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好久不見
“你确定他不會來?”沈常樂半信半疑地掃了霍甯婉一圈, 這丫頭忘性大,每次出去旅游,就她一個人丢三落四的, 若是搞錯搞混也很正常。
“真的真的!”霍甯婉白了沈常樂一眼,直接把班長發給她的消息轉發給沈常樂, “你看, 這是拟訂的名單,沒有他。班長問了陳學委,他現在美國讀MBA, 好像在那個什麽沃頓。”
“賓大沃頓啊.....那是挺牛的。”沈常樂沒什麽意味地笑了笑, 拿起霍甯婉扔下的夾子,夾了一片小牛排,放在炭火上烤。
“嗐。”霍甯婉怕沈常樂想到了往事傷神,連忙安慰,“回來了還不是要給資本家打工, 年薪百萬千萬也趕不上你。”
烤肉烤到五分熟, 剪開肉裏面全是漂亮的粉色,此時入口最是鮮嫩多汁, 陳燃大快朵頤, 吃了好幾塊,擡頭見路聽野一動不動,拿着筷子在那發呆, 也不知道想什麽。
失魂落魄的。
“你想什麽?想你家那位沒良心的大小姐?”陳燃笑得很賊。
“吃你的。”路聽野掀起眼皮子, 冷漠地掃過去。
路聽野從沒恨過自己的耳朵這麽靈敏, 應該鈍一點的, 鈍一點就聽不到這些。
路聽野咽了咽發幹的喉嚨, 她的初戀跟她是高中同學, 還是賓大高材生。他只是一個大學都沒讀過的野路子。
他們之間有過多麽難忘的事,才讓她過了這麽久也怕再見面,要躲着。
若是沈常樂答應要去,也不怕那人在不在,他不會這麽有嫉妒的情緒,對,就是嫉妒。
為什麽怕見面呢?
是沒有放下,還是....根本就放不下。
隔壁,霍甯婉又問了句:“那你到底去不去嘛。”
“再看吧。我那天有空就去。”
Advertisement
和這句話一起的還有陳燃的一句:“吃啊,這肉沾梅子醬真的不錯,你不愛吃梅子?”
路聽野恍然回過神來,有些情緒幾乎控制不住地從眼裏,從嗓音裏蔓出來,喉結連連滑動,“昂.....太酸了。”
“不愛吃了。”
吃完烤肉,沈常樂回了新住址。新家的裝潢風格是很特別的南洋風,處處透着不費力的精致感,大面積的綠植讓人很舒心。
進了屋,開燈,沈常樂吓了一跳,沙發上坐着一大男人,不說話也不動,就跟木頭一樣。
“傅聽野....你吓人啊.....”沈常樂捂着胸口,嘴微微撅了下,表達着不滿。
“路聽野。”
“你說什麽?”
路聽野擡起頭,那雙淺色的眼瞳裏輾轉而過很多種情緒,隐忍的,倔犟的,低落的,搖尾乞憐的......
搖尾乞憐?沈常樂當即止住這個可笑的想法。
怎麽會。
路聽野的聲音有一種被黃沙碾過的啞,“我說你叫我路聽野,我不是傅聽野。”
沈常樂不知道他怎麽了,似乎有些不對勁,她走過去拿手指碰了碰他的肩膀,“好,你是路聽野。”
“對,我是路聽野。”路聽野重複一遍。
沈常樂皺起眉,看着他這樣,不可避免地泛起心疼,想摸一摸他的頭,感受他那像蘆葦穗子一樣柔軟的頭發,可還是忍住了,怕他不喜歡,只是輕輕問:“怎麽了?你看上去有些不對勁。”
路聽野不說話,靜靜幾秒過後,他忽然用手臂圈住她的腰,把頭埋在她的身上蹭了蹭,男人的頭發再軟也還是有硬度,就跟動物的皮毛一樣,有好幾縷從沈常樂身上的蕾絲裙穿進去,紮着她的皮膚,癢癢的。
“唉.....路聽野.....”沈常樂心裏軟的一塌糊塗,都快被他弄哭了,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他們這樣一下子就跟回到了從前似的。
沒有任何隔閡,只有兩顆依偎在一起的心。
路聽野吸着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冰雪一樣的清,春水一樣的柔,聲音悶重潮濕:“明天晚上我給你做糖醋魚,你吃嗎。”
“你到底怎麽了?”沈常樂眼中的驚訝越重。
她前兩天暗戳戳表示想吃糖醋魚,男人使壞,就是不做,做一大堆別的菜,就是不給她做糖醋魚。
她還想吃梅子鴨,男人也不做,不知道是在較什麽勁。
“後天晚上,我做梅子鴨,你吃不吃?”路聽野接着說。
“......你”沈常樂心髒砰砰跳了跳,“吃。你做我就吃。”
“那我這周都在家做飯,你別出去了。”路聽野擡起頭,下巴擱在她軟軟的小腹上,像粘人的小狗。
沈常樂思索了片刻,“好啊,不過.....”
路聽野溫柔的眼睛裏逐漸爬上扭曲的陰晦。
“不過周五晚上我可能要出去吃飯,和婉婉一起去參加同學聚會。”沈常樂從不隐瞞自己的行程,一般都是如實相告。
路聽野抿着唇,柔和點線條也漸漸變得冷硬,他忽然收回手,又恢複了那一貫的涼薄又散漫的姿态。
“不吃就不吃。我還不做了。”路聽野哼了聲,起身走回了卧室。
沈常樂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
總覺得他在犯犟,也不知道犟些什麽。
-
到了周五,沈常樂收拾妥當後就準備出門,經過路聽野的卧室,只見房門緊閉着,裏頭的人不知道在做什麽。
沈常樂敲了敲門,站在門口說:“我準備出去了,你....你要不要送我?”
“不送。”傲嬌的兩個字從門內傳來。
沈常樂哼了聲,被他挑起了小脾氣,“那我走了。你自己管自己。”
走到玄關,打開抽屜,裏頭裝着各種車鑰匙,沈常樂最近喜歡開那臺舒适型的保時捷,拿起鑰匙,正要關上抽屜,眼尖地看到了那只像小盾牌一樣的車鑰匙,是路聽野的柯尼塞格。
全上京唯一一臺。
開到哪都是極致的招搖。
“哼。浮誇的男人。一點也不可愛了。”
門關上,沈常樂走電梯下停車場。
緊接着,那扇緊閉的卧室門跟着打開,路聽野快步走到玄關,抽開抽屜,抄起摩托車鑰匙也出了門。
沈常樂是上京一中畢業的,能讀這所中學的不是家裏有底,就是成績拔尖的優秀苗子,班上的同學大多家境不錯,就算是家境差一點點,也憑自己的實力考上了top級的大學,混的都不錯,挑選的聚餐地點也高檔,是城內有名的一家古色古香的高級會所,就在頤春園邊上。
保時捷開進會所的停車場,一臺黑色的摩托悄然停在會所對面的路邊。
路聽野擡頭看了眼這會所,默默記下名字,随後打道回府。
六月天,空氣裏都彌漫着潮濕又燥熱的暑氣,還沒到最熱的時候,就有點讓人受不了。好在最近下了幾場雨,把街道的灰塵沖刷得幹幹淨淨,梧桐樹的葉片也綠油油的,發着光。
班長訂了一個最大的包廂,連着一片大露臺,塞三四十個人沒問題。露臺也被會所工作人員裝飾了一番,弄成了一個小型的酒會。
沈常樂:“今晚是誰請客?沒人的話,要不咱倆接了?”
霍甯婉趴在沈常樂耳邊小聲說:“哎呀,你可別搶風頭!徐彬最近升官了,現在是他們公司的CFO,他說今晚歸他買單。”
沈常樂笑得眉眼彎彎,“真的啊?”
霍甯婉哼了聲,“以前抄他一道大題而已,記了我半學期,跑老師那告我狀,哼。我都記着。”
“霍大小姐,你也把他考試傳紙條對答案的事捅到了班主任那,你倆扯平了。”
長桌上擺放着琳琅滿目的吃食和酒水,還用了鮮花和手工蠟燭做裝飾,弄得煞有介事,配合夏日的晚風,還挺浪漫的。
沈常樂不想出風頭,只穿了一條簡單的白底印藍花的連衣裙,脖子上帶着平價的珍珠項鏈,鞋子也是舒适的平底鞋,全身上下最奪目的就是無名指上閃耀的鑽石戒指。
可只要有人的場子,她就不可避免地成為主角,被人圍成一團是常有的事。
“樂樂,你新拍的電影什麽時候上映啊!我覺得那個男主真的好帥啊!!”
“是嗎?你喜歡他?那下次我帶你見他真人。”
“真的?啊啊啊!”
班長端着一杯香槟走過來,聽到了姑娘們的對話,笑着插嘴:“行了啊,你們一群小姑娘,能不能別湊在一起就讨論帥哥明星,怎麽,咱們班這麽多帥哥,不夠你們看啊!”
一女生嘟嘴,哼道:“我們班帥得多是多,可今晚最帥的那一個又沒來,怎麽?還不準我們看別的帥哥啊!”
“對啊!陳嘉歲怎麽沒來啊?咱們學校最帥的你都沒請來?”
話落,現場人或多或少都往沈常樂那兒投去一些若有似無的目光。
沈常樂和陳嘉歲。
天之驕女和平民校草,當年在學校裏也是好多人豔羨的一對。
“樂樂,你給陳嘉歲打個電話問問,你不是和他關系最好?”一女生忽然說。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找茬還是真不知道他們當年分手鬧得很僵這事兒。
沈常樂蹙了蹙眉,剛要開口,霍甯婉就怼了回去:“你給陳大才子打電話呗,你當年不是還給他寫情書來着?你和他也關系好啊。”
那女生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嚅嗫了兩下,“誰不知道陳校草只聽沈常樂的話,我打電話有用嗎?”
班長有些頭疼,連忙出來打圓場,還沒組織好語言,衆人就聽見後方傳來一句清淡又溫和的嗓音:
“不好意思,來遲了。”
沈常樂心頭一空,呆滞了片刻,緊跟着掀眼皮望過去,目光越過人群,落在了一道清瘦修長的身影上。
簡單的白衣黑褲,斯文俊秀的一張臉,還有謙遜溫和的笑容,一切的一切都有如記憶裏的影子。
那道幾乎快被她忘掉的影子。
沈常樂想過他們再見會是怎樣的場合,沒想過會是這種俗氣的同學聚會。沈常樂也想過他們在見面她會是怎樣的心情,驚訝,憤怒,不甘,悵惘亦或酸楚,但沒想過她居然是平心靜氣的。
她甚至有一秒的思緒飄走了,她在想路聽野一個人在家會不會犯倔不吃飯。
衆人先是愣住,而後紛紛反應過來,都跑去圍在陳嘉歲邊上,問東問西,拉着他說話。
問他沃頓MBA是不是很難啃,問他還打不打算回國,還有八卦的問他出國後談沒談外國女朋友。
陳嘉歲在人緣方面并不比沈常樂差,有他在的地方就永遠是焦點。
沈常樂又看了一眼被衆人圍着的陳嘉歲。比以前瘦了一些,又好像又高了一些,氣質成熟了許多,有種獨屬于他的魅力。
霍甯婉推了推沈常樂,“.....姐妹,你看他好幾眼了,你不會吧.......”
“不會什麽?”沈常樂淡淡收回目光,喝了一口香槟。
“不會對他還有感覺吧?”霍甯婉有些抓狂。
沈常樂:“如果我不看他,或者想看卻忍住不看,那你就該緊張了。”
霍甯婉一聽發現有點道理,沈常樂剛剛看的那兩眼都是光明正大的,既沒有偷偷摸摸也沒有尴尬臉紅,很是大方,不過陳嘉歲的突然出現還是在她意料之外,她心裏有些愧疚,不好意思地說:“樂樂,我是真不知道班長請了陳嘉歲,你有不舒服你別悶在心裏。”
沈常樂古怪地瞧她一眼,笑着說:“咱倆還有什麽說不穿的。我估計是班長怕我不願意來,所以對你也瞞了一嘴。多大事啊,我都不放心上,你還放心上。”
霍甯婉:“那行!那我去那邊吃烤羊排了,你要不要一起?”
沈常樂擺擺手說不想吃,霍甯婉知道在沈常樂在吃東西方面是真的勉強不來,也就拖着別的女同學一塊去了。
沈常樂走到露臺的角落,手裏拿着香槟,斜斜地靠着圍欄,享受着今晚溫柔的風,看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車,看着街對面那枝葉繁茂亭亭如蓋的梧桐。
她需要一點空間來理順自己的心情。
過了會兒,現場放起了音樂,班長不知從哪裏搞來一臺吉他,坐在高腳凳上,一邊彈琴一邊唱歌,頗有當年讀書時文藝青年的味道。
沈常樂也往那邊看,聽着這不算太美妙的歌聲,聽到一半,她感覺身邊多了一個人,回過頭才發現是陳嘉歲。
“好久不見,樂樂。”
男人站在燈光的背面,幽深的陰翳罩着他俊朗的面孔,青澀褪去,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多了低冽的磁性,不似以往清朗,但依舊溫柔。
沈常樂張了張嘴,一時沒反應過來,随後才笑了起來,“好久不見,什麽時候回來的?我聽他們說你在讀MBA。”
陳嘉歲:“前天回來的,那邊的課程還有一個月就結束了。”
沈常樂點頭:“讀完了準備回國嗎?還是繼續留在那邊。”
陳嘉歲:“看吧。有合适的崗位就留在那邊。”
沈常樂:“挺好。”
一時間,仿佛是沒什麽話說了,氣氛陷入一種怪異的僵局。沈常樂又把目光投向對面的街道,看着那兒有一個簡易的廣告牌,還有一個鐵鑄長椅孤零零立在那,兩個路人坐在椅子上休息。
“我看了你拍的電影,拍的真好。為你高興,樂樂。”
沈常樂抿唇,嘴角的笑意平靜地讓她自己都覺得不像自己。
那些她想象中熱烈的激烈的甚至是尖銳的東西全都沒有發生,有的居然是像多年未見的老友,在同學聚會上敘舊。
“你若是在國內,說不定我可以請你看首映,和主演們坐在一起看,更有意思。”沈常樂開了個小玩笑。
陳嘉歲愣了下,随後也跟着笑了起來。
“你現在單身嗎?在那邊交女朋友沒?”沈常樂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的情緒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開闊,就像一條曲折幽深的隧道,她在這一秒方走到了隧道的出口。
天大亮。
心情也亮。
陳嘉歲也許是沒有想到沈常樂會問他這種問題,一時間不知道是複雜還是平靜。他在美國還有一個月的課,他提前回來就是為了見一見她。
同學聚會。也只有這種俗套的借口,能顯得足夠光明正大。
“你呢?你交男朋友沒。”陳嘉歲把問題抛回去。
“當然交了啊,我上個月訂婚了,你不知道嗎?”沈常樂轉過頭,笑意盈盈地看着曾經的戀人。
是的。她放下了。
有時候放下和不放下就在那一剎那。有些東西過去了就真的是過去了。不會再回來了,也不想再回去。
都該往前走。他們都值得更好的人,更合适的人。
陳嘉歲喝了一口酒,咽下一些莫可名狀的情緒,“恭喜你。結婚了記得給我發請帖,若是你不嫌棄,我可以給你送親。”
送親,作為你的朋友,亦或家人。
沈常樂點點頭,“好啊!你和我弟,兩個人剛好。對了,我剛問你談朋友沒,你怎麽還不好意思說呢?”
陳嘉歲:“談了的。談了一兩個。”
沈常樂放下心來,最後一絲顧慮也不再有,“挺好。真的。”
若是陳嘉歲這麽多年都沒有談,那她真的會有種很怪異的感覺。會有包袱。
所以現在這樣是最好的。
他們都有了新的生活。
嘉歲。就讓他們成為一段美好的歲月吧。
她很輕松,笑着深深呼吸了一口夏日的晚風,忽然,空氣裏傳來熱浪一樣的咆哮聲,宛如狂風呼嘯而來。
這動靜實在是有些太大了,沈常樂驚詫地看過去,直接街道上駛過一道黑色的影子,就像一臺鋼鐵怪獸。
緊接着,那臺黑色的柯尼塞格穩穩地停在離廣告牌前幾米的地方,正對着會所的大門,引來了無數路人的目光,不少路人都掏出手機去拍這臺超跑。
沈常樂雙眼瞪圓,比看見陳嘉歲的那一刻反應還要大。
那車太招搖太好認了,全上京就一臺。
不就是路聽野的?
這男人大晚上的…野什麽啊…
-
作者有話說:
路聽野:我就站在這等!我看你們出不出來!
沈常樂:唉.......
-
ps一些小感觸:和白月光就到這了,不會有發展。就是很平淡很溫柔的結束過去,放下心結。也符合大多數人的初戀吧!就是沒有激烈沖突的,戀人相忘于江湖,最後變成朋友。
白月光是個很好很好的人,骨子裏和小野一樣都很清高,但小野在愛情上沒有清高一說。所以注定小野抱得美人歸。
不知道看出來沒,嘿嘿,樂樂問陳有沒有找對象,陳反問回去,其實是想試探樂樂找沒。
樂樂說有對象,他就說有,不想給樂樂負擔,溫柔退場。樂樂說沒有,他就決定搏一搏。
其實他在國外根本沒有談戀愛,一直單着。
大概就是這樣啦!希望你們不要介意女主還有一個白月光。
但小野肯定是最愛最激烈的紅玫瑰!帶刺兒的!哈哈哈
——
本章發紅包100個!!來遲了不好意思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