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裴致眯着眼循着光源找過去。

最後,在枕邊,他發現一枚銀白色的耳釘,很小巧,款式簡單,做工粗陋。

顯然不屬于他。

那麽,這就是那個女人的東西。

有東西留下就不怕查不到,既然睡了他,他總該有資格知道睡他的是個什麽人。

裴致把東西放在了床頭櫃顯眼的地方,心口郁結的氣息終于稍稍散下稍許,但依舊算不上愉悅,他就繃着那麽一張臉,找到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

“喂,裴總。”響了不過三下,電話就通了,電話那端傳來助理小心翼翼的聲音。

“給我送套嶄新的衣服過來。”男人的聲音隐隐含着一股愠怒。

這大清早的也不知道又是哪個不長眼的惹了這位祖宗,助理縮縮脖子,聲音更加的小心翼翼:“請問地點是?”

裴致掃了一下手邊,看到床頭櫃上有個服務牌,上面有酒店名稱。

“鼎盛快捷酒店。”說話的同時,裴致擰了下眉,居然不是一個五星快捷酒店。

“好的,我知道了,我馬上就過去。”

“半個小時,不要讓我等。”

“好的,裴總。”

挂斷電話,助理看了一眼表,就小跑着出了辦公室,真是,要死了。

這端,把手機往床上一扔,裴致去浴室洗漱。

因為住宿條件太低檔,裴致不得不多洗了幾次,最後,才一臉嫌棄的裹着浴巾出來。

他前腳出來,後腳,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裴致冷着一張臉去開門。

助理渾身熱汗冷汗交織,戰戰兢兢的站在門口,覺得自己送的不是衣服,是命。

尤其是裴致那雙猶如結冰的眼神掃過他面上時,助理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随即,他把衣服雙手奉上。

裴致拿過衣服,沒多說什麽,面無表情的回洗手間。

助理抹了把汗,乖巧的站在外面等他。

五分鐘後,裴致再出來,一切已經妥帖,簡單的白襯衫,黑西裝,穿在他身上總有一股清冷的出塵意味,那是由內而外的清冽和貴氣。

他走到床頭櫃前,拿起上面的銀白色耳釘,遞到助理手裏:“這個,給我去查它的主人。”

“......”這耳釘看起來如此普通平常,一看就是經常出現在那種不知名的小店,全國上下每天有可能售出上萬只,裴致讓他拿着這個去找人?這确定不是直接要他去死?

助理一口氣哽在心口,好幾秒,才鼓起勇氣道:“裴總,這個怕是有點難度。”

“我當然知道有難度,這難道還要你提醒?”裴致從床上拿起手機,淡漠的掃視助理一眼:“不管有沒有難度,你都給我去找,直到找到為止。”

“......”每天都好想辭職。

助理委屈唧唧,幾秒,念着那份高到吓人的工資,一臉倔強的點了點頭:“好的裴總,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去找的。”

裴致應了聲:“嗯,走吧,去公司。”

齊市另一端,一棟五十平米的小公寓裏,肖禾洗澡出來,盤腿坐在床上對着電腦發呆。

頭發沒擦幹,發梢還時不時的往下滴兩滴水,打濕了放在電腦邊上的那份确診單,可卻暈不掉确診單上的結果。

不過那個不重要了,肖禾現在滿腦子都是要不要辭職。

大學畢業後,她進了一家珠寶公司,在公司勤勤懇懇幹了三年,終于稍稍有點起色,成為一名設計師。

就在這時,她參加了一場同學聚會,聚會上,有人提及裴致,也是那時候,肖禾才知道裴致的真實身份——珠寶大亨裴秦的獨子,現ZA的總裁。

隔天,肖禾就毅然決然的從自己幹了三年的公司辭了職,經過面試,進入了ZA,從設計師助理的底層重新幹起。

眼下,這才剛進公司兩個月,實習期還沒過,卻出了這麽一檔子事。

辭職肯定是要辭職的,一來她已經準備出國旅游度過生命中這珍貴無比的最後兩月,二來,去公司萬一和裴致碰面,那畫面她不敢想象。

但不知道不去公司直接發辭職信給人事部可行不可行,而且,這辭職信好像需要給裴致過目,昨晚醉酒她厚顏無恥的給裴致打了通電話,還自我介紹了一番,如果裴致記住她名字的話......

肖禾深吸一口氣,總覺得自己活不到兩個月後了。

可親自去......她怕是會當場去世。

肖禾手指在發送鍵上來回徘徊,整個人都糾結成一團。

好一會兒,她閉了眼,心一狠,發了出去。

發出去後,這種緊張感并沒有緩解,肖禾不安的坐在電腦前盯着電腦屏幕,期待又害怕着郵件後面的那兩字變成已讀。

就這麽神經兮兮的坐在電腦前坐立不安的半個小時,肖禾覺得再看下去眼珠子都要瞎了。

算了算了,聽天由命吧。

肖禾把電腦扔在一邊,跳下床。

自從早上從酒店回來到現在她都還沒吃過一口飯,之前沒發現,這會兒把那些事抛腦後了,才發現餓的都要前胸貼後背了。

肖禾進了廚房,翻了翻冰箱,拿出一個西紅柿兩個雞蛋還有一袋挂面來。

給自己做了份西紅柿雞蛋面。

熱氣騰騰的面端上飯桌,肖禾剛吃兩口,聽到卧室傳來手機震動聲。

心裏一慌,跟松下去的弦又扯緊了似得,肖禾撂下筷子就飛奔進卧室,看向電腦的同時指紋解鎖手機。

不過,遺憾的是,郵件依舊顯示未讀,而手機的震動聲,也只是該死的微信裏有微商向她推薦保健品,老頭老太太吃的那種。

說的神神叨叨,好像那東西能救她的命一樣。

肖禾憤怒把那個同學的消息給屏蔽,扔了手機,重新回去吃面。

剛走出兩步,卻又非常沒出息的把電腦和手機一起抱到了廚房的小桌上。

之後她就基本在重複吃兩口看一眼電腦屏幕的步驟,看到最後,眼睛都要抽筋了,郵件也沒顯示已讀。

難過了肖禾吃飯完就睡了整整一個下午。

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還是被一通電話吵醒的。

肖禾迷迷糊糊的摸過手機:“喂,肖禾,您哪位?”

“ZA人事部,你的辭職通過了,財務部結算工資的時候會把你這兩個月的實習工資打到你卡上,到時候注意查收。”

肖禾霎時完全清醒,她猛地坐起身來:“通,通過了?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你們有拿給裴總過目嗎?”

“是經過裴總同意的。”

“啊,是這樣嗎?他看到我的名字真的沒有任何反應嗎?”

“抱歉,裴總很忙,我也很忙,沒什麽事的話,我就挂了。”女人淡淡笑了聲,聲音裏不知是嘲諷還是什麽的。

電話很快被挂斷,聽筒裏只餘下“嘟嘟嘟”的聲音。

肖禾垂下手去,呆呆的盯着被面,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突然特別的失落。

就好像,她滿懷期待的去買一樣自己想吃了很久的東西,卻被告知已經沒有了。

裴總很忙。

忙的根本記不起她是哪號人。

甚至,也許,那天那通撥過去的電話他壓根一個字都沒聽。

所以啊,一整天的緊張,都不過是她的自以為是。

就像這十年來,他看向某處時,她看着他,總覺得他在看向她,仿佛有病。

眼淚不知什麽時候流下來。

肖禾抹了一把,撚了撚手指。

啧,哭什麽。

反正,她就要死了,裴致什麽都不知道,也不在乎,難道不就是最好的結果嗎?

如果他真的來找她,那才是真正的無法收場。

不想了不想了,該收拾衣服了,明天辦好簽證,馬上就要出國了呢。

三天後,飛機載着肖禾飛上九萬米高空,飛往歐洲。

路線提前肖禾就已經研究過,人生難得有這麽一次出來玩的機會,她想有一個美好的回憶。

一個多月的時間,從法國浪漫的街頭到德國古老厚重的古堡,從德國古老厚重的古堡到地中海蔚藍的海岸,從地中海蔚藍的海岸到意大利威尼斯的水城,那些充滿了異域風情的美景和濃厚古典的人文氣息,都讓肖禾沉醉。

她以前有個夢想,看最美的風景,品最醇的美酒,談最好的戀愛。

風景看過了,美酒也吃品了,戀愛雖然沒談過,但裴致她睡過了,現在,就算死,好像也沒什麽遺憾了。

最後一站,肖禾停在了愛琴海。

陽光,沙灘,海風,還有海鷗。

每一樣都美的讓人心折。gw

肖禾穿着泳衣躺在沙灘椅上沐浴在暖暖的陽光之下,早就忘記了自己要死這回事。

活了二十六年,她還從來沒有活的這麽痛快過。

所以接到那通從醫院打過來的跨洋電話時,肖禾整個人都是飄的:“我,肖禾,什麽事?”

“肖小姐,這裏是仁和醫院,是這樣,四十天前,您來我們醫院做檢查,應該有拿到一份癌症确診單,不知道您要印象嗎?”

“我知道,不過我已經不在乎了,人生如夢,意外總是來的太突然,不如盡情的享受每一天。”

“......”電話那端的醫生一臉懵逼,根本不知道肖禾為什麽一言不合開始給她灌心靈雞湯。

扯了扯唇角,醫生弱弱道:“啊,您能這麽想挺好的,但是,我有個消息要告訴您。”

“說吧,我什麽都可以承受的。”

“抱歉,您的那份确診單可能是錯的,那天,負責為你和另一位叫肖禾的大媽做檢查的醫生把你們的血液等采樣不小心弄混了,我們希望您能立刻來醫院重新進行一次檢查。”

作者有話要說:

小禾苗:爸爸要上天了,無所畏懼。

醫生:這他媽哪兒來的沙雕。

為什麽寫着寫着總是突然沙雕,躺平,望天。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