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今晚等着你謝我
進入政府大樓前,姚洲設想過林恩會怎麽處理局面。
盡管西區在武力上平息了動亂,談判仍是需要技巧的。
這是林恩第一次親歷這種大場面,姚洲心裏已有備用的方案,如果林恩沒有順利推進談判,他仍然可以替他收場。
但林恩的表現有些出乎姚洲的意料。
他不是姚洲所想象的那樣,卻比姚洲事先設想的更好。
姚洲垂眸看林恩,出門前林恩換了身衣服,把毛衣換掉了,改穿一件有暗紋的白襯衣,外套則是一件內裏加絨的深色沖鋒衣。
林恩沒辦法把自己裝得老氣橫秋,看他樣子就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青年,但他把說話的語氣拿捏住了,神色鎮定,反倒讓人摸不透他的底。
對面的人群中,傳來一道有些老沉的聲音,回應林恩,“你終于來了。”
林恩認得這道聲音,十幾年前在林恩還只有四五歲時,祁恩美帶他回過一次二零區。講話的這個男人當時正值壯年,林恩被他抱過,叫他“黃叔叔”。
故人重逢。林恩不介意與他敘敘舊。
林恩說,“好久不見,黃叔。”
黃炳成很狡猾,他站在衆多人質後面,讪笑了聲,“我聽說你被林崇基賣到地下城去了,和一群Omega争寵,沒想到你還混挺好。”
話很粗俗,但林恩平靜地聽完,回應他,“不管我混得好還是賴,這裏也是我說了算。”
林恩停頓了下,視線越過人群,盯住黃炳成,繼續道,“價格談不攏可以再談,暴亂是沒有用的。”
他的話說得很平實、簡短,但直切要害。
在這之前林恩聽江旗提過,二零區北面的一座山上發現了稀有金屬,或将會為領地帶來很大的經濟效益。這座山位于黃炳成的勢力範圍內,黃急于斂財,不願走正規渠道,打算帶人私自開采。
黃炳成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被一個看着很文弱的後生給當場說得下不了臺。他被掃了面子,頓時變得暴躁起來。
擋在他前面的人質被他推搡着,而他擠到了江旗所坐的椅子後方,一伸手摁住江旗的頭,把人往桌上重重一撞,另只手隔着數米遠的距離,隔空指着林恩。
“讓你的人出去,你留下和我談。要不我就殺人質!”
他把江旗的額頭摁在桌面上摩擦,冷笑地叫對方“江領主”,又說,“快去求求你家少爺大發慈悲。”
局勢發展至此,無疑林恩已經做得很好了,但繼續談判的意義不大。
姚洲以一種對方不會聽到的較低的聲音,對林恩說,“剩下交給我。”
就像前兩次一樣,林恩擡眸看他。只是這次林恩沒說話,只遞給姚洲一個眼神。
下一秒林恩做了一個讓所有人意外的動作,他單手撐着桌面,一個翻越,落在了長桌中間的空檔裏。
這套會議桌是長橢圓形的,桌子中間也被掏出同樣的形狀。因為人質和端槍的看守占據了半個會議室,林恩本來接近不到黃炳成,現在他一下翻到桌子中間,立刻毫無障礙地走向對方。
西區的所有人反應都很快,在對方的幾個人舉槍指向林恩時,高澤也帶人同時端起槍。
林恩步伐平勻,只走了五步就到了黃炳成跟前,他們之間隔着會議桌,而江旗仍然被摁在桌面上。
林恩強迫自己不去看江旗,不要流露出軟弱的表情,而要不動聲色地直視黃炳成。
他不知道自己這種堅持是否有意義,可是如果今晚讓姚洲出面代為擺平一切,那麽就像姚洲說的,只是坐實了林恩的無能,很快還會有下一次叛亂。
林恩想讓自己表現得硬氣一點,別再讓江旗作為代理領主替他承受這種事。
這一次他直呼黃炳成的名字,繼而說,“放聰明點,如果我和你沒有談成,換成後面的任何一個人跟你談,你連全屍都沒有。”
四周很黑,林恩卻能清楚地從對方眼中看出一種心虛且氣短的神色。
林恩不疾不徐地施壓,一根手指點了點桌面,他的手指距離江旗的額頭不過兩寸。
“你動他,我動你。”林恩對黃炳成說。
接着,林恩笑了下,學着黃炳成之前那種不懷好意的語氣,也叫江旗“江領主”,他說,“江領主提過的條件,你現在立刻答應,等會兒我讓你站着走出去。”
黃炳成被西區的人帶離以後,會議室的燈也亮了。
獲救的江旗立刻帶着手下去處理廣場上的俘虜,林恩蒼白着一張臉,留在原地。
姚洲走到他身邊,帶了點笑,打量林恩,又低下聲對林恩說,“小少爺讓我刮目相看。”
距離東區那次會面不過幾個星期,林恩的成長的确讓人驚嘆。
林恩顧不得周圍有人,隔着自己的外套袖子抓住了姚洲的手。
他手心裏全是冷汗,都不好意思直接去和姚洲握手,剛才那點勇氣耗盡了,現在只剩一陣陣後怕。
姚洲讓他抓着,衆目睽睽之下姚洲也不便抱他。過了半分鐘,林恩把手松開了,對姚洲說,“謝謝你陪我來。”
如果身後沒有姚洲,林恩絕沒可能對人撂下“你動他,我動你”這種嚣張的話,同樣也沒可能逼迫對方妥協就範。
和姚洲道完謝,林恩看見高澤和蘭司正站在會議室門口說話,林恩又走過去,很客氣地對他們道謝,接着他走到會議室外面的走廊上,去和茉莉說同樣的話。
蘭司背靠門廊,看着林恩的背影,心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如果沒遇上姚洲,沒有這場婚約,林恩應該也會遇到一個很愛他的人,對他很好。
高澤見他走神,問他,“怎麽了?”
蘭司收回視線,笑了笑,用那種聽不出真假的,有點玩世不恭的語氣和高澤說,“你知道的吧,林恩的相親函是我遞給老大的。我大概是,後悔了吧。”
回程的路上,姚洲換了一輛車,讓一個手下當司機,他和林恩坐在轎車後排。
林恩起先還撐着精神,小聲地和姚洲說話,後來實在撐不住了,靠在姚洲肩上睡着了一會兒。
車身颠簸,林恩也沒睡多久,大約一小時後他又醒過來。
這時候接近淩晨五點,車輛行駛到海港邊,進入了西區的地界。
遠處的海平面上泛出仿若帶狀的霞光,與海面和雲層交纏在一起,又往更廣闊的世界推及湧動。
林恩望着車外,很出神地看了會兒,對姚洲說,“海上日出很美。”
停頓了幾秒,他又說,“我想我會一直記得和你看的日出。”
然後他轉回頭,看着姚洲,不明顯地笑了笑,眼神很亮,低着聲音說,“如果前排沒有司機,我很想吻你。”
姚洲盯着他,也勾起唇角懶懶地笑了下,他扣住林恩的下颌,迫使林恩仰起臉,繼而毫不猶豫地付諸行動。
一開始只是蜻蜓點水的吻,在唇上貼一下,再貼一下,漸漸地就深入起來,有了掠食者的侵略性。
林恩的嘴唇被碾揉紅了,聲音被堵住,呼吸接續不上,更不可思議的是他感到自己頸後的腺體傳出些微的刺痛感,讓他四肢酸麻,完全不像一個Beta該有的反應。
激烈的深吻一直持續到林恩發出小聲的嗚咽,他是真的喘不上氣來了,推拒的手指都在發顫。姚洲終于結束了深吻,但沒有讓林恩離開掌控,仍是一手摟着他,另只手伸到一旁降下了車窗。
鈴蘭的香氣有些明顯,姚洲不想讓前排司機聞到,更不能讓林恩生疑。
林恩擡手半掩着臉,靠着姚洲的一側肩膀,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很急促,身體裏有種異樣的渴望,久久無法平複下來。而且當着司機的面與姚洲接吻這種事也太瘋狂了,林恩想到自己剛才溢出口的低吟,又感到一絲羞愧。
偏偏姚洲還不依不饒,俯下身問他,“喜歡嗎?”
林恩垂着眼,睫毛翕動,心跳仍然很快。最後他把手放下了,擡眸看着姚洲,慢慢地點了點頭。
這一刻的感覺有些微妙。姚洲斂了笑,眼色轉深了。
剛才在會議室裏那個與人冷靜周旋的青年,只把一個瘦削清隽的背影留給他。而眼下他卻被姚洲扣在懷裏,吻得渾身都軟了,仍是點頭承認喜歡。
姚洲被林恩的眼神看得心頭一簇邪火,當場把人辦了的想法都有了。
他勉強忍住了,把林恩又往懷裏攬了攬,貼着他發燙的耳廓說了句,“現在放過你,今晚等着你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