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孤男寡女
沈常樂折回去, 拿了件及腳踝的長風衣,當然不可能從大門出去,從卧室露臺的樓梯下來, 一路走小花園的側門出了公館。夜深人靜的山頂,氣溫比市中心要低個兩三度, 擡頭是一覽無餘的蒼穹, 月色溫柔皎潔。
沈常樂雙手環抱,擋一些料峭涼風,其實她身上不冷, 露出來的光腳脖子有些冷, 她沒留神,直接踩拖鞋出來的。
路聽野見她遠遠走過來,空空的一節腳踝白得刺眼。
他大步流星走過去,脫下外套,不由分說地蓋住她的腳踝, 兩只袖子在後面打一個結, 固定住。
男人高大,衣服也大, 還帶着體溫。
“怎麽不穿襪子就跑出來?”路聽野語氣微沉。
沈常樂只覺得他大驚小怪, 沒穿襪子不很正常?她在家還經常赤腳走路,“不用這樣,衣服會弄髒的。”
路聽野:“衣服拍拍灰就幹淨了。女人的腳比較矜貴, 冷不得。”
脫了外套, 他單穿着黑色短袖T恤, 胸口挂着一根樸素的銀色羽毛項鏈, 體恤版型偏廓, 可還是顯露出他結實流暢的肌肉線條, 手臂整個露在外頭,蜿蜒的青筋很明顯。
“我冷是為什麽?還不是你不打招呼就跑過來,你突然出現在我家,你吓誰呢?”沈常樂忽然臉發熱,瞪他一眼,語氣在涼風的映襯下格外嬌矜。
倒不是怪他跑過來,也不是怪他不打招呼,也不是怕被家裏人看見。
都不是。
就在露臺上看到他出現的那一刻起,她心裏就開始冒出一些怪異的情緒,像一片修剪整齊的草坪上冒出幾簇向風而生的雜草。就連她自己也弄不明白是為什麽。
“沒有吓唬你。”路聽野嘆氣,沉默了片刻後才低低說,“我突然過來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沈常樂心裏怪異的情緒更甚,“說不上打擾。我在家也是看電影。是你,你大晚上怎麽過來的?有出租車肯上山?你也不嫌麻煩。”
路聽野見她沒有生氣,也就笑了起來,“不麻煩,司機是個好人,把我送到山上了,就走了幾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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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給你,你快回去趁熱吃。”路聽野把袋子遞給沈常樂。
沈常樂也不忙去接,只是看一眼,好奇問:“是什麽?”
路聽野:“芋泥紫薯奶茶,泰式檸檬雞爪。你可以一邊看電影一邊啃。”
“誰要啃雞爪。”沈常樂忍俊不禁,腳下的外套還帶着暖意,鑽進皮膚裏,癢癢的。
月色皎潔如水,照得人皮膚瑩瑩如玉,她沒穿高跟鞋,剛好在路聽野的鎖骨位置,他像一片深邃的陰翳籠罩她,站在上風處替她擋去風,一股極淡的白檀香順着風鑽進她的鼻息。
沈常樂擡手碰了碰鼻子。
“大小姐,快進去吧。”路聽野替她把風衣的扣子一個個扣好,催她快回去。
沈常樂也點頭,外頭是冷,她也不想多待,就是有點佩服路聽野,坐兩小時車跑來給她送奶茶雞爪,比送啥都快的某團外賣還敬業。
龍泉灣這片山說豪是豪,說好也是好,就是外賣和跑跑腿都不來,跑一趟單賺個十來塊,油費都得幹十塊。
“你怎麽回去?這裏能打到車嗎?幹脆我讓司機送你。”說着沈常樂就要拿手機撥電話。
路聽野嗤笑,覺得她有時候還挺大小姐派頭的,大晚上八點把司機叫出來幹活,擡手攔住她打電話的動作,“我走下去就能打到車。大小姐,你住的地是上京最厲害的富人區,不是荒郊野嶺。”
話雖這麽說,但沈常樂還是有點不信,她在這住了二十多年,從來都是車接車送,對于能不能打到車,屬于她的知識盲區。
“可惜你有夜盲症,不然你就能開我車回去了。”反正車庫裏那麽多車,也不差一臺。
沈常樂想到了什麽,又說:“這樣,過兩天我給你挑一臺車吧。平時你去哪也方便。”
聽到夜盲症後,路聽野怔了下。他随口一說,她居然記得。
“你喜歡什麽樣的?大G還是卡宴?跑車不行,空間小了買菜不方便。”
沈常樂還在那叨叨,提起給路聽野挑臺車,她來興趣了,她車庫裏太多不開的車了,趕緊的,趕緊弄出去一臺,好給新車騰地方。
路聽野聽着她難得這麽絮叨,眼裏帶着笑意,就這樣看着她,說了句沒頭沒尾的:“可惜了,我沒有爹媽,也沒有兄弟姐妹。”
沈常樂一愣,這還是第一次聽他提起家裏。
他是孤兒?好可憐。太可憐了。若是他提出想開她的布加迪,她都會答應借他玩幾天。
她腦補出好多可憐凄慘的畫面,鼻子跟着泛酸,緊接着,就聽見路聽野繼續語氣輕佻:“不然我就可以把他們都介紹過來,給公主打工。包三餐,住市中心大平層,還配大G保時捷,工資又高,工作又閑,做夢都不敢做這麽豪的。”
“..........”
沈常樂:“你擱這演寄生蟲啊!”
“寄生蟲是什麽?”路聽野笑。
“就一部電影,你回去看就知道了。”沈常樂轉念想到什麽,別真在她工作室演寄生蟲?她擡手指他,語氣很橫:“我告訴你路聽野,你別趁着我不住工作室,就帶些不三不四的人過去。那可是我的地盤,你要是被我發現帶別的女人,不,男人更不行,你就--”
路聽野打斷她的話,替她說完:“我就自宮謝罪總可以了。”
“?”
沈常樂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他這人的思維太跳躍了,她跟不上。
“.......算了算了.....我懶得管你,我回了。”沈常樂腦子暈乎乎的,滿腦子都是路聽野揮刀自宮的畫面,眼神很沒出息地往他那兒瞟了下,他雖然體型修長勁瘦,但細細看骨骼貌似挺粗的,也不知道大不.......
沈常樂猛地收回脫缰的思緒,昏黃的路燈藏住她紅紅的臉,她飛快轉身往回走,忘記了自己腳上還蓋着他的外套,擡腳就踩了上去。
好巧不巧,剛好踩在唯一的一處白色拼藍色的刺繡logo部分。
路聽野就直勾勾地看着她,不說話。沈常樂被他盯得害臊至極,總感覺自己偷看他那被他抓到了,話語急急而出:“.....看什麽看啊,賠你就是!”
路聽野笑了聲,彎腰把外套拎起來,都不拍灰,直接穿上,“不用賠。這衣服沾了仙氣,我到時候缺錢了就挂二手網站,翻十倍價都有人搶着要。”
“.........”
“唉,你這嘴真的好煩,趕緊的滾。”
沈常樂低低撂下一句,腳步越走越快,仿佛身後有野獸在追着她跑,可還是維持着最後的體面,沒有開跑。
進門,關門,擡手把門栓鎖上。
“喂,大小姐。”
路聽野忽然叫住她。
沈常樂掀起眼皮,隔着鐵門瞥他一眼。
他目光帶着幾分深幽,整個人忽然正經的不像話,低醇的嗓落在山裏,仿佛能聽見回聲。
“晚安。”
沈常樂的耳尖動了動。
夜晚的山裏彌漫着水汽,四周都是鐵鏽一樣的顏色,唯獨路聽野整個人淋着月光,一雙天生帶勾的眼睛望過來。澄澈透明的淺色瞳孔泛起琉璃一樣的光,仿佛一眼望到底的湖水,可沒有光的時候,又像深海,掩藏暗礁無數。
沈常樂只是不耐煩地沖他揮手,讓他趕緊滾蛋,轉身的瞬間,嘴角有些不自主地上翹,拿手背碰了碰臉,熱熱的。
躁動,沖動,湧動,身體裏在放煙花。
反正就是一整個莫名其妙。
........
路聽野沒走遠,一直看沈常樂爬上三樓的露臺,回了卧室,關上陽臺窗戶,他這才轉身消失在黑夜裏。順着山路一直往下走了幾百米,有臺啞光黑色的川崎停在路邊,安靜地蟄伏在黑暗裏,像一匹沉睡的野獸。
路聽野跨坐上去,利落地戴上頭盔手套,把夾克拉鏈拉到最頂,此時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用牙齒咬住手套尖,野蠻地将其拽下,拿出手機點開消息。
沈常樂:【晚安。注意安全。】
手機的光亮反射進路聽野琥珀色的眼睛,一片潋滟。
過了沒幾秒,又滾進來一條消息。
沈常樂:【把你的證件給阿喻,幫你辦通行證。過幾天跟我去港城。你有空吧?】
路聽野:【有。】
護目鏡啪嗒一聲落下。
萬籁俱寂的山中,突如其來的轟鳴驚擾了無數沉睡的鳥兒,紛紛從樹枝上飛起,惹得一片簌簌。
摩托如鋒利的刀片,迅速把夜色劃開一道口子。
-
十一月的港城還帶着暑氣,單穿長袖連衣裙都嫌熱。沈常樂記得幾年前來港城時,她穿梭了無數大街小巷,就為了找好看的景,那時擡頭看澄明的藍天,只覺得藍天被高高矮矮無數房子割成一小塊一小塊,像琉璃馬賽克瓷磚。
人在天上視野就要開闊許多,沈常樂帶着降噪耳機,身子傾靠在直升機的玻璃窗,落日鎏金下的維港好像一副流沙畫。
降噪耳機再專業也還是有細細的嗡聲,沈常樂無聲地看着眼前景象,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錯覺。
直升機,嗡嗡聲,江水........
但好像有哪裏不對,時間不對。腦中隐隐約約出現的景象大概是晚上,似乎還有個月亮。
沈常樂覺得不對勁,不對勁大了,驟然收回目光,側頭看向路聽野,嚴肅的聲音通過耳機清晰地傳入他的耳道:“路聽野,我覺得來過天上。就在最近。”
絕對來過。
感覺太過清晰,仿佛是你切切實實做過某件事,你的大腦忘了,但你的眼睛記得,你的耳朵記得。
路聽野聽到聲音後也轉過去,一臉還沒睡醒的表情,費力撩起眼皮看着沈常樂。
他昨晚趕稿到半夜,沒睡好,早上起來給沈常樂做早飯,又被沈常樂指使着去名品店拿新到的限量款鞋子。中午沒睡,下午在飛機上也沒睡好。
路聽野耷拉着眼皮,說了兩個字:“正常。”
沈常樂大驚失色:“什麽?”
路聽野又揉了揉眼睛,這才清醒了不少,氤氲的眼神讓他看上去格外像人畜無害的小狗,加之他的瞳孔顏色淺,比薄霧還要濕漉漉,比落日下的維港還要波光粼粼,令人心馳。
沈常樂覺得自己的心髒有點酥,比一塊掉屑的曲奇餅幹還要酥。她一瞬不瞬地看他。
路聽野打了個哈欠,聲音低懶得不成模樣,“仙女的家就在天上,回家很正常啊,不是嗎?”
就知道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沈常樂心說了句真煩人,可耳根子被他懶懶的調子烘得陣陣發酥。
“你還是睡覺吧。路聽野。”沈常樂動了動唇瓣,不搭理他了,繼續望着窗外的風景。
被路聽野這麽一鬧,沈常樂也懶得再想似曾相識這件事,或許只是最近做夢夢到了做直升機。
很快,她把這事丢在了腦後。
直升機直接落在酒店的停機坪。
入住的是一眼就能眺望整片維港的總統套房,全酒店唯一一間。
沈常樂嫌頭發上沾了味道,要去洗澡,吩咐路聽野幫她把行李整理好。路聽野拖着疲憊的靈魂,把瓶瓶罐罐以及小雜物全部擺上化妝臺,再把包啊鞋啊擺出來,再把珠寶首飾替她收進保險櫃,最後将衣服一件件熨燙好挂進酒店衣櫃。
整理整理着,他來精神了,心想怎麽有女孩出門四天要帶五個大箱子,二十套衣服,十五雙鞋,九個包,是打算一天換五套衣服嗎?她是蜈蚣精和千手觀音嗎?
路聽野沉默地看着滿室的珠光寶氣,估算着沈常樂帶來的東西少說在八位數起。他盤算着一件很嚴肅的事,事關未來的幸福。
半晌,路聽野拿出手機給陳燃發微信過去:【幫我算算,我一年到底能賺多少錢?】
陳燃正在KTV啃大閘蟹,收到路聽野的消息,他牙齒一咬,差點和蟹鉗同歸于盡。
陳燃:【.....沒算過啊,反正八位數是有的,咋的?你沒錢了?】
路聽野抓了下頭發,才八位數!
路聽野啊路聽野,你個窮b,你一年掙的才夠買沈常樂的五個箱子!!!
路聽野:【那個叫可的公司,你答應他們,我給他們寫個新劇本。還有我放在三樓的那些畫,你幫我找個拍賣行,能賣就都賣了。】
陳燃一個視頻電話打過來,聽鈴聲都能感受到對面的急迫。路聽野戴上耳機後接聽,點了外置鏡頭,把手機放在櫃子上,陳燃只能看見一片烏漆麻黑,路聽野這邊則看到陳燃的整張大臉,怼着屏幕。
陳燃痛心疾首,沉痛萬分:“我的祖宗!你可千萬要控制住你自己!我知道港城誘惑太大,但是黃/賭/毒千萬搞不得!喔,不對,黃可以搞搞,但後兩個你要克制你自己!”
“......你有毛病?”
“我有毛病?你都要賣你那些畫了,你到底玩了多少錢出去?那些疊碼仔的話信不得,專門騙你這種人傻錢多的小年輕。”
路聽野皺眉,壓低冷淡的聲音:“我看你是腦子被蟹鉗夾了。我只是想多賺點錢。”
“幹嘛?賭博啊。”陳燃氣憤。平時要路聽野這小子在賺錢方面多上點心,搞搞粉絲經濟,多賣賣版權,他不聽,現在到了港城就提起來要賺錢,不是誤入歧途都不可能。
路聽野抿唇,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沒什麽不好意思,比沈常樂有錢的男人,全上京也找不出幾個,他不丢臉。
路聽野:“不多賺點錢,我以後供不起她。”
陳燃腦子一懵,“哪個?”哪個禍國妖妃這麽坑錢?碎鈔機啊?
路聽野出神地看着保險櫃裏,那顆碩大無比的鴿血紅,“跟你說過的。”
陳燃:“............”
得,他知道了。沈大公主嘛。新電影在全球拿下二十個億票房的印鈔機。
陳燃把蟹鉗放下,沉默片刻,認真給路聽野出主意:“要不.....你去賭吧,或者研究下彩票。不然你就務實點,你自薦枕席給公主當男寵。”
“.........”
“我艹你大爺。”
“喂!你怎麽罵人——”
路聽野掐斷了視頻電話。
沈常樂洗完澡,幹幹淨淨從浴室裏出來,霧騰騰的熱氣争先恐後跟着出來,幽淡的栀子香浮動在空氣裏,半幹的卷發披在身後,奶油白色棉質睡裙長及腳踝,領口是尖尖的小翻領,露出一截細嫩纖白的頸。
沈常樂嫌麻煩沒穿鞋,赤腳踩在地毯上,經過衣帽間和化妝臺的時候,路聽野只感受到一股飄飄欲然的仙氣經過,一回頭,看見女人柔白的衣角,緊接着,淡淡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路聽野,你幫我把拖鞋拿過來。藍色毛毛拼珍珠的那雙。”沈常樂走到客廳發現沒地毯了,腳一陣冰涼,又不想再轉回去拿。
“再給我倒杯水,溫的。”
路聽野默默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在自己倔犟的眼神裏看到了委屈。
還男寵......
男仆吧。
沈常樂覺得港城的天氣是真不錯,頓時就不怨爹媽的小心思了,來這裏購物吃東西看馬賽,也不賴。她走到落地窗前,打開玻璃門,呼吸了一口潮濕的海風,迎着落日熔金撐了個巨大的懶腰。
“拖鞋,穿上。”
“水,拿着。”
沈常樂手還舉在空中沒放下,聽到聲音後她擡頭一看,路聽野正神色複雜地看着她,手裏舉着一杯水,拖鞋已經放在了她腳邊。
對。還有一只聽話可愛,任勞任怨的小狗。
帶路聽野來真好。
沈常樂心情倏地就更愉悅了,笑着接過水:“謝謝啊。”
明明是素而幹淨的一張臉,卻綻放出奪目的華彩,比保箱櫃裏每一顆寶石還要瑰麗。
路聽野眼眸微動,勾起一點淺淡的,撩人的笑。他也跟着轉過去,對着天邊燃透燃盡燃得烈火灼心的夕陽,不經意來了句:“姐姐,我晚上睡哪啊?”
沈常樂還在喝水,動作一頓,她咽下,“這套房有兩間次卧,你自己挑。”
“哦。”
路聽野雙手抄褲兜,神情不變,夕陽的顏色變幻極快,一眨眼,熾熱烈烈的火紅色就褪成了一抹橘。
“會不會不太好啊。”他又說。
沈常樂又停下喝水的動作,這次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什麽不太好?”
路聽野不急不慢也側過來,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眼睛裏的鈎子幾乎要伸出來,勾住她密密麻麻的心跳。
他真是長了一雙天生撩人的桃花眼,多看幾眼就要淪陷,或許好看的少年都是如此,令人心折,又或許單單路聽野是如此。
沈常樂的指甲頂着玻璃杯。
路聽野挑了下眼尾,口氣很淡:“你我畢竟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都不怕嗎?”
沈常樂怔怔看着他,被他突如其來的一點微末的變化弄得措手不及,一時語塞。
“這裏是港城,也不算是你的地盤,晚上我就不鎖門了。你若是怕,記得把門鎖好。”
他笑了下,眼睛明亮,翹起的唇角像彎彎的月亮船,一點點虎牙尖露出來,像是幼小動物開始不屈服貧瘠現狀,打算亮出他原始野蠻的兇性。
不,不是幼小的動物。
他藏得有點深。
沈常樂怔怔地看着他。
怕?
路聽野秀拔挺立的身型在眼中定格,寬肩窄腰長腿,穿一件最普通的T恤和休閑褲也這般少年意氣,風華正茂似的,頭發梳上去的話就很貴氣,自然狀态就很幹淨乖巧,笑起來一雙眼睛會彎成月牙,嘴巴甜得跟抹蜜似的,力氣也大,輕而易舉就能把她抱起來......
思緒跟閥門似的大敞四開,一溜下來沈常樂發現自己對路聽野沒啥不滿意的,這家夥除了偶爾說讓人羞臊的話以外,真的沒有缺點。
但他确實挺搞笑的。難道不該是他怕她嗎?
沒錢沒背景又長得好,這不擺明了招人欺負?
一番嚴密的推論過後,沈常樂蹙眉,“我為什麽要怕?要怕也是你怕吧。”
“哦?我怕你什麽。”路聽野笑了聲,聲音低低的,像醇厚的黑巧克力。
沈常樂就看不慣路聽野這得瑟的模樣,好像她是個脾氣特別好的雇主,可以容他撒野。
“你當然要怕我。小心你招惹我,我跟蒂亞姐一樣看上你了,要包養.你,讓你做見不得光的情人,讓你往東你不敢往西,不然就斷了你在上京的路,等我玩膩了就把你踹了。所以你少在我面前得瑟,路聽野。”沈常樂揚起下巴,就算是穿着拖鞋比他矮上一大截,可還是高傲,氣勢逼人。
話落,沈常樂不說話了,等着他落荒而逃。
哼,還治不了他?二十一歲沒見過世面不知道人間險惡的小朋友。他知不知道若是被富婆看上會有多慘啊。一輩子就算是完蛋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等到時候膩了,看不上了,就把他一腳踹開,習慣了奢靡生活的男孩還怎麽看得上一個月幾千塊的普通工作,運氣好點的繼續找富婆傍,不然就去當模特小明星,被經紀公司榨幹,運氣差的就淪落到去會所當公關咯。
路聽野沉默片刻。
沈常樂覺得他是被吓到了,正要說幾句寬慰一下他,勉勵他認真工作,她不會虧待他,定然給他找一條好的出路,尚未組織好語言,就見路聽野湊了過來,唇齒裏薄荷海鹽的方向爬進她的鼻息,睫毛好長,像安靜的蝴蝶。
沈常樂屏息一瞬,心跳稀巴爛。
路聽野用鼻尖親昵地蹭了下她的鼻尖,氣息很輕:“好啊,姐姐。那你包/養我吧。我很乖很幹淨也很便宜,別的男人都沒我好。”
飯要一口口吃。
路要一步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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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路聽野:港城也不是姐姐的地盤,那就別怪我不聽話了。
沈常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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