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警車東拐西拐，拐到了一處商業街後面，兩人眨眼之間完成了警服到普通服裝的換裝，還時不時低頭看一眼手機上的消息。
以為會去警局的唐葉随着兩人下車，上了另一輛毫不起眼的黑色小轎車。
看樣子是去追擊那個逃脫的女生了。
開車的司機自然也是特別行動隊的人，不知道他們收到了什麽消息，車速瞬間加快。
劉雀語速極快：“那個女生現在在一棟十九層高樓的頂部，我們懷疑她還要跳樓。女生力氣速度都極強，您有辦法制止她——或者說，您需要我們怎麽做？”
唐葉看了眼一直沉默跟在他身後的心魔，微微搖頭：“什麽都不需要做，全部交給我就好。”
到時候，就要看他和心魔誰的速度更快了。
出于好心，唐葉提醒道：“到時候如果發生什麽事，就要麻煩你們想理由解釋了。”
劉雀見他并不為女生的特異之處發愁，便回以一笑：“這是自然。”
他沒有低頭，手在屏幕上盲打：靜止觀察。
四周很快就嘈雜起來，前面人群擁堵車進不去，只能停在外面，唐葉一下車，就聽到了周圍人議論的聲音。
“小姑娘年紀輕輕怎麽就想不開喲。”這是一個牽着孩子婦人說的，她的孩子仰着頭，還不懂什麽是死亡地感嘆：“好高啊。”
“跳下來不會砸到咱們吧？”
“不能吧，援救的人那麽多，應該沒什麽事。”
“我都在這等半天了，怎麽還不跳啊？”
“要跳你怎麽不跳去，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Advertisement
在人群中警戒的便衣看到劉雀，立即走過來：“她站在上面已經足有半個小時，像是在等着什麽，不管怎麽勸都不說話，為防止她做出什麽過激行為，樓上一直在待命。”
彙報完，他瞧了瞧劉雀左右：“隊長，你不是去請人了麽，人呢？”
劉雀仰起頭看向樓上，雙眼微眯：“應該已經上樓了吧。”
劉雀身在特別行動隊，一直對世界上的特殊存在有所猜測，只是就連他對唐葉看似随意說出的黑白無常，也不過是局內的一份絕密文件。若不是那天早上他到隊裏的時候看到被綁在窗戶上的寧笑和他身上的紙張，可能他這輩子都不會知道。
天知道當時他的心狂跳成什麽樣子，在剛才見到唐葉的時候又有多失望。
畢竟在劉雀看來，唐葉頂多就是身體素質比較好的普通人，體态修長、皮膚白皙這種在圈內的加分項在他看來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證明，走在路上見到了，也不會為唐葉的外貌多看上一眼。
長得好看又不能抓賊除惡。
可那張寫着寧笑犯罪的紙張上清清楚楚地寫着「有事可以找唐葉」。
原本他猜測唐葉膀大腰圓、虎目鐵臂，是宛若畫中鐘馗一樣的人物——枝城叫唐葉的人不知凡幾，哪是那麽好找的，誰知陶秀秀趕到後第一時間提出了唐葉的名字，還給他們看了照片。
有一瞬間他們以為這是死者生前的偶像明星。
花費了一番功夫找到人，劉雀其實并不覺得這個看起來與其他流量小生無甚區別的唐葉真的有辦法解決。
畢竟——
那個女生可是能夠徒手抓住□□針的。
而在剛才下車，女生站立的大樓露出一角，隐約能夠看到頂層女生的身影的剎那，車門被打開，一陣風從劉雀身邊飄了過去，留下他驚愕的眼神。
這陣風自然是唐葉。
他下車的瞬間甚至車都沒有完全停穩，慣性沒有帶給他分毫困擾，追風蹑景，不過瞬息就繞到了樓後。所有人都在樓前擡頭上望，沒有人會注意到樓後有一個人飛鳥般貼着牆體如履平地迅速向上。
然而最快的不是唐葉，是心魔。
它早早就能感覺到陰森的鬼氣随着駕駛迅速靠近，掐着和唐葉之間的距離竄出車體，十九層樓高的距離于它而言不過咫尺。若是有人能夠看到它，就會發現頭頂一團猩紅的濃郁霧氣炮彈一般自地面向樓頂的女生砸去。
此時為下午一點十五分，是一天中陽光最烈的時候，萬裏無雲的天空碧藍如洗，猛烈的陽光垂直照射下來，站在樓頂的女生微垂着頭，默默注視着腳下的影子，随着時間的逐漸接近，她的唇角也越拉越大。
突然之間，在她視野之中，一道紅影一閃而逝。
女生的心髒猛地跳動一下，巨大到耳中仿佛聽到了擂鼓般的聲音，她下意識後退一步，卻遲了，巨大的沖力撞在她的身上，直接将她撞到了水箱上！
巨響在樓頂炸起，在樓頂待命的隊員心下一緊，就見女生竟然沒什麽事的貼着水箱站了起來，半伏低身子，警惕地觀察四周。
她看到那些隊員，卻視若無物地從他們身上劃了過去，黑褐色的眼底倒映着樓頂的種種設施，手尋求安全似的扶着身後的水箱，視野中閃現的紅影卻徹底消失，不見絲毫蹤跡。
與此同時，唐葉悄然落在頂樓，看到那些蹲在樓頂的隊員，雙眼微彎，豎起手指——
噓。
眼見女生被什麽擊中似的消失在樓頂邊緣，劉雀打開手機，畫面立即被同步過來。
女生扶着水箱的手手指曲起、青筋暴漲，竟将水箱都抓出五道痕跡。下一瞬她掄起手臂一把擊在身前，一道扭曲的紅影随着這一擊在屏幕中隐約出現，然而可能連一幀的時間都沒有就再次消失，快速到仿佛錯覺。可女生瞬間不正常彎曲的手臂卻清晰地彎出一個人體的弧度，鮮紅的血液噴灑而出，她面上卻不見痛苦，腰身一軟矮下頭去。
嘭！
水箱在她低頭的瞬間被打出凹陷，毫不懷疑若是打在她的腦袋上，能當即把她打得嵌在水箱裏！
她翻滾出來，還未完全穩住身形腹部就緊接着一痛，橫着倒飛出去，眼見就要撞到隊員，一只手托在她的背後，微長的發絲向後飛舞，又緩緩落平。
唐葉掌心按在女生後背，注視着收回腳的心魔。
想學唐葉的樣子将妖鬼踢出來卻失敗的心魔咂嘴：“果然不行。”
女生反應迅速，立即認識到自己不是對手，揚起小臉，另一只完好的手抓住唐葉，眼角帶淚：“救我！”
“有什麽東西在攻擊我，我看不到，太可怕了，求求你救救我！”
反握住她的手，唐葉面上帶笑，眸中卻泛着冷光：“還不出來？”
女生一怔：“出來，什麽出來？”
【這種嗜殺的鬼，何必與她多說廢話。】心魔一步步走來，陰冷的氣息随之靠近，女生發起抖，縮着身子，哭了起來。
然而她慣用的方法此時卻徹底失效。
見唐葉不動，心魔咧開嘴朝女生伸出手，卻在即将抓住的時候，女生從它手下滑過，整個被唐葉拎了起來，他另一手捏作道指，口中低念：“夫道有形——”
不僅是女生剎那之間面色劇變，就連心魔都一抿嘴角，它與她近乎同時出手，一個去捂住唐葉的嘴叫他不能再念，一個手臂殘破便用腳去踢唐葉的腰側。
然而心魔自然不會讓她踢中，反倒是一腳踹在她腰上，将之再次踹了出去！
它下手沒輕沒重，劇烈的風聲響起，女生睜大了眼，忽而大笑起來。
她竟被踹下了樓頂！
樓下的議論聲霎時變大：“跳了，跳了！”
“救命啊真的跳了！”
“快救人快救人！”
氣墊早就在樓下鋪開，即使女生之前離開樓頂也沒有被收起，此時立即被擡了起來，時刻關注着人的位置。
然而即使落在氣墊上，也誰都不會覺得從十九樓層高跳下來能夠安好，在所有人的緊張注視下，另一道身影緊随其後！
只抓住他一片衣角的隊員急得眼睛通紅，無助又迷茫地從樓上向下望。
唐葉下墜的速度比女生更快，在大笑聲中他抓住女生的手，指尖精血按在女生眉心，猶如灼燒一般發出聲響，他厲喝一聲：“破！”
女生當即慘叫起來，濃濃黑影從她身上被彈出來，以更快的速度向地面墜去。
不待唐葉再有所動作，心魔從他身後一躍而出，化成巨網朝黑影撲去，黑影連逃跑都不及就被緊緊包裹，再沒聲息。
女生猶如斷頸天鵝，頭失去控制的後仰，雙目緊閉，唯有手腕被唐葉抓住。
地面越來越近，人群的呼聲也越來越清晰，甚至能夠看到劉雀一眨未眨的雙眼，唐葉凝住氣息，奮力使自己墊在下面，低聲念道：“以氣為形，以風為流，逆行逆流，萬物皆輕——”
嘭！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砸在氣墊上，劉雀松開手裏的氣墊一角，連忙爬了上去。
唐葉躺在氣墊中間，将女生遞給劉雀。
他淩亂的發絲被看不見的存在捋到耳邊，身後與氣墊中間一具隐約顯出人形的身體在其他人注視過來的時候煙霧一般消失，唐葉微微下墜，徹底落在氣墊上。
唐葉捂住心口，緩緩呼出一口氣。
【這次，我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