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呈馳

民國十六年,春。

一場江南煙雨,讓整個郾城都籠罩在了一片薄霧輕紗裏。

阜外大街梧桐葉茂,兩側聯排洋樓,店鋪林立,有軌電車鈴聲铛铛的穿行着,拉黃包車的車夫奮力奔跑着,賣報的孩童扯着嗓子吆喝着,來往行人嬉笑交談着…

繁華喧嚣,車水馬龍。

沿街走來一個身着破衣爛衫的少年,他兩手插褲兜裏,嘴上銜着根狗尾巴草,髒兮兮的臉上看不清具體模樣,唯有眉下一雙眼眸卻尤為清明。

他叫丁馳,是一個以乞讨為生的小乞丐。

路過一家包子鋪時,門口蒸爐上的包子正好出鍋,熱氣騰騰,香氣撲鼻,丁馳不禁駐足停了下來,他感覺有點餓。

“去去去!”

包子鋪的老板見丁馳看過來,生怕自家包子被少年的目光弄髒了似的,立刻惡劣的驅趕:“ 臭叫花子看什麽看!趕緊滾遠點!”

唉。

看這态度,包子可能是吃不上了,丁馳感覺有些失望,揉了揉咕嚕咕嚕叫着的肚子,打算離開。

然而,還沒等他動身,那老板突然拿起了手邊的泔水勺,揚起來就直接砸向了他。

得虧丁馳閃躲的快,否則頭準會被砸出個大包。

這讓丁馳開始有點生氣。

說起來,身為乞丐,與人讨飯時遭人嫌棄無可厚非,可他還并未開口讨要食物,也并未做什麽不妥舉動,僅僅只是因為駐足看了眼便被謾罵甚至毒打,這簡直毫無道理。

乞丐也是人,也不可随意欺辱,丁馳素來忍不了這種事,他看了眼地上被扔出去老遠的泔水勺,怒氣上來後二話不說,直接過去把案板上那籠剛出鍋的包子一腳給踹翻了。

“ 嘿!你個臭叫花子想找死是吧!來人!”

老板一聲怒吼,店裏的夥計們立刻魚貫而出,四五個大漢,手裏都拿着棍子,沖上去便打算圍攻丁馳。

便是這時,一輛黃包車突然出現在了包子鋪門前。

車停穩後,從上面下來了個青年,那青年身穿一襲灰色大褂長袍,搭一條白狐貍毛圍肩,戴一副金絲邊墜鏈眼鏡,看打扮便知不是尋常人。

且他長的眉眼清冽,五官精巧,膚如凝脂白玉一般清透無瑕,丁馳看他第一眼,腦海裏立刻蹦出了兩個字:好看。

除了好看,更強烈的還有另外兩個字:面熟。

特別熟,是一見到他,內心就忽然莫名其妙變得喜悅和踏實了的那種熟。

然而絞盡腦汁的想,把腦海裏為數不多的記憶來回翻了好幾遍,最終,丁馳也沒想起來這是誰,也根本想不起來曾經在哪見過。

應該是不認識。

“喲,夏爺。”

剛剛企圖打人的那幫夥計們見到這位青年之後立刻收起了棍子,其中老板生怕惹怒了他似的,立刻上前溜須讨好:“ 今兒這什麽風啊,怎麽把您給吹來了啊?”

青年沒理會那老板,徑自走到丁馳身邊,溫聲問道:“ 餓了?”

這人比丁馳高很多,丁馳看他需仰頭。

這讓少年些許不爽,他不喜歡仰視別人。

于是,丁馳就沒理人。

那青年像是知道他怎麽想似的,淡淡一笑之後,提了提大褂,在他面前半蹲了下來:“  我是夏舒呈,夏清園的園主,你可認得?”

夏舒呈?

丁馳想了想,不認得,不過夏清園他知道,那是郾城最有名的戲園子,他平時無所事事的時候經常去那邊聽戲,只不過是買不起戲票,經常爬上牆頭去聽,他還很喜歡裏面一個唱花旦的女子呢。

不過他不知道這位園主過來搭話是為什麽,看這人姿态,似乎也不像是因為他老蹭戲聽所以來找麻煩的。

咔嚓一下,丁馳咬斷嘴裏叼着的狗尾巴草,歪頭吐在身側,然後問夏舒呈:“ 你要做什麽?”

夏舒呈聞言眉眼一彎,笑着答道:“ 不幹什麽,只是你骨骼驚奇,天賦異禀,想必是百年難遇的奇才,我見與你有緣,便想予你一個去處,如何?”

什麽玩意?

丁馳沒聽懂這說的什麽亂七八糟的,皺皺眉,又問:“ 你能正常說話嗎?”

夏舒呈聞言又笑了會,随後換了個語氣:“小孩兒,我看你便覺順眼,甚是喜歡,以後你便跟着我,如何?”

跟着他?

奇了怪了,他們又不認識,又沒見過,上來就說讓跟着他,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有什麽陰謀。

丁馳略微遲疑,問:“ 跟着你有什麽好處?”

“ 很多。”

夏舒呈莞爾一笑:“跟着我,此後便會有我護你安樂周全,給你三餐衣物,花銷住所,等你長大,還給你娶老婆。”

噢?還有這好事?這不是天降餡餅嗎?

丁馳想了想,又問:“ 那你會要我做什麽?”

夏舒呈微微思考了片刻:“無他,只需跟在我身邊,給我做個伴兒即可。”

“ 就這麽簡單?”

丁馳打量着他問。

“ 就這麽簡單。”

夏舒呈微笑着答。

“…”

這人看起來還挺真誠的,難不成是騙子演技太好?

也不至于吧,圖什麽呢?

丁馳開始有些好奇了。

以他作為小乞丐這幾年的短暫人生經驗來看,天上沒有平白掉餡餅的事,可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又莫名覺得夏舒呈這人是個靠得住的,挺想跟他走。

且他更傾向于後者。

于是,丁馳打算親自去“虎口”走一遭,反正他區區小乞丐,也沒什麽可被坑騙的。

為了驗證夏舒呈的誠意,丁馳故意扭頭看了看剛才想打他的那幫人,然後回過頭來,對夏舒呈挑了下眉。

夏舒呈會意,向他點了點頭,随後便從地上站了起來,看向包子鋪老板,目光從溫潤瞬間變的冷冽。

老板當時就被吓了個激靈,一臉不理解:“ 夏爺,這小子他就一臭要飯的,您這是…”

“ 這位老板。”

夏舒呈表情平淡,語氣也不緊不慢,可說出的話卻就是帶着很強烈的壓迫性:“還望你知曉,打從此刻起,他便是我夏舒呈的人了。”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包子鋪老板惶恐至極,他是不敢得罪夏舒呈的,因為夏舒呈的夏清園在郾城正風靡,自己家財萬貫不說,與之來往的也都是郾城裏的達官貴族,不是他這種小鋪老板敢招惹的。

“ 對不住對不住!”

雖然很疑惑不解,但包子鋪老板自知惹不起,只好領着自己的那群夥計到丁馳面前,俯首作揖,慌忙致歉:“ 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這位小爺了,還請這位小爺大人有大量,別跟小的們計較,饒了小的們這一回吧。”

啧~

這便是有人庇護的感覺嗎?

老實說,還不賴。

丁馳滿意了,他擡眼瞧瞧夏舒呈,眉梢微揚 ,便是同意以後跟着夏舒呈了。

“喂,既然以後跟着你,那你便知道一下我的名字吧,我叫丁馳。”

“嗯。”

夏舒呈聞言,目光回到他身上,眼眸回歸溫潤,嘴角也勾起,仿佛聽了一件好笑的事。

丁馳感覺這人那表情有點怪,立刻問他:“ 你什麽意思啊?笑什麽?”

夏舒呈沒回答,只是繼續笑着問他:“ 知道自己幾歲了嗎?”

“…”

丁馳也沒回答,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來自何處,家在何方,也不知道自己年歲幾許,生于何時,只知道自己無父無母,孤身一人,打從記事起,就是個四處乞讨為生的小乞丐。

至于名字,他是從過往模模糊糊的隐約記憶裏想起的,至于是誰給他取的,他也忘了。

而見他沒有回答,夏舒呈上下打量着他,輕輕嘆了嘆氣,看表情似乎是有些失望。

“…”

丁馳覺得夏舒呈可能是誤會了,以為他故意不說,畢竟應該很少有人連自己幾歲都不知道。

可他真的不知道,他記性很差,有時候半個月前的事他都記不明白,他想對夏舒呈解釋一下,但夏舒呈在他之前先開了口。

“ 以你的身量來看。”

夏舒呈打量着他說:“就算你今年十二歲吧,如何?”

“…”

雖然語氣是商量,但這人語氣卻很篤定,就跟真的知道似的。

不過丁馳懶得深究,他沒什麽意見,說他幾歲都行,反正對他來說沒什麽區別,不管幾歲,都是活着吃飯睡覺和無聊,沒什麽不一樣,也不重要。

但他覺得年齡對夏舒呈來說好像很重要,因為夏舒呈摸摸他的腦袋,頗為鄭重的又強調了一遍:

“是十二歲,別再忘記了。”

作者有話說:

本文曾用名《童養夫》,又名《夏舒呈寵夫記》 ,《腦子不太好的攻寶寶》,《過來,暖被窩》,《我,丁馳,腦子不好,但有老婆寵,寵炸天的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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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個預收哈《完蛋,被盯上了!》笨蛋迷糊小兵 X 腹黑精明上校,末世廢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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