的生意,但最後還是因為給不起最低20萬的酬金而作罷。
結婚的這一個多月裏,林恩一直沒找到機會問問姚洲,什麽時候可以開始調查自己母親的下落。沒想到姚洲先找上荊川了,還讓他出面幫忙尋人。
林恩不敢确信,轉頭向姚洲求證,“是請他調查我母親的事麽?”
姚洲是坐着的,林恩站在他身旁,姚洲當着荊川的面,攬了林恩一把,說,“有些細節荊川要當面問你,你坐這裏和他說。”
說完姚洲站了起來,留下林恩和荊川單獨聊。
林恩很謹慎,一張皮質的長沙發,他坐在最邊上,客客氣氣地向荊川點點頭,“有勞你了。”
姚洲離開客廳去二樓的書房辦公,沒多久英嫂上樓給他送午飯,姚洲問了句,“給荊川了嗎?”
英嫂說,“先端給他的,正吃着呢。”
英嫂是當初傅戎請來照顧幾個孤兒的傭人之一。因為傅戎吝啬,錢給得太少,另一個幫傭很快甩手不幹了,只有英嫂心善,放不下幾個小孩,拿着不多的錢一直堅持照顧了他們六七年,最後因為家裏安排結婚而嫁去異鄉。
再後來姚洲偶然得知她因為喪偶又回到地下城找工作,那時候傅戎已經病死了,而姚洲聲勢漸起,家裏缺個可信的傭人,就給英嫂開出雙份工資,把她請來家裏幹活。
英嫂回來以後,從沒向姚洲打聽過另外三個孩子的下落。
她心裏猜到一些事情,不願也不敢去證實。到了英嫂這樣的年紀,經歷太多生離死別,有些真相她是寧願不知道的。
英嫂從樓上下來,經過客廳時聽見林恩問荊川,“你...和姚先生認識很多年了嗎?”
祁恩美的事已經聊完了,林恩見姚洲還沒下樓,沒忍住問了一句與尋人無關的話。
荊川把吃完的餐盤放在一旁,抽了張紙巾擦嘴,說,“打小就認識的,第一次見面......我想想,那時候我十歲,姚洲五歲吧。他是我們這幫人裏年紀最小的一個。”
樓梯與客廳一牆之隔,英嫂放輕了腳步慢慢往廚房走,隐約聽見林恩又問,“姚先生的小時候...是什麽樣的?”
英嫂進入廚房,聽不到荊川的回答了。她腳步放很輕,扶着還有餘溫的竈臺邊緣嘆了口氣,想起那個五歲的小男孩,曾經也是很機靈很可愛的,誰又能想到長大以後會成為如此殺伐決斷的一個人。
荊川沒有回答林恩的問題,他帶了點笑,看着林恩,“不如你去問問姚洲?”
林恩知道自己越界了,避開視線,說,“這不是我該問的,你不要介意。”
荊川的态度還算友好,還是那副半笑不笑的樣子。他盯着林恩看了幾秒,突然說,“小少爺,就當我信口開河說一句,你可以當作沒聽到。”
林恩擡起眼來,荊川抛着自己手裏的紙巾團,語氣更淡了些,“姚洲是個傳奇,想攀上他的人很多。不管你是想全身而退,還是想跟在他身邊時間長一點,記得守住自己的心。”
林恩并沒有立刻會意這句話,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疑惑荊川看得很清楚。
荊川問他,“有二十了嗎?”
林恩說,“三個月前滿的十九。”
荊川不再多問了,他在起身前對林恩說,“姚洲十九歲的時候,已經帶着我們在東區橫行無阻了。”
說話的同時,他眼裏有一抹殺氣稍縱即逝。那不是沖着林恩去的,而是與一段過去相關的直覺反應。就算過去了整整十年,荊川已經徹底擺脫了那種生活,有些東西仍然不會歸于平寂。
荊川說完就進了廚房,和英嫂又聊了兩句。他沒有特意和姚洲道別,廚房有一道側門通向後院,不一會兒林恩聽見兇神的吠叫,知道荊川已經從側門離開了。
林恩在客廳裏沒坐多久,他自覺該向姚洲道謝,于是走上二樓,去敲書房的門。
姚洲給他開門時正在接電話,或許是不想讓林恩聽到電話內容,姚洲拿着手機去了陽臺。林恩挺懂事的,就在門邊上站着,過了幾分鐘姚洲講完電話回來,見林恩還跟小學生一樣站原地沒動,說,“有沙發不知道坐?”
林恩還是端端站着,他已經退燒了,但聲音仍有些沙啞。
“我來和你說聲謝謝,不打擾你工作。”說着,林恩的一只手背到了身後,摸着門把。
姚洲走過去,一擡手把門壓住了。
兩個人都沒有立刻說話。姚洲臉上的神情瞧不出什麽變化,你說那是冷峻也行,說是一種淡漠疏懶也行,總之這兩種氣質總能很自然地融合在他身上。
但林恩也不顯得像前些日子那麽慌亂。
結婚這陣子他經歷了不少事,正在逐漸适應這種生活狀态,沒有一開始那種見着姚洲就想躲想逃的心理了。
姚洲沒壓門的那只手擡起來,随意勾了勾林恩脖子上的項圈。
林恩天生顯白,一般亞洲人白不到他這種程度。寶石藍很襯他。
“小少爺,我這兒不興空口白憑的感謝。”
也許是因為距離太近了,姚洲的聲音聽起來比平常更撩人。
林恩也不知道怎麽的,耳廓微微發燙。他的肩膀貼着門板,啞着聲說,“我才退燒,用別的方法謝你...可能會再燒回去......”
連續兩天都來,林恩真的受不住。但他也怕姚洲生氣,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
姚洲本來是準備和林恩提及另一件事,現在林恩自己扯到這上面來,姚洲反倒給他說笑了。也不急着結束對話,就順着他的意思,問他,“你知道一個Alpha有正常的需求嗎?”
林恩小幅度地點頭,說我知道。
姚洲又問,“那你連續兩天也不行,連做兩次也不行。你讓我怎麽辦?”
對S級Alpha來說,這點自控能力是有的,不會那麽容易被低等的欲望牽着走。可是見着林恩抿緊嘴唇不說話,姚洲一改對情人給錢打發的态度,反而有閑心逗逗他。
林恩直挺挺地靠門站着,接不上話,樣子看着很局促。
姚洲有些惡劣地提議,“我出去找人解決?”
林恩的反應讓人意外,他立刻說,“不行。”
姚洲挑眉看他,林恩又小聲重複一次,“不行,你已經結婚了。”頓了頓,林恩又加上一句,“我沒有背着你跟別人...暧昧。那你也不可以。”
他說得不流暢,大概是從來沒對誰講過這麽較真的話,尤其那兩聲“不行”,尾音都發着顫,也不知道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敢當面對姚洲說不。
姚洲從見他第一面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聽他這麽有理有據地拒絕自己。
林恩說完,不敢與姚洲對視,呼吸也有點亂。他以為姚洲會發火,沒想到姚洲竟然笑了下,接着從褲兜裏掏出皮夾。
“行吧,那你換個方法謝我。”姚洲沒再說出去找人的事,而是将一張信用卡的副卡塞入林恩的褲袋,“再過幾天陪我去赴個宴,仔細選身衣服。”
林恩錯愕,以為自己沒聽明白。
姚洲問他,“有懂穿搭的朋友嗎?”
林恩想起念設計系的白蓁,點點頭,一面還想把卡還給姚洲。
姚洲不讓他把卡掏出來,摁着他的一只手,說,“讓朋友幫你看看衣服合不合适,多買幾身備着。我帶你去的不是個随便的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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