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幾秒，她悄悄看了裴致一眼，小聲接通了電話：“喂，媽。”
“你是不是在工作？”秦香蓮的聲音也跟着小了下來：“你要忙就先挂斷，等忙完了再給媽回過來。”
“咳咳，沒，我沒在忙，就是......”肖禾掩耳盜鈴一樣背過身，捂住聽筒，又把聲音壓低一個度：“裴致在我邊上。”
“......”
秦香蓮“啧”了一聲，聲音恢複成正常分貝：“我打電話正要就是要問你倆的事，你跟他，現在什麽進度了？”
“他帶我去見他媽了剛剛，他媽媽人很好，還同意了我倆的婚事。”說着，肖禾唇角就翹了起來。
“什麽！這麽快！等等——”那邊的聲音一下子拔高，渾厚的女高音穿破聽筒，回蕩在整個車廂，還帶着一股焦急：“你呢？你答應了沒？當時怎麽說的？”
肖禾手抖了一下，差點把手機都扔出去，手忙腳亂的把音量鍵調到最小，回頭去看裴致。
裴致饒有興趣的掃了她一眼，眼底含着一絲揶揄。
真是......
肖禾頭大又丢臉的把額角抵在車窗上降溫，清了清嗓子，才低聲道：“答應了，就，就那麽說的。”
“你是不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也想了那麽一下下的。”
“一下是多久？三秒？一秒？”
“一秒肯定是有了。”肖禾回想着當時的情景。
“......”
肖禾盯着車窗眨眨眼，用氣音道：“反正也是要答應的，想那麽多幹什麽呀。”
“我遲早有天得被你氣死！”
“別氣，這樣不挺好的嗎？”
“哪裏好？我連那什麽裴致連面都沒見過，你們就把婚事都給定了？我能放心嗎？”秦香蓮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不管，你盡快帶他來家裏一趟，我跟你爸要見他。”
“我看中的人......”說到這，肖禾偷偷看了旁邊的男人一眼，他專注着看着馬路，側臉棱角分明，睫毛跟成精了似得，她心底歡喜的捂了捂心口：“你們有什麽不放心的？”
“就是因為是你看中的所以才不放心啊！”秦香蓮簡直操碎了一顆心：“反正你馬上商量着帶他過來，我幫你爸把把關，他要是人品不行，你要嫁給他，想都不要想！”
“知道啦......”
挂斷電話，安靜幾秒，肖禾手指在包上劃着圈圈組織語言，看怎麽能自然無比的把這個消息告訴裴致。
半晌，想差不多了，她回過頭，還未開口，就對上一雙沉黑的眼。
微微眯起來，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看中的人？我？”
“.......”那句話她明明用的是最小的聲音！
肖禾的臉頰立刻染上一團紅暈，跟打了腮紅似得，低着頭，不敢看裴致：“我就，就那麽随口一說。”
“哦？”
裴致尾音上挑，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意思。
肖禾不想再繼續糾結這個話題，再說下去，她不僅可能會掉馬，臉頰還有可能紅成猴屁股。
擡手撓了撓頭發，肖禾果斷轉移了話題：“對了，我媽剛剛打電話來說，問你什麽時候有時間能去我家一趟，他們想見你。”
“擇日不如撞日，明天恰好是周末，就明天吧。”
“這是不是太快了！我還沒做好準備！”
“你緊張什麽？”裴致閑适的單手掌着方向盤，不疾不徐的拐彎：“該緊張的人是我才對。”
“......”他真是對她媽的力量一無所知！
“所以，你不緊張嗎？”
“不緊張。”裴致骨節分明的手指有節奏的一下一下扣在方向盤上：“沒有誰家家長會不喜歡我。”
“......”真希望明天裴致不會被他媽會掃帚打出家門。
車子繼續往前行駛，過了一會兒，肖禾忽的想起什麽事來。
靜了兩秒，她面上露出個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來：“裴先生，明天，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什麽？”
“明天你能不能......裝的貧窮一點？”
“怎麽？”
“老一輩的思想總是有些古板，覺得門當戶對才能走的更久一點，你顯得太有錢，我媽可能覺得我嫁到你們家會受委屈......”
事實上，秦香蓮非常喜歡看八點檔狗血電視劇，就那種灰姑娘嫁入豪門被婆婆公公小姑子小叔子各種花式虐待的電視劇，如果裴致顯得太豪門，怕他媽會有代入感。
裴致扭頭，看着肖禾眼裏的點點期盼，幾秒，無謂的點頭：“行啊。”
“謝謝。”
“不用，你住哪裏？我去公司，順路送你回去。”
“你在麗水小區門口把我放下就行。”
“麗水小區？”
“哦，就辛成路的那個加油站那兒。”
前後不過五分鐘，就到了，裴致停下車：“明天上午十一點在這等我，我過來接你。”
肖禾下車，站在車外跟裴致揮揮手：“好的，明天見。”
裴致連車窗都沒往下放，完全無視她，下一秒，就把車開走了。
肖禾：......
邊上樓，肖禾邊撥通了秦香蓮的電話，告訴她明天中午裴致要過去。
翌日，上午十一點，提前十幾分鐘肖禾就出來等着了。
到十一點的時候，一輛車才踩着點停在她面前。
車窗降下來，裏面露出男人棱角分明的側臉：“上車。”
肖禾上車，因為還在擔心裴致會被他媽按在地上摩擦，所有有點憂心不是很想說話。
裴致掃她一眼：“雖然你看起來不是太想說話的樣子，但怎麽去你總要告訴我。”
“......”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了怎麽辦！
肖禾心底嘆了口氣：“我指揮着你，先直走吧。”
足足有半個小時，一路颠簸，車子才駛入城中村一處看起來老舊的小區。
經過門口下棋打牌的大爺大媽，再往裏走，道路兩旁都是各種自行車和電瓶車，斑駁的牆上貼着小廣告，有飯菜味透過鐵栅欄飄出來，到處都透露着一股樸素的氣息。
裴致的黑色賓利看起來和眼前的環境格格不入，一路吸引了不少目光。
直到一棟單元樓前，肖禾開口：“把車靠牆停吧，但得提前掉個頭，要不然怕一會兒出不去。”
裴致蹙眉：“沒有停車位嗎？”
“你覺得看起來像是會有的樣子？”
裴致看了看落滿灰塵，坑窪不平的道路和不遠處鐵門上各種開鎖，修下水道，家政服務以及重金求子的小廣告，放棄了掙紮。
在肖禾的指揮下，他艱難的避開了自行車和電瓶車，花了足足十分鐘的時間，才在這狹窄的地方把車停好。
之後，裴致打開後備箱，把帶過來的東西都拿出來。
肖禾站在他身邊看着他手裏透着高檔氣息的包裝盒，以及他身上一塵不染的一身高定西裝，眼睛瞪的溜圓：“昨天不是說讓你裝的貧窮一點嗎？”
裴致渾身上下掃視一圈：“我看起來難道還不夠貧窮嗎？”
“這已經是我最貧窮的一次了。”
“......”肖禾擡手扶了下額：“算了，當我沒說，上去吧。”
無視了二樓窗戶裏探出來的腦袋，肖禾領着裴致上樓。
房間不隔音，還沒上二樓，裏面就聽到了腳步聲。
下一秒，門開了。
秦香蓮和肖元如同尉遲恭和秦叔寶這兩尊門神一樣，繃着臉站在門口，越過肖禾無聲打量着她後面的裴致，眼神仿佛死亡凝視。
“爸媽你們這是幹什麽？”肖禾頭大的挽了兩人的手臂把人給拽屋裏，回頭看向裴致：“外面涼，進來吧。”
裴致提着東西進去，倒也不介意，面上帶起溫和的淡淡笑意，把手裏的東西送上前：“叔叔阿姨，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肖禾看着他，心底總算稍稍放心。
還挺像那麽一回事，風度翩翩，彬彬有禮，跟上學時候別人家的孩子似得。
秦香蓮瞅了一眼裴致遞過來的東西，心裏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好家夥，都是高檔的保養品，煙和酒也都是出了名的牌子，還有首飾盒，連包裝都透着一股高貴典雅的氣息，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再看那張處在出軌邊緣的臉。
真是無法讓人安心。
不過禮數上确實跳不出什麽毛病來，秦香蓮勉強擠出一絲緊繃繃的笑意：“來就來，還帶這麽多東西幹什麽。”
話罷，看裴致拎着挺辛苦，招了肖元把東西接過找地方放好。
“第一次登門拜訪，理應如此，以後再來，會注意的。”裴致微微颔首，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
以後？
這是志在必得要把他們家小禾娶回家了？
想得美！
還得過她這關呢！
秦香蓮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裴致，四兩撥千斤：“以後再說以後。”
這話裏的意味不言而喻。
場面突然尴尬。
肖禾看着他媽和裴致之間的微妙氣場，給了肖元一個眼神。
肖元會意，從煙盒裏抽出跟煙遞到裴致面前：“快坐下吧，抽根煙。”
裴致坐下，客氣的擺擺手：“叔叔我不抽煙。”
“不抽煙啊，挺好，對身體好，這會兒的年輕人很少有不抽煙的。”肖元看着眼前的小夥子，倒挺滿意。
下一秒，秦香蓮的無影腿落在了他腳上，外加一個殺氣騰騰的眼神。
肖元立刻安靜如雞。
裴致看着兩人之間的互動，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
直到秦香蓮的聲音打斷這一切。
她看着肖禾：“愣着幹什麽？過來坐。”
肖禾頓了頓，非常迅速的擡腳準備一屁股坐在秦香蓮和裴致身邊，避免裴致突然被揍。
下一秒，後領被人揪了起來。
“媽......”
“怕我吃了他啊？往邊上坐。”
“......”還真怕。
于是，肖禾就被無情的攆到了一邊，秦香蓮則坐在裴致對面，跟審犯人似得開始審問裴致，仿佛裴致是試圖搶走他們家丫頭的大尾巴狼。
“裴致是吧？比我們肖禾大一歲，今年27？”
“對，阿姨。”
“27歲的人了，理應不會犯醉酒這種錯誤，但這件事既然發生了，也就沒什麽好說，年輕人嘛，阿姨也不是老古板，不能理解，阿姨今天叫你過來，就是想問問。”秦香蓮一雙眼帶着探究看着裴致：“你以後是不是想真心實意好好和我們家小禾過日子？”
肖禾：......
天知道，那晚對裴致霸王硬上弓的，是她啊！
裴致還只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可憐！
肖禾捂了臉，完全沒臉去看裴致。
裴致對上秦香蓮的眼神，這一瞬，他從秦香蓮的眼睛裏看到了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愛和維護。
那是他從來不曾得到的東西。
裴致并不反感。
只覺得豔羨。
但豔羨歸豔羨，不可能因為這一份豔羨他就突然對肖禾變得真心實意，做人還是要實在一點的。
幾秒之後，裴致誠實道：“我會做一個好父親。”
這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只是好父親？而不是一個好丈夫？”秦香蓮聽到這個答案，果不其然蹙了眉：“我知道現在你們倆之間還沒有什麽感情，但作為一名母親，我希望你是懷着一種想要好好過日子的心情，懷着一種會照顧我們家小禾的責任心去跟她結婚的，至于感情，年輕人嘛，日子過久了，總能日久生情，況且我們家小禾這麽好看這麽優秀，這是遲早的事。”
肖禾：......
這令人窒息的自信！
她都能感覺到裴致落在她腦瓜頂上那抹玩味的笑！
裴致确實是覺得好笑，秦香蓮對她女兒的美顏濾鏡怕是開了十層。
不過不好意思，這種美顏濾鏡他沒有，他看肖禾，和地裏水靈靈的大白菜沒什麽區別。
但看秦香蓮的表情，下一秒他要再不知好歹的說出什麽來，好像會被打的樣子。
他今天來是抱着和肖禾結婚來的，得罪丈母娘不是明智之舉，就算是表面功夫也得做着，讨丈母娘喜歡。
半晌之後，裴致眉眼低垂，語氣誠摯，瞧着跟真的似得：“我會努力做一個好父親好丈夫的。”
雖然不是完全的保證，但這年頭保證最不值錢，反倒是這樣的實話讓人更加放心一點。
況且肖禾是鐵了心要嫁，她還真攔不住。
盯着裴致面上的誠懇看了幾秒，秦香蓮也沒再繼續抓着不放，松了口：“這個先這樣，看你日後表現再說，至于別的，你的家庭呢？大概是什麽情況？”
作者有話要說：
裴裴：真可愛，想......
小禾苗：不用想，直接來。
2018倒黴了一年，2019又開始倒黴，人生真是每一天都是水逆！邊哭邊碼完了這章，晚飯都沒吃，委屈的像個兩百斤的胖子！所以你們要認真看呀，我去吃個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