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開心就好
湯煦覺得自己就像一個馬上就要爆發的小火山，心裏的熔岩沸騰着，翻滾着，卻忽然被一汪柔軟的海水給撫平了，那些燒得赤紅的岩漿冷卻下來，甚至連一星半點兒的灰燼都沒留下。
剛剛還怒氣沖沖的小少爺別過腦袋，吭哧了半晌，才小聲嘟囔道：“……你要覺得我倒貼就直說，別這麽拐彎抹角的。”
不怪湯煦會有這樣的反應，實在是陸柏清說得話太讓他意外了，他做夢都不敢夢這麽大的！
陸柏清的唇角勾了勾，又很快收斂起臉上的笑容，認認真真地看着他，說：“沒有拐彎抹角，我是真的想跟你說聲謝謝。”
“哦……”湯煦忽然有點兒不好意思了，又吭哧了好久，垂下眼睑，拿筷子夾起個包子，很沒出息地轉移話題道：“這包子挺好吃的，你快嘗嘗吧，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小少爺渾身上下嘴硬的地方應該就是嘴了，他的心裏都要樂開了畫了，恨不得沖着陸柏清搖尾巴，卻還要假裝一幅淡定的樣子。
大概是被他這副沒出息的樣子逗笑了吧，陸柏清搖了下頭，聞言還真夾起了一個包子，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這下湯煦又有點兒沉不住氣了，他的眼睛飄忽着去看陸柏清，睫毛忽閃忽閃的，像是展開了翅膀的蝴蝶，是開了屏的小孔雀。
陸柏清倒是一臉淡定地坐着，好像剛才說那話的人不是他似的，讓湯煦的心裏更加打鼓。
倆人就這麽沉默着吃完一頓早餐，湯煦終于忍不住了，剛走出早餐店，就喊了聲陸柏清的名字，問他：“喂，陸柏清，你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陸柏清與他并肩走着，并沒有偏頭與他對視，只是淡淡的反問：“什麽什麽意思？”
“就……就你剛才說得那些話啊，”湯煦張了張嘴，實在是不好意思把複述出來，于是只能含混的概括，他的重點在後半句，“你的意思是，你同意讓我追你了？”
陸柏清眼睑微垂：“我沒說過這樣的話。”
湯煦的表情微微一僵，又聽陸柏清繼續說道：“你不是很有自己的想法嗎？我還能管得到你？”
他這是在內涵湯煦剛才那一通尖酸刻薄的氣話，湯煦聽懂了，略有些尴尬地吐了下舌頭，跟在陸柏清的旁邊兒說：“我那是生氣嘛……我以為你又要趕我走。”
陸柏清偏頭看了他一眼，問他：“那我如果現在跟你說你不要追我，你會同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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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煦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圓溜溜地看着陸柏清：“你想得美！”
陸柏清的眼眸彎了彎，說：“所以我說不說都沒意義，我管不到你。”
“誰說你管不到的？你昨天還說讓我不要再追你了呢。”湯煦才不吃他這一套，撇撇嘴，馬上開始翻舊賬了，“你說的話我還都記着呢，要不要我再跟你複述一遍？”
“這時候的記憶力倒是挺好，平時給你講題的時候怎麽沒見你記得這麽牢？”陸柏清的表情依然冷冷淡淡的，唇角的笑意卻暴露了主人此刻的心情。
湯煦看出了他的松動，膽子更大了些，追問道：“所以呢，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他的喉結微微滾動，很快把笑意收斂幹淨，對湯煦說：“我真的沒有時間陪你，這不是騙你，就算你繼續追我，我也不一定能給你你想要的答案。”
“說得好像你很懂我似的，你又不知道我想要什麽答案，”湯煦撇撇嘴，小聲嘟囔道，“再說了，你沒有時間我有時間啊，咱湯小少爺別的沒有，就是時間多！”
陸柏清再次掀了下唇角：“雖然但是，我得提醒你，你上次也說過同樣的話，說的是‘我湯小少爺別的沒有，就是錢多’……所以你到底是什麽多？”
湯煦：“……”
倒也不必在這裏跟他比記憶力。
“我就不能都多嗎？”沉默了兩秒之後，湯煦決定發揮自己胡攪蠻纏的能力，他裝作一副生氣的樣子，十分不悅道，“你別這麽看不起我好不好，說不定以後你愛我愛得死去活來的，還要倒回來追我呢!”
陸柏清并沒有再跟他争論下去，唇角掀了掀，說：“好。”
湯煦一時沒反應過來，眼睜得溜圓，瞪他：“你好什麽好？”
“不是你剛才說的嗎，”陸柏清順着他的話說：“我愛你愛得死去活來。”
湯煦：“……”
張牙舞爪的湯小少爺別過頭，臉一下子就羞紅了。
“之前怎麽不知道你這麽會接話的？我說什麽你接什麽？”湯煦紅着臉瞪了陸柏清一眼，又很快地別開眼睛，語氣裏有點兒委屈，“你別逗我，我不經逗的，你說了我就當真。”
陸柏清微微嘆一口氣，說：“不是逗你，我覺得你說的确實是有道理，風水輪流轉轉，誰喜歡誰還不一定呢。”
“所以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湯煦必須要問出個所以然來，很執拗地問陸柏清，“你願意讓我追你嗎？”
“這話我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你，如果你問我想不想讓你追我，我肯定還會說不想。”陸柏清收斂起臉上揶揄的笑意，他繞了半圈兒，面對着湯煦停了下來，很認真地看着他說，“我覺得我們現在的狀态就挺好的，你也不用刻意為我做什麽，我也不會再刻意躲着你，我們順其自然就好，這樣可以嗎？”
湯煦聽着陸柏清的話，覺得自己的心都變成了玻璃彈珠，在地上一下一下地彈跳着，太刺激了，他低頭盯着自己的鞋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認真的嗎陸柏清，我很好騙的，你別騙我，你說什麽我就信什麽。”
“我沒有騙你，”陸柏清沉默了一小會兒，輕輕地嘆了口氣，說，“只要你覺得開心就好。”
從包子店出來之後倆人便分道揚镳了，陸柏清回臺球廳門口去騎自己的車，湯煦不想騎車了，打電話叫司機來接自己，順便把他的摩托車弄回去。
回到家之後，湯煦把自己摔在床上，踢掉鞋子，腿夾着被子打了兩個滾兒。
湯煦太興奮了，本來他已經沒報什麽希望了，卻突然得到了陸柏清的回應，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吊車尾的學渣突然被告知自己考了省狀元，湯煦做夢都不敢夢這麽大的。
湯煦攤在床上，仰頭看着白白的天花板，還是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一晚上沒睡，湯煦到底是有些累了，甚至沒來得及洗澡就睡着了，但毫不意外地，他又夢到了陸柏清。
與之前不同的是，夢裏的陸柏清不再是板着臉的了，陸柏清主動過來抱住了湯煦，緊接着，一個吻輕柔的吻落在了湯煦的發梢。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湯煦下床洗了個澡，還是覺得口幹舌燥，夢裏的親密接觸并不能讓人滿足，他真的好想抱一抱，親一親陸柏清，感受一下，那到底是什麽感覺。
湯煦想，如果這是古代的話，陸柏清一定是那禍國殃民的妖妃，而自己則是一擲千金只為博心上人一笑的昏君。
不過，湯煦甘之如饴就是了。
之後的一個月，湯煦的生活可謂是如魚得水，幸福得不能再幸福了。
知道陸柏清不會再躲着他之後，他又開始光明正大地粘着陸柏清了，有事沒事兒就去找陸柏清，一點兒都不嫌膩的。
陸柏清很忙，就算是不躲着湯煦了，其實也分不出多少時間給他，大多數時候都是陸柏清在打工或者學習，湯煦坐在旁邊兒安安靜靜地等他，但湯煦一直是個很知足的小孩兒，就這樣就很知足了。
不過有一個地方陸柏清一直不許湯煦跟着去，那個負一樓的地下臺球廳，陸柏清說那裏太亂了，不适合湯煦。
湯煦自己倒是覺得沒什麽，他又不是小孩兒了，不至于什麽都不懂，甚至他覺得自己說不定懂得比陸柏清還多呢，畢竟這段時間他天天都夢到陸柏清。
天氣一天天的熱了起來，學校裏的草木發了綠油油的新枝，小動物們也明顯活躍了起來。
國際班在一樓，離小花園很近，每天都能聽到叽叽喳喳的鳥叫聲就算了，關鍵是蚊子還很多，湯煦是吸蚊子的體質，天氣剛轉暖時就被蚊子給盯上了，每天都被咬得滿身的包。
小少爺被養得很嬌，皮膚白，紅紅的蚊子包便更加明顯了，一次紅一大片，甚至像是被人弄出來的痕跡。
有沒有人會喜歡這種痕跡不知道，反正湯煦自己是煩透了，每天都要跟嗡嗡圍着他轉的蚊子鬥智鬥勇，還要狠狠地在每個蚊子包上都掐個十字。
這天晚自習，湯煦正在艱難地跟自己身上的蚊子包做鬥争，周富國突然推門走了進來。
教室裏亂哄哄的，這是國際班晚自習的常态了，但周富國推門進來的一瞬間，教室裏立刻安靜了下來——再怎麽說班主任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你們一個個裝得倒是挺像的，看到我就老實了？”周富國揣着保溫杯走上講臺，在教室裏環視一圈兒，半調侃似的，“我剛才在教室外面看你們半天了，咱們班同學晚自習的活動真是豐富，看課外書的，玩手機的……哦，對，還有個沒事兒幹掐自己玩兒的。”
還在跟蚊子包奮戰的湯煦猶豫了一秒，又繼續自己的動作，他想，這說得肯定不是自己，他才不是沒事兒幹呢，掐蚊子包怎麽不叫事兒了？
“說得就是你，湯煦，還在身上捯饬，”周富國簡直要被他氣笑了，但更多的是無奈，帶國際班這麽久，他也知道學生們的脾氣，“我不要面子的嗎？你們好歹給我點兒面子，當着我面兒的時候乖一點兒啊！”
湯煦連忙收斂起手上的動作，歪着頭，懶洋洋地開口：“不好意思老師，我剛沒聽到，您繼續講。”
倒不是怕周富國，但周富國說得沒錯，他畢竟是班主任，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點兒的。
周富國倒是沒多批評湯煦，轉頭對全班同學道，“平時我也不愛管你們，但這馬上就要期中考試了，這次可是要全校正式排名的，你們可都長點兒心吧。”
湯煦原本蔫蔫兒的坐着，要聽不聽的樣子，聽到周富國的話，倏然愣住了。
這點兒時間過得太舒坦了，他都把考試這事兒給忘了。
湯煦本來是不在意什麽考不考試的，期中考哪有燒烤重要，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可是在方淑宜和湯宏深面前誇下海口，說要考到年級前四百名的，他不想轉學，不想跟朋友們分開。
更何況現在還多了個陸柏清，湯煦巴不得每天都黏在陸柏清身邊兒，跟在他屁股後面，如果讓湯煦轉學到一千公裏外的什麽紫荊中學，湯煦真的受不了。
距離期中考試還剩一周的時間，湯煦結結實實地抱了一周的佛腳。
他把陸柏清之前圈的那些題重新做了一遍兒，陸柏清也不追了，每天就追在老師的屁股後面跑。
期中考試的前一天，湯煦非常虔誠地來了套焚香、沐浴、更衣，然後在心裏給孔老夫子上了一宿的香火。
第二天上午，拿到期中考試卷子的時候，湯煦忽然覺得兩眼一抹黑。
第一場考得是語文，湯煦第一次知道，原來語文也可以讀不懂題。
閱讀理解要分析作者寫這篇文在想什麽，湯煦想，作者真的會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嗎，難道有人在寫文章的時候就能預料到自己的文章會被選進語文卷子裏出題嗎？
還沒思索出答案，鈴聲就敲響了，廣播裏傳來冰冷的聲音：“考試時間到，請各位考生停止答題……”
之後的幾門考試也都是類似的，湯煦腦袋裏稀奇古怪的問題太多了，當然，更關鍵的是，他是根本不會做這些題。
考完試之後，湯煦還抱有一絲絲的幻想，他至少比之前的态度要認真多了。
直到發成績那天他才徹底死心了，滿分750分，湯煦考了799……名。
要知道，桐柏高中一個年級攏共就八百來個學生。
作者有話說:
不會一直讓小湯單方面追的，劇情我自有安排，大家不用擔心。
感謝酥酥酥哈哈哈的魚糧X1，感謝大家的追文，鞠躬。
明天要休息一天，後天有點事情大概率更不了，所以下一更會在周三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