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恰當回應
這個世界很奇妙，兩個極點的磁鐵會互相吸引，兩個極點的人也會。
在那一刻，湯煦忽然對陸柏清産生很濃厚的興趣，無法壓抑，也無法消散。
倒不能說多喜歡，就是覺得挺有意思的，湯煦前十幾年還從沒有過這樣的體驗。
像是常年生活在溫室裏，虛張聲勢的小孔雀碰到了一棵真正傲立于風雪之中的松柏，巍然不動，挺拔堅韌，于是便總想啄一啄，碰一碰，想看看它到底是什麽味道。
兩人就這麽對視着，湯煦忽然笑了一下：“之前沒發現，你這人挺有意思的。”
陸柏清的表情微動，很快移開了目光，語氣有點無奈：“小少爺，你的眼光……不太行啊。”
“什麽意思啊你，”湯煦難得沒生氣，還覺得挺有意思，歪頭看着陸柏清，頰側的小虎牙明晃晃的，“你罵我把你自己都罵進去了。”
“沒罵你，我這是實話實說，我不是一個有意思的人，”陸柏清配合地掀了掀唇角，語氣淡淡的，“我沒你想得那麽淡定，我花了很長時間才适應這種落差。”
湯煦撇了撇嘴，才不信他：“你是不是又要問我‘想不想知道’，然後再告訴我‘想着吧’，我才不會上當呢！”
“沒想逗你，我認真的，我曾經被父母慣得很嬌氣，也很不懂事，”陸柏清很随意地笑了下，但表情是真誠的，“比如我小時候讨厭喝牛奶，經常偷偷把我媽媽熱好的牛奶倒掉。”
陸柏清深吸口氣，繼續說道：“後來出來打工了，我卻連牛奶都喝不到了，買不起，我唯一喝過的一瓶是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兒看我可憐送我的。”
湯煦忽然愣住了，他沉默了一會兒，放下手裏的勺子，對陸柏清說“你等一下”，然後快步走到旁邊兒雙開門的冰箱面前，打開冰箱，把裏面的所有牛奶都拿了出來。
進口的，國産的，瓶裝的，盒裝的，湯煦全部用雙臂環抱着，走到陸柏清面前，說：“請你喝。”
少年人的動作有些滑稽，十幾瓶奶太多了，一不留神，一盒牛奶從湯煦手臂的旁邊兒滑落，陸柏清的眼疾手快地接住。
“謝謝小少爺。”陸柏清神色溫柔地看了一眼手裏的牛奶，然後把湯煦懷裏的牛奶都接過來，又一盒一盒地重新放回冰箱，“不過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而且我也确實不愛喝牛奶，你不用送給我這些。”
陸柏清的表情淡淡定定的，還牛奶的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一般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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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煦愣愣地站在原地，看他把牛奶一瓶瓶的放回。
陸柏清沒有要湯煦的牛奶，湯煦并沒有強求他。
湯煦喝完粥之後陸柏清就走了，湯煦也沒有挽留。
吃飽喝足之後，湯煦回到自己的房間，站在窗戶邊兒看了會兒風景。
腦袋裏很亂，湯煦不知道自己具體在思考什麽，但有一個大概模糊的輪廓，他思索的所有事情都與陸柏清有關。
不知過了多久，夕陽西下，天邊出現了短暫的晚霞，又很快變成徹底的漆黑，城市裏的空氣不好，晚上連顆星星都看不到，只有一輪模糊的月亮高高地挂着。
湯煦點開微信，給季淵發了條：【在？】
季淵隔了很久才回複：【不在】
湯煦：【我覺得陸柏清這人挺有意思的，我想跟他交個朋友】
季淵秒回：【？】
季淵：【煦寶是你嗎煦寶，被綁架了你眨眨眼】
湯煦：【……】
季淵：【不是，你到底受啥刺激了，之前不是還跟哥們幾個罵他嗎？這就變了？寶，你變得真的好快】
湯煦：【……】
湯煦：【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反正，我就是覺得他人挺好的，想跟他一起玩兒】
湯煦：【還有，別叫我寶，太膩歪】
陸柏清的故事并不愉快，那是陸柏清隐私的一部分，湯煦肯定不可能把那些講給季淵聽。
至于為什麽要給季淵發消息，原因其實很簡單。
湯煦：【咱倆之前咋變熟的來着？】
湯煦：【你給我講講，我忘了】
小少爺那就是小少爺，交朋友從來不需要他主動，要麽是從小玩兒到大的發小，要麽就是別人主動來認識他的。
他勾勾手，甚至不用勾手，其他人就會主送湊上來，争着搶着來跟他做朋友。
湯煦現在空有一顆想跟陸柏清接近的心，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操作。
季淵：【哥，你覺得我像是神童嗎】
季淵：【咱倆一歲認識的，我褲子還不會穿呢】
湯煦：【……】
大意了，季淵就是跟他玩到大的倒黴發小。
湯煦：【那沒事兒了，你退下吧】
季淵：【問題不大，叫我聲哥，淵哥教你】
湯煦：【？你有經驗？】
季淵：【我有豐富的言情小說觀摩經驗】
湯煦：【……】
季淵：【真的，我媽天天在家看那些言情小說，看就算了，還非得讓手機念出來，還設置得賊拉大聲，臺詞我都會背了】
季淵：【強壯的他把柔弱的她抵在牆角，引以為傲的自制力瞬間崩塌，眼角猩紅，嗓音嘶啞，“親我一下，命都給你”】
湯煦：【……】
他為自己相信了季淵一秒鐘而感到抱歉。
季淵是靠不住了，湯煦決定換個人來問。
只可惜在微信裏搜索了一圈兒，湯煦也沒找到合适的人。
季淵畢竟是湯煦發小，倆人光屁股的時候就認識了，要讓湯煦拉下臉來問別人，他真的有點兒過不去心裏那坎兒，湯小少爺那可是很愛面子的。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思索了幾秒之後，湯煦在應用商城裏下載了某佩文學App，選了本順眼的點進去，仔細地閱讀了起來。
雖然季淵這人兒不靠譜，但找點兒書來參考确實是一個好辦法。
這不，沒看幾頁，湯煦就發現了重點：【從那天起，陸星嘉每天都給秦暮冬帶早餐，倆人的關系一天變得親密起來……】
湯煦眼睛亮了一下，反複朗讀着這句：“帶早餐……關系變得親密……早餐……親密……”
“不錯，這主意不錯，”湯煦給這篇名叫《主動招惹》的小說點了個收藏，興奮道，“就決定是你了！”
他又随意地瞥了一眼小說的作者，似川，嗯，挺好聽的名字，一看就是個有文化的人。
還有不到一周的時間就要開學了，之後的幾天，湯煦難得沒有亂跑，在家安安心心地把病給養好了，又恢複到平日裏活蹦亂跳的狀态。
湯煦第一次這麽期待開學，翹首以盼着，終于等到了開學的前一天。
晚上，湯煦特意囑咐了家裏的廚師，明天要做兩份早餐，一份正常擺盤，一份打包。
廚師跟了湯家很多年，湯煦的口味就是被他養叼的，但為了确保早餐的水準，湯煦還是親自監督廚師，倆人在頭一天晚上試做了好幾遍，
萬事俱備之後，湯煦美美地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早上六點，鈴聲響起。
湯煦煩躁地翻了個身，擡手把鈴聲摁斷。
太吵了。
困。
鈴聲終于不響了，湯煦美滋滋地閉上了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湯煦倏然睜開了眼。
他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擡頭去看床頭的鬧鐘。
草，要遲到了。
他發誓，他真的只閉眼了一秒鐘。
湯煦有充足的理由懷疑，有人趁他睡着了，偷走了他的時間。
不過這會兒糾結這個也沒什麽用了，湯煦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了下來。
飛速地洗漱完，湯煦抓起書包上了轎車，一路上都在催司機快一點。
好在家裏的司機十分靠譜，趕在打上課鈴之前，湯煦站在了尖子生班的門前。
不得不說，尖子生班那就是尖子生班，跟湯煦所在的國際班的學習氛圍那就是不一樣。
這才剛剛開學第一天，國際班的學生們都玩瘋了，直接遲到了一大半兒，尖子生班卻坐得整整齊齊的，每個人手裏都端着書，要麽讀書，要麽寫作業，教室裏彌漫着濃郁的學習氛圍。
湯煦悄摸着走到尖子生班的後門外，後門開着，他略微探進去了半個身子，拍了拍坐在後門旁邊兒的一個男生：“打擾一下，同學，能幫我喊下你們班的陸柏清嗎？”
怕影響到別的同學，湯煦的聲音壓得很低，動作也很小心翼翼。
可或許還是聲音有點兒大了吧，他的聲音剛剛落下，前排便有人應聲轉頭，與他四目相對。
記憶裏狹長的黑眸撞入湯煦的眼睛，湯煦很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回頭的人不是別人，偏偏就是陸柏清。
很難用語言描述，在這一瞬間，湯煦到底是什麽感覺。
湯煦知道這大概率只是巧合，但心裏卻還是忍不住甜絲絲的，少年人最隐秘的那種小情愫得到了恰到好處的回應，像是流浪許久的小貓咪得到了一張柔軟的毛毯。
看到湯煦的瞬間，陸柏清的眉心微皺，湯煦卻一下子咧開了嘴角，露出頰側漂亮的虎牙，他揮手示意陸柏清出來。
陸柏清放下手裏的課本，長腿邁開，朝着湯煦走來。
他穿着與湯煦同款的藍白色校服，表情淡然，步态輕盈，清晨的陽光灑在少年人挺拔的脊背上，落下金燦燦的一層，連空氣中的灰塵都變得透明。
湯煦的目光一路追随着他，從他的座位到教室的走廊，再到自己的面前。
陸柏清在湯煦的面前站定了，他比湯煦高了個頭尖兒，微微垂眸看着湯煦，問他：“你有什麽事兒？”
湯煦滿心歡喜地卸下書包，一副邀功請賞的表情，手伸進書包裏：“你絕對猜不到我給你帶了什麽——草。”
話說到一半，湯煦忽然噤了聲。
早上出門走得太急了，他沒把早餐裝進來。
望着空空如也的書包，湯煦一時有點兒尬住了，他這輩子都沒遇到過這麽無語的事兒。
陸柏清有點兒奇怪地看着湯煦，問：“你帶了什麽？草？”
“不是不是，這個……那個……我……”湯煦支支吾吾地說着，腦袋飛速地思考着，手指無意識地摳弄着書包帶，指尖一蜷，忽然發現自己的書包裏還塞着一瓶牛奶。
湯煦再次揚起笑容，把那瓶牛奶掏了出來，說話也一下子順溜了起來，語氣熟稔道：“我才沒給你帶草呢，給你帶了瓶牛奶，喏。”
這還是托了陸柏清的福，昨晚倆人聊起牛奶，湯煦随口跟管家提了一句，說自己想喝奶了，讓管家幫自己收拾東西的時候塞一瓶進去。
牛奶掏出的瞬間，陸柏清的表情微微一變，眉心緊緊擰起了。
湯煦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低頭去看自己手裏的那瓶奶，然後同樣愣住了。
牛奶瓶是閃眼的粉色，上面畫着一只碩大的吹風機，不是，是小豬佩奇，旁邊還有一行可愛的小字，寫着：草莓味兒童成長牛奶。
湯煦：“……”
湯煦實在是無法理解，管家到底對他有什麽誤解，覺得他這個年紀會喜歡小豬佩奇。
可拿都已經拿出來了，這會兒再收回去，反而更讓人奇怪。
沉默了兩秒之後，湯煦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歪着頭朝陸柏清笑，說：“怎麽，你不喜歡小豬佩奇嗎？那不然我下次給你換個花園寶寶聯名的？”
陸柏清迅速搖了下頭，說：“沒有不喜歡。”
湯煦很滿意地點頭，說：“那就好，這是我給你帶的早餐，你別忘記了喝。”
小豬佩奇又怎麽樣，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
“本來還給你準備了別的東西，我這次忘帶了，下次補上，”湯煦想了想，又補充道，“你喜歡吃什麽早餐也可以告訴我，以後我幫你帶。”
粉紅色的牛奶盒遞到眼前，陸柏清的眉心皺了皺，突然喊了聲湯煦的名字。
湯煦眨了眨眼睛：“嗯？”
“小豬佩奇也就算了，但你是怎麽想着要給我送早餐的？”陸柏清用一種奇怪地眼神看着他，“我早上要去早餐店打工，為什麽還要你幫我帶？”
湯煦：“……”
光顧着模仿小說裏的劇情了，他把陸柏清是幹啥的給忘了。
垃圾小說，害人不淺！
作者有話說:
《主動招惹》，好看，看它！
ps：只是拉舊文來串個場，不看那篇也不會影響閱讀的，不用擔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