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房卡喚醒電源, 電光火石間,呼吸愈急,昭示一場心照不宣的博弈。
棋逢對手。
箭在弦上。
迫切的情緒和喜潔的本能相持, 眼神交彙,達成一致——
浴室是主戰場,噴湧而出的溫水是催人向前的戰鼓,饒是調成偏涼的溫度,亦能點燃滾燙的血液。
盔甲是保護, 亦是阻礙, 被淋濕後的濕/黏笨重感令人不适。在正式交手前,兩人先禮後兵、友好互助, 屏息為對方剝去阻礙。
霧氣萦繞, 流水嘩啦,澆不滅心火。
水不是水,而是炙熱滾燙的岩漿,似要将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融化。
太可怕了。
簡以在驚愕中認清一個事實。
想象和現實之間大概相隔十萬八千裏, 她不是擁有筋鬥雲的孫悟空, 別說翻跟鬥,她連動都動彈不得。
傅聽岘沒比她好多少。
未曾探索過的陌生領域, 學霸也免不了笨拙無措, 更何況是口不能言的學霸。
隔着霧氣,簡以看見他眼底血紅一片, 不禁翹起唇角。
天平的兩端,你強他便弱,人的劣根性就在于此, 即便自己是個菜狗,也要壓制另一個菜狗。
小學生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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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狗互啄。
後頸被捏住, 濕漉漉的指腹一下又一下摩/挲她的肌膚。處于下風太久,簡以不甘示弱,圈住他的脖頸,狠狠吻/吮他的喉結。
耳畔響起倒抽涼氣的聲音。
這是專屬于勝利者的號角。
簡以滿意地笑,卻在下一瞬被反制,整個後背撞上氤氲着水汽的玻璃門,好在傅聽岘将掌心墊在她的後腦,否則非要撞懵不可。
局勢轉變之快,讓人猝不及防。
準守承諾的人果真一聲不吭,猶如壓抑到極限的困獸,漆眸似漩渦。簡以怔然望着他的眼睛,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吞噬。
力量懸殊,雙腿不得不纏着他穩住身體。
傅聽岘淺淺笑,低頭與她接吻——他最喜歡她微微仰頭的樣子,仿佛她的眼裏唯有他一人。
簡以窒息。
她不允許他講話,他便報複般阻斷她的呼吸,令她也失語。簡以皺眉掙紮,眼尾濕潤,不知是水還是淚。
舌尖在混亂中戰出一線生機。
但她笑不出來。
因為傅聽岘亮出了武器。
她沒有的武器。
武器觸在肌膚上,隔着保護膜,也要比水燙上百倍。像是被利刃抵住咽喉,來回挪蹭,逼迫威脅。
簡以一向有骨氣,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認輸。要殺不殺的緩慢磨蹭更讓她煎熬,她氣得咬他唇角挑釁:“就、這?——唔。”
鋒利的寶劍。
尺寸不合的劍鞘。
不過進一寸,雙雙疼得呼吸凝滞。
大意了。
簡以欲哭無淚。
像被命運卡住腦門,進不得退不得。
她有點懷念小藍。
那個由她掌控,溫度、尺寸、節奏都随她掌控的可愛小藍,顯然要比眼前不受控的人要貼心。
簡以的額頭不斷冒出豆大的汗,圈住傅聽岘脖頸的手摸到他一跳一跳的青筋,她咬住唇,像個視死如歸的英勇鬥士,下定決心——
長痛不如短痛!
傅聽岘強忍着,撫摸她顫/栗的脊背,極有耐心地等她适應。卻不料,痛苦蹙眉的人忽然反擊,按住他的肩,用力往前擠,像是要跟他同歸于盡。
箭入心髒。
貫穿到底。
一擊致命。
悶哼被痛呼尖叫覆蓋:“啊!!!”
簡以覺得如果自己死了的話,傅聽岘大概很冤,說不定要被扣上過失殺人的罪名。
傅聽岘也差點斷氣,抽身後抱起她,氣得牙癢癢:“瘋子!”
沒有勝負的戰局。
沒有贏家。
簡以躺到床上時,像條擱淺的魚,呼吸一顫一顫,快要翻白眼。更嚴重的是她抽筋的右小腿,疼得她不住抽氣,眼裏湧出生理性的淚。
傅聽岘坐在床尾給她揉捏小腿肚,又氣又燥,想狠狠打她屁/股。
他就沒見過這樣的人。
在這事兒上也要拼命争強。
操。
弄死她算了。
心裏不斷撂狠話,手上動作卻溫柔得要命。
牽拉僵硬的肌肉逐漸舒緩,簡以止住眼淚,另一處的“淚”又彙聚湧出......她輕輕嗚咽,卻一聲不吭。
慘痛的教訓讓她不敢再試。
實踐出真知,總歸還是小藍更好。
傅聽岘了解她的反應。
嘆息一聲,攥住她的腳踝往下拖,而後半跪着吻上去。
雙月退垂搭在寬厚的肩上,簡以瞪大眼睛,生理和心理雙重震驚。夢境與現實融合,她抽氣顫抖,躬身指尖觸他黑發:“昨、昨晚是......?”
傅聽岘微微擡首,嗓音啞到極致,“想起來了?”
轟——
簡以無力癱倒。
好在傅聽岘關了房裏的燈,否則他一定會嘲笑她,像一只煮熟的蝦,紅透軟透。
音樂噴泉失控。
游魚呼嚕嚕地汲取水分。
簡以的腦袋像漿糊般,一息之間,化敵為友,從博弈到幫助,令她懵怔茫然。不過本能使然,簡以不是喜歡欠別人人情的人。
被幫助一回,自然要還回來。
在傅聽岘站起來轉身前,她翻身攥住他的手腕,将腦袋湊過去:“我幫你。”
腦門被掌心抵住按回去,傅聽岘笑了聲:“真要幫我?”
簡以在黑暗中點頭:“嗯。”
他悶聲擡起她的腿,“行。”
“?”
下一瞬,簡以馬上反應過來。
抽筋的地方經過傅聽岘的按摩,現已痊愈。但細心的“傅醫生”還有鞏固的熱療,蹭過小腿的每一寸肌膚......
細致有力。
一舉兩得。
簡以的心髒快要跳出喉嚨,簡直要瘋,索性把自己埋起來,掩耳盜鈴般不去聽從他的聲音。
兩人收拾完自己,從浴室出來時,天光已是蒙蒙亮。床單已經睡不了人,更何況他們也睡不着。
好在烘幹機給力,換上衣服,兩人無聲下樓退房。
清晨的風舒适涼爽,吹拂臉頰,把丢失的理智一并帶回腦子裏。後知後覺的羞恥感将簡以淹沒,她耷拉着腦袋,完全不敢直視傅聽岘。
走到停車場,傅聽岘直接打開後座的門把人塞進去,然後徑直坐進駕駛座,摁下啓動鍵,挂擋開車。
顯然也不想跟她對視。
這樣也好。
簡以在後座躺下來,扯了絨毯把自己裹住,連頭也蒙起來。
好尴尬。
她居然真的把傅聽岘給睡了?
準确來說,是互相睡。
雖然痛得想死,但後來解鎖的東西是真刺激,強是真的強,就是與她的......太不合。
太要命,真的感覺差點死翹翹。
可怕。
要死!
以後該怎麽面對他,還能好好搞事業不?!
各種情緒堆疊,困倦的眼皮逐漸合攏,呼吸平緩,額頭卻滾燙起來......再醒來時,眼簾裏印出家庭醫生的臉。
她和傅聽岘雙雙躺在床上。
醫生嘆氣診斷:“你們這是典型的發騷後遺症,這個病很稀有,好在你倆是夫妻,問題不大,連續做上十天十夜便可康複。”
簡以的表情猶如五雷轟頂:“???”
什麽什麽?你在說什麽鬼話?
十天十夜,不如直接把她送走。
眼前一陣眩暈,等緩過神,她和傅聽岘又站在領獎臺上,臺下人聲鼎沸,歡呼和鼓掌聲連綿不斷。
家庭醫生化為頒獎牌位,笑着将兩塊鑽石獎牌挂到他們的脖子上。
“恭喜你們!”
“?”
評委轉身,面朝觀衆席:“讓我們祝賀這對打破吉尼斯世界doi記錄的夫妻,十天十夜,他們是第一對突破七天七夜的夫妻,掌聲送給他們!!”
十天十夜?
什麽獎牌,她才不要呢!!!
簡以雙腿發軟,兩眼一抹黑。
......
“簡以,簡以?”
新鮮的空氣注入肺腑,簡以睜開眼皮,模糊的輪廓漸次清晰,是傅聽岘。她倏然瞪大雙眼,心有餘悸般四周張望,唯恐家庭醫生又忽然跳出來。
傅聽岘見她一臉驚慌,又想起方才她的夢呓,一聲一聲喚着“不要”。
她後悔了是嗎?
眼底黯然,手臂卻被抓握住。
“就你跟我兩個人是吧?”
“......”
傅聽岘錯愕擡眸,對上一雙茫然的鹿眼,心下一軟:“做噩夢了?別慌,已經到家了。”
舒出一口氣,簡以推開他下車,不自然地輕哼:“誰慌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家門,換鞋的時候,簡以腳步不穩差點栽倒,傅聽岘扶了她一把,觸碰到她滾燙的皮膚,再看她愈漸變紅的臉頰,擡手貼住她的額頭,皺眉:“你發燒了。”
像是被踩到雷區,簡以拍開他的手,往前跳一步,超大聲:“你才發騷!”
“......”
沒管平翹舌音,傅聽岘直接拽着她大步往前,将人按倒沙發上,然後掏出手機撥電話,語氣不容置喙:“我叫醫生過來。”
簡以怔住。
家庭醫生。
發騷後遺症。
十天十夜。
吉尼斯世界doi記錄。
啊啊啊啊啊——
救命!
仿佛推倒了多米諾骨牌,簡以瞬間失控地從沙發上跳起來,搶過他的手機摁斷通話:“我不要看醫生!”
傅聽岘的火快要壓不住,沉着臉拽她坐下,冷聲:“鬧什麽?”
簡以身心俱疲,頭疼腿疼哪哪兒都疼,也沒有恢複平靜,不知該怎麽面對他。她移開不自然的視線,甩手躲避:“不用你管。”
傅聽岘快要被她弄瘋。
“你在別扭什麽?”
傅聽岘掰過她的腦袋,非要她看着他,“昨天膽兒挺大啊,後悔了是不是?”
簡以目光閃爍,蹙眉:“誰後悔了。”
淬了冰的眼眸稍稍和緩,傅聽岘又問:“那是弄疼了?哪裏不舒服跟我說。”
“我——”
簡以頓住:他憑什麽像審問犯人一樣審問她?
比小藍大了不起啊?
去你丫的!
簡以不爽地拍開他的手,猛然支起身子平視他,呵笑:“拽什麽拽,我又不疼。倒是你,沒被夾傷吧?”
傅聽岘太陽穴忽跳,一把将人摁在沙發上。
簡以掙紮,卻在瞧見脖頸下的紅痕時愣住。錯失反制的時機,下巴被用力捏住,她回神對上他含怒的眼睛。
“想死是嗎?”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