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整個會場都聽到了。

那一瞬間, 世界都安靜下來,會議室的空調在呼呼吹,已經到了八月末, 可室溫還是如同盛夏,幹燥又沉悶。

中央空調的出氣口,海爾的小紅絲帶在嗡嗡向前飄。

再有回響時就已經是全場嘩然,爆發了比以往每一次的謾罵都要浩蕩的争論。只是美人再噴阮茉,那些老派的科研員工程師都覺得暫時還身為他們大老板的周子珩, 已經瘋魔了。

那可是, 求婚!

阮茉打翻了手中的玻璃杯。

花蜜茶散落了一地。

那一疊一疊的壓力充斥下,她忽然就聽到了周子珩的求婚, 忽然眼眶就蓄滿了淚, 壓力沖出來又被周子珩的告白給激蕩出的生理性淚水。

周子珩沒等阮茉點頭還是搖頭,說完,刷刷就簽了名字。

自此,周氏集團, 百年老上市企業, 徹底易主。

上京城從此改姓,阮茉這個女孩子, 榮登上京歷史舞臺。

周子珩簽了字, 将合約往前一推,剩下的全部交給周霧。他站起身, 撫了一下大衣,直接往會場離開的大門走。

這個時候在場的那些合作方才紛紛反應過來,争先恐後往前沖, 要去周先生攀談。在場的媒體們更是瘋了,瘋球了!

又是求婚又是京城易主, 這簡直是爆炸性新聞!一次還扔了倆!很快周子珩出去的路就被堵地水洩不通,周氏的保镖位列離開的通道,這才讓周子珩能夠順利出去。

他拒絕接受任何的采訪,甚至連最熟悉的合作公司的CEO都不交流。他離開後,會場走了大半部分的人。

剩下的另一大半部分,就都是按捺着激動的心,想要采訪當事人的另一位——阮茉。

阮茉好不容易不哭了,有人給她遞過來一張面巾紙。

純黑色的面巾紙,燙金的花紋,是周氏的家族徽章,阮茉擡頭看到周霧周助理。

她忽然就想起,初到周家的那天,她抱着六張死亡證,去辦理孤兒證的那個畫面。

春秋多少載,眨眼也都過去了那麽多年。

周霧居然沒有跟着周子珩離開?阮茉看到周霧沉穩收拾好周子珩那邊桌面上的一切材料,包括那份合約以及派克鋼筆。他無形之中就把阮茉給保護了起來,讓那些躍躍欲試想要上前采訪阮茉的人都不敢靠近。周霧最終撿起了阮茉砸掉的玻璃杯,放在桌面上。

做完這一切,周助理走到阮茉面前,平靜地遞給了她一張信封。

依舊是熟悉的黑底燙金花紋。

周子珩的瘦金體,龍飛鳳舞氣宇軒昂。

“這是……”

阮茉忽然有點兒害怕。

她怕裏面,真的是一張結婚證。

很荒唐,明明結婚是要兩個人都去登記的。

可她就是在那麽荒唐地害怕着。

周霧像是洞悉了她的害怕,微微一笑,說道,

“老板給自己放了個假,明天就會去澳門。”

“他想邀請阮小姐,同他一起前去澳門。”

“還訂了晚宴,希望阮小姐能前去赴宴。”

“這便是邀請函。”

……

澳門阮茉都來過很多回了。

周子珩當然有澳門的雙牌車,周霧也會左右不同駕駛。這邊通關雖然也需要過一道安檢門,但人/流多,安檢随時随地都會發出金屬滴滴滴聲。

住的是十六浦,在大三巴附近很有名氣和歷史的一家老牌酒店。周子珩跟這家酒店的創始人何賭王是認識的,當然入住酒店,也是最頂級的服務配套。

阮茉上一次來,還是半年前她準備入侵上京時過來拉合作。她在賭/場玩過幾把,澳門賭場裏的小九九,阮茉玩幾把大概就能摸出來規律。

這一次沒輪到她下去繼續尋找樂子,休息了一個晚上,周子珩的邀請晚宴就到了時間。阮茉和周子珩明明住在一個套房裏,晚上還負距離接觸。

晚宴的邀約,搞得好像兩個人從不認識!

地點就在大三巴對面的一家西餐店,這家餐店每天據說只接待固定數量的客人。阮茉出去玩從來不會穿得花裏胡哨,但不代表她沒有适合出席高級晚宴的禮裙。

阮茉對奢侈品的收集從不吝啬,盡管她不喜歡穿裙子,可紅血藍血那些品牌的高定禮服、包包、鞋子,她就跟集郵似的收集。

那些年她還有去看各種秀的照片,還有跟老佛爺海盜爺吉娘娘大K小K等超模的合照簽名。阮茉單獨有一間專門集郵的衣帽間,那裏面的衣服她都沒怎麽穿過。

最終她選了她最喜歡的釘珠白色長寬連衣裙。

她坐着澳門右側駕駛的私家車,到了周子珩訂晚宴的地點。

餐廳不大,但裝修富麗堂皇,周圍牆壁都是環境落地窗,周子珩訂的桌子所毗鄰的落地窗外面,正對着大三巴的碑坊。

白色的牌坊,聳立在層層石砌臺階之上。陸陸續續有提着樂器黑盒子的西服男女走到牌坊下面的露天禮堂,這裏定時會有交響樂團前來演奏,不需要票,晚上七點半正式開場。

只不過今天的游客,似乎有點少。

不僅是大三巴牌坊人少,就連周圍餐館餅店商店裏也都沒什麽人。阮茉到的有點兒晚,周子珩已經坐在了餐廳裏,桌子上碼着精致的刀叉和菜單。

“這家餐廳不做海鮮。”

周子珩翻着菜單,說道,

“放心點就行。”

阮茉不吃海鮮,一口都不吃。她放心地看了遍菜單,點了餐前主餐和飯後甜點。

“為什麽今天這裏都沒人?”阮茉托着腮,看向落地窗外。

她大概能明白一些原因,周子珩是什麽人?大三巴方圓三公裏包場他怎麽可能做不到?

其實那天公然說出讓阮茉嫁給他之後,周子珩并沒有再做什麽表态。緊接着兩個人就來到了澳門。在澳門還沒逛一逛,又馬不停蹄來赴了宴。

這是這些天裏,她第一次坐了下來,和周子珩漫無天地,面對面說話。

只是還是沒有回過神,反射弧依舊在電信號卡了殼地往前翻滾,效應器依舊還沒接收到化學神經遞質。阮茉回過頭來,目光對上了周子珩的眼眸。

他今天穿的很正式。

法蘭絨頂級意大利手工定制西裝,紳士的領帶。周子珩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淡淡地說道,

“等會兒帶你出去聽音樂會。”

“……”

飯吃的很順利,兩個人還邊切牛排邊交流了很多關于上京的局勢,畢竟現如今上京城的全部命脈都掌握在了這兩尊佛爺的手裏,不是周子珩操盤就是阮茉把控。到底還是跟小時候不一樣了,在阮茉還沒大肆發揚她的野心之前,兩個人坐在一起吃飯周子珩都是會說一些逗她開心的話。

最後一塊起司蛋糕吃完,落地窗外也響起了今夜的交響樂曲。

肖邦的圓舞曲。

周子珩站起身,風度翩翩,伸手邀請阮茉一同出去,觀摩音樂會。

今天的夜色晴朗,能看到皎潔的明月。大三巴牌坊只有交響樂隊,還有手挽着手的男女。

站在白色的牌坊下,巍峨聳立的大理石牆。圓舞曲流動,周子珩忽然問阮茉,還記得哥哥教過你的跳圓舞曲的步伐嗎?

那大概是阮茉高三畢業的初夏,兩個人還沒有徹底決裂,在那江南煙雨的藍瓦白牆小屋子內,周子珩翻出來陳舊的喇叭古董,放着透明綠的膠片,摟着小茉莉的腰。

一步步,教會了她如何跳圓舞曲。

阮茉不是個喜歡浪漫的性子,或者說她這人相當現實,愛情永遠不能當飯吃,事業永遠優越于感情之上。

哪怕那個人是哥哥,周子珩。

可今天晚上。

大概是那交響樂太溫柔了。

阮茉忽然也想浪漫了。

她将手搭在了周子珩的肩膀上,周子珩忽然一用力,掌握了她纖細的腰肢,猛地帶入到他的懷抱之中。

兩顆心髒緊緊貼合在一起,阮茉稍微踮了踮腳尖,被迫仰着頭看着他。

明明深夜裏他們都結合過那麽多次了,聽過了這麽多年對方的心跳節奏。

可多次後的多次+1,還是會數不清地心跳加快。

阮茉今天穿的是白色的釘珠連衣裙,裙擺可以旋轉,數千顆深海珍珠在月色下流轉。交響樂結束了一首又一首,他們旋轉過一圈又一圈。

最終,又旋轉回了最初的地點。

大三巴牌坊下的正中央。

大理石板磚落入月色,阮茉殷紅的腮頰上抹了一層嬌色,她找回了一點理性,想要抽手,浪漫太甜了,不适合她這種瘋/批。

周子珩按着她的腰。

不讓她逃離。

阮茉怔怔望着周子珩。

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圓舞曲交響樂已經落下了帷幕。

歌劇《羅恩森林》第三幕的音樂忽然響起,由音樂家瓦格納創作。

這首曲子還有一個世界著名的名字——

《Treulich geführt》

《婚禮進行曲》。

逐漸位列在交響樂團兩側的合唱團,齊聲為音樂加入了和聲。

周子珩松開了阮茉,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紅色絲絨的盒子,就像是落俗電視劇裏最俗套的情節,阮茉看着周子珩從站在她的面前。

一點一點,落下了身。

單膝下跪,風衣拂入身後。

她想都沒想過的畫面。

求婚畫面。

周子珩打開了絲絨盒,又是落俗的老舊劇情,千百年來在相愛之人間上演過數不清次數的儀式。可阮茉忽然就感覺到自己都心髒狠狠跳動了那麽一下。

周子珩像是每個緊密結合的夜晚裏,摟着她的肩膀,動情了地表白那樣。

同樣也是,真的動情了。

他一字一句,對阮茉說道,

“想了想,還是生米煮成熟飯比較可。”

“……”

周子珩:“這些年也流行、先婚後愛的小說,女主視角的先婚後愛,男主視角的暗戀成真。”

“軟軟,可能,你也不喜歡哥哥。”

“可哥哥喜歡你。”

“哥哥也沒有那麽差吧,連婚姻的安全都給不了。如果你願意同意給哥哥一個名分,這樣你以後四處撒野,除了是周氏當家人的妹妹之外,還可以頂着周子珩妻子的身份。這樣你也可以多了一條紐帶,獨立在上京勢力之外、一條你可以寫到所有合同裏的、與周氏當家人之間的紐帶。”

“不愛哥哥,我們可以慢慢培養。女主視角的先婚後愛,不就是日後相處的一點一滴,感情慢慢培養出來。”

“也當成全一下,哥哥這個以前可能算不上男主、以後努力做到男主的視角,暗戀成真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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