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霧罩頂
言燼到最後也沒有答應段淮幽的職位邀請，只說再考慮一下。
段淮幽也沒窮追猛打，給言燼留足了思考時間。
倆人沒聊幾句，放學時間就快到了。
段淮幽只得謝過言燼的小椅子，去學校門口等自己的外甥女，省得小丫頭一會兒找不到人又哭鼻子。
言燼站在店門口，看着人高馬大的段淮幽擠在一堆剛到他胸口的媽媽們中間，意外的喜感，覺得這人真是夠奇怪。
以段淮幽的倒黴程度，就算有法器護體，出門下個臺階被突然出現在腳下的石頭絆個狗啃屎然後正巧掰斷脖頸而死的情況也不是不會出現。
可這個人竟然完全不害怕，沒有疑神疑鬼，也沒有猶猶豫豫，他走的每一步都非常堅定且毫無顧慮。
好像從不擔心那些毫無征兆的意外會在什麽時候奪走他的命。
這個人的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強大。
易地而處，如果同樣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言燼自問是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的，起碼不會像段淮幽這麽淡然自若。
“別瞅了，人家孩子都有了，再帥也得管好自己的眼睛”藍姐懶洋洋又帶着點不易察覺的幽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吓了言燼一跳。
柔藍5分鐘前就站在了收銀臺後，那個占據了她的小椅子的帥逼男人看到她好歹禮貌微笑并點頭示意，而自家這沒出息的花癡老板竟然全程當她是空氣，看都沒看她一眼。
言燼巨冤，天地良心，柔藍走路不聲不響跟個貓似的，背對着她的言燼根本聽不到腳步聲；坐他對面的段淮幽臉又太黑，真做了什麽表情他也看不着，他背後長眼才能注意到藍姐吧。
“我沒看他”或者說想看也看不到，“人家是來找我算命的！”
結果柔藍一聽這話，直接轉過頭，輕嗤一聲不再搭理他。
這明晃晃的嫌棄……言燼幼小的心靈收到了傷害，他撲到櫃臺前，頂着倆荷包蛋眼睛慘兮兮求問：“藍姐！你那個嗤到底是不信我沒看人還是不信他是來找我算命的？！！”
Advertisement
柔藍打開電腦的間隙擡頭給了他個“是什麽你心裏沒點逼數嗎”的眼神。
言燼心中一陣悲憤，還沒來得及繼續追問，學校放學鈴響了，精力旺盛的小學生們踩着鈴聲叽叽喳喳湧出校門各找各媽，光瑩文具店頓時被小鳥兒們填滿了。
言燼和藍姐也顧不上剛才的話題，一個賣貨一個收銀，忙得不可開交。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太陽已經快落山了，店裏的客人也只剩稀疏幾個。
送走最後一個頗為挑剔的媽媽，言燼終于能歇下來喘口氣，結果這口氣還沒喘勻，衣角就被人拽住了。
身邊傳來小朋友稚嫩的呼喚：“大哥哥！”
言燼低頭一看，一個剛到他大腿，穿着粉色連衣裙梳着兩個羊角辮的可愛小丫頭正仰着頭笑眯眯看着他。
這丫頭……言燼眼神一厲。
小丫頭看不出言燼的神情，見漂亮哥哥望過來，笑得更開心了，露出了自己還沒長出來的兩個小豁牙：“大哥哥，我舅舅說哥哥會幫我挑好看的小動物哦。”
言燼被這個可愛的小丫頭笑得心都化了，也顧不上別的，蹲下身放柔了聲音：“小妹妹想要什麽樣的小動物呀，你的舅舅呢，我們可不可以帶着舅舅一起選呀？”
“小玫，誰讓你跑這麽快的？小心舅舅自己回家不管你了。”小孩子還沒來得及回答，熟悉的男聲就傳來了。
好嘞，也不用問，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了。
穿着休閑服的大高個費勁兒從一堆蘿蔔頭裏擠出來。
剛才還笑呵呵的小丫頭一看到自家舅舅立馬鼓起了腮幫子，不滿道：“舅舅，玫玫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叫玫玫小玫，要叫玫玫玫玫！你怎麽總是忘記呀！”
言燼被小丫頭的奶聲奶氣的繞口令給逗笑了，反問她：“那為什麽要叫玫玫玫玫呀，小玫也很好聽呀？”
玫玫一臉嚴肅地解釋：“因為玫玫聽起來很像美眉呀，玫玫最愛漂亮啦，只要這樣叫玫玫，所有人就都知道玫玫是個小美女啦！”
小美女什麽的……也太萌了吧！
言燼覺得自己都快萌吐血了。
但是玫玫冷酷無情的舅舅感覺不到什麽叫萌。大手一把按住小丫頭的腦袋：“小小年紀還挺貧，別給這兒自戀了，趕緊挑完我還要送你去大奶奶家。”
小丫頭不滿意舅舅的态度，撇着小嘴不樂意，一副馬上要哭的樣子。
言燼趕緊打岔救場，又誇又哄，可算把寶寶哄開心了。
不是他慫，要知道，小孩子的哭聲可是有連鎖反應的，玫玫要是在他的店裏開了嗓，那非得炸鍋不可，今天的生意也別做了。
言燼耐心聽了玫玫的需求，發現果然和她舅舅說的完全是兩種東西，默默在心底誇了自己一句機智，然後迅速開啓銷售精英模式，憑着自己一張巧嘴很快搞定了挑剔的小公主玫玫，同時從她的冤大頭舅舅手上順利掙取一大筆銷售額。
臨走前，言燼看段淮幽欲言又止，又想到剛見到玫玫時小孩子的面相，心中有了打算，主動提出了交換聯系方式。
段淮幽本以為言燼會思考幾天才能做決定，沒想到這麽快就有态度了，頓時喜出望外，生怕他反悔似的趕緊調出了交友二維碼。
言燼看着他因微笑而露出來的半截白牙，咬牙忍笑掃了碼，一秒後跳出了段淮幽的好友邀請界面。
網名：今天也活着呢。
“噗！”沒忍住！
言燼一邊偷樂一邊遮住屏幕把備注名稱改成了變态黑熊精，同時思考着怎麽跟段淮幽說一下他剛發現的情況。
他其實還沒想好是不是真的要去當段淮幽的保镖，只是看到玫玫的情況，覺得實在不能置之不理。
他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我知道貿然提出這種要求可能有些無禮，但是……我明天能去你們家參觀一下嗎？”
說完覺得不太對，又趕緊補充道，“不是，我就想看看你家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段淮幽歪了歪頭表示不理解。
言燼不想讓周圍的客人和玫玫聽到他的話，只好踮起腳湊近段淮幽黑黢黢的腦袋，找到應該是耳朵的位置小小聲說：“您應該對自己的狀況比較了解吧，您的整個頭部都籠罩在濃稠的黑霧中，這些黑霧帶着濃濃的惡意和負面因果，導致您的所有氣運都無法作用己身，所以您平時可能會呃……比較倒黴。
但是再倒黴這霧氣也不帶傳染性，所以理論上您的家人應該不會受影響，可就在剛才，我看到，玫玫的眉間竟然也有一團黑霧。”
言燼隔着一團霧氣，找不準合适的距離，靠過來的時候嘴唇和段淮幽的耳尖只剩一點點距離。段淮幽被人突然靠那麽近，耳朵幾乎瞬間就紅了，忍了半天才沒跳起瞬移。
注意力都集中在耳邊濕熱的吐息上，導致他根本沒聽清言燼前邊在講什麽，直到對方言語中提到了玫玫，段淮幽才重視起來。
聽完言燼的話，段淮幽也顧不上不好意思，整個臉色已經完全沉了下來，語氣終于變得正經而嚴肅：“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言燼沒在意對方的語氣，因為他自己的臉上也難得帶着怒氣。
言燼對成年人互相算計打壓的行為不置可否，因果都是自己結的，就看誰手段更高，贏家不值得慶祝，輸家也沒什麽可憐。
但是他平生最痛恨這些成年人自己幹不過，反而把髒手伸到孩子身上，所以這時語氣也不太好：“就是這個意思，雖然還非常的淡，您家就算找大師也不一定會注意到，但是确實有那麽一小點，所以我想，把您變成這樣的人，目标可能不止您一個。”
段淮幽腮幫處的肌肉動了兩下，眼底像壓制着狂風暴雨。
他擡手壓在玫玫的頭頂不讓她往上看，怕自己現在的表情吓到孩子。
至于另一個……反正那個家夥也看不到自己的臉，不在考慮範圍內！
言燼雖然看不到，但是也能猜出他現在的表情一定好不了，于是再次詢問道：“所以，我明天能去你家看看嗎？用不了太長時間的。”
段淮幽把複雜的眼神移到言燼身上，眼前這人，為了個剛認識幾分鐘的小孩，連平時可愛陽光的娃娃臉都氣紅了。
這樣的人馬上就是他的保镖了，段淮幽心中湧出莫名的開心和感動：“當然了，求之不得，如果能解決，我們全家都會非常感謝你。”
言燼松了口氣，眯起眼露出個大大的笑容：“那作為這次工作的額外贈品，我給您算一卦吧。”
段淮幽被這個陽光到不行的笑容閃了眼，愣了半天才在言燼疑惑的視線中以拳抵唇幹咳一聲：“好啊，你想怎麽算？”
言燼：“您可以把手給我一下嗎？”
段淮幽沒有猶豫把左手伸到他面前。
言燼握住那只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大手，在指骨間摸索片刻，又移到腕骨處感覺了一下，沉吟片刻道：“其實我比較擅長的是看面相，但是您……情況特殊，只能摸骨了。
……您平時應該挺喜歡自己做飯吧。”
但是我只能看到牙……段淮幽默默補全言燼的省略號，點頭表示肯定。
言燼神情專注：“如果您信我，那今天絕對不要開火了，最好遠離竈臺，去別人家蹭頓飯吧。”
段淮幽看着面前的小孩兒緊繃着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可靠的樣子，有些想笑，但是為了言燼的自尊，還是勉強忍住了。
他鄭重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進去了，一定會遵守。
言燼看段淮幽頭上的黑霧打着圈兒上下浮動，猜到他在點頭，忍笑準備放下他的手。
卻不想一直被壓在五指山下的玫玫，忽然動了動腦袋。
段淮幽怕打到小孩的頭，急忙一擡手，言燼還未收回的手指就這麽從他的手腕一直輕輕滑到了虎口。
這細膩柔軟的觸感頓時讓段淮幽後背一陣發麻，臉色也瞬間爆紅。
他大腦一片空白，一時顧不上別的，只匆忙和言燼道個別後趕緊拽着甥女跑路，跑路前還不忘塞了張名片到言燼手中。
而她坑舅不嫌事大的外甥女根本體會不到成年人的疾苦，竟然還天真的大聲嚷嚷：“舅舅你的臉為什麽跟猴屁股一樣？你熱了嗎？”
言燼疑惑地看着消失在黃昏中的一大一小，不知道他們為啥忽然如此急迫。只得低頭看向手中的簡約大方的名片：
段淮幽
職位：靈源集團首席執行官
竟然是霸道總裁啊，言燼回想了下段淮幽只能露出一排白牙的黑腦袋，搖頭失笑：這年頭的霸道總裁都是這種畫風嗎？
--------------------
小攻：有點可愛(。ρ)
小受：有點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