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搖尾乞憐
山頂氣溫低, 風也涼。
困在他心裏的答案就這樣以一種過于直白的姿态,劈頭蓋臉而來。
路聽野張了張嘴,只覺得語言過于蒼白, 就像女孩此刻過于蒼白的皮膚。
沈常樂的皮膚很白,并非是健康朝氣的白, 而是一種不沾血色的, 羸弱的白。褪去精致豔麗妝容後的她,幹淨柔軟得令人心疼,和衆人眼裏明豔驕矜的姿态大相徑庭。
尤其是她的眼睛, 沒有上挑的眼線, 沒有卷翹的睫毛,很素,很淡,也不再傲慢,眼白爬上幾縷血絲, 眼神因着夜色而顯得幾分黯淡, 頭發淩亂地簇擁着小臉,像一朵被人折斷的花。
路聽野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他都做了什麽?他現在知道了, 有高興嗎?有輕松嗎?沒有。一點也沒有。
“別哭, 你別哭啊.....”路聽野焦急又狼狽地下車,想牽她的手,可只要碰到她就會惹來強烈的排斥, 他只能克制地站在原地。
明明想讓她開心, 可她的不開心都是他帶來的。
他惹她哭, 惹她讨厭, 惹她大晚上的還要跑來山頂吹風。
“這就是你非要知道的, 你高興了嗎。”沈常樂聲音哽咽, 擦眼淚的動作很兇,眼下的皮膚磨出了紅色,她冷冷地看着路聽野,繼續說:“知道我不是一個壞女人,知道你付出的感情沒有被一個壞女人糟蹋和浪費,你就放心了,是嗎?”
“不是的.....”路聽野局促地站着,喉嚨裏仿佛塞了一團浸水的棉花,堵着呼吸口,五髒六腑都陷入一種困窘。
不是她說的那樣。
他在乎的根本不是她的好與壞。她好她壞都不是阻礙他喜歡的理由,他在乎的只是她有沒有真心的愛過他。
僅此而已。
現在他知道了,心裏愈發悔恨,也愈發後怕。若是當初沒有答應傅硯澤,若是他犟着那一口氣,不肯彎腰,是不是這輩子就錯過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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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常樂眼神冰涼,內心一團亂麻,此時此刻,她滿腦子還沉浸在恐懼感當中。來山頂的短短十分鐘裏,她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她想若是路聽野出事了她該怎麽辦?
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想象不出來,光是想到他有任何意外,她的腿就開始發軟。
“不是什麽!”沈常樂吐出一縷被風吹到嘴裏的頭發。
路聽野垂着眼,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不用說對不起。你自己的命是你自己的。與我無關。”沈常樂狠狠吸入一口冷風,肺裏全是山頂潮濕寒涼的露氣。
“姐姐.....”
路聽野低聲,像收起了尖牙利爪的動物,用柔軟的皮毛蹭着對方,不停地搖尾巴,乞求一點點憐愛。
搖尾乞憐,大抵如此。
“我先回去了。你愛飙車就飙車吧。”沈常樂哼了聲,看見他就煩,幹脆甩手就走。
男人像一只被人遺棄的小狗,在山頂吹冷風。
沈常西全程躲在車裏,避免被沈常樂一塊罵,不過逃也逃不掉,沈常樂大步朝另一臺車走去,扯開車門,一巴掌暴力地揮在沈常西的腦門。
“飙飙飙!你再大晚上玩這種危險的運動,我就把你所有的車都砸了。你以後蹬三輪車出門。”
沈常西:“.....哦。”
“對不起.....姐,我真不知道他有夜盲症......”
“他沒有夜盲症,你們就能大晚上飙車?你的安全就不重要?你等着吧,沈常西,明天我就告訴爹媽。”
沈常西:“........”
“你,把他載回去。別讓他碰車。多的一臺車我明天派人來挪。”
“哦.....”沈常西揉了揉被打痛的腦門,忽然疑惑:“你怎麽不載他回去?”
“你倆都別回去了,在山上睡一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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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所有人都起了一個大早,餐廳裏人來的很齊。
沈時如有工作,長年累月都保持着良好的作息,早餐是必不可少。裴珊是喜歡睡懶覺的,但沈時如起來的早,每次都要把她弄醒,她只能跟着起床吃早餐。
沈常西習慣一大早晨跑,也起來的早,路聽野則是一晚上沒怎麽睡,到了天亮才眯了會兒,一到八點就自然醒了。
沈常樂是沒有工作絕對不早起的人,一大早也來了餐廳,裴珊都覺得奇怪。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起這麽早?”裴珊古怪地打量着女兒,“昨晚睡得這麽好?”
沈常樂看了眼自己母親,“睡得很好。”
裴珊吃驚,居然睡得很好?血氣方剛的兩個年輕人,晚上都沒有夜生活?
路聽野想摟着沈常樂,被她不動聲色地避開,只好悻悻地垂下手臂,“阿姨,昨晚睡得挺早的,也就起的早了些。”
裴珊眯了眯眼,“這樣啊.....”
害的她白折騰,還特意給兩人的被褥熏了香,還弄了鮮花和香氛蠟燭助興。老公是個假正經,女兒是個假正經,兒子是個假正經,別來個女婿也是假正經吧?
真沒意思。
沈時如則瞥了一眼自己老婆,不用問就知道她心裏想些什麽污七八糟的。
一頓早飯吃的心懷各異,只有坐在角落的大金毛哼哧哼哧舔着臉大的飯盆。吃過早飯後,沈時如去了集團,沈常樂坐了會兒也說有工作,要先走。
路聽野連忙起身,“我陪你。”
沈常樂淡淡看他一眼,沒說話。也不同意也不拒絕,這讓路聽野心虛。
鹵蛋看着沈常樂要走,哼哧哼哧地跑過來,沖着她一頓搖尾巴,拿毛絨絨的頭蹭着她光潔的小腿。
“舍不得姑姑?”沈常樂蹲下去,拍了拍鹵蛋的大腦袋。
鹵蛋:“吼!吼!”
狗脖子上還系着那條金鏈子,沈常樂擡手摸了摸上面鑲嵌的紅寶石,緊接着把項圈卸了下來,“下次姑姑送你一條樸素大方的。這金的貴,姑姑替你保管了。”
說完,沈常樂順手打開小皮包,把項圈放了進去。
司機在庭院裏等着,沈常樂快步走上車,沒等路聽野,就吩咐司機開車。路聽野就這樣看着車尾燈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視野裏。
她是真的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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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常樂上午有一個雜志專訪,下午要和《花束》劇組的演員一起錄制一檔綜藝節目。如今正是《花束》這部電影的宣發階段,沈常樂的通告眼瞧着增加了兩倍不止。
如今電影行業的宣發內卷嚴重,不止卷演員,還要卷導演。曾經一些名望大資歷深的老導演,神龍不見首尾的,如今也出來上綜藝節目,抛頭露面了,更不談沈常樂這種新生代導演,資本方為了話題度和人氣,無所不用其極。
下午的綜藝節目是類似劇本殺的偵探節目,一群人抽取角色,各自摸清背景和故事線,然後就開始在搭建的棚裏找線索。節目為了綜藝效果,設置了一些恐怖的元素在裏面,還有工作人員扮演npc。
沈常樂進到一個小黑屋時,一個帶着面具和假發npc正躲在門後,拿着一把電鋸刀,等她推開門,那道具刀就開始瘋狂轉了起來,把沈常樂吓得心髒都要停了,整個人尖叫着往後跳。
沈常樂身後就是一起來搜線索的向存喻,沈常樂這麽一退,剛好撞到了他的身上,向存喻條件反射去護着她,虛虛環住她的肩頭。節目組制造效果,這種鏡頭自然是求之不得,沈常樂無奈地沖着向存喻笑了下。
錄制完後,沈常樂在休息室裏換衣服,阿喻收拾化妝品還有自備的燒水壺,水杯。這時房門有人敲門,阿喻走過去打開,沒想到是向存喻。
“沈導。”向存喻低着頭,和沈常樂相處了一些時日,他還是覺得挺拘束。
“找我有事?”沈常樂換好衣服走出來,給了阿喻一個眼神,示意她不用關門。
關上門,那就更說不清楚了。
向存喻就站在門口,保持着很禮貌的距離,說:“剛剛那事不好意思,我沒多想,就是怕你撞到哪。”
沈常樂:“沒事,鏡頭我會讓導演組剪掉,不用擔心。”
向存喻明顯一愣,他過來只是解釋一下,不想讓沈常樂覺得他是占人便宜的男人,并沒有任何想删掉那個鏡頭的意思。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向存喻臉更紅了,一看見沈常樂就害羞,如今被她這麽盯着,臉已經漲紅到不知所措。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心思。
可娛樂圈裏最忌諱的就是收不住心思。
沈常樂嘆了口氣,走過去,拍了拍向存喻的肩膀,“你是想好好拍戲,做一個前途無量的好演員,還是熱鬧一陣,開過之後就謝了?”
向存喻張了張嘴,看着沈常樂溫和的笑容,他有種無地自容的羞愧,“我想好好拍戲!做個好演員!”
沈常樂點頭,笑容明顯盛了三分,沒有失望,“保持你的初心。你會走貴人運的。”
從沈常樂的休息室出來,向存喻沒有着急離開,而是定了定神,思考着沈常樂說的那些話,是他太蠢笨,太輕浮了,他怎麽能在沈導面前流露出那種心思?他現在一無所有,只有好好努力,才能不辜負她的一片希翼。
“站在這不走想什麽呢?”
耳邊忽然傳來一道不怎麽和善的聲音,向存喻擡頭,徑直對上路聽野冰涼的眼神。
向存喻先是驚訝,立即認出來路聽野,“我、我.....你、你不是?”
路聽野:“我什麽你什麽?”
“你剛從沈常樂房間裏出來的?你在裏面做什麽了?”路聽野擰着眉,周身的氣壓很低。
看到這貨就來火。
“你怎麽進來的?”向存喻不解,這裏是節目錄制後臺,安保措施最為嚴格。
路聽野走到對方面前,身高優勢讓他輕易地壓制一切,居高臨下地看着向存喻,這個比他還要小兩歲的男孩。
看見他就想起那個吻。
那一幕曾無數次地出現在他午夜驚醒的夢裏。
如今即使知道是演的,是假的,他還是嫉妒。嫉妒她身邊出現的任何雄性。
包括今天早上蹭着她小腿的那條蠢狗。
路聽野掃過對方臉頰尚未褪去的青澀紅暈,心裏冷笑,骨節分明的手掌慢條斯理地握住他的肩膀,手指用力收攏,向存喻平靜的表情出現一絲裂縫,疼得倒抽一口涼氣,一邊肩膀呈一種詭異的姿态斜下去。
“以後記得離沈常樂遠點,別他媽不識趣。”路聽野眯了眯眼,精致的眉眼裏閃過一絲戾氣,他低聲,“否則.......”
與此同時,門打開來,沈常樂站在門口,雙眼平靜地看着兩人。
路聽野猝不及防對上沈常樂的眼睛,他眼底一驚,飛快松開手,換了一幅人畜無害的表情。
阿喻提着收拾好的東西,從門縫裏溜了出去,說了一句車上等您,飛快逃離戰争現場。
“你在做什麽?”沈常樂淡淡開口,目光在向存喻別扭的姿勢上挪走,看着路聽野。
路聽野笑:“他領帶歪了,我提醒他。”
沈常樂對向存喻笑了笑,溫和:“存喻,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向存喻點頭,捂着肩膀,眼神頗為複雜地掃過路聽野,随即轉身就走。
路聽野心裏冷哼,就看不慣任何人被沈常樂當狗使喚。什麽德性。
沈常樂:“你到底在做什麽?”
路聽野笑嘻嘻地湊上來,“乖乖,我什麽也沒做,我和他聊天呢。”
“聊天需要動手?”
“那是他先惹我。我稍微提點一下他。”
“路聽野,這門有貓眼。”沈常樂語氣很淡。
路聽野一聽就洩氣了,垂着頭,久久都沒有說話。沈常樂皺着眉,就這樣盯着他看了好幾秒,見他還沒有反應,她也不想再搭理,轉身走回休息室。
“別走。”
路聽野飛快地握住她的手腕。
用點力,沈常樂輕而易舉地被他抱着推進了休息室。男人借着體型差,翻身壓過去,沈常樂被抵在了牆上。
路聽野順勢将燈關上。
黑暗格外寬容,能把情緒都裹進來,容他們好好咀嚼幾遍。
她看不清他,他也看不清她,只夠嗅覺和觸覺的存在。
沈常樂感受到鼻尖有濡濕的觸感,心裏又軟又煩,伸手推開他,“你做什麽。”
“別不理我,姐姐......”
路聽野滾了下喉結,聲音悶重潮濕。
“我是不太想理你。”
路聽野臉頰抽動兩下,感受着她鼻息裏淺淡的香氣仿佛在吻着他喉結,一點點吻,一點點輾轉。
他覺得勾人,某處快炸了。
“那你怎樣才能理我.....”路聽野抱着她,把頭埋進她的頸窩。
沈常樂在黑暗裏,目光不知道落向何處,只感覺到身上的男人像條粘人的狗,弄得她很燥。
他溫熱的指尖沿着她的脊椎滑着,似愛撫,又好似磨耐心,磨掉一切可以忍耐的東西,只留下最隐晦又最直白的欲。
沈常樂凝神,忽略掉他的調..情,只舔了舔唇,想到什麽,就直接說了,“那你戴項.圈給我看吧。”
路聽野渾身一僵,“你說什麽?”
沈常樂:“戴給我看而已。我又不做什麽。”
對方沉默一息,跟着冷笑,“你确定你不做什麽?那你不如殺了我。”
他呼吸炙熱,舌尖忽然在她唇瓣是輾轉,逗了下唇珠,于暧.昧的欲..望中,他嗓音性感低沉,帶着些挑釁:
“殺了我,姐姐。”
“我就随你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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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路小野:你還有這個愛好????
姐姐:突發奇想
路小野牙一咬:戴!我戴!
姐姐:不穿衣服戴咯
作者:別說了!這是可以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