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奴才也不知道,八……八爺他突然就像瘋了一樣,奴才看着像是中……中邪了……”

“中邪?!怎麽可能會中邪?!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真……真的,他四肢抽搐,瞳孔放大,臉色灰白,樣子真的很像中邪了……”

胤禔氣得一腳踹過去:“滾去把人給爺帶進來!”

侍衛頭領命屁滾尿流地退了下去。

胤礽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胤禔扯起跪在地上的太醫,厲聲質問:“皇上他到底怎麽樣?!傷在背上為何也會流這麽多的血?!你們到底有沒有把握救回他?!”

“王爺息怒,王爺息怒,臣等盡力而為,臣等一定盡力而為。”一衆太醫又是磕頭又是求饒,都快要哭了。

胤禔氣惱地将手裏的人扔開,坐到了床邊去,伸手撫上胤礽的臉,觸感冰涼得叫他心驚,當下眼眶就紅了,心裏一萬次的後悔方才怎麽就會讓胤礽幫自己擋了那一刀子。

他情願自己送了命,也不想看到胤礽因為他受這樣的罪,但偏偏胤礽卻因為他,如今重傷不醒。

趴在床上的胤礽毫無生氣,背上的刀已經拔了出來,還上了藥包紮過了,一旁跪着的太醫小聲禀報,說是從後面插入差點就刺進了心髒,胤禔聽着難受得整個心都揪了起來,哽咽着啞聲問道:“他什麽時候能醒?”

衆太醫對視一眼,卻俱是說不準便也沒人敢開這個口。

胤禩被人領了進來,倒在地上整張臉已經從一開始的慘白變成了烏青,瞳孔放大眼裏一點神采都沒有,縮在地上渾身抽搐,樣子确實很奇怪,胤禔一看就皺起了眉,想了想,示意跪地上的太醫:“去看看,他到底怎麽了。”

幾個太醫跪着挪過去,按住了還在渾身痙攣的胤禩,掐人中,翻眼皮,甚至連銀針都用上了,搗鼓了半日,其中一個太醫猶猶豫豫與胤禔道:“八……八爺,他像是失心瘋了……”

“失心瘋?什麽意思?!”

“八爺像是吃了會使人心智渙散的藥,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只能聽人擺布,別人讓做什麽就做什麽……”

“你确定?”

聽着胤禔冷到極致的聲音,一衆太醫俱是打了個哆嗦,彼此看一眼,才同時道:“确定。”

胤禔咬牙切齒,吩咐道:“把八爺押下去,暫且押入宗人府,去他府上把他府上上上下下的人身家背景全部徹查清楚,到底是何人利用八爺行刺皇上,查不清楚你們就提頭來見!”

胤礽趴在床上昏迷着一直沒有醒,一屋子的人杵着,氣氛格外沉悶,先帝就是遇刺駕崩的,新君還沒有登基也跟着遇刺,怎麽說都是不祥之兆,但不管外人怎麽想,胤禔這會兒都顧不得了,寸步不離地受在床邊,滿腦子就只剩一個念頭,要是胤礽活不過來,他也不用活了,直接抹脖子下地府陪他,就算投胎也得跟他一塊。

到了晚上,胤禔讓太醫都退去了外頭候着,屋子裏也只剩下幾個心腹奴才,路九端了吃食來,勸胤禔多少吃一點,胤禔搖了搖頭,握着胤礽的一只手輕輕摩挲着,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戌時過後,胤禔命人把屋子裏的燈熄滅了幾盞,幫胤礽把被子拉高了一些,小心翼翼沒有碰到他的傷口。

依舊是忍不住,伸手撫上了他的臉,心中又驚又痛。

片刻之後,卻感覺手下的觸感慢慢起了變化,胤禔驚愕地睜大了眼睛,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胤礽在自己手下,從身子開始慢慢變回成了狐貍。

小狐貍身子縮在被子裏,背上受了刀傷的地方已經不治而愈,腦袋窩在枕頭裏蹭了蹭,半晌,終于是緩緩睜開了眼睛,在胤禔錯愕的目光注視下,擡起了頭來,直直看向他。

胤禔愣了一下,小狐貍的眼神依舊是他所熟悉的,回過神這還是胤礽,胤禔幾乎喜極而泣,撲上去将他整個抱進了懷裏,低聲嗚咽了起來:“保成……保成……你還在……還好你還在……”

他還當真怕胤礽的魂魄已經被提走了,剩下的只有那只狐貍,幸好。

胤礽一動不動窩在他懷裏,好半晌,才“吱”了一聲。

胤禔放開了手,疑惑看向他。

“吱吱……”

——我變不回去了。

胤禔再次錯愕地睜大了眼睛。

胤礽閉了閉眼睛,再次“吱”了一聲。

他确實變不回去了,身上的傷口不治而愈,但卻再變不成人形了,其實在剛剛醒過來的一瞬間他就已經有了覺悟。

這下胤禔便徹底愣了住,呆呆傻傻看着他,怎麽會這樣?

胤礽閉起眼睛,不再忍心去看他的表情,比起胤禔,他才是更郁悶的那一個,事情突然就急轉直下變成這樣,他其實比任何人都要難堪。

☆、改朝換代

胤礽确實變不回去了,至少現在眼下,是變不回去了,和胤禔相對無言幹坐了一個晚上,卻是半點法子沒有。

最後胤禔派人去京裏的酒館飯館挨間地搜,終于是把那在他們出京之後就溜了的道士翻了出來,道士聽了胤禔派人找他的緣由,連連擺手,說什麽也不肯跟人再進宮來,直喊着沒有法子,用道士的話說就是,若是假太子的魂魄晚提個兩三天,或者胤礽早遇刺個兩三天,還可以施法将他的魂魄從狐貍身上提出來再安回假太子的肉身裏去,那樣就能勉強湊合。

但如今說什麽都是多的,假太子的肉身,也就是胤礽原本的身體已經下葬,這麽三四天不腐爛也臭了,反正是沒法用了,再者,就算真能回去,胤礽也嫌棄那身子髒。

道士留下這話就揮揮手就徹底溜了,胤禔也徹底懵了,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後是胤礽跳到他身上,甩了甩尾巴,又伸舌舔了舔他的手掌心,擡起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吱吱……”

——皇帝還是你來當吧。

“那你怎麽辦?”

“吱吱吱……”

——我還能怎麽辦,都這副樣子了。

胤禔抱緊他:“小狐貍,還有辦法的,我剛撿到你的時候你不是也不能變成人嗎?後來不過一年也就……”

“吱吱吱吱……”

小狐貍不耐煩地打斷他,這些他當然知道,但現在且不說他一年過後能不能變回去,就算當真可以,這國不可一日無君,這皇帝也必須得有人來做。

當然胤禔其實并不想做這個皇帝,雖然這曾經是他前生執念,但從他明白自己對胤礽的心思起,所有的心念也就只剩下了和胤礽雙宿雙栖,且本來,他歷經磨難求得重生一次的機會,為的也是和胤礽在一起,而不是做那個勞什子的皇帝。

但現在,他卻是被逼要趕鴨子上架了。

胤禔甚至想過把皇位讓給其他弟弟,胤礽卻堅決不答應,一來下頭那些弟弟現下的勢力都差不多,也沒見誰特別突出,真要選一個還有得争,到時候又是朝堂動亂,而這些還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事情是,胤礽要保住弘皙,不管誰當皇帝,他都覺得不會有人弄得下弘皙,他這個前太子甚至已經改稱皇帝了的人的兒子。

除了胤禔。

只有胤禔才能保住他兒子的地位,若非為了弘皙,他早就撂擔子走人了,所以到了這一步,說什麽他也得把胤禔逼上那個位置去。

這是胤禔之前答應過他的事情,他做皇帝,保弘皙一世周全,現在到了他兌現自己諾言的時候了。

而在那之前,卻又發生了另一件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事情,胤祉在胤礽遇刺昏迷的第二天在府上上吊自盡了。

雖然胤禔在聽聞禀報之後就立刻命了人封鎖消息,但各種小道新聞卻依舊是不胫而走,種種猜測也是沸沸揚揚,卻沒有人說得清楚,到底三爺是為何要自殺。

胤礽對胤祉為何要自殺則是更加不感興趣,他現在人已經整個蔫了,連到底是誰行刺的自己都沒有心思去追查,每日抱着希望睡過去,一次一次醒來發現自己還是沒有變回去,眼底的失望越來越濃重,人也跟着越來越沉默。

在老三自盡的第二天,被胤禔攆去查胤禩中邪瘋癫原因的宮中侍衛回來回報,确實是胤禩被圈之後,看守他府邸的守衛中有老三的人,而給胤禩下那種蠱惑心智的藥,利用他行刺胤禔的也是胤祉。

但他或許沒想到,最後中刀子的那個會是胤礽。

所以不管是因為後悔自責還是懼怕,他最後選擇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當然胤禔這會兒也沒那個功夫管他,先是康熙駕崩,然後四阿哥暴斃,再接着剛轉正還沒有登基的太子爺遇刺身亡,之後三阿哥在府中自盡,八阿哥被從宗人府放回了府裏去繼續圈禁,但據說這失心瘋症,已經好不了了。

到了這一步,要說不是直郡王的陰謀估計都沒人信了,胤禔卻是苦笑不已,總歸他已經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幹脆也就懶得解釋,反正到現在,也沒人能跟他争了,之前胤礽換上的那些京畿駐軍的将領守衛其實有一大半都是他的人,朝堂之中又有明珠給他撐場,連索額圖一脈的也都啞了聲,于是順天承命,他就這麽順理成章地登基繼承了皇位。

消息對外公布之後也還是在朝廷上下掀起了不小的風浪,不過都是雷聲大雨點小,也改變不了既定事實,而這一次,為免再夜長夢多,在消息公布的當下,連帶着登基大典的時間也定了,就在三日之後。

再者就是,乾清宮乃至整個皇宮都加了三成的守衛軍,別說刺客,連只蒼蠅都難非得進去。

一切事宜都在有條不紊地準備當中,一直到坐上那個位置接受衆人三跪九叩的朝拜,胤禔還沒有實感,小狐貍窩在他的袖袋裏,說是要來看他的登基大典,卻一動不動,連腦袋都沒有探出來過,情緒似是很低落,若不是因為他溫熱的體溫提醒這自己他還是個活物,胤禔都有他已經離開了自己的錯覺。

胤禔也完全不知道怎麽安慰他,這些日子以來,小狐貍似乎又回到了自己剛撿到他時的狀态,對着任何人都是不搭不理,應該說比那個時候還要糟糕一些,任憑自己怎麽逗弄他都是不發一言,連尾巴也不甩了,成日裏除了吃喝就是窩在他堅決要求給他搭的窩裏一言不發。

小狐貍的窩就在東暖閣的龍床旁邊,自從他變回小狐貍之後,不管胤禔怎麽說,胤礽都再不肯跟他同榻而眠,往往要等到他睡着了,胤禔才能下床把他抱上床,然後到了第二天早上,小狐貍卻又自己挪到了床下去。

胤禔心裏難受,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從最開始的胤礽對他的提問還會懶洋洋地“吱”一聲,到後來便是幹脆就不理了他,而胤禔初登基,政事繁忙,也确實分不出更多的時間一日十二個時辰的把心思都花在他身上。

胤禔在登基之後,頭一件事就做得頗為轟動,先是追封了尚未登基就駕崩了的太子爺皇帝的稱號,當然這個還不算稀奇,畢竟在大多數人眼裏,他這一舉動頗有些作秀的意味,再接下來的事情,才是真正叫滿朝文武出乎意料一片嘩然的。

胤禔下聖旨冊封了胤礽唯一的孩子弘皙為皇太子,還不是收養,依舊是讓他以胤礽子嗣的身份做了這個皇太子,或者說應該叫做皇太侄。

正直壯年的皇帝即使還沒有兒子,但要生兒子能有多難,而胤禔卻破天荒地弄了這麽個皇太侄的東西出來,即使是作秀,這作得也有些過了頭。

很多人勸,但胤禔一意孤行,帶着弘皙去祭了天地、太廟,頒布了冊封诏書,這事就算是定了下來。

弘皙其實也不高興,自從胤礽對外宣布駕崩之後,虛歲才七歲大的小阿哥臉上就再沒了笑臉,整日裏苦着個臉,要麽就是追問胤禔,他阿瑪去哪裏了。

雖然胤礽說不想讓弘皙看到自己現在這副樣子,但胤禔想着他們父子兩個都不正常,再這麽下去非得雙雙走進死胡同自己把自己折騰出毛病來不可,最後也還是帶了弘皙去見胤礽。

把縮成一團的小狐貍抱進懷裏,弘皙跪坐在地上,當下就雙眼通紅,眼淚跟着流出來。

胤礽輕嘆一聲,這麽多天,頭一次“吱”了一聲,算作回應他。

他其實心裏也不好受,明知道在折磨胤禔,但是就是無法控制心裏那種憋屈的乃至委屈的心思,其實不單是胤禔受折磨,他到底最後折磨得也還是他自己,胤禔難過,他也難過,但卻一點法子都沒有。

胤禔看他們這樣,心裏更加不是滋味,最後他也在弘皙面前坐了下來,伸手過去幫他擦去了流了滿臉的眼淚。

弘皙紅着眼擡頭看向他,問他:“大伯,這是我阿瑪嗎?”

“你覺得呢?”

“阿瑪說他就是小狐貍。”

胤礽閉着眼睛,根本不想不願看他們。

胤禔點了點頭:“小狐貍就是你阿瑪。”

“可是他怎麽又變成小狐貍了?他還能變回來嗎?”

“……”

胤禔也想問這個問題,但面對小弘皙單純的一雙眸子,欺騙的話他實在說不出口,只能道:“我相信可以,但不管可不可以,他都是你阿瑪。”

也不管可不可以,即使一輩子胤礽都只能以這樣的方式生存,他也會照顧他一輩子。

但至于胤礽到底會不會領他這個情,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終于是讓大哥當上皇帝了^_^

☆、離開

過了起初最忙的一段,政事總算是走上了正軌,盡管康熙和幾個皇子死得蹊跷,但不過新君已經登基,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這事即使再有人議論,便也掀不起大的風浪了。

胤禔對做皇帝實在沒多大興趣,完全就是為了完成任務,所有的心思都在胤礽一個身上,胤礽窩在東暖閣裏不肯出來,他也就把收來的奏折全部搬去東暖閣處置。

而不同于之前前些年的時候胤礽即使是狐貍身子也沒忘了關心國家大事,時不時地會跳到桌上看他手裏的公文,現在即使所有朝事都擺在眼面前,他也沒了哪怕一點看的**。

如此過了三兩個月,胤禔眼見着胤礽越來越沉默幾乎不搭理了自己,心下着急,然後也成日裏無精打采心不在焉,終于是出了事情,在祭天之後下石階的時候因為走神一腳踩空,身邊的人又沒扶住,從石階上滾了下來,撞到腦袋暈過去被人擡回宮去之後硬是在床上躺了三天才醒過來。

不管怎樣,祭天的時候發生這樣的事情,都是十足不詳的。

衆人心裏也惴惴難安,若是這個皇帝再這麽一命嗚呼了,那就當真不知道這個皇位要給誰來坐了,到時候怕又是一番腥風血雨。

好在,胤禔最後到底是醒了過來。

他轉醒的時候,小狐貍就趴在他的床頭,紅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在他慢慢睜開眼之後,“吱”一聲就跳到了他身上,趴下了身子,腦袋埋進了他的頸脖子不再動。

雖然他不能說話,但胤禔知道他的意思,他是在擔心自己,這幾天一定心裏很不好過,自自己登基之後,他這還是第一次主動撲到自己身上來撒嬌。

胤禔也跟着紅了眼睛,小心翼翼地抱緊他,近乎哀求:“小狐貍,不要再跟我鬧別扭了好不好,就算你永遠變不回去,我也這麽陪着你。”

“吱吱……”

胤礽挨着他的脖子蹭,聲音裏竟是帶上了幾分聽得出來的哭腔。

不管怎樣,他們這算是談平了。

小狐貍又再次恢複了無憂無慮的姿态,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胤禔忙的時候自己在一邊看書打棋譜自得其樂,要麽就是陪兒子玩,胤禔閑下來了則陪着他一起下棋看戲逛園子,高興了就跟去南書房或是西暖閣蹦跶,甚至有時候惡趣味發作的時候,胤禔上朝也會跟着去,當然現在他不樂意躲袖袋裏頭了,就堂而皇之地坐龍椅上,窩胤禔懷裏。

于是乎,往往朝堂之上都是這樣一副詭異畫面,下頭朝臣七嘴八舌的禀報議論事情,龍椅之上皇帝漫不經心,大多數時候都是抱着他的狐貍在逗玩,要麽就是給他喂吃的,磕果仁的聲音大得他們想裝作沒聽到都辦不到。

聯系起當日在那太廟之外,假太子口口聲聲指責太子爺是如今這位皇帝身邊的狐貍精變的,不少官員看龍椅上的兩位的眼神都帶上一些驚恐,當然了,這種疑慮他們是打死都不敢說出來的,但就只是,一想到太子爺遇刺身亡之後這個小狐貍就出現了,實在是叫人想不聯想都難。

胤禔和胤礽兩個或多或少都知道外頭那些人在怎麽編排他們,不過他們自己是不在乎就是了,反正日子是他們過的,其他人也管不着。

胤禔當了皇帝後宮自然是要分封的,但不過也就只是個給外人看的擺設而已,胤禔跟他的小狐貍住在乾清宮的東暖閣裏,從來沒招人伺過寝,生理問題就靠着小狐貍的尾巴給解決,其實,也沒太大的差。

胤禔和胤礽都抱着這樣的指望,胤礽能跟從前一樣,在一年之後自己轉變成人形,但是一年,兩年過去,在胤禔登基之後的第三個春天也到來了時,小狐貍依舊還是小狐貍,沒有起過哪怕半點外表上的變化。

倆人心裏其實都很失望,但又都不想讓對方難過,便就都同時默契地回避這個話題,不再提起,日子也就這麽得過且過下去。

在胤禔登基後的第三年,當年那些朝堂動亂的陰影已經逐漸散去,皇帝也漸漸坐穩了江山,胤禔問起胤礽,想不想去江南玩,胤礽想了想,撲到他懷裏,‘吱’了一聲,就當做是答應了。

于是浩浩蕩蕩率隊地南巡而下,胤禔沒有跟胤礽說的是,雖然不抱希望,他依舊想再去茅山找一次那個道士,他一直都相信,既然那道士能将假太子打得灰飛煙滅,就一定有辦法助胤礽恢複人形。

到了江寧之後,胤禔就已經私下裏派了人去找尋那個道士,小狐貍倒是挺高興,每日跟着他早出晚歸去外頭玩耍,即使王二跟他提過胤禔私下裏派人去找道士的事情,他也裝着不知道。

而在他們到達江寧的第三天,那道士卻又不請自來了,但卻是偷偷來見得胤礽一個。

當時胤禔正在召見官員,胤礽是在行宮的院子裏曬太陽,突然聽到聲響擡頭看去,那道士也不知道是怎麽躲過行宮層層守衛的,就這麽大大咧咧地走了進來,還笑眯眯地撫着自己過長的胡須看着他。

胤礽見了他就沒好氣,“吱吱”叫了兩聲就扭過了腦袋。

——你倒是舍得出現了。

“本道再不出現,你那皇帝哥哥就要下通緝令全國追捕本道了。”

胤礽從鼻孔裏蹦出一個‘哼’,當然聽在旁人眼裏依舊是一聲‘吱’。

院子裏沒有其他人,胤礽不喜歡被人煩着,伺候的其他奴才都已經攆了走,只有王二一個在不遠處看着他,道士走上前來,蹲□伸手想摸他的毛,又被胤礽躲了開。

除了胤禔和弘皙,他是不會讓旁人碰到半分的。

道士嘆氣:“小狐貍,本道早就說過了,本道別人不見,只見你,你要找本道,親自前來就是了,何必這麽大費周章,讓你那皇帝哥哥到處派人跟捉賊一樣捉拿本道。”

“吱吱……”

——你到底有沒有本事幫爺變回人形?

“有自然是有的……”

——有你不早說!

“本道是怕你和你皇帝哥哥不會答應。”

——你給爺把話說清楚!

“離開你皇帝哥哥,跟本道去修行,到了一定境界,自然就能變成人形了。”

小狐貍愣了住,只能這樣嗎?

道士笑眯眯地點頭:“修行,講的是清心寡欲,小狐貍你跟你皇帝哥哥在一塊,日子過得太荒.淫了,再這麽下去這輩子都別想變回人。”

“……”

“吱吱……”

——你不是在騙爺?

“本道從來不說大話。”

——要修行多久?

“三兩年總是要的。”

小狐貍蔫了,他之前答應過胤禔這輩子都不離開他,但是要他就這麽一輩子以一只狐貍的身份過活他也實在是不甘心。

最後道士還是趁着他沒注意,摸了摸他柔軟的毛,蠱惑他:“小道士,你好好考慮啊,想通了,明日早上到城東門外去,本道在那裏等你。”

等到胤礽回過神,道士已經不見了蹤影。

胤禔處理完政事回來,見小狐貍一個人窩在大樹下頭無精打采地發着呆,三兩步走上前去,雙手将他抱了起來,親上了他的鼻子:“小狐貍,想哥哥了沒有?”

胤礽瞥他一眼,看着他燦爛的笑容,想到那道士的話,心裏不是滋味,‘吱’了一聲算是回應,乖乖窩進了他的懷裏去。

胤禔愣了一下,然後就笑得更樂了,之前他每次說這話的話,胤礽從來都是不搭不理,這還是第一次,這麽痛快地承認在想他,怎麽能不叫他高興。

之後那一整天,胤礽呈現出了前所未有的乖巧狀态,到了晚上,更是熱情主動得幾乎叫胤禔招架不住,經過這三年的磨合,即使他們一人一狐,做這種事情也已經是駕輕就熟如魚得水,胤礽甚至第一次,主動伸出了那小小的狐貍舌頭,去舔胤禔的命根子處,賣力地取悅他。

被他這麽一弄,胤禔簡直就要瘋了,勾着他的狐貍尾巴,一直折騰到四更過後盡數發洩出來才沉沉睡了過去。

胤礽卻是睡意全無,爬起身,又在他臉上盡數舔了一遍,戀戀不舍,心中默念,最多三年,我就回來,你一定不要讓我失望。

最後他親了親胤禔的嘴唇,跳下了床,最後看一眼床上熟睡中的人,從窗戶翻了出去。

他知道之前在院子裏和那道士的對話王二都聽到了,所以明早胤禔發現自己不見了就會從王二嘴裏得到原因,所以他也沒有過多解釋,也根本解釋不了,強迫自己不再留戀,頭也不回地直奔城外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大哥要哭昏在廁所裏了╮(╯▽╰)╭

☆、回歸

三年之後。

胤礽推開木門走進房裏,沒好氣地把剛去外頭街上買的酒和肉往桌上一擱,暗自翻了個白眼,忍着脾氣道:“道長,吃東西了。”卻又腹诽着,讓爺伺候你,你也不怕折壽。

榻上懶洋洋正假寐的道士睜開眼笑眯眯地看向他:“小狐貍,說了多少次了,要叫師父。”

胤礽皮笑肉不笑,扯開嘴角,蹦出兩個字:“師父。”

“這才乖~”道士爬起身,挪到桌邊,便就一口酒一口肉的大快朵頤了起來,吃到一半才想到問胤礽:“小狐貍,你要不要?”

胤礽看着被他啃得七零八落的雞腿,嫌棄地撇了撇嘴:“不用。”

他不肯吃,道士也就算了,自己吃得不亦樂乎了。

胤礽也在一旁桌邊坐下,倒了杯茶,慢慢抿了起來,心裏又忍不住吐槽,這無賴道士整日裏說自己以前跟胤禔一起過的日子太過荒.淫才會一直變不回來,他自己本也是清修之人,倒是日日大魚大肉酒不離手,也好意思說修身養性?

等到道士吃飽了,一手抹去滿嘴油膩,才笑問起了他:“小狐貍,外頭街上是不是還到處張貼着本道的通緝令?”

“嗯。”胤礽漫不經心地點頭。

從三年前他招呼都不打一聲跟着這道士跑了起,就開始跟着他天南海北的四處游走闖蕩,這一次許多從前沒有去過的地方都走遍了,眼界倒是寬闊了不少,當然了,從胤礽失蹤起,這道士就正式上了通緝榜,全國各個府縣到處貼的都是他的畫像,半個月換一張新的,高額懸賞要将他捉拿歸案,懸賞獎金更是一提再提,但無奈即使有再多人的摩拳擦掌,就是沒人能捉的到這道士,他總是能一次又一次地躲過層層官兵的盤查,來無影去無蹤,也所以,胤礽跟在他身邊一跟三年,便是再沒有人能找得到他。

道士說是要胤礽跟着他修行,但整日裏除了吃喝玩樂最多也就是傍晚的時候找個清靜地方坐禪個一個半個的時辰,就算了了事。

胤礽的身體在一年之前才終于是第一次變回了人形,但耳朵和尾巴依舊還在,原本那個時候胤礽就打算離開回去找胤禔,不過道士說這麽回去了怕是再出點很麽毛病又得變回去,讓他再留一段時日,于是胤礽猶豫了一下,雖然他确實很想早點回去,到底還是覺得既然都出來了,這後顧之憂就還是得徹底解決了的好,便就又繼續耐着性子待了下來。

這一年的時間,他從一開始的只能在固定的時間變回人形,到後來可以自如掌控随意變換,再到後來,耳朵和尾巴也可以随意收起,到如今,只要他自己不變身,便沒有人能看得出來他其實是只狐貍,胤礽終于是徹底松了口氣。

于是今日,他再次跟這道士提了出來:“我要回去了。”

道士笑看着他:“想你的皇帝哥哥了?”

胤礽誠實的點頭:“是想他。”前所未有的坦誠。

本來也沒有什麽不好承認的,從離開胤禔的第一天開始他就在想他,最初跟他在一起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自己寄人籬下想要套牢他,再麽就是上的享受,到後來便也就漸漸動了真心,尤其在知道自己的重生是他付出了怎樣的代價換回來的之後,雖然重生在一只狐貍身上各種倒黴,但胤礽依舊是沒法不感動,且不單只是感動,他也當真是喜歡上了他,而且是很喜歡,順理成章就仿佛本該如此一般,所以那次替他擋了那一刀變成狐貍這樣四五年都變不回去,他也一點不後悔,就只是他還是想用身體去擁抱他親吻他,所以忍痛離開,如今他已經可以坐到了,當然得回去。

而且他知道的是,胤禔這麽到處派人通緝這個道士,就一定是在等着他回去。

道士感嘆道:“真是難得,算了,你想回去就回去吧。”

于是胤礽站起了身,想了想,三年來頭一次真心跟這道士道了謝。

“這個送你,”道士說着扔了個小的檀木盒子到他手裏,笑眯眯道:“本道跟你師徒一場,也算有緣,這個你收着,就當是本道送你的出師禮。”

胤礽疑惑地打開了那盒子,裏頭是兩顆烏黑的大藥丸,看向那道士,眼裏帶上了幾分不解。

“小狐貍,你沒發現自己身體跟以前有變化嗎?”

胤礽點頭,他早就發現了,這一次變回人形,按說他的年紀其實應該有三十多了,但外表卻依舊是二十出頭的模樣,半點不見老。

“你按着本道教的法子練下去,不單能長生不老指不定還能修煉成仙。”

胤礽聽着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不過你皇帝哥哥是普通人,就活不了那麽長了……”

“那我不要長生不老。”一個人長生不老有什麽意思,若是胤禔要去經歷輪回之苦,他卻一個人留在這世上最後也還是孤家寡人一個,那他寧可陪他一起輪回。

道士笑得更樂了:“長生不老有什麽不好,你把這藥丸拿回去,跟你哥一人一粒吃下,然後雙修,到時候可以一起長生不老,做對活神仙。”

“當真?”胤礽還是有些不信:“怎麽雙修?”

“自然是你跟他交合互補。”

胤礽臉騰地一下紅了,狠狠瞪了他一眼,将那藥丸收起塞進懷裏,擺擺手轉身大步而去,身後的道士放聲大笑,樂不可支。

三年前胤禔一覺醒來發現小狐貍失蹤之後遍尋不着,從王二嘴裏得知原因後把自己關在房裏悶了整三天,最後還是下了旨啓程回了京去。

然後便是一面派人四處通緝那道士,一面等着胤礽回來。

雖然胤礽離開的時候他睡得熟,但恍惚中,他似乎有聽到胤礽跟他說過,最多三年他就會回來,也許是心靈感應吧,所以胤禔一直都相信,他的小狐貍遲早還是會回到他的身邊來。

胤禔不是沒想過就這麽撂擔子走人自己去尋找胤礽,但是國不可一日無君,弘晳還小,還擔當不了大任,他當初答應胤礽接下這個擔子保住他兒子,在弘晳有足夠的擔當能夠撐起這片江山前,他就算再想走也不能。

所以他回了宮去,只要等着,總有一天,胤礽是會回到他身邊的。

抱着這樣樂觀良好的期望,這三年胤禔的日子倒不是很難熬,每日各種朝事就夠他焦頭爛額,把精力投入到這上面便也沒有過多的功夫去想其他,在胤禔看來,他這個皇位不是從康熙那裏得來的,而是胤礽交給他的,所以說什麽,他也得把這個江山給打理好了。

弘晳的年歲漸長,也慢慢穩重了起來,小狐貍阿瑪突然不見了,在聽過胤禔的解釋之後他也就點了頭沒有再問,然後日日勤奮念書,跟着學習處理政事,同樣也在等着胤礽回來的那一天。

西暖閣。

胤禔遣散最後一批前來奏事的官員,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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