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沒資格生氣(二更)
湯煦猛地把陸柏清的胳膊甩開了,氣鼓鼓道:“校規裏哪有不準收買值周同學這條?我怎麽不知道?再說我哪裏撒嬌了?”
“你這不是記得挺清楚的,”陸柏清掀勾了下嘴唇,說,“記得校規裏沒說不準收買,不記得校規裏說不準遲到?”
“別跟我說話了,我不想聽,”湯煦才不願意跟他理論,雙手捂住耳朵,轉過腦袋,背對着陸柏清,“你愛扣多少分扣多少分,與我無關!”
陸柏清搖頭笑了下,跟身邊兒的同學說:“還沒改吧?按照校規來,扣一分。”
“嗯,還沒。”同學把量化表轉過來給陸柏清看,陸柏清又把表給湯煦看:“放心吧小少爺,不多扣你的分。”
湯煦才不看呢,擡手把陸柏清的手打到一邊,轉頭就走了:“不就是扣分嘛,誰稀罕。”
理智上,湯煦當然知道校規的要求是什麽,他知道陸柏清就是這樣的脾氣,不會為了誰改變原則。
感性上,湯煦卻還是覺得憋屈,憋屈得不得了,不是因為分,而是因為陸柏清這個人。
倆人都這種關系了,陸柏清放他一馬又怎麽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又怎麽樣,他又沒有什麽損失,湯煦覺得陸柏清是沒把自己當朋友。
回到教室裏,之後的一整個早讀,湯煦都處于一種低氣壓的狀态,不讀書,不睡覺,也不玩手機,就一個人抱着手坐在凳子上生悶氣。
早讀下課,同桌出門接水,回來的時候突然喊了湯煦一聲,說:“湯煦,外面有人找你。”
湯煦随即擡眼,看到陸柏清就站在教室前門的地方,安安靜靜地朝他這邊兒看來。
深冬時節,清晨的陽光從陸柏清的背後灑下,使得他的五官更顯銳利,有種冷漠的感覺。
沉默了兩秒之後,湯煦轉過頭,背對着陸柏清,一聲不吭地趴在了桌子上,還用校服遮住了腦袋。
同桌以為他沒聽着,坐在旁邊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湯煦,外面有人找你呢,你不出去嗎?”
湯煦的腦袋依舊藏在校服裏,甕聲甕氣道:“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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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上課鈴打響了,湯煦都沒有出去見陸柏清。
中午放學,湯煦跟幾個朋友約好一起去校門口吃紙包魚,幾個人勾肩搭背地走出教室門兒,湯煦一擡眼,又看到陸柏清站在教室門口。
“湯煦,”陸柏清伸手攔住了他,淡淡開口道,“有時間嗎?我跟你說幾句話?”
湯煦別別扭扭地哼了聲,別開眼睛:“沒什麽好說的,我現在不想說。”
他還跟幾個朋友勾着肩搭着背,陸柏清眼睑微掀,盯着他看了兩秒,然後不容置喙地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從幾個人之中拽了出來。
陸柏清的手指很有力,骨節彎曲着,湯煦根本反抗不得。
“你幹什麽?”湯煦踉跄着,一直等走到走廊盡頭才掙脫陸柏清的桎梏,委屈甩開他的手,“陸柏清,你弄疼我了!”
陸柏清的眼睑微垂,沒再碰他:“抱歉,我不這樣,你肯定還要走。”
湯煦揉着手腕,不情不願地問他:“你有什麽事兒?說吧?”
“今天值周的同學有一個請假了,你下午來跟我一起查遲到吧,”陸柏清說,“我跟老師商量過了,這個是有加分的,可以把你上午扣得分抵掉。”
“不去。”湯煦幹脆利落地回答,冷冷地看着他,嗤了聲,說,“不稀罕你那一分。”
陸柏清與他對面站着,語氣溫放緩了一點兒,問他:“生氣了嗎?”
“沒有。”湯煦轉了個身,不跟他面對面,故意陰陽怪氣他,“我沒資格跟您生氣,您是高高在上的值周生,掌握量化分的扣分大權,而我就是個不懂紀律的遲到學生,我能跟您生什麽氣呢?”
陸柏清被他的語氣逗笑了,往前走了兩步,再次走到湯煦面前,與他面對面:“說什麽高高在上,這會兒不是早上喊我哥哥的時候了?”
“你還知道我喊你哥哥啊?”湯煦被他挑起了火,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我都那麽求你了,你還要記我的名字!”
“校規就是校規,它就是這麽規定的,”陸柏清垂眸看着湯煦,哄人似的語氣,“別生氣了,以後我叫你哥,行嗎?湯哥?”
陸柏清确實會哄人,別看他看起來冷冷漠漠的,語氣稍微軟一點兒,湯煦就招架不住了,或許也是湯煦的耳根子軟。
湯煦想要的本來就是陸柏清的态度,湯煦知足的,他只是希望陸柏清對他跟對別人有那麽點兒不同,他不想被他那麽冷漠的對待。
“一句哥哥就想把我收買了?”湯煦還是有點兒拉不下臉來,別過頭,哼哼唧唧道,“那我也太沒面子了吧?我那可是一分的量化分呢!”
“不是給你想辦法了嗎?”陸柏清的語氣溫溫柔柔的,像是在哄賭氣的小朋友,“你不是學生會的,我跟老師說了很久,老師才同意讓你來跟我一起值周。”
“那也不行,”湯煦仔細思考了一會兒,依舊別着頭,說,“我沒那麽好收買的。”
“那你想要什麽?”陸柏清問。
“至少……”湯煦扭扭脖子,整了整莫須有的領帶,咳嗽一聲,說,“至少也得再叫一聲吧,我剛沒聽清。”
“湯哥,”陸柏清倏然笑了一下,很自然地喊他,片刻,聲音壓低了點兒,喊,“湯哥哥,別生氣了,行嗎?”
這聲“哥哥”近似氣聲,聽得湯煦耳朵發熱,湯煦下意識地擡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嘟囔道:“還說我收買你呢,你這難道不是在用自己收買我嗎?”
陸柏清沒聽清,問:“什麽?”
湯煦撇撇嘴,說:“沒什麽。”
“那你下午來嗎?”陸柏清又問。
“看我心情吧,”湯煦轉身往回走,給陸柏清留了個背影,說,“我這會兒忙着呢,我還要去跟朋友一起吃紙包魚呢。”
陸柏清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勾了下嘴唇,遠遠地提醒他:“下午一點四十,別忘記了。”
下午一點四十分,湯煦準時出現在了學校門口。
這是學校下午關校門的時間,陸柏清一個人站在校門側面,手臂上戴着紅袖章,見湯煦過來,把手裏的另一個紅袖章遞給湯煦,說:“你來了。”
他用得是肯定的語氣,湯煦一把扯過紅袖章,戴在自己的袖子上,還要嘴硬:“我是為了量化分來的,才不是因為原諒你了。”
陸柏清點點頭,很順從地說:“知道了,湯哥哥。”
湯煦被他喊得沒脾氣了,別過頭,不再接他的話。
這天中午的陽光不錯,倆人就這麽并肩站着,時不時有遲到的同學過來,或是一臉歉意,或是滿不在乎。
陸柏清對他們的态度一視同仁,問清楚姓名和班級,然後在量化考核表上認認真真地記錄下來。
不得不承認,這樣的陸柏清很帥,他做什麽事兒都是一絲不茍的,給人一種冷靜又穩重的感覺。
說是倆人一起值周,其實活基本上都是陸柏清幹的,倒不是湯煦不想,主要是陸柏清的能力太強,他一個人就足夠處理全部的問題了。
到最後湯煦只能給他打打下手,幫他記個名字,還被他嫌棄寫字太慢。
湯煦惱了,索性什麽都不幹了,就站在旁邊兒,抱着手臂看他。
從關校門到下午第一節上課之間有二十分鐘的時間,陸柏清大概記錄了十幾個同學的信息,湯煦站在旁邊兒看着他,最大的感受是——天氣好冷啊。
真的不是湯煦嬌氣,這會兒正是深冬,寒風刺骨,人在外面站幾分鐘就被吹透了,衣服再厚都沒用,湯煦真的受不住。
校服的領子是那種敞口的,湯煦縮了縮脖子,問陸柏清:“你不冷嗎?”
“還好。”陸柏清的語氣淡淡的,說,“就二十分鐘,上課鈴響了我們就回去。”
話雖這麽說,湯煦的餘光瞥見陸柏清的手和脖子都凍得通紅,陸柏清本身挺白的,于是更顯得這紅色分外刺眼。
更何況這還只是中午,早上七點關校門,八點才上課,一整個早讀的時間,負責查遲到的同學都要在校門口站着。
湯煦張口想要說點兒什麽,上課鈴聲很适時地打響了,陸柏清收好量化記錄表,對湯煦道:“回去吧,天太冷了,你來這一次就行了,分我已經給你加上去了。”
湯煦于是閉上了嘴,收回眼睑,說:“知道了。”
回到教室,湯煦點開某寶,輸入了幾個關鍵詞,仔細搜索起來。
時間一轉眼就到了晚上放學,湯煦還在聚精會神地盯着手機屏幕,季淵過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喂,看什麽呢你,這麽專心,喊你你都不帶理我的。”
湯煦立刻把手機屏幕倒扣在桌子上,說:“沒看什麽。”
“還裝,我剛才都看着了,”季淵搖着頭,啧啧兩聲,把剛才看到的關鍵詞念了出來,“圍巾,加厚,男……說吧,給誰買的?”
湯煦一擡眼:“我就不能是給自己買的嗎?”
“如果你早點兒說我會信,”季淵指了指那個還扣在桌子上的手機,說,“但是沒人給自己買東西還得這麽藏着。”
“你屬狗的嗎,眼睛這麽尖,”湯煦無奈地把手機翻過來,承認道,“給陸柏清買的,他們班這周值周,他要在校門口查遲到,天兒太冷了,他脖子都凍紅了。”
“你早說不就完了嗎?”季淵不屑地白他一眼,說,“你跟陸柏清的關系誰不知道啊,還需要藏着掖着?”
“我跟他什麽關系?”湯煦還挺得意的,眨眨眼睛,故意問他,“我怎麽不知道?你說說呗。”
“滾蛋,我不說,你自己知道,”季淵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故意諷刺道,“誰不知道你倆關系好,好兄弟,好哥們兒,好朋友,這世界上找不出比你倆關系更好的人了。”
“這吹得有點兒過了哈,”嘴上這麽說着,湯煦卻忍不住偷笑了一下,說,“你們都是我好兄弟,好哥們兒,好朋友。
季淵已經見怪不怪了,很淡定地問他:“所以你藏什麽?大大方方給人選不就好了?”
湯煦撇撇嘴,嘟囔道:“我這不是想給他點兒驚喜嘛,怕他發現了。”
“真搞不懂你們啊,”季淵搖搖頭,無奈道,“不過我提醒一下你啊,他們值周是按時間輪的,你把握好時間吧。”
他這麽一說,湯煦這才想起來,陸柏清說自己就值一周,于是瞬間收起了手機:“今晚上你們去玩兒吧,我就不去了。”
季淵問:“你去哪兒?”
湯煦幹脆利落地回答:“給陸柏清買圍巾。”
湯煦讓家裏的司機開車,跑了好幾家店,才終于選中了一款圍巾,一半是純粹的藏藍色,另一半分成了兩部分,上邊是藍白相間的細密小格,下面是同色系的大格。
這個花紋精致又不繁雜,有種低調的高級感,帶着一點兒清冷的調子,很适合陸柏清。
而且,更關鍵的是,它的料子是羊絨的,柔軟又保暖,很适合冬天。
第二天一早,湯煦難得沒睡過頭,一大早就爬了起來,坐上車,他一路都抱着給陸柏清買的圍巾。
他是早上六點五十分到的學校,還沒到關校門的時間,但陸柏清已經站在門口了,他正在低頭背書,寒風凜冽中,他的脊背依然挺拔。
圍巾是用紙袋子裝着的,湯煦拎着袋子,雙手背在身後,悄摸着走到他的身邊,然後突然喊他:“陸柏清!”
陸柏清應聲擡眼,看到湯煦時,有點兒詫異地偏頭看了眼校門口挂在牆壁上的時鐘:“嗯?你今天怎麽來這麽早?”
“我是有正事兒要來,”湯煦背着身後的手突然伸出來,笑嘻嘻地把紙袋子遞給陸柏清,“铛铛铛,送你的!”
陸柏清有點兒沒反應過來:“什麽東西?”
湯煦眨眨眼睛,說:“圍巾。”
陸柏清愣了一下,然後接過來,問他:“怎麽想着要送我這個?”
“這不是天冷嘛,你在外面站着多冷啊。”湯煦眨眨眼睛,說,“我本來還想買雙手套的,但後來想着你還要記那些遲到的人的名字和班級,不方便,所以就只買了圍巾……你別嫌棄啊。”
“怎麽會。”陸柏清搖搖頭,說,“我得跟你說謝謝才對。”
“客氣了,我們是朋友嘛,”湯煦笑嘻嘻地,把圍巾從紙袋子拿出來遞給陸柏清,“你快試試看不好看,我選了很久呢!”
陸柏清接過圍巾,随手戴上,然後纏了兩圈兒,這圍巾就像是專門為他定制的那樣,比湯煦預想的效果還要好。
湯煦又問:“你感覺暖和嗎?”
陸柏清雙手整理了下圍巾,說:“嗯,很暖和。”
湯煦很滿意,拍拍手,心滿意足地回到教室,腳步是雀躍的。
踏入教室的瞬間,他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陸柏清發來的消息。
陸柏清:【圍巾多少錢,我轉給你】
作者有話說:
感謝大家支持,挨個親親=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