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領地意識
你說呢。
大小姐。
沈常樂忽然覺得他那乖順的笑容裏透着些詭吊。
像一只假意投誠,做小伏低的野獸,暫時收起利爪尖牙,搖着尾巴過來蹭你。
可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最後的目的--
吃掉獵物。
沈常樂咬了咬唇,想到這裏,有些惱,手指輕輕一捏。
那喉結像是火種,會發燙似的,緊跟着瘋狂滾動起來。
路聽野呼吸加重,眯着眼,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欲.望。
沈常樂根本不知道面前的男人在想什麽,只是新奇地發現他耳朵尖居然發紅了,她伸手戳了戳,軟哝哝地嘀咕:“咦,小廚師,你怎麽耳朵紅了?”
耳尖被戳下去,又彈了上來。
路聽野眉心動了下,擡手攏住她那只作惡的手,“.....玩夠沒有?”
沈常樂歪着頭,因為喝酒的緣故她整個人很鈍,遲了半拍才反應過來,“玩夠什麽?”
路聽野笑了下,聲音裏帶着點不易察覺的陰沉:“喝醉了最好不要亂碰陌生男人。”
“會很危險....姐姐。”
他眯了眯眼,聲音放得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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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沈常樂心髒突突跳了下,是真的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她連忙把手收回來,轉而去拿酒。
路聽野想攔住,可心底某個陰暗的念頭阻攔了他,他就這樣冷靜地看着沈常樂一點點吞掉那些紅色的液體。
“你來這坐呀。”喝完酒,沈常樂冷靜了不少,其實也說不上冷靜,是更熱了,但也更肆意大膽。
她嘟嘴催促了路聽野一句。
他不坐下,她就得仰着頭,累死了。
路聽野抿唇,受不了她這麽嬌,不聲不響地坐下。
坐下後沈常樂又覺得不妥,沙發角落本來很寬敞的,但他一坐下就變得逼仄起來。
沈常樂拿餘光看過去,丈量着他寬闊挺直的肩膀,看着他兩條長腿被茶幾擠兌地伸展不開。她輕輕笑出聲,“小廚師,你多大了?”
路聽野:“二十一。”
才二十一?沈常樂有些不敢信。這麽小就出來打工?勤工儉學?
她二十一的時候在做什麽?
在讀大學,在開着蘭博基尼飙車,在滿世界亂跑,刷爆爸爸送的副卡,和小姐妹大半夜喝酒蹦迪。二十一歲是她最肆無忌憚的一年,仿佛是在報複這什麽。
沈常樂不免多看了路聽野幾眼,大概是職業裝就是會給人一種濾鏡,她覺得對面這人應該是那種勤懇踏實,努力工作的男孩。而非這個包廂裏的其他男人,花枝招展,巧舌如簧,靠着傍富婆為生。
沈常樂想到這些,笑得更客氣了,“桃花酥是你做的?”
路聽野眼眸幽暗,不看她那種發嗲的笑,應了句“嗯。”
“你做甜點的手藝不錯,才多大啊做東西這麽好吃,那你還會做什麽?”沈常樂托着腮,一邊問一邊目不轉睛地欣賞着面前的英俊少年,整個人懶散地窩在沙發裏,腰肢軟軟地。
剛剛遠看他就覺得輪廓極好,隔近了細細品鑒,也沒有失望。
她想到最近應朋友人情接的那部校園電影,男主角還在待定,一直沒物色到合适的,現在看來,面前這小廚師就很合适。
路聽野聽後笑了下,“還會......”
還會湘菜川菜粵菜淮揚菜,東南亞菜系日本料理法餐意大利菜.....以及各種地方小吃,都算拿的出手,就是不知道你愛吃什麽。
可沒等他說完,沈常樂迫不及待打斷他,“會跳舞嗎?”
那男主角是個bking,會跳街舞耍帥,會唱情歌哄女孩兒,就是不知道面前這個素人弟弟能不能演出來。
沈常樂期待地看他。
“不會。”
“........”
“那會唱歌嗎?”
路聽野眉心輕微擰了下,耐着性子,“不會。”
“那會哄女孩兒嗎?”
路聽野眉尾輕擡,似笑非笑地目光落在沈常樂酡紅的雙頰上:“嗯.....不太會,但可以學…”
沈常樂紅了下臉,耳朵被這句暧昧的弄得發癢,她舔了舔唇,“唱歌也不會,跳舞也不會,哄人也不會,演戲肯定更不會咯…那你會做什麽?只會做飯?”
路聽野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觸到了她散開的紅絲絨裙擺,他喉結滾了滾,發渴。
“嗯…做飯,打掃衛生,整理收納,照顧寵物都會。”
“............”
沈常樂瞪大了眼睛,怔了,這小帥哥是不是有點傻?
不過還挺乖…聲音也好聽。
弄得她耳朵熱熱的。
沈常樂被酒精撞了膽子,心裏起了逗弄的壞心思,她忽然坐直了身體,傾身靠過去,那模樣又像是醉了又像是很清醒。
女人精致的五官放大在眼前,路聽野能清晰地看見她緋紅的臉頰上有輕微脫妝的痕跡,荼蘼一般豔麗。
呼吸一點點放緩,放沉,沉到他覺得自己在屏息。
沈常樂笑着眨了眨眼睛,聲音媚得不像她自己,“那你是喜歡姐姐還是妹妹啊…...”
那電影裏,男主喜歡的是一個學姐。
女人的鼻尖幾乎頂上他的鼻梁骨,紅唇微微翕張,帶着紅酒氣味的呼吸撲在他鼻尖。
路聽野感覺腎上腺素在狂竄。
耳邊是各種吵鬧的聲音,男男女女興奮的尖叫,鼓噪的節奏,暧昧至極的音樂,但路聽野還是覺得自己能聽到沈常樂一起一伏的呼吸聲。
那麽輕,那麽勾.人。
他們貼得也緊,廉價的廚師服碰着她漂亮昂貴的紅絲絨裙子。
明明他身上穿得是白色,可還是覺得他這抹白,一定會把她染髒,染壞。
染到全身上下都只剩他一個人的味道。
猛獸的領地意識是與生俱來的。
路聽野抿着唇,眼眸幽深幾分,有些陰暗的沖動悄然滋長,放在她身後的手一寸寸向上爬,就在他都已經扣住了她的後腦勺,下一秒就能把她整個人翻過去壓在身下,瘋狂地咬上她的唇--
一陣鈴聲就在此時倉促響起。
小皮包就擠在沙發縫隙裏,不停地震動。
路聽野皺眉,勁瘦的手指倏地捏緊,手背凸出幾道猙獰的青筋。
沈常樂也聽到了鈴聲,迅速收回手,重新坐回沙發,從包裏掏出手機,接通電話。
“還在玩兒?”
電話那頭傳出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懶懶的,有些玩世不恭。
路聽野看見沈常樂醉醺醺的眼睛亮了亮,把話筒貼緊耳朵,整個人都愉悅起來:“怎麽,你要來接我嗎?”
男人哼了聲:“下來,我就在會所外面。”
沈常樂咯咯一笑,“還是弟弟貼心。”
說完,電話挂斷。
沈常樂把手機重新扔進包裏,剛準備走,忽然發現自己忘了什麽,一回頭,果然,男人正清清淡淡地看着自己。
眼神明顯不似方才溫柔,多了些戾氣,很冷。
沈常樂懊惱地敲了敲發暈的腦袋,知道自己是過火了,像個渣女,撩了人又要跑,她抱歉地笑了下,“不好意思啊小帥哥,有人來接我了.....下次再來找你玩兒,好嗎?”
路聽野看着她,聲音很淡:“你都是這麽哄人的嗎?”
怎麽有些生氣?
沈常樂眨了眨眼睛,有了主意。她從包裏掏出一管口紅,扯開蓋子旋出膏體。
路聽野以為她要補妝,沒想到她卻靠過來,用口紅當作筆在他幹淨的廚師服上寫下一串號碼。
“......我的私人號碼,小廚師。若是有興趣拍戲就來找我哦,你知道我是誰吧?我保準把你捧紅!”
說完,沈常樂看了看那管弄壞的口紅,跟丢掉垃圾一樣随手扔在桌上。
路聽野:“..............”
她本事這麽大?每次撩完帥哥還會給人畫餅??
路聽野沉默地坐在角落,就這樣看着沈常樂跟霍甯婉還有幾個好朋友打了招呼,看着她像一只抓不住的薄情花蝴蝶,翩然而去。
路聽野又低頭看了眼自己胸前的那一排紅色數字。
僵持了幾秒,他擡手抓起那管被她當垃圾扔掉的口紅,放進口袋裏,起身朝包廂外走去。
包廂裏有兩三個女人還惦記着他,見沈常樂走了知道機會來了,都紛紛讓路聽野多留會兒,還有一個富婆直接掏出了一張黑卡要往路聽野的手裏塞,路聽野心中泛起一陣煩躁,猛地推開包廂門。
路聽野快步跟上去,和釀釀跄跄的沈常樂保持三四米的距離,替她攔住了一個想上去騷擾她的酒鬼,目送她安全出了會所,然後看着她上了一臺招搖無比的黑色蘭博基尼。
蘭博基尼的主駕駛坐着一個男人。
路聽野只能看到一抹側顏,挺英俊的,這男人唇裏銜着一根煙,火星明滅不定,看上去有種風流倜傥的味道,是會哄女人讨女人喜歡的那一款。
沈常樂上車後,那男人靠過來替她貼心地扣好安全帶。
緊接着,蘭博基尼飛逝而去。
秋夜的風吹在人皮膚上,涼飕飕的。路聽野站在路邊,看着那兩道車尾燈,面無表情地轉身,去街邊的便利店裏買了一包煙。二十八塊錢。
路聽野點了根煙,沉沉抽了一口,随後大力咳嗽起來。冷風呼啦啦灌進肺裏,嗆得他臉都紅了,他戒煙快五年,再碰煙,沒想到已經生疏到這個程度。
他一邊咳一邊笑着看手裏燃燒的煙頭,随後伸出手指,把火星蓋住,感受到灼熱的溫度在指尖猛地爆炸,随後一點點冷卻。
他的姐姐還真是.....
不乖。
欠教訓。
-
蘭博基尼上,沈常西轉過頭,看見沈常樂正傻乎乎笑着,也不知道在笑什麽,他扯了扯嘴角,“傻了?”
涼飕飕的風吹在沈常樂燥熱的皮膚上,剛好解酒,海藻一樣的長卷發淩亂地飛舞,貼在臉上,她也不管。她一再讓沈常西開快點,再開快點,沈常西說再開快罰單都歸她交。
沈常樂雙臂擱在窗沿,頭枕着手臂,感受着風馳電掣的速度,眯起迎風流淚的眼睛,笑着說:“我剛遇見一個有意思的小帥哥。”
沈常西:“有多有意思?”
“聽話,很乖,還會做飯。比你好多了。”沈常樂斜斜睨了他一眼。
“........”
“我看你也沒少吃我做的飯。”
“那不一樣。總之.....”
總之,她一定會遇到一個比陳嘉歲更好的人。
沈常樂沒有說完,打了個哈欠,坐回車內,把車窗關上。冷風被隔絕在窗外,皮膚還是覺得冷。一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冷。
沈常樂眼皮已經在打架,再也撐不住,睡過去之前,她迷迷糊糊呢喃着:“要是我那天沒有沖你發脾氣就好了......對不起....常西.....”
那她就不會做一個噩夢做了十八年,不會把自己封閉起來,不會與日俱增地依賴陳嘉歲,不會把自己弄得這麽糟糕。
糟糕到她時常厭棄自己,越光鮮,越厭棄。
沈常西沒有做聲,開向春和公館的路程還有一個小時,他中途把車停靠在路邊,去後備箱拿了塊毛毯蓋在睡熟的女人身上,“要我說多少次你才能明白?我當年丢沒丢,都怪不到你身上。”
他們只是被命運戲弄的人。
........
當晚。沈常樂做了一個夢。
感官被拉得無限的,無限的悠遠,無數聲音在夢裏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兜頭而下。她幾乎分不清這是真實還是夢境。
“你能不能別來搗亂啊!我剛剛拼好的城堡又被你弄倒啦!”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氣勢洶洶地沖着一個在地上亂爬的嬰兒發脾氣。
“張媽張媽!你趕緊把我弟弟弄走!我拼好之前不準帶回來!”
很快,一個神色異樣的保姆匆匆跑來,把那哭鬧的嬰兒抱在懷裏,從側門出去了。
畫面又是一轉,女孩淚水漣漣,看着面前憔悴得不成形的女人,哭着問:“媽媽.....弟弟是不是.....是不是不見了?”
“弟弟....不見了.....是因為我?”
女孩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呢喃道。
快四歲大的女孩兒,已經懂了很多,懂了有些錯誤一旦犯了,就再也彌補不了。她失魂落魄地看着面前空空蕩蕩的嬰兒床。
那座美輪美奂的城堡被她親手打碎,扔進了雜物間,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拼起來過。
沈常樂一動不動,睜着眼睛看着破碎的景象,仿佛有一雙手扼住她的喉嚨......
陡然間,沈常樂從床上猛地坐起來,夢裏的世界迅速化為雲煙。
她摸了摸冰涼的額頭,那兒早已汗津津一片了。天色蒙蒙,遠處隐隐泛起魚肚白,不知道是幾點。
宿醉後頭昏昏沉沉的,她一把将放在床頭櫃充電的手機抓過來,點亮屏幕,此時正是五點三十七。
手機裏還塞了一些微信消息。無聊的群消息,還有小助理阿喻的,通知她今天有一個雜志拍攝,中午時車會來接。
昏暗裏,明亮的屏幕光刺得眼睛發痛,沈常樂眯了眯眼,這才瞟到最底下還有一個小紅點。
點進去看發現是一條好友申請,備注是:
【姐姐,你口紅掉我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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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路聽野:不會吧不會吧,姐姐好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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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快樂寶寶們!!
大家一起保證安全,殺進春節決賽圈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