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致命碰撞
沈常樂就這樣靜靜看了他一眼, 也沒什麽表情,眼中說不出是難過還是不難過,就淡淡地, 弄得路聽野反倒心裏一緊。
緊接着,她收回目光, 勾下身子去拿手機, 指紋解鎖,細手指不知道在屏幕上點些什麽。
“你.....幹什麽?”路聽野遲疑道。
沈常樂摁下最後一個鍵,把手機舉到耳邊, 順帶回答路聽野的問題, “我給弟弟打個電話,讓他幫我做一碗番茄牛肉面。”
“?”
路聽野反應過來,迅速把沈常樂的手機搶過來,連按了好幾下挂斷鍵。沈常樂歪着頭看他發神經,不懂他這又是玩哪出。
“你不跟我做, 也不讓我弟弟跟我做, 沒有這個道理。”
“......你弟弟可真多。”路聽野眸色陰沉沉。
沈常樂舔了舔唇,唇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了, 可她忍不住, 就是想去咬掉那層軟殼,“我就常西一個弟弟。沒有其他的。”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話裏有話,路聽野一下子被魇住了, 怔了好一會兒。片刻, 他站起身, 撈起地上的襯衫随意套在身上, 邊走邊系紐扣。
沈常樂沖他的背影問道:“管家等會要送餐來, 你不吃?”
路聽野的後背寬厚有力, 精壯的背肌被襯衫遮住,但隔着那一層薄薄的料子,還是勾出了一些形态,但那上面的抓痕卻被盡數隐去。
男人腳步停頓,沒有回頭,聲線又低又沉,“不是你想吃番茄牛肉面?”
“可我又不是你女朋友。”沈常樂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
話落,男人許是真被她氣到了,連帶着背上的肌肉都緊繃了下,襯衫将其勾勒得清清楚楚。
路聽野唇瓣緊緊抿着,把那到嘴邊的一句硬生生吞了下去,喉嚨裏殘留着一絲血腥味,又很快沒了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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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後,路聽野端着一份熱氣騰騰的面走進來,燈光打開,沈常樂覺得刺眼,擡手就去遮眼睛,緊接着大燈就滅了,只有兩條柔和燈帶散發着月光似的溫柔。
管家也把餐送來,兩份一模一樣的套餐,蘋果鵝肝慕斯,紅酒安格斯小牛排,吐司冰激淩,還有一些深海魚肉刺身。
路聽野看着桌上的菜硬是一口也沒動,無奈又好笑,她還是犟。寧為玉碎的犟。
若是吃不到喜歡吃的,寧願餓肚子。
路聽野頗有些認命,算了,又不是第一次犯賤,都犯賤犯習慣了,他把牛肉面端到沈常樂面前,涼涼開口:“能吃了嗎?”
沈常樂看了眼面前熱氣騰騰的面,紅紅的番茄湯煮得很濃稠,牛肉沫炸過,所以格外香,面條也是揉面機現做的,吃到嘴裏很軟。
“能吃。”她說着就拿筷子,挑起一簇面,吹了吹,迫不及待放進嘴裏。
路聽野懶懶地收回視線,不看她,越看越氣,也拿起餐具開始吃管家送來的套餐。
“你把兩份都吃了吧。別浪費。”沈常樂提醒道。
路聽野一口吞掉嘴裏的牛肉,“我就是飯桶?你不吃的就塞我肚子裏?”
沈常樂幽怨地看他一眼,随即又去拿手機,路聽野大概猜到她要做什麽,“你是不是打算叫你弟弟上來吃?”
沈常樂很認真:“不然浪費了,多不好。”
路聽野臉頰抽動兩下,切牛排的刀把瓷盤割得吱吱作響,“你個大小姐還挺講素質。”
鼻腔裏哼出一聲諷,“不用!我吃的完。”
“行.....”
沈常樂挑眉,繼續專心致志地吃面。
氣氛因為食物的存在而變得很和諧,一些尖銳的,激烈的東西都被消弭在一頓宵夜裏,所謂四方食事,不過一碗人間煙火。
沈常樂很驚訝,覺得不可思議,她和路聽野居然還有好好坐下來吃一頓飯機會,而她還吃到了路聽野煮的面。
其實一切都不可思議,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太像夢了,像是又回到了美好的夢境裏,回到了兩人相戀的時光。
她和路聽野兩人窩在工作室裏,他做飯,她吃,然後挑一部不錯的電影,再煮一壺肉桂橙子茶,吃一頓飯能耗上兩三個小時的時光。時間過得很慢,過得很惬意。
沈常樂一邊吃一邊想着,思緒悄悄飄到了很遠的地方,直到碗裏的面吃的差不多了,她下意識擡頭去看路聽野,沒想到他剛巧也在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那目光有種蟄伏已久的味道。
兩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
沈常樂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抿着唇,“......你看我做什麽?”
路聽野慢悠悠吃掉最後一塊牛肉,慢條斯理地吞下,拿方巾擦了擦嘴。
沈常樂總覺得他像是一頭藏着壞心的野獸,利爪撕掉獵物的身軀,吃完後,拿爪子擦嘴角的血跡。
“我回答你之前的那個問題。”
沈常樂怔:“哪個問題?”
“女朋友那個。”路聽野盯着她,一字一頓。
沈常樂心裏忽然發毛,不知道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裏藏着什麽,只能應聲:“哦.....那個問題怎麽了嗎?”
“我沒說錯吧,我.....的确不是你女朋友。”沈常樂費力勾出一個讓人瞧不出情緒的微笑,拿起桌上的檸檬水,小口喝着。
路聽野點頭:“是,你不是我女朋友。”
“但你是我未來孩子的媽。”
“噗--”
沈常樂把嘴裏的檸檬水全部噴在了路聽野臉上。
“路聽野!”沈常樂氣急敗壞,臉紅透了。
路聽野陰沉沉地看着她,擡起胳膊拿衣服擦了下臉,“我給我孩子媽做飯,當然可以。”
“誰要給你生孩子!你--變态吧!”
“你沈常樂的孩子,要麽是撿來的,要麽是我的種。你自己看着辦。”
“毛病!”
-
訂婚的事告一段落,沈常樂沒過上幾天平靜的好日子,就被迫搬家。
路聽野美其名曰,婚前同居很有必要,裴珊對此雙手贊成。
裴珊親眼見識過,沈常樂和路聽野同居的那段日子,肉眼可見胖了不少,看來是帥哥做的飯養人。
沈常樂冷漠地看着路聽野在他們家瘋狂表演“好好先生”,進入角色挺快的這人,已經完全把自己代入在未婚夫的狀态裏了。
離法定結婚年紀還他媽有一個月呢!
關鍵是,路聽野人前人後兩個樣。兩人在一起時,他可沒這麽謙遜有禮,溫柔和善。
搬家那天,沈常樂收到路聽野發來的地址,她看了好幾遍才确定沒有看錯。就在國寧中心的商住兩用寫字樓,她工作室樓上那層。
沈常樂:【你這不是多此一舉?為什麽不直接住我工作室?還要搬來搬去,麻煩。】
很快對方發來消息:【?】
沈常樂一愣,也發了個問號過去。
路聽野的電話打了過來,沈常樂接通,就聽到他咬牙切齒的聲音,“沈常樂,你有沒有良心?”
“我怎麽沒有良心了?”沈常樂确實不知道。
“你把我趕走,我還要舔着臉住你那,我又不是狗。”
沈常樂不做聲了,想到了她親手把他趕走,讓他搬家的事。自從兩人分手後,沈常樂一步也沒有踏進過工作室,她也不知道路聽野是什麽時候搬走的,依照他那倔犟的性子,怕是當晚就打包走人了。
“而且......”陰郁的聲音停了半拍,對面似在深呼吸調節情緒,“鬼知道我走後,你把哪個男人接進去颠鸾倒鳳過。”
“...........”
沈常樂真不知道路聽野哪來這麽多形容詞,哼了聲,小聲說了一句才沒有。
對方似乎沒聽見,追問:“你說什麽?”
“沒聽見算了!”沈常樂氣不打一處來,挂了電話。
搬家完後,沈常樂越想越來氣,下電梯時,路過自己的那層樓,硬是忍着沒按,一直下到了三樓,走通道直接去了商場。霍甯婉老早就喊她去吃和牛烤肉,今晚才約上。
今天是工作日,生意還是很好,店裏都坐滿了,霍甯婉訂了靠邊的卡座,卡座之間隔着一排綠植和燈籠的裝飾,很隐秘。
霍甯婉正在點菜,見沈常樂過來,把點菜的平板推過去,“你點,我想吃的都點了。”
“我又吃的不多,随便都行啦。”沈常樂取下口罩,放在一邊,看着菜單,又随口問,“初初不是說來?”
“她啊,大忙人,天天忙着賺錢,忙着和他弟弟一塊兒大殺四方,沒空過來。你說啊,趙家的錢十輩子都用不完,他們姐弟兩怎麽都不學學纨绔子弟,天生的賺錢機器啊,我要是這樣我爸做夢都要笑醒。”霍甯婉說着說着就笑了,看着沈常樂,“你倆還真是完全不同。她就喜歡在商場上叱咤風雲的感覺,你呢,偏偏不愛,一股腦把攤子甩給你弟。”
“我多清閑啊,我弟給我打工,我坐在家數錢。我拍電影也夠累的了,若是要在集團任職,我都不敢想,談戀愛的時間都充公了。”沈常樂選了一份豬頸肉一份梅子醬腌制的牛肋條,把平板還給服務員。
“談戀愛!”霍甯婉笑得陰陽怪氣,配上她新折騰的白金色頭發,活像躺在櫃子裏的洋娃娃蘇醒過來,對着人笑。
又漂亮又詭異。
“和你小男友談戀愛!”
“不。糾正你。他不是我小男友。是未婚夫。”
霍甯婉翻個白眼,“小男友和未婚夫有什麽區別,不都一樣嗎。”
路聽野就是這個時候走過來的,剛好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和人強調,不是小男友,是未婚夫。
今晚陳燃約他吃烤肉,說是感恩大老板讓他在郵輪上體驗了一番富貴迷人眼銷人魂斷人骨的快樂。
路聽野皺了下眉,擡眼往斜前方望過去,果然,那卡座裏坐着的就是沈常樂。
他的未婚妻漂亮到不可方物。以至于來來往往那麽多人,一眼就見到她。
只不過......
說的話句句都能氣死人。
沈常樂:“怎麽是一樣的呢?路聽野是可以談戀愛的啊,傅聽野......算了吧,我惹不起他,躲得起。”
路聽野:“.............”
路聽野面色陰沉,走到沈常樂隔壁的卡座裏坐下,陳燃剛想調侃一句傅公子稀客,就被男人一臉的乖戾吓到了。
“這是怎麽了?”陳燃小小聲。
“沒怎麽。你位置選的好。誇你。”路聽野喝了一口抹茶壓壓火氣。
陳燃:“........”
卡座與卡座之間用裝飾物遮擋着,座位是背靠背連着的設計,根本不隔音,尤其是路聽野的聽力向來比常人敏銳,就是不刻意去聽,也能不知不覺聽到個大概。
路聽野無意聽牆角,只能全神貫注地吃東西,其實也沒什麽好聽的,小姐妹在一起除了說一些羞羞的連他聽了都要害臊的話,就是吐槽這個吐槽那個。
大概這世界上的小姐妹在一起都是這樣吧。
烤肉在炭爐上發出滋啦啦的聲音,油光水亮的色澤看得人很有食欲。梅子醬酸甜可口,有點像路聽野做過的一道梅子鴨。
霍甯婉:“真的,樂樂,咱們高中群裏的消息你看了沒?這次端午節,好多人都回來了,聽說班長要召集大家搞一場同學聚會。”
“同學聚會?”沈常樂拿起飲料喝了一口,忽然想到了什麽,她非常堅決地拒絕:“我不去。你別喊我。”
霍甯婉瞧她好幾眼,在那複雜的眼裏瞧出來一些名堂,聲音拉得老長,有點兒不可置信:“.......不會吧。”
“沈大小姐!你不會是在介意某人也會來吧?”
沈常樂被人點出心思後很窘,那炭爐本就熱,把臉上燒出血一樣的紅,“誰說我介意誰了?你說的誰啊,我不認識。”
“放一百個心,我探了口風,你初戀不會來!”
路聽野敏銳地聽到“初戀”兩個字,沒留神,筷子夾着的一片牛肉掉在了桌子上。
陳燃痛心疾首:“唉喲,大祖宗,這可是和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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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路聽野:我只是一個小醜。
作者語重心長:你不知道,男人上面和下面只能有一個硬嗎。上硬菜!看你嘴有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