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二次眼淚
“我姐的事你去問她, 我怎麽知道。”
“她的事你怎麽不知道?你可是她親弟。”
沈常西不耐煩地皺眉,瞥了對方一眼,只覺得這人不是來求人的, 是來找茬的。
路聽野見沈常西閉口不談,也一副不走的架勢, 徑直往沙發上一坐, 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就這樣懶散地窩着,“沙發挺舒服, 不介意睡一晚吧?”
沈常西:“?”
“你是不是有病?”他氣不打一處來。
路聽野:“你姐也這麽說我。你倆還真是親生的。”
沈常西冷笑, “大晚上,我沒空聽你瞎扯。你沒看見這兒狗都不歡迎你嗎?”
說罷,沈常西看了眼鹵蛋。大金毛接收到主人的示意,沖着路聽野吼了兩嗓子。
路聽野笑眯眯地俯身,揉了揉鹵蛋的狗頭, “你還挺護主。”說着, 他一把捧住狗頭,溫柔的語氣裏滿是威脅:“看清楚了, 我是你爹的姐夫。比你爹大。你欺負我, 我就跟我老婆告狀,把你蛋割了,你信不信?”
鹵蛋:“..........”
沈常西在心裏罵了句髒話, 一把将鹵蛋牽走, “你他媽是不是人啊, 你連條狗都不放過。”
“不和你繞圈子。說正事。”路聽野微微坐直身子, 矜淡的神色中凝着冷意, “我想, 你姐非要和傅家訂婚,應該有非要和傅家訂婚的理由。”
“至于這個理由是什麽,你告訴我就行。”
沈常西:“我說我不知道。你要問就去問沈常樂。”
“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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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那為什麽叔叔提到巴原地震的時候,你要打斷他。”路聽野笑意不及眼底。
沈常西被堵了下。他就知道面前這男人比一般人都聰明,比姐姐想象的更聰明,更執着,更難纏。但凡把口子撕一道裂縫,他就能順着這條縫鑽進去,不達目的不罷休。
沈常西伸手去摸桌上的煙,抖出一根,問:“抽嗎?”
路聽野接過,銜在嘴裏。兩人去了露臺抽煙。夏夜的風最是溫柔,吹在人身上,像某種輕柔的撫慰。灰白色的煙霧被吹散,只留下一股淡淡的苦澀的煙草味。
“是你姐不讓你告訴我。”路聽野沉沉吸了一口,怔怔看着遠處皎潔的月亮。
沈常西笑了聲,“你真的很聰明。比我想象中厲害。”
路聽野:“你說出來,對誰都好。你瞞着不是保護你姐,沒意思的。”
沈常西看着指尖一寸寸燃盡的煙,想到了那晚的沈常樂。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姐姐哭。
永遠無堅不摧的,永遠游刃有餘的,永遠光鮮亮麗的姐姐,她哭了。
那晚的星星沒有今晚隆重,是寡淡的。
卧室裏也蓄滿了濃澀的煙味。
沈常西來回踱步,兇狠地抽着煙,“你就非要讓他恨你,恨你恨到骨子裏?你不說,我去,我去告訴他,你是迫不得已,你不得不這麽做。”
沈常樂急切地拉住他的衣袖,“你瘋了?你這麽做,一切都完了!你除了讓我和他都痛苦,還能做什麽?”
“當然是讓你兩在一起!我明天就去找傅硯澤,告訴他,這聯姻換人,他不是有個妹妹嗎,我和他妹妹聯姻,一樣維持沈傅兩家的婚約。”沈常西又抽了一口,随後擡手撚滅火星。
不行,明天都遲了。
男人越想越焦躁,緊跟着就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披上,拿上扔在沙發角落的車鑰匙,“你手裏有百分之五的股權,我也有百分之五,賭你的和賭我的都一樣。”
沈常西高,腿也長,沈常樂踉踉跄跄才追上去,“你要去哪?”
“去改協議。”
“常西!這不是兒戲!”
“你也知道這不是兒戲。這是要和別人結婚!”沈常西猩紅的雙眼盯着沈常樂,“你一個女人,你拿什麽和他玩?你怎麽都是吃虧!我一個大男人我不怕,我和他妹妹結婚,我怎麽都吃不了虧。”
沈常樂聽到這裏,心中仿佛有什麽東西坍塌,淚水洶湧決堤,“你不是有喜歡的人嗎!你喜歡的那個叫歡歡的女孩,你不是想和她在一起嗎!你身上背負婚約了,你拿什麽娶人家!”
“我的事不用你管。”沈常西咬了下牙,磨出幾個字來。
沈常樂:“那我的事也不用你管!”
“我告訴你,沈常西,這事你要是摻和進來,你就別認我這個姐姐。你要是讓路聽野知道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聽到沒有。”
讓他震撼的不是別的,不是憤怒,不是威脅,只是姐姐的眼淚。
沈常樂居然哭了。
沈常西收回如香煙一樣苦澀的思緒,看了路聽野一眼,向來清越的嗓子有些嘶啞:“要不玩一局?”
“贏了,我就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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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挑一輛。規則簡單,誰先到山頂的那顆刻紅字的大石頭,誰就算贏。”
沈常西随意坐在一臺跑車的引擎蓋上,手裏把玩着銀色的打火機。
車庫裏燈火通明,十來臺超跑規矩地停着,像安靜沉睡的鋼鐵野獸。
“會玩嗎。”沈常西挑釁地沖他擡了擡眉尾。
路聽野徑直走到一臺紅色的蘭博基尼前,屈指敲了敲引擎蓋,淡淡開口:“就怕你玩不起。”
從車庫裏繞出來,直接到了山間的盤旋公路。
到了深夜,公路上的路燈暗了一個度,散發着濃酽的暖黃色。
路聽野坐在駕駛艙,耳邊是跑車排氣的轟鳴,直到對講機裏傳出開始兩個字,他毫不猶豫地猛踩油門到底,車身如利箭飛射,巨大的推背感讓五髒六腑都跟着震了震。
兩臺車彼此咬着,像糾纏的磁鐵,直到第一個彎時,才有了微小的差距。兩個彎過後,路聽野的車明顯咬了上來,就在最後一個彎時,他以一種兇猛的幾乎車仰馬翻的姿态搶入了內彎,車輪輕微打滑,也亳不見減速的态勢。
沈常西見狀,迫不得已踩了剎車,瘋狂地對着前面的尾燈按着喇叭。
“你他媽不要命了?”
對講機裏,他的聲音帶着一絲顫。若是真出了事,沈常樂還不殺了他。
對方沒有回,只是繼續加速,用一種奔赴陌路的速度去贏這場比賽。
此時此刻,路聽野的大腦裏什麽也不存在了,他只是想知道沈常樂瞞了他什麽。
只有這一個目的。
他從不是較真的人,可碰上她,他較真。
越往山頂,路燈越稀疏,除了車燈破開的那一小塊光明以外,路聽野什麽也看不見,輕微的夜盲症讓他感到四周一片黑暗,只能憑着感覺去辨認終點。
直到車燈打到一塊巨大的石頭上,他才知道已經越過了終點。電光火石間,他沒留神,車子幾乎快撞上了栅欄,猛地往左打方向盤,踩住剎車,巨大的慣性迫使他身體往前,額頭硬生生磕在方向盤上,不知道磕到了哪兒,皮膚被劃破。
路聽野嗅到一絲血腥氣。
沈常西自诩是玩車不要命的,沒想到來了個比他還瘋的,他狠狠罵了一句瘋子。把車停穩,剛要下車,褲兜裏的手機振動起來,他拿出來看了眼,神色頓時凝重起來。
調整了下情緒,他接通,“喂....姐.....”
“你和路聽野做什麽去了?”對面劈頭蓋臉一頓罵,“大晚上,你和他開車出去做什麽?”
沈常西:“沒啊,沒開車啊。我在房間睡覺--”
“我就在車庫。少了兩臺車。”
“.........”
沈常西深吸氣,“我和他來飙車了。他想知道關于你的事。”
電話裏的人呼吸急促一拍。
“他有夜盲症!”
等沈常樂趕到的時候,路聽野仍舊維持着額頭撞上方向盤的姿勢。
說實話,他有那麽一絲絲後怕。不是怕自己死掉,是怕就這麽死了,就再也看不見沈常樂了。
如果他死了,沈常樂會為他傷心嗎?會哭嗎?會念他的好嗎?還是轉背就去找了新的小男友,仍舊是風光正盛珠光寶氣的豪門大小姐,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偶爾想起他一回?
希望她是真沒良心吧,沒良心一點,就算他走了,她也能高高興興,風風光光一輩子。
嗯,希望她就是個無情無義的大小姐,是個自私--
車門被暴力扯開,路聽野的思緒戛然而止,他下意識擡頭去看,對上一雙漂亮卻盛怒的眸子。
沈常樂看見路聽野額頭上全是血的時候,大腦一片空白,吓怕了,是真的吓到背脊冒出了冷汗,她什麽也沒想,擡手就給了路聽野一巴掌。
“路聽野,你是不是瘋了!”
寂靜的山頂,因為這一巴掌而陷入了更深的寂靜。
沈常樂揪住路聽野的衣領,“你有夜盲症,你大晚上和人飙車你是不是想死?你想死你去死,你死遠點!你別死在我家附近!”
情緒過于激動,眼淚就這樣嘩啦啦往下掉,像夏日粗暴的雨水,沖刷着一切。
路聽野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麽辦,她的眼淚向來是最有力的武器,這是第二次看見她哭。
第一次是在婚紗店,她穿着要嫁給別人的婚紗,而他痛不欲生,非要讓她和他一樣的痛,他報複她,羞辱她,直到她哭了,他才知道,他一點也不想這樣。
“別哭....乖乖....我沒事。”路聽野擡手去擦她的眼淚。
沈常樂打掉他的手,狠狠抹了一把眼淚,滿手都是溫熱鹹濕的淚水,“你不就是想知道我為什麽和傅家訂婚嗎?好啊,我告訴你!”
“因為我爸遇到了地震,失聯了整整四天!集團裏有人趁機搶董事長的位置!而我!我不得不用婚姻當作籌碼和傅硯澤交換!我不得不和你分手!我不得不抛棄你!你現在知道了。”
沈常樂忽然笑了,笑容裏帶着一絲頹然的報複,“現在輪到你也要痛苦一次了,你滿意了嗎?路聽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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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鹵蛋:大人們吵架歸吵架,不要割我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