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當丫鬟的第五十九天
姜棠看了一眼, 就迅速把車簾放下了。
不管顧見山來沒來,跟她關系不大,她過來是辦正事的。
她和靜墨兩人以前都沒來過莊子, 但知道莊子占地多少畝,裏面有幾多少農戶, 按照往年和禦朝的畝産,能估算出今年的收成。
自然是高于畝産的好。
總共六十八畝七分地, 農戶十六家,一家四口到十二口人不等。管事那家的姓劉,一家八口人。
禦朝土地小麥畝産二百多斤, 水稻畝産将近三百斤,南方略高, 北方及西北略低些。陸錦瑤莊子的農戶是一畝地分三成糧食,收成越好分的越多,當然, 家裏十幾口的有五六個壯勞力, 種的地也比四口人家裏要多得多。
莊子裏的農戶都是府上的下人。
別看永寧侯府伺候的丫鬟下人多,但是還有一些不識字、樣貌普通的, 只能種地來養家糊口。
犯了錯的下人, 也是打發到莊子。
只不過這種人來莊子後,基本活不了多長時間。
到了莊子,姜棠和靜墨從馬車上下來,和盛京完全不同,這裏人煙稀少, 目之所及都是田地。
莊子上九成地種的是麥子和水稻, 剩下的一分為二, 一半種菜另一半牲畜。
還有個小池塘, 裏面有魚蝦,也供旱年儲水供水用。
除了送到侯府的,自己也能養點補貼家用。
莊子裏的農戶給兩人準備好了房間,兩人裏住一間屋子。
還張羅了一桌子菜,也是希望姜棠靜墨能在陸錦瑤面前多說好話。
“今年收成不錯,大娘子大可放心,前兩天開始秋收的,收了的糧食曬在前頭的院子,曬幹之後能稱重。”劉管事把該幹的事和兩人說了,“除此之外河裏的魚蝦都肥了,也能吃,姑娘們想吃什麽就跟我說,別的沒有,但是莊稼地裏和山裏的東西多的是。秋收事忙,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姜棠和靜墨不用做農活,只需盯着他們幹活,要是有蛀蟲敢中飽私囊的,先記下,回去告訴陸錦瑤再作處置。
陸錦瑤叮囑過,實在過分別吱聲,到時再派人過來懲治,不過分的由他們去就成了。
盛京地處禦朝東南方,土地富饒,歷年來收成都不錯。
農戶們也會做假,畢竟誰都想多得一些糧食。對他們來說,孩子多,能下地幹活的少,吃飽飯都是難事。
但也不敢太過亂來,像畝産二百多卻只斤報一百斤,這種是不敢的。
陸錦瑤怕姜棠靜墨兩個姑娘在這兒受欺負,這裏男人多,盡管捏着賣身契,但人急了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姜棠謹記陸錦瑤的囑咐。
“大伯不必勞心照顧我們,看有啥用幫忙的,知會一聲,我們也能幹。”姜棠長得好看,笑起來的樣子看着極好說話,“千萬別客氣,我們也是大娘子身邊的丫鬟,咱們都是為大娘子做事。”
給個甜棗再來個棒子,這招姜棠也學會了,把陸錦瑤搬出來,比說什麽都有用。
管事憨笑道:“是這麽回事,反正缺啥直接說,我們這兒都是實在人。”
等人走後,姜棠和靜墨沒閑着,把屋裏收拾了一番。
她們倆要在這兒住幾天,莊子東西多,吃喝不愁。姜棠帶了兩個碳爐子,她們自己燒火做飯,味道好些,也省着給農戶添麻煩。
農忙時期得貼補油水,莊子裏殺了一頭豬,給姜棠她們拿了兩塊肉,一大塊瘦排骨,還有一小塊五花肉,都是撿最好的拿的。連帶着送了米面,還有一些雞蛋蔬菜。
肉是管事拿過來的,姜棠沒客氣,關上門問靜墨想吃啥。
其實丫鬟們都不願意來莊子,而且這回陸錦瑤回平陽侯府,半夏和陸英留在宴幾堂,留在侯府沒人管,不用伺候,那多自在呀。
靜墨這回不羨慕陸英了,跟着姜棠出來好像秋游野炊來的。
靜墨道:“吃什麽都行,我給你打下手。”
姜棠:“做好了給管事送去一碗,咱們在這兒也方便。過兩日我問問這邊秋收誰做飯,是各家吃各家的還是一起吃。”
靜墨詫異道:“你要給他們做飯?”
姜棠搖了搖頭,“我的意思是可以教她們做,口頭說幾句話的事,還能讨個好。”
靜墨點了點頭,“那倒還行,總不能出來了還給一群人做飯。”
姜棠看看還缺啥,“我去借點調料,一會兒也有借口送吃的。”
調料姜棠帶了,出去一趟再回來,就拿了幾顆蔥幾頭大蒜。
肉做紅燒肉,排骨跟着一塊給炖了,再放土豆茄子,鍋邊貼玉米子,這樣吃最好吃不過。
姜棠覺得來這兒住挺好,因為書裏“姜棠”的結局,她挺怕莊子的。
來莊子就意味着趕出來,但其實這裏極大,比永寧侯府還大。
有個莊子雇人種地,還有住的地方,也很好。
就是不如盛京繁華。
“靜墨,這兒的地多少錢一畝呀。”姜棠覺得,她買個小莊子也成。
靜墨道:“二十多兩吧,若是好的水田價錢更高。”
姜棠心道,那她的錢也只夠買二十多畝地,而且跟以前買房子一樣,是個人都想從盛京買,越靠近皇城價錢越高,因為天子腳下,什麽都有。
莊子太偏,想置辦田地還是等以後有錢了再說吧。
陸錦瑤教會了她一個道理,一口氣吃不成一個胖子。就拿錦棠居來說,也是一步一步慢慢來的,不可能一開始就開兩個店。
等肉炖好,姜棠給劉管事家端了一大碗。
開門的是劉管事的媳婦,一直說不要,姜棠硬塞的,“我們到這兒也添麻煩,你別客氣了,用我們幹啥直說就成。”
劉家娘子這才把菜端進屋,“姜姑娘等會兒再走!”
劉家娘子進屋端了一盤鹵豬頭,“這個你拿回去,自家鹵的,味道沒你這個好。缺啥跟我說,想吃魚和螃蟹的話也有,我讓我家小的去撈。”
姜棠真沒客氣,問道:“有沒有豬大腸?”
這個還真有,殺豬剩的,中午大家夥一塊兒吃,劉管事說話頂事,她就把這個留下了。
洗了幾遍,還沒動,姜棠要給她好了。
姜棠用一碗紅燒肉換了豬大腸,這個靜墨還真沒吃過。
姜棠道:“等晚上着,你看這兒還有大蔥,做個烤腸,絕對比中午菜好吃。”
靜墨廚藝不好,只能給姜棠打下手,自然是姜棠做什麽她吃什麽。
下午兩人看田裏看了看,又去曬糧食的谷場轉了一圈。
傍晚,姜棠先用草木灰把大腸洗幹淨,然後又用面搓了一遍,靜墨深吸一口氣,屏着呼吸跟着姜棠一塊兒洗。
“這個真的好吃嗎。”靜墨雖是丫鬟,但在宴幾堂從沒吃過下水。
也沒人送這些。
姜棠:“真好吃,就是不好收拾,還有鴨腸鴨血,這些只要收拾幹淨了都好吃的。”
靜墨洗的認真,等洗幹淨了一半用大蒜炒,另一半在中間中間串上蔥,撒着香料,用炭火慢慢烤。
烤熟之後姜棠遞給靜墨一串,“嘗嘗看。”
蔥能去腥,烤過之後沒那麽辣,反而有股清甜味兒。
肥腸把油脂都切掉了,再經過炭火反複燎烤,吃起來只覺得又酥又香。
姜棠:“你瞅着吧,這地方雖然偏,但好吃的也不少。應該有魚幹灌腸火腿,我尋摸尋摸,給大娘子帶回去一些。”
靜墨這回是真信了,“行,我跟着你。”
兩人在這邊吃着飯,天一涼快,這樣烤火很是暖和,姜棠往碳爐裏埋了兩個紅薯,香甜的味立馬出來了。
等大蒜炒腸快熟的時候,劉家娘子在門外喊了一聲,“姜姑娘!外頭有人找你,說是叫春臺,問大娘子在不在。”
劉家娘子說不在,然後春臺說找姜棠也成。
靜墨沒說話,用目光詢問姜棠。
姜棠道:“我出去看看,大娘子不在,那是府上五公子身邊的小厮,怕有什麽要緊事。”
劉家娘子也不懂侯府有多少公子,愣愣地點了點頭,“有啥事招呼我一聲。”
這做的菜可真香啊,從屋外都能聞見,姜棠長得也好看,劉家娘子以為姜棠不食人間煙火,結果做菜好吃,說話也通情達理。
姜棠去莊戶門口,春臺提着兩個大籃子等着,看見姜棠晃了晃腦袋,往上蹦了幾下,“姜姑娘,這邊這邊!”
姜棠道:“四娘子不在,回平陽侯府了,若有事給平陽侯府遞個信。”
春臺連道可惜,“沒啥要緊事,這是莊子裏的螃蟹和蝦,既然都拿來了,我就不帶回去了,你們吃吧。
對了,姜姑娘,我這兒還有一事相求。我剛在院門口就聞到香味了,五公子是前兩天過來的,這兒的飯菜不太好,不利于公子養傷……咳……就想問問姜姑娘,能否受累幫忙,肯定不讓你白幫。”
姜棠本來不想答應,可她想到了顧見山身上的傷。
那天之後,才過了十多天而已。
顧見山來莊子,應該不是為了秋收,而是養病。
姜棠道:“能幫着做菜,早中晚三頓,到時間靜墨會送過去,你不必過來拿。”
雖然莊子人煙稀少,但附近也有人,況且,不止顧見山和陸錦瑤的莊子在這兒。
春臺明白姜棠的意思,公子做事小心,不會讓人說閑話的。
他道:“這些東西,各個莊子我都送了,姜姑娘大可放心。”
那姜棠沒別的事了,比起在侯府,莊子肯定更自在些。
而且都是永寧侯府的,見到了說個話也沒什麽。
她看了眼螃蟹,裏面除了揮舞着大鉗子的螃蟹,還有一個熟悉的小盒子。
姜棠不動聲色把小盒子塞袖袋裏。
她提着河蟹和蝦回去,然後給春臺端來一盤大蒜炒大腸,裏面還有兩根烤腸,“今兒沒別的,湊合吃吧。五公子若想從這兒拿飯,除了工錢,還得帶食材過來。”
春臺笑着道:“這都好說,勞姑娘受累。”
等回到屋裏,靜墨拿着筷子扒拉螃蟹的鉗子,“下午劉家娘子的兒子也去抓螃蟹了,個頭不小,但沒這些大。”
總共十只,六母四公,還有一筐活蝦,看着極其新鮮。
姜棠和靜墨蒸了六只,還有煮了一鍋白灼蝦,剩下的,給劉家娘子送去了,做個順水人情。
劉家娘子還感嘆,這侯府真有人情味。
一盤炒肥腸,一人一根大蔥烤腸,再加上螃蟹和蝦,姜棠和靜墨吃了一個時辰。
剝螃蟹費時費力,但也是真好吃,現蒸出來的螃蟹鮮美無比,蟹黃飽滿,蟹肉鮮嫩,把蟹腿掰下來,就帶下來一大塊肉。
姜棠舒服地嘆了口氣,“若是大娘子能吃就好了,可以做蟹黃包灌湯包,肯定好吃。”
陸錦瑤懷孕,而螃蟹性寒,現在吃不得。
靜墨道:“咱們也別吃太多,解解饞就行。”
什麽東西吃多了,對身體都不好。
姜棠贊同道:“明兒就不吃了,趁着新鮮才好吃嘛。對了,五公子在旁邊莊子,那邊做的菜味道不好,春臺就托我做,給工錢。反正也是多做點的事兒,咱們倆吃的還能好一點。”
靜墨點了點頭,吃人嘴短,更何況那是五公子,她們雖是宴幾堂的人,但若不願意,告到夫人面前她們沒好果子吃。
只是提起五公子,靜墨就不可避免地想到那次莊子,姜棠被定北侯為難,是五公子出面說話。
還有,有時正院的薔薇會過來找她們說話,說着說着總是不經意間轉到姜棠那邊。
靜墨盯得緊,看她什麽都沒做就沒說。
薔薇好像和春臺走得近。
靜墨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她總覺得五公子對姜棠和對別的丫鬟不同。
這次又特意過來問。
說是找大娘子,可大娘子明明沒來。
總不能看見姜棠了卻沒看見陸錦瑤。
不過,姜棠确實和尋常丫鬟也不同。
靜墨就是怕她受騙。
左右她也在莊子,能多留個心眼。
多個心眼準沒錯。
莊子的農戶一直幹到天黑才收工,明早天剛亮就得起來繼續幹。
劉家娘子給劉管事留了一大碗肉,姜棠送來後,只給幾個孩子和婆婆分了幾塊,剩下的都給自家男人留着呢。
“你嘗嘗,姜姑娘送來的,味道好吃的不得了。而且都是好肉,這姑娘做事板正的不得了。”
劉家娘子還給劉管事打了二兩燒酒,喝酒吃肉,一天的煩勞瞬間消失不見了。
劉管事嘗着是好吃,雖然熱了一遍,那也是滋味十足。
“說到底也是大娘子的恩情,姜姑娘這是提點呢。”劉管事悶了一盅酒,道,“今年秋收仔細點,大娘子給的分成并不少,雖然大娘子不在乎那幾百斤糧食,但得按照規矩來,別讓兩個姑娘難做。”
在莊子幹活辛苦,但踏實。
陸錦瑤給的分成多,他們雖然沒地,但雞鴨豬随便養。
陸錦瑤不指望牲畜賣錢,就隔段時間殺豬了送肉去就成。
送也不必全送,一只豬送小半扇,剩下的他們幾家分了。
而且,雞蛋鴨蛋就沒缺過。
不能仗着主子仁義就胡作非為,不是自己的地,若是陸錦瑤不樂意他們種,能把他們趕出去。
“還有,有啥好東西給兩位姑娘拿,我看長得俊的那個說話有份量,把她倆哄好了比送再多東西都強。”
劉家娘子:“咱們有啥好東西?侯府的人能缺啥?”
“肉幹臘肉臘腸,去年灌的那些。”劉管事道,“別舍不得。”
劉家娘子哎了一聲,“對了,旁邊的莊子是府上公子爺的,還給姜姑娘送了吃的,這長得好看就是不一樣,到莊子上都有人送吃的。”
劉管事道:“瞎琢磨啥呢,你在外頭別亂嚼舌根子,你管送誰的,螃蟹你沒吃啊。”
“我也就說說……這種事我敢亂說嗎,吃你的吧。”
入夜後天上一角彎月,莊子比永寧侯府要吵鬧的多,外面有蟲鳴和蛙叫。
永寧侯府最多有知了,但怕吵到主子,要被抓了個一幹二淨。
姜棠睡不着,看一旁靜墨睡得熟,就起來去屋門口坐了一會兒。
她沒想到顧見山也在這邊,乞巧節那天可以說顧見山跟着她,但這回純是碰巧了。
她過來是為了莊子的事兒,并非為了顧見山。
男人,你飛黃騰達的時候才能錦上添花,雖然顧見山也送過炭,但在莊子,絕對不能私下約見說話。
幸好顧見山也沒有,盒子裏紙條只問了,明日想吃什麽。
讓姜棠心裏的滿意又多了一層。
雖然說不上話,但有人記挂着你想吃什麽,也挺好的。
姜棠睡得晚,次日起的比往常晚半個多時辰。
準備好飯之後托靜墨給那邊送去,靜墨從顧見山莊子帶回來魚和肉,留着中午做飯的。
姜棠把東西放好,在屋裏閑不住,便道:“我去田裏轉轉,有事喊我。”
這邊有水田,姜棠想看看有沒有新鮮吃食。
田裏應該有田螺,爆炒田螺螺蛳粉哪個不好吃。
田間的小東西其實最鮮美好吃不過,只不過覺得上不得臺面,從沒往侯府送過。
順着田埂往外走,姜棠看農戶的孩子們也沒閑着。
跟着撿麥穗搬東西,越是窮人家的孩子越早當家。
走到河邊,姜棠蹲下往河裏看了看,除了小魚小蝦,河裏還躺着一個個田螺,拿起來看,是活的,就給扔進竹籃裏。
一邊撿一邊往前走,姜棠看見前頭一雙沾着泥巴的布鞋,擡頭一看,是顧見山。
顧見山穿着粗布短打,頭發束起,手裏拿着把鐮刀。
“眼看你頭也不擡,埋着頭走,一會兒別跌河溝裏去。”
顧見山看了一會兒了,也不知道姜棠埋着頭撿什麽呢。
姜棠站起來剛要說話,就聽顧見山道:“這裏不是侯府。”
姜棠點了下頭,看顧見山左手拿鐮刀右手背在身後。
她往後退了兩步,大大方方道:“四娘子讓我和靜墨過來盯着莊子秋收,秋收完了回去,你何時回去?”
顧見山道:“秋收完。”
姜棠又問:“那些人都抓起來了吧,沒出別的事吧。”
顧見山搖頭道:“抓起來了,秋後問斬,沒別的事。”
姜棠絞盡腦汁又想了一個問題,“那你莊子今年秋收能收多少,畝産多少?”
她許久沒見顧見山了,上次見只說了一句話。
從認識他到現在,好像也沒說過多少話。
就像兩條線,相交之後立馬岔開。
顧見山道:“還沒收完,不知道畝産多少。姜棠,你可以問我些別的。”
不是這種事,和畝産莊稼無關,好不容易見一次,就沒別的話說嗎。
姜棠愣了愣,她問道:“你傷好了嗎?春臺說你傷重,我有點擔心。”
這樣看着顧見山什麽事都沒有,可若沒事,當初在假山那裏也不至于站都站不起來。
顧見山聞言皺了皺眉,“他說什麽了?”
姜棠也忘了,就記得有兩次,提了顧見山受傷。
看來顧見山不知道春臺說這些,姜棠把這話岔開,“沒說什麽,你怎麽樣了,那天有沒有受傷?”
顧見山搖了搖頭,“我沒再受傷,但是從西北回來,傷了右手,現在還沒好全。”
他本來想瞞着的,等傷好了再和姜棠說,到那時候只需要一句帶過。
以前受過傷,現在已經好利索了。
姜棠也不至于太擔心。
但現在,能不能好還不知道。顧見山試過左手拿劍,他用左手寫字都難,換只手一時很難改過來。
姜棠該知道這些。
顧見山道:“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
姜棠看着顧見山的眼睛,沒有最開始他時那麽亮。比起美人遲暮,英雄末路,最讓人痛心惋惜的恐怕是年華正好,卻被迫折斷。
說什麽以後會好的,都是枉然,顧見山很可能好不了。
姜棠坐在田埂上,兩邊水稻茂密,正好擋住了頭。
顧見山坐在了姜棠對面,“跟你說這些并不是想博取同情,這事我也想了很久,你是我心儀之人,該知道這些。”
顧見山問過太醫,李太醫不敢說太滿,只說慢慢恢複以後能好。
顧見山讓他實話實說,他自己的手,應當知道實情。
李太醫嘆着氣說:“傷筋動骨還一百天呢,好好恢複的确能好,但受過傷的和不受傷的肯定有所不同。将軍是拿劍的,興許能感覺出來,但平日裏吃飯寫字提重物是無礙的。”
這是李太醫的原話。
上午,太陽打在身上有一股暖意,偏偏顧見山看起來有些落寞。
姜棠一字一頓道:“等以後傷好了,再去西北,試試看還能上陣殺敵嗎。就算殺不了,也有退路。行軍打仗又不是只有将軍和士兵,還有軍師、火頭軍、偵察兵……不能因為他們沒有上陣殺敵就不算他們的功勞。”
顧見山明白姜棠的意思了,盡全力之後若還沒辦法,也只能認命了。
“那你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就……”
不願意了。
姜棠:“我也沒因為你是侯府的公子就答應過什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