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沉默幾秒,秦香蓮眼看着又要掉眼淚。
肖禾嘆一口氣,抽了兩張紙按秦香蓮臉上:“媽你別哭,我說還不行嗎!”
秦香蓮一秒鐘把眼淚收的幹幹淨淨:“說。”
“......”肖禾咽了咽口水,保護好自己的腦門,艱難的點了點頭:“是。”
然後她聽到了秦香蓮的抽氣聲,還有她劇烈起伏的胸口,就在她臉前晃動,肖禾抱着腦袋往後躲了躲,偷偷從眼皮看了肖元一眼。
肖元靜了幾秒,把秦香蓮的雙手攥進手裏:“孩他媽,有話好好說。”
秦香蓮盯着肖禾看了好一會兒,像是用眼神把她千刀萬剮。
五分鐘後,她深吸一口氣,把手從肖元手裏抽出來:“可以了,繼續說吧,怎麽回事?”
“就那天,公司聚會,我喝多了,不小心睡了我們總裁。”癌症的事肖禾不準備說,這件沒發生的事,就讓它爛在肚子裏。
“裴致?”
“嗯。”
秦香蓮靜了兩秒,彎下腰去,把手插進發間,撲簌簌撸下一把香菜葉來。
肖禾眼觀鼻鼻觀心,悄悄撚了一片香菜葉放在指腹把玩,心虛的要死。
幾秒,就聽到秦香蓮有些哽咽的聲音:“十年了,你還放不下他?”
肖禾心尖一顫,指腹的香菜葉掉到了地面。
秦香蓮心疼裏夾雜着酸澀的聲音還在繼續:“高中的時候,文理分班,你理科那麽好,偏偏選了文科,學了兩年,最後高不成低不就,考了個普通的二本,高考結束,你把自己關在屋裏不吃不喝整整一天,第二天,你腫着眼睛跟我說,要複讀。”
“複讀那一年,你一晚上睡三五個小時,有時候半夜起來上廁所我見你在洗臉,洗完臉回房間繼續背書,那一年你瘦了八斤。”
“第二次高考,學校通知書下來的時候,你捧着通知書開心的轉着圈跟我說你考上全國最好的設計學校了,你可以見到裴致了。”
“大學畢業,你在SEYR幹了整整三年,有天跟我說你要跳槽從頭幹起,去ZA,說是裴致在那個公司。”
“丫頭,十年了,你為這個男人遭的罪還少嗎?”秦香蓮把手埋進掌心:“早知道這樣,高中那會兒第一次文理分科我就不該心軟縱着你。
“這些年,你為了他連個對象也不找,被人說成什麽樣了?我秦香蓮的女兒,為什麽要受這種委屈?”
肖元擡手拍拍秦香蓮的背,嘆了口氣。
肖禾怔怔的盯着地面上那片香菜葉子,半晌,眼睛一眨,就掉下淚來。
秦香蓮說的這些,她何嘗不知道?
可她就是這麽一個執拗的人,認準一個人,就算撞了南牆都不知道回頭。
只是......
肖禾伸手抱住秦香蓮,心口揪着疼:“媽,我不委屈,這些年,你和爸因為我受委屈了。”
“你是我生的,我能看着那些人說你嗎......”
“媽......”肖禾沒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就這麽哭了起來。
哭了好一會兒,秦香蓮把兩人推開,伸手探過紙來,給每個人臉上拍了點:“都擦擦,大晚上的幹什麽。”
“不是你先開始哭的嗎?”
“閉嘴。”
“......”
幾人把眼睛擦了擦,秦香蓮紅着眼圈,鄭重的看向肖禾:“丫頭,你跟媽說句實話,這孩子,你想不想要?”
“想......”不管裴致要不要這個孩子,她都想生下來,就算因此這輩子都不結婚,也沒關系。
她本來就是這麽傻的一個人。
如果她選擇抛棄這個小生命,她和裴致的小生命,這一輩子,她都會活在痛苦悔恨中。
秦香蓮張了張嘴,到底把那些勸誡的話都壓了下去。
如果肖禾聽了她的打掉這個孩子,那肖禾,就不是肖禾了。
她自己生的女兒,她最清楚。
幾秒,秦香蓮搖搖頭:“算了,我不勸你,但你既然決定要生,裴致有知情權,給他打電話吧。”
“嗯?!”肖禾一瞬間呆住:“媽這是不是太突然了?”
“慫什麽?這點你怎麽一點都不像我?”
躺槍的肖元摸了摸鼻子:“你媽說的對。”
肖禾:“......”
“打吧。”秦香蓮在邊上悄無聲息的把雞毛撣子攥進手裏,溫柔的朝肖禾露出個笑來。
肖禾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硬着頭皮上了。
反正早晚都要給裴致打的,早死晚死,似乎沒多大區別了。
ZA,總裁辦公室。
這個時間點,辦公室的燈還亮着。
案桌前,裴致掐了掐眉心,松了松領帶,閉上眼有些疲憊的靠近座椅裏。
外面,辦公室的門忽然被人敲醒。
“進來。”
助理手裏拿着一份文件走進去:“裴總,這個,需要你過目簽字。”
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文件,裴致從頭到尾浏覽一遍,确認沒什麽問題,大筆一揮,就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助理把文件收起來,剛直起身來,就聽到裴致語氣淡漠的問:“讓你查的事情怎麽樣了?”
哦。
那枚該死的爛大街的耳釘。
助理吞了吞口水:“抱歉,裴總,還沒查出來。”
“一個多月了,你告訴我沒查出來?”裴致忽的擡眼,一雙不見底如深潭一般的眼睛鎖住他,微微眯了眯。
助理抱着文件抖了一下,忽然有種自己馬上就要卷鋪蓋走人的感覺。
不過,就在裴致薄唇輕啓要吐出什麽刻薄的話之前,放在桌面的手機,響了。
裴致沒再繼續剛剛的話題,随意掃了一眼屏幕,接通了電話。
經常有合作商會聯系他,所以看到不認識的號碼裴致習慣性接通,只要三秒,确認對方的身份後,才會進行下一步,挂斷或者是繼續。
“喂。”肖禾剛接通電話,就聽到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順着聽筒傳來,盡管只是一個單音節字,也足夠讓她緊張。
肖禾把手放在膝蓋上,脊背挺直,一瞬間變成了小學生:“我是肖禾......上次,那啥完就跑掉的女人。”
就在裴致不耐到正要挂斷時,聽到了這麽一句話。
他正輕扣在座椅把手上的修長手指輕輕一頓,随即,話音一轉:“哦,就是你嗎?”
不知道為什麽,肖禾總覺得電話那端的聲音陰恻恻的。
她舔舔唇:“是我,我想跟你見個面,可以嗎?”
“恰好,我也正有此意,那就明天見吧,早上九點,辛成路上島咖啡館。”
本以為男人會直接拒絕,不料,他不僅答應,還順帶定了時間和地點,肖禾怔了一下,才輕咬下唇:“好。”
電話很快被挂斷,肖禾聽着聽筒裏的嘟嘟聲,不知道為什麽,沒出息的耳根發燙。
秦香蓮見她呆在那裏,拿了雞毛撣子在她眼前晃了下:“完了?把你那副沒出息的表情給我收起來。”
“......”肖禾放下手機,摸了摸耳根。
“什麽時候見面,約好了嗎?到時候我和你爸跟你一起去。”
“我自己去!你們在,我怕他不自在。”
“我們還能吃了他不成?”
“還真能......”
“你這死丫頭。”猝不及防,腦門上挨了一下。
肖禾擡手揉了一下,委屈唧唧的跟秦香蓮撒嬌:“媽,這事就讓我自己來解決好不好?不管結局是什麽,我都願意接受。”
“你呀。”秦香蓮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我不管你了,你回頭也別到我這哭來。”
“媽你最好了,我餓了,家裏有飯嗎?”
“就你心大!”秦香蓮無奈搖頭,到底還是支使了肖元下樓重新買菜。
自己生的女兒,氣死都得疼下去。
另一端,挂斷電話,裴致把手機随手一扔,重新看向助理:“那個東西不用查了。”
“真的嗎?”助理欣喜到仿佛幻聽。
“嗯,把那個東西給我就好,我想,我找到它的主人了。”話尾,裴致加重了語氣,眼神也跟着暗了一下,無端的森寒。
助理從懷裏掏出一個首飾盒來恭敬的放桌上,為這枚耳釘的主人默默上了一炷香。
翌日,早七點。
天微微亮,肖禾就睡不着了,起來洗了個澡,吃過早飯,坐在鏡子前,正準備化個美美的妝,突然想起來她現在已經懷孕了。
這孩子是裴致的,在決定要不要之前,最好先不要化妝了。
肖禾把手裏的東西放下,只簡單的擦了點無害的蒸餾水,上了點果醬口紅。
好在她底子好,皮膚白,這麽瞧着,倒也不算太難看,還有點素淨清純的意思。
搭了條同款裸色系裙子,又穿了一雙白色平底涼鞋,最後拿上手機鑰匙以及醫院證明,肖禾邊往外走邊跟秦香蓮和肖元打了聲招呼:“爸媽我走了啊。”
“嗯。”秦香蓮淡淡的應了聲。
等肖禾一出門,就撂下手裏的碗,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孩他爸,走,跟上。”
肖元甩了甩手上的水:“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麽不好?萬一那傻丫頭被欺負了呢?”
“那就走吧,換衣服。”
“等等,帽子,這樣不容易被認出來。”
ZA。
八點半左右,裴致垂眸看了一眼腕表,站起身來,離開辦公室。
與此同時,他給助理打了一通電話:“五分鐘後樓下等我。”
“等等裴總,剛剛凱亞的總裁約了您見面。”
“推掉。”
“可是這場會面很重要,關系到......”
“我說了,先推掉。”
無論什麽事,都重要不過那個該死的女人,那個睡了他之後跑掉的女人,今天,他一定要讓她後悔那天做了那麽愚蠢的事。
“好的......”
助理邊跑着下樓,邊默默撥通了凱亞總裁的電話。
差十分九點,肖禾準時抵達上島咖啡館,走進去的時候,她并沒有發現身後那兩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裴致還沒來,她坐在座位上點了水緩解緊張。
正喝到第二杯,就看到那抹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咖啡店門口。
一口水嗆在嗓子眼裏,肖禾壓着胸口咳了幾秒,眼見着男人走近,慌張的拿了紙巾擦擦嘴,又撫了撫裙子,确認自己形象很美好,她露出一個拘謹的笑,朝着男人揮了揮手:“裴先生,這邊。”
作者有話要說:
裴裴:我要讓這個該死的女人跪地求饒!
小禾苗媽媽攥緊雞毛撣子:你可以試試!
這才是父母的正确打開方式,這才是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