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卧槽，什麽——”下一秒，一道高亢驚恐的女聲回蕩在沙灘的每個角落。
承受個屁。
完全無法承受。
攥着手機猛地從沙灘椅上坐起來，肖禾焦躁的就像是沙灘上爬來爬去的小螃蟹，整個人都快要炸了。
說起來這事應該是挺讓人高興的，可她現在完全無法高興起來。
出國旅游的這些日子她幾乎作完了這幾年攢下的所有積蓄，現在......
肖禾抖着手打開手機，看了一下支付寶裏的餘額。
嗯，五千。
真好。
忽然覺得就這麽死了也挺好。
真的。
肖禾捂着臉崩潰的倒在沙灘椅上，感覺連沙灘大海都無法讓她提起一絲的求生欲。
美？
美個錘子，她的世界現在完全就是灰暗的。
“喂，肖小姐？”久久聽不到肖禾的答案，醫生又壯着膽子問了一句。
肖禾深呼吸兩口，忍下把醫生從聽筒裏揪過來直接扔海裏喂鯊魚的沖動，虛弱道：“好，我知道了。”
挂斷電話，肖禾擡手啪啪抽了抽自己的臉。
冷靜，也許一切并沒有那麽糟糕，說不定沒弄混，癌症是真的呢。
不，啊呸，興許還有活命的機會，幾萬塊錢來換一條命，也不虧。
總而言之，先做檢查，一切等結果出來再說。
終于清醒了些，肖禾就這麽懷着一種既開心又絕望的變，态情緒回了酒店。
肉疼的訂好回國的機票，開始收拾東西。
隔天，連夜做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時隔近乎三四十天，肖禾重新回到了齊市。
只匆匆回家放了趟行李，肖禾就馬不停蹄的趕往醫院。
因為這件事情的過錯在醫院一方，所以這次的檢查不需要肖禾支付任何費用，只求她不要追究醫院的任何責任。
這個時候肖禾完全沒心思和醫院鬧，她只想知道她到底是能活還是不能活。
被醫生領着在各個科室做了檢查，最後，去了婦科，做B超。
肖禾跟在醫生身後，還沒踏入婦科室的門，就聽到後面傳來一道驚詫的女聲：“小禾？”
肖禾下意識回頭。
哦，他們小區隔壁的隔壁那個十分嘴碎熱愛八卦的大媽站在她面前。
“李阿姨好。”肖禾十分勉強的扯出個笑。
“我來帶我兒媳婦做檢查，這不，懷孕三個月了，你說可真巧，有些日子沒見你了，昨天還聽你媽念叨你說公司忙最近都沒回家呢......”噼裏啪啦說了一通，李麗梅才頓了頓：“對了，你也來做身體檢查？”
“嗯，做個體檢。”
“肖禾——”裏面恰好傳來大夫的喊聲。
肖禾解脫一般，和李麗梅點了點頭：“那阿姨我先進去了。”
“好好好，快去吧。”
肖禾轉身進了檢查室，身後，李麗梅拉着自家兒媳婦坐在椅子上：“哎，你說這老肖家閨女檢查婦科做什麽？難不成是有了？不應該啊，不是長這麽大都沒談過對象嗎？還是未婚先孕？”
“我不知道，這是人家的私事，媽你就別管了。”
“我就随口那麽一說。”
B超檢查結束，肖禾在B超檢查室外等候領取B超檢查報告單，出來的時候又碰到了李麗梅，幸虧下一位要檢查的就是李麗梅的兒媳婦，她才沒多說什麽。
肖禾和她笑了一下，目送她帶着兒媳進了檢查室，就在外面的長椅上坐下來，摸出手機邊玩邊等。
恰好看到林璐前不久剛剛發了信息過來：
——這周還忙？我不管了，這次你必須出來陪我，我有一肚子苦水想跟你倒，哭到昏厥jpg.
林璐是肖禾的大學舍友，在肖禾跳槽前兩人還是一個公司，是肖禾這些年來身邊的唯一一個閨蜜。
不過癌症這事肖禾也沒告訴她，她瞞了所有人，統一說辭都是公司最近忙。
現在她回來了，理應該見見林璐，不過眼下真是一團糟，肖禾有些遲疑。
怕林璐發現她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肖禾抱着手機愣了會兒，正發着呆，就聽到裏面通知讓取檢查報告單。
肖禾收了手機，打算檢查結果出來再回複。
簡單掃了一眼報告單，肖禾拿着東西去找醫生。
把所有的檢查結果看了一遍，最後，醫生面上的忐忑的愧疚終于消散下去，露出個欣慰的笑來：“恭喜你，肖小姐。”
“确實是弄混了？其實我身體很健康對吧？”
其實這些日子她身上一點病痛都沒有，氣色也不錯，絲毫不像是一個癌症病人，但癌症這種東西也分很多種，有慢性的，也有突然要人命的，肖禾不懂這些，又玩嗨了，壓根沒多想。
“不僅如此。”
“嗯？”
“你懷孕了肖小姐，懷孕六周，從檢查結果來看情況還算不錯，不過從今天起需要多注意休息，避免過度勞累，飲食上也要注意，煙酒最好不要再碰，過些日子最好再來做一次孕檢。”
你懷孕了。
懷孕了。
孕了。
了。
肖禾看着醫生一張一合的嘴，整個人仿佛靈魂離體，周邊什麽聲音都聽到了，只能聽到加粗加重你懷孕了這四個字，在她腦海循環播放。
不知過了多久，肖禾扶住桌子，搖搖欲墜的擠出一抹笑：“醫生，你搞錯了吧？”
“怎麽會搞錯？上次搞錯确實是我們醫院的失職，但這次，肖小姐你放心，這個檢查結果絕對沒有任何問題，我有反複确認過的，你确實是懷孕了。”
笑容漸漸消失。
肖禾晃了一下身體，霎時一張臉都白了。
“肖小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肖禾扶着桌角穩定身形。
她真的沒事。
就是想當場去世而已。
她，現在渾身上下只剩下三千塊錢，這個月的房租還沒有交，哦，工作也辭了，就是這麽貧窮的時候，懷孕了。
懷的還是裴致的。
一個她暗戀了十年拼命在人面前找存在感結果人連她名字都記不住的男人。
所以，當初她為什麽不吃避孕藥？
都怪這個該死的癌症确診單！誰他媽會在自己快死的時候還想着避孕的！
肖禾想着想着怒從中來，一拳砸在了桌角，森森的看向醫生：“醫生，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醫生本能的瑟瑟發抖的縮了脖子。
“就，我能不能把你打一頓。”
“你冷靜一點肖小姐，你還懷着孕。”
肖禾咬了下唇，閉了閉眼睛，這操蛋的生活，真不如死了算了。
婦科檢查室。
李麗梅扶着兒媳下床，準備離開，卻又想起什麽事似得：“對了醫生。”
“還有什麽事嗎？”
“就之前進來做檢查的那個女孩子，叫我一聲姨，我就關心關心，那丫頭是不是懷孕了？”
雖然這種涉及患者隐私的事情本不該洩漏，但他剛剛聽到兩人在外邊聽熟稔的聊天，熟人的話......
醫生也沒怎麽在意，就随意點了點頭。
“媽你問這個幹什麽？”聞言，李麗梅兒媳蹙了眉，回頭拉了她的手臂把她拉出去：“走啦。”
直到走出婦科檢查室李麗梅面上的驚詫都沒消退，她扭頭看着兒媳小聲道：“你剛剛聽到沒？那丫頭是真懷孕了！對象都沒有就懷上了，哎呦喂，真沒看出來，那丫頭是這種人，也不知道秦香蓮知道不知道，不行，這麽大事，我得告訴她......”
“媽，你別再說了——”
“行行行，我不說了，我不說了還不行？”李麗梅嘴上應着，眼珠子卻咕嚕嚕的轉了轉，隐隐透出一股得意來。
醫院外。
肖禾坐在街邊的長椅上，腦袋裏早已亂成一團毛線，怎麽都理不清。
眼下的問題一共有三個：
——她到底是把這孩子生下來還是流産？
——這事她到底要不要告訴裴致？
——這事她怎麽開口跟爸媽說？
想到這，肖禾就覺得煩透了，她擡手揉了揉頭發，緩緩把臉邁進了膝蓋裏。
現在，她最後悔的事情就是那晚酒後亂，性，色，膽包天睡了裴致。
可現在後悔也沒有用了，裴致的崽揣她肚子裏了。
眼下最緊要的，是該怎麽在不斷條腿或者活下去的基礎上解決這件事。
她是沒轍，不過，林璐或許可以出謀劃策，畢竟，當初她和她老公就是奉旨成婚。
想了想，肖禾摸出手機，給林璐打了電話。
“小禾苗？是本人？還活着？”林璐一邊哄娃一邊向肖禾發出了三連問。
肖禾扯了扯唇角：“親愛的，見個面吧，我有事跟你說。”
“怎麽了這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難道你們公司那麽女魔頭又折磨你了？”
“不是，這次，是我自己作死，給自己下了套，我需要你的拯救。”
“到底什麽事？聽着還挺嚴重。”
“說來話長，見面說吧。”
“行，那就一個小時後老地方見？”
“嗯，老地方見。”
挂斷電話，肖禾整個人都恹恹的往公交站走。泔 吾
一個小時後，一家風格清新溫馨的飲品店。
“服務員，這裏兩杯卡布奇諾。”
“不，一杯就行，我喝水。”
“呦，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不是。”肖禾一臉凝重：“我得跟你說件事璐璐，提前先說好，別打我。”
作者有話要說：
小禾苗：離當場去世只剩一步，真的。
裴致：我什麽時候出場？
明明小禾苗那麽可憐，可是對不起，我只想笑，我是個麽得感情的壞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