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丢臉的哭了一場,得到了夏舒呈的一個主動的抱抱,丁馳才總算是得到了原諒。
但也只是原諒,他并沒有把人給徹底哄好。
夏舒呈雖然同意他進屋了,也願意跟他說話了,但卻還是堅持不讓他再給暖被窩,而且心情看起來也還不是很好,都不怎麽笑了。
這直接導致丁馳的心情也不好,後來的幾天,他仍然致力于想盡一切辦法哄夏舒呈開心。
當然,就他那腦子,以及他那點為數不多的有記憶的幾年人生經驗,他也想不出什麽新花樣兒,每天除了四處找花,就是找好吃的糕點。
說起來,夏舒呈最喜歡的花,除了原來的那盆君子蘭,就是桃花,最愛吃的糕點也是桃花酥,可眼下春日伊始,距離桃花盛開的時節還很遙遠,丁馳根本就找不來新鮮的桃花。
因此,丁馳很沮喪,每天恨不得給院子裏的那顆桃樹澆八百遍水,甚至還琢磨過在這個顆樹周圍砌一圈火爐,燒的暖和一點,好讓它快點開花。
得知他這個想法之後,沙稚直接嘲笑了他一上午,罵他是個傻子。
當然,被他揍了一頓之後,沙稚也給他指了條路,說城外的郾回山上可能會有新鮮的桃花。
丁馳原本是不想再信任那傻子的,但沙稚說的頭頭是道,說當年郾回山還沒統一的時候,每個山頭都有個老大,其中有個老大是個情種,為哄自己的愛人開心,在山頂蓋了座占地面積巨大的玻璃房子,并栽種了上百顆桃樹,誰也不知道那老大到底用什麽奇特的方法,但不少人都見過,那玻璃房子裏面确實四季如春,桃花常年盛開。
不得不說,丁馳聽後立刻就心動了,他當時就決定去一趟郾回山,而且先不告訴夏舒呈,打算借來桃花後直接給夏舒呈一個驚喜。
于是,翌日一早,他謊稱出去買糕點,出門後直奔城外,踏上了去往郾回山的大路。
郾回山在郾城往南二十裏的位置,丁馳一早出門,中午才到,到了之後直接上山。
知道這裏是土匪們的聚集地,丁馳并沒有大張旗鼓,而是避開被重重把守着的山門,順小路攀爬而上。
沙稚所說的那個山頭是郾回山上最高的一處坡峰,地勢尤其險峻,很難攀登,好在丁馳身手還算敏捷,行動也迅速,從中午一直爬到了傍晚,終于在接近峰頂遠遠的望見了傳說中的那一排玻璃房子。
玻璃房子都有了,新鮮的桃花自然也就會有。
丁馳興奮極了,攀岩的疲累頓時煙消雲散,他一鼓作氣爬上峰頂,滿心歡喜的去摘花。
可不成想,好不容易找到那玻璃房子的入口,沖進去之後,沒有看到盛開的桃花,卻看到了血淋淋的現場。
丁馳直接被吓了一跳。
裏面那群人也吓了一跳。
神智短暫的消失了兩秒鐘,丁馳立刻強迫自己清醒,然後發現一衆面孔裏,只有兩個他認識。
佟斐和沈長青。
沈長青此刻正被五花大綁綁在一根木頭樁子上,他的人也都跟他一樣,被打的血淋淋的,這情形看起來像是剿匪失敗,反而淪為階下囚了。
佟斐則正坐在自己的座椅上半倚半靠的坐着,還翹着個二郎腿,俨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态。
“ 小孩?”
佟斐原本正琢磨怎麽處置沈長青,認出丁馳之後立刻起身迎了兩步,很是驚喜:“ 你怎麽來這了?你家夏園主也來了?”
“…”
面對這張對夏舒呈有非分之想的臉,丁馳剛才心裏的恐懼感頓時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嫌惡,他打心裏看不上這個為非作歹還沒有自知之明的土匪頭子。
丁馳沒有回答,佟斐便自顧越過他往他身後看,看了半天也沒發現有第二個人的身影,頗為失望的回過頭來,又問:“ 小家夥,你是來找我的?有事?”
“不是。”
丁馳實話實說:“我是來摘桃花的,聽說這玻璃房子裏有桃林。”
“哈哈!”
佟斐聞言大笑:“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自從前任主人下山之後,這裏的桃樹就都死了,再也不開花了。”
“…”
丁馳聞言扭頭四處看去,發現這玻璃房子裏的樹木确實都已經成了枯木,沒有半點生的跡象了,他很失望。
然後,看到沈長青以及那些被綁了的人,他問佟斐:“你要把他們怎麽樣?要殺了他們嗎?”
佟斐聞言笑笑,不可置否:“ 我不殺他們,他們便要殺我。”
“ 誰讓你當土匪了,殺你也是應該的!”
丁馳這人基本不會委婉,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只見他說完這話,佟斐身邊的手下立刻怒了,直接朝他舉起了槍。
但被佟斐一個手勢制止了,佟斐也不生氣,看着他樂了半天,問他:“ 聽說你家夏園主格外心疼你,是因為你腦子不太靈光,如今看來果然如此了。”
“你說什麽!”
丁馳也怒了,他最讨厭別人說他腦子不好,當時就要朝佟斐動手。
但佟斐沒跟他打,閃身躲開之後,示意他看向玻璃房拐角處,那裏橫躺着四五個女子,都沒有穿衣服,只用白布蓋住了重要部位。
丁馳看過去,直覺那些人已經死了。
“送來之前便喂了藥的,旁人碰一碰便可五髒俱焚,也不知道是誰家父母如此大義凜然,居然肯為了助沈大帥剿匪,不惜把自家未出閣的姑娘貢獻出來當誘餌。”
佟斐說着,目光瞟過沈長青,意味深長的笑道:“ 這官與匪啊,本質上又有何區別?”
“…”
縱使丁馳反應再遲鈍,此刻也明白了佟斐話裏的意思,天底下不會有哪家父母願意把自己的孩子送來給別人糟蹋送命,這些女子應該是被沈長青以誘捕為名,強行抓來的。
可丁馳不相信,他雖然不喜歡沈長青這個人,但知道沈長青一向是個好官,以前他在街上流浪的時候聽人說過,早年郾城被很多大軍閥攻占過,經常打仗,人們生活在水深火熱裏,是沈長青來了之後才徹底安穩下來的,而且沈長青定的稅收比以前那些軍閥都要低,也給與外界的經商貿易創造優厚的條件,對待百姓也不錯,是個好官。
丁馳根本不相信沈長青能做出那麽沒有底線的事,他問佟斐:“ 你可以不殺他們嗎?”
“ 噢?”
佟斐看丁馳這反應,便不再解釋,回座位上坐下,繼續翹起了二郎腿:“ 可以啊,只要你回去把你家夏園主帶來,我立刻放人。”
“ 不可能!”
丁馳拳頭硬了:“ 夏舒呈不會看上你這個土匪頭子的,你別癡心妄想了。”
“ 哈哈!”
佟斐早料到他會這麽說,半點不生氣,反倒是覺得好笑:“ 那沒辦法,只好讓他們死給你看了。”
“…”
丁馳實在是不理解為什麽有人可以把人的生死說的那麽無足輕重,他問佟斐:“ 你這人沒有心嗎?”
“有啊。”
佟斐說:“ 我如今一顆赤誠之心不偏不倚,都在你們家夏園主身上。”
“…”
丁馳直接“呸”了一聲。
“ 但你們夏園主的心好像在別人身上。”
佟斐笑了半天,又打量着他:“我說小孩,你不會就是他和他那個心上人的孩子吧?”
“你這人腦子是不是有病!”
丁馳直接怒了:“ 夏舒呈才二十來歲,我都十四歲了,怎麽可能!”
“ 那可說不好。”
佟斐說:“ 而且夏園主不止二十歲吧,聽聞他創辦夏清園都已經十餘年了。”
“…”
丁馳無話可說,因為确實,他之前一直沒問過夏舒呈的具體年齡,光是看長相便單方面一直認定夏舒呈就是二十來歲,但他知道,夏舒呈肯定不止二十歲。
所以,他真有可能是夏舒呈的孩子?
那...
那不行!
丁馳完全不能接受這種事!
“ 我不可能是他的孩子。”
丁馳急于否定,脫口就直接說:“ 因為他已經答應過我了,等我長大,他就給我做老婆!”
“噢?”
佟斐聞言笑容一頓。
沈長青垂着的眼眸也忽而一擡。
這話相當于扯謊,丁馳尚且有幾分心虛,畢竟那天晚上夏舒呈其實并沒有答應他,只是沉默來着,但他不允許自己露怯,他絕不能讓這土匪頭子覺得有希望,于是梗着脖子繼續:“他親口答應的!”
如此,佟斐和沈長青的臉色便相繼都變了。
對于聽馳的話,佟斐是有些意外的,但他想不到孩子會說謊,他臉色沉下去,直接走了神,他的手下也一直在看他的臉色。
這樣一來,一時間沒有人注意丁馳。
丁馳于是趁機悄悄摸上手腕處的“長風”,觸動機關,三把刀刃同時出鞘。
一把飛向沈長青,割斷了他身上綁着的繩子,一把飛向佟斐身側的手下,打掉了他手裏的槍。
而最後一把,則被丁馳抓在手裏以迅雷之勢沖到佟斐面前,抵住了佟斐的頸側動脈。
一陣騷亂後,鑒于丁馳手裏的刀,佟斐的手下沒敢輕舉妄動。
沈長青掙脫繩索之後企圖去搶一把槍,但佟斐身邊的人明顯經驗豐富反應也快,在丁馳劫持佟斐的同時,就已經把槍都扔出了窗外。
“ 小孩。”
佟斐并不慌張,臉上仍然挂着笑:“ 你确定要救他?”
“少廢話!”
丁馳把刀逼的更近,毫不猶豫:“ 讓你的手下放人!”
“ 呵呵,哎。”
佟斐笑着嘆了嘆氣:“ 人啊,總是要經過些搓磨才能成長的,希望你日後不要為今天做的事後悔。”
丁馳不明白佟斐為什麽要說這話,他懶得深究,此刻只知道應該先救人。
但,他不追究,現實卻也還是很快就告訴了他答案。
短暫談判之後,兩方君子協定,佟斐答應放人,沈長青也答應立刻下山。
原本是和平收場的。
可拿回自己的武器之後,沈長青卻突然反悔了,帶領手下官兵瘋狂反撲。
佟斐知道沈長青不會甘心,但沒想到這麽快,甚至連大門都沒出,拿回武器就直接翻臉,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這直接導致他反擊的時候就沒有能顧及到跟在沈長青身邊的丁馳。
慌亂之中,佟斐開了一槍,之後定睛看去,才發現子彈沒有擊中沈長青,反而正中了丁馳的左側心髒部位,經驗告訴他,這孩子必死無疑了。
身為土匪,殺人如同家常便飯,但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麽,佟斐心裏猛地咯噔了一下。
與此同時,丁馳驚愕的瞪大了眸子。
突然的撞擊襲來,子彈鑽入他的胸腔之後立刻炸裂,讓他明顯感覺自己的心髒已經裂開了。
劇烈的疼痛由五髒六腑迅速蔓延全身,丁馳眼前突然一黑,腦海即刻變的混沌,意識也開始消散,唯有睜大的眸子裏,仍然殘留着難以置信的錯愕與恐懼。
意識徹底消失的瞬間,丁馳絕望極了,他知道,子彈正中心髒,他便沒有了再被救活的可能,他就要死了。
可是,夏舒呈怎麽辦?
夏舒呈還根本不知道自己将會面對一個怎樣可怕的人,可能會被哄騙,被玩弄,被利用,或者會像他一樣,在某個危險時刻被推出去,丢棄,死掉。
只有他知道。
因為剛才他清楚的看到了,子彈原本是朝着沈長青打過來的,可在擊中瞬間,沈長青突然把他給拖過來,讓他的胸口擋在了前面。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