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唐葉落在氣墊上,劉雀第一時間撲了過來,其他人也放下抓着氣墊的手,擔架被擡過來,唐葉這才看見救護車不知何時竟然已經準備好了。
他仰躺着,能清楚地用眼睛丈量他剛才是從什麽樣的高度跳下來。如果不是他,而是任何一個普通人的話,即使落在氣墊上也絕對不會像他一樣,甚至可能因為頭先朝下而折斷自己的脖子。
如果他從氣墊上若無其事的走下去,絕對會上新聞的。
心底的想法急轉,唐葉動了動有些酸痛的手指,并沒有拒絕被擡上擔架的動作。
劉雀随着擔架一起來到救護車點,唐葉抓住他,無聲用唇語道:一會去見彭小飛。
劉雀想了一下,才回憶起來彭小飛是死者的名字。
于是他點點頭,一起上了救護車。
救護車一共來了兩輛,擡着女生的那一輛早就在接到人的那一刻就開了出去,未免其他意外,她的擔架配有強力束縛帶還有随行的隊員。
而唐葉在關上車門後就撐起手臂要坐起來,醫生的動作比劉雀還要快,一把按在唐葉肩上,用力之大直接将他按了回去,面上滿是不贊同。
劉雀幹咳一聲,替他解釋道:“這是請來協助的特殊人員,身手很好,一會直接停車就可以了。”
醫生帶着懷疑給唐葉檢查了一遍,才不得不承認,他的身體除了疲累的表現之外,确實好的不能再好了。
下車的時候,看到前面的救護車,唐葉想起來提醒劉雀一句:“不用再看着那個女生了,不過我不能确定她知不知情。”
劉雀瞬間理解了他的意思,面上一喜:“那罪魁禍首呢?”
“呃……”
注意到他的遲疑,劉雀的欣喜收的極快,自然的猜測道:“跑了?”
唐葉如實回答:“形神俱滅,渣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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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劉雀嘴裏沉沉地吐出一個字:“靠。”
前面開車的便衣看起來同樣年紀不大,對唐葉的感官極好,從後視鏡裏對上唐葉的視線,傻笑了一下,才有些苦惱地說:“隊長,那報告怎麽辦?”
每一次出勤,不管事件大小他們都要寫行動報告,這次不僅沒有抓回罪犯,罪犯還是相當鬼扯的形神俱滅,如果這種報告被呈上去,絕對會挨罵的!
當然是涼拌。
劉雀伸手打了他的後腦勺一下:“專心開你的車!”
……
唐葉最先看到的是兩眼通紅的陶秀秀,他還記得這個女生,幾天前他久違的離開橫店去鳳嶺山救人,救的就是她的父親陶賢。
陶秀秀明顯哭過一陣,現在看起來鎮靜了許多,跑到唐葉面前,想要扯他的袖子又不敢,還未說話眼淚就又流了下來。
“大師,求您救救小飛,救救他,他那麽相信您,您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在車上還能短暫說笑的劉雀幾人嚴肅了面孔,低下頭,不忍看她。
即使見慣了死亡,再一次面對的時候,他們仍然心痛。
另一個女警手裏拿着一杯熱奶茶正好從後面走過來,看樣子是專門為陶秀秀去準備的。看到劉雀幾人,無聲的眼神交流一瞬,來到陶秀秀身邊,一邊扶住她的肩膀,一邊将奶茶遞給她:“你這樣拉着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先讓他們去看看好不好?”
陶秀秀讓開身形,唐葉才看到梅哉竟然也在。
梅哉指了指身旁的門,有些沉寂地道:“小飛在裏面。”
有劉雀帶路,走過一段長長的走廊,空氣驟然冷了下來,像是從夏天瞬間邁入冬天,然而劉雀幾人卻很是習慣。
“前面就是技術科。”
技術科最裏面是法醫部門,屍體上的蛛絲馬跡都在這裏無聲陳述過去發生的一切。
一推開門,唐葉就看到了已經被「縫好」的彭小飛。
在裏面的法醫看見劉雀,摘下手套将紙張拿了過來:“我正想送過去的——這是鑒定報告,已經确認在生前曾與人發生沖突,屍體形狀和墜落高度不相符,就像是從超出三倍的高度掉下來一樣……”
所以需要縫上很久,才能完整的複原死者的全貌。
劉雀将報告交給了唐葉,用手勢制止了法醫的話。
在醫學上,彭小飛已經徹徹底底的死亡。
法醫的技術确實很好,除去蒼白臉上縫合的針線外幾乎瞧不出異樣。即使是現在再看,唐葉也仍然不能看到他有任何死相。
房間內并沒有彭小飛的魂魄,更沒有鬼差來過的痕跡。
他四處看了下,拿起桌上的一搭記錄紙晃了晃:“借我一下。”
法醫自然沒有拒絕,點了點頭,有些奇怪唐葉的舉動。
警局慣用的紙張就像是陰差身上的紙,只是一個自帶剛烈正氣,一個是陰森鬼氣。用警局慣用的紙張,再加上唐葉的血,就是毫不遜色于黑白無常手中勾魂索的至剛至陽的鎖鏈。
他問來彭小飛的生辰,糅雜在符箓之中書寫完,手腕一抖,紙張無火自燃,眨眼間燒至指尖,灰白的紙灰一片緊咬着一片鎖鏈一般飛揚,唐葉揮手,它們立即穿過牆壁飛了出去。
唐葉回頭看着幾人有些驚訝的表情,淡淡道:“一會應該就可以看到他了。”
幾人看不到紙灰鎖鏈,卻能看到無火自燃的紙張和消失的紙灰。很多魔術師也可以做到這種手段,但他們更清楚唐葉沒有提前做過任何準備。
然而片刻後,唐葉就開始慶幸自己沒有話說的太滿,然而更多的卻是不解。
随着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牆上的鐘表秒針走動的聲音逐漸響亮到刺耳,那串鎖鏈一樣的紙灰卻始終沒有收回,尾端連在唐葉的指尖,延伸向遠方。
彭小飛的魂魄還在,否則鎖鏈不會飛出去,可既然還在,又怎麽可能拽不回來?
他指了一個方向,劉雀走到窗邊望了望:“那邊是枝城大學,就是死者的學校。”
學校?難道彭小飛成地縛靈了?
怪不得唐葉這樣想,拽不來的情況不多,地縛靈恰好是其中一種。
只好再去學校。
這個時候,唐葉才有了一點彭小飛已經死亡的真實感。
因為他的特殊性,他很難能有一個人真正離開這個世界的意識。包括師傅離開的時候,他能看到半透明的魂魄從身體裏飄出來,知道師傅還沒有轉世,知道他以另一種方式「活着」。
對于他來說,魂飛魄散才意味着真正的死亡。
出現了墜樓事件,整個枝城大學卻并沒有太大的波動。除了少部分人,大部分學生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等到了彭小飛墜樓的附近,紙灰鎖鏈更加清晰起來,隐隐沒入一片花叢。
那是一大片的鳶尾花,淺紫的顏色相當漂亮,花香即使很遠也能聞到,不過也正因此,鳶尾花很招螞蟻的喜歡,很少有其他生物願意待在鳶尾花叢裏。
就在這種情況下,唐葉在裏面看到了——
“這什麽,貓?”
劉雀出于謹慎沒有動作,保持着彎腰觀察的姿勢看向唐葉。
鳶尾花叢裏,是一只小貓。
被紙灰鎖鏈鎖住的小貓。
紙灰鎖鏈只會堅定的行使自己的使命,然而任由它拽到顫抖,灰燼落到地面,也不可能把小貓拽起來送到唐葉面前。
唐葉低嘆一聲,将小貓捏起來抱在懷裏:“先看看附近有沒有寵物醫院吧。”
他一邊說,一邊握緊了手機,想起了自己九塊五的餘額。
劉雀看到了落在地上的紙灰,難得想到了一點可能:“這是、彭小飛?”
這次他沒有再說死者,唐葉點點頭,拂去爬到小貓身上的螞蟻,手指貼着小貓的心髒。
“彭小飛陽壽未盡,陰差不可能來接他;符箓不會找錯人,所以結果再不可置信,也是真的。”他給予肯定的答複,“這就是彭小飛。”
劉雀看着他懷裏出氣多進氣少的小貓,都不知道該焦急是貓命要緊還是人命要緊,而且——
“真的要去寵物醫院?”不是給人治病的醫院什麽的?
往學校外走的時候,還遇到了學校的愛心社團成員,知道他們要救貓,立即放下手裏的事領着他們去了最近的寵物醫院。
愛心社團成員多看了兩眼唐葉,等貓被交給醫生,忽道:“這只貓是學校裏的流浪貓嗎?”
“肯定是了,不然你也不會抱着貓出來。”她自問自答,“我知道你,這幾天網上經常能看到你的消息。原本我還很讨厭你,但是你能不在意貓貓的髒亂抱着它來醫院,我願意相信你是好人。”
彭小飛附身的小貓不僅是毛發髒亂,而是身上一半的毛都掉禿了,眼鼻上都有血痂,看起來凄慘至極,很少有人能毫不介懷的直接抱在懷裏,就連寵物醫院的醫生都一定會戴了手套再觀察。
這位愛心社團成員眼睛一瞪,雙手握拳:“我對你路轉粉了!你等我回去,號召社團內的兄弟姐妹,絕對不讓那些黑子們逍遙自在!”
跑出門口,她又回頭,比了個威脅的手勢:“我的好人卡可不是那麽好收的!”
唐葉哭笑不得。
然而很快他就見識到這位成員并不是說說而已。
作者有話說:
彭小飛:我、我還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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