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氣氛有些沉悶，這家烙餅店的生意還是相當不錯的，此時又是飯點，路寧王銳來的時候還不顯，這麽一會兒已經基本坐滿了。有帶孩子的，大呼小叫，有情侶吵吵鬧鬧，相比之下，他們這一桌實在有點太過安靜。
路寧敏銳的覺得王銳的情緒有些不對，她想了想，道：“怎麽了？”
“沒事。”王銳這麽說着，其實內心是有點煩悶的。到不到金源，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選擇，因為如果去了那裏，那麽必然的，現在的兩個健身房要停一個，起碼課時也要做調整。他在這兩個健身房做的有兩年了，也有一些人是沖着他過來的了。可以說，只要他維持現在的趨勢，那麽短期內，收入、發展都會比較穩定。
但金源，金源可以算是省城最高檔的健身房之一，他去了那邊，一定是會有更好的發展的。但先不說他能不能去，去了之後他是不是能站住腳？是不是能得到認可？這些都是未知數。
從內心中來說，他是想去的，作為一個男人，他是渴望一片更加燦爛的天空的，但他又有些不安。他希望能在路寧這裏得到鼓勵，而路寧，只是這麽輕飄飄的一句……
“你到金源會不會影響這裏？”發覺他情緒有點不對，路寧又問。
“不知道，應該會吧。”
“那金源現在建立幾年了？”
“也就這一兩年吧。”
“我光知道金源的房子建的很好，還有酒店，但我真不知道還有健身俱樂部。這俱樂部能維持下來嗎？”路寧想了想，說，和王銳在一起後，她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俱樂部的事情，知道很多俱樂部也許開始弄的聲勢浩大，無論是占地還是規模都很了不起，但很可能開不過一兩年。這裏面，有就是盤算着席卷一批資金的，也有實在撐不下去的。
金源家大業大，攜款私逃的可能性不大，但房地産做的好不見得健身也能做的好。就算金源不介意多養幾個閑人，如果沒有多少生源王銳做的也沒意思。
“不知道。”
“還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現在才煩啊！”王銳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随即他又按下自己的火，“先吃飯吧，這些等回來再說。”
路寧咬了半個春餅：“那你準備什麽時候到金源？”
“算了，不說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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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急啊，咱們不是在這裏分析嗎？”
“分析什麽？我能和你分析什麽？我知道你好心，但你對健身知道多少？不說金源了，你對現在的晨美知道多少？你知道他裏面有多少顧問多少員工多少器材多少會員？你知道他們每個月的開銷是多少盈利是多少？不說這些，就說那些健身教練他們練了多長時間，取得了什麽成績，怎麽才能在健身上有突破，你知道嗎？這些你都不知道，我和你說什麽？”
王銳說着，往她的碟子前夾了一筷子的幹炒蒜薹：“所以給你說了也沒用，還讓你操心，不如不說。”
路寧低下頭，沒有說話，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
這頓飯吃的別扭，吃完了，王銳問：“下面做什麽？”
“你說呢？”
“有什麽好電影嗎？”
路寧想了想，道：“也沒有什麽想看的電影。”
“你的字今天寫完了嗎？”
“還好。”
“什麽叫還好。”
“我這有什麽完不完的？我說完就是完了，我說沒完也就沒完。”路寧一邊說着，一邊露出有點讪讪的微笑，她知道王銳想說什麽，她更知道其實這個時候她應該先說出來。但她說不出來。她想和王銳在一起，哪怕是不知道做什麽不看電影，在這個寒風裏就是這麽站着。
“我記得你前兩天說快到截稿期了？”
“嗯。”
“那要不你先回去趕？”
“好。”
兩人沉默着往回走，王銳早先把車停在了小區的大棚裏，所以這裏路過大棚的時候路寧就道：“你先回去吧。”
“我送你。”
“不用了。”
“走吧，也不差這兩步了。”
路寧的心舒坦了不少。秦菲菲曾問過她：“你喜歡王銳什麽呢？可別告訴我是因為他長得帥。”
“他長得帥嗎？”
“不帥嗎？”
路寧回答不上來，她對男人的容貌一直是沒什麽感覺的。從上學時期就是這樣，全班女生都對着某個穿白T恤的學長尖叫，她也只是覺得啊，還好吧。王銳是長得不錯，但也沒有很帥吧，起碼絕對不像言情小說裏的某某總裁，有着什麽古銅色的肌膚，高挺的鼻梁，梁朝偉似的桃花眼，微微一挑眼角，就來個什麽似笑非笑的邪魅。
王銳就是個普通人，當然在她眼裏，他比所有的男生都順眼，可也就是這樣了。
“喏，他沒房沒車沒錢，工作也不穩定，你喜歡他什麽？”
“難道只有有這樣才能喜歡嗎？”
“不是啊，可是總要有個原因吧，好吧，不說原因，那你總要說說你喜歡他哪裏吧。”
路寧很用力的想了好一會兒，最終卻只能搖頭。
“什麽意思？”
“說不出來。”
秦菲菲疑惑的看向她，她攤了下手：“那你又能說出自己喜歡王亞鵬哪裏嗎？”
“他踏實，而且，我不喜歡他。”
“別開玩笑了。”
“沒有開玩笑啊。”
“你們都談婚論嫁了！”
“談婚論嫁也不見得就是因為喜歡，好吧，也不能說完全的不喜歡，可是，不是那麽的喜歡。我說不清楚，但我過去也喜歡過別人，喜歡得不得了，聽到他的聲音都會面紅耳赤，而我對王亞鵬，完全沒有那種感覺。我不是和你說過嗎，我會和王亞鵬在一起，就是想談戀愛，那個時候周圍的人都談，你不談好像很怪異，所以就談了。早在前兩年我還沒有想過要嫁給他，總想着将來如果有更好的，更喜歡的，我一定會和別人在一起的。”
這些話，秦菲菲過去也說過，但路寧當時并沒有太放在心上。秦菲菲怎麽會不喜歡王亞鵬呢？他們在一起處了那麽久，從十七歲到現在，幾乎貫穿了他們整個的青少年時期。就算秦菲菲一早對王亞鵬沒有多少感情，這麽多年下來也絕對有了。而且，他們還經歷過那麽多事。還記得她剛買房的時候，收入還不像現在這麽穩定，有的時候錢不能及時到賬，都是秦菲菲鼎力相助。但那個時候秦菲菲也是剛找工作，錢給了她，自己就口袋空空了，于是她們兩個就一起吃王亞鵬的。
而和她們一樣剛出校門的王亞鵬又能有多少工資？就算他們兩個住在她這裏省了房租，可電費水費通訊費，每一天都有固定的開銷。最窮的時候，三人合吃一斤幹面條，連鹹菜都舍不得買，偶爾去打打牙祭，王亞鵬總是把肉讓給她們兩個女孩的。那個時候她就想，将來她能找到一個這樣的男朋友就好了，跟着這樣的男人，再窮也安心。
“他啊，也就這點好，令人踏實。”
“嗯嗯，你可要好好和人家在一起。”
“怎麽，你喜歡？那讓給你好了。”
“去，別亂說！”
“真的，你要真喜歡，就真讓給你。”
“你要再這麽說我可就惱了啊。”
她是說真的，秦菲菲是她的好友，是她的閨蜜，搶閨蜜男朋友這種事，殺了她也是做不出來的。她和秦菲菲是初中同學，一開始的關系并說不上怎麽好，只是後來都來省城讀書，這才慢慢的熟悉起來。她觀看了王亞鵬和秦菲菲的整個戀愛過程，看着他們從一對打打鬧鬧的小情侶變成互相扶持互相照顧的家人。
就算秦菲菲和她說過，她也不覺得秦菲菲是真不喜歡王亞鵬，怎麽能不喜歡呢？不喜歡會住在一起？不喜歡會在他生病的時候天天給他送飯？不喜歡會在畢業後依然保持着關系？
要知道當初他們班二十幾對，真正堅持下來的可只有兩對，這其中的一對就是他們。
“那你從什麽時候想嫁給他的？”
“什麽時候啊……今年吧，當我發現我只能嫁給他的時候。”
路寧瞪大了眼，秦菲菲嘆了口氣：“我和他在一起這麽久，刨除掉那些輿論不說，更關鍵的是我已經習慣了他，習慣了他夜裏打呼嚕的聲音，習慣了他偶爾喝醉自己到床上躺屍，習慣了他用家鄉話叫我媳婦兒。你說我已經這麽習慣了他，還能再和別人在一起嗎？就算出現了一個我非常喜歡的，我又要用多長時間去習慣那個人？”
這段話令路寧只有沉默，她從沒有想過兩個人在一起還是因為這個。她總以為戀愛過程是這樣的：先喜歡，再習慣，再之後有了感情，變成了一家人。
“好了，該你了。”
“……他對我好。”
“嗯？”
“王銳對我……挺好的。”路寧慢慢的說，內心中卻不由的有那麽一點猶疑，王銳對她算是好的吧，他們到現在都沒吵過架呢。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雖然不算久，但她有自己的房子，兩個人在一起感情熾烈的時候是能發生點什麽的，但一直沒有。這裏面自然有她的抗拒，但更有王銳的克制。
王銳是這麽說的：“你是第一次，我一定要珍惜。”
她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怎麽才算是對一個人，但從她在論壇上看到的那些，王銳對她，算是不錯的吧。現在王銳堅持送她回去，雖然只是這麽一小段路，卻也讓她覺得，王銳對她是真不錯。
兩個人上了樓，剛來到樓梯的拐角處，路寧就看到了付小惠，她一驚：“媽，你怎麽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