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認識他
社會上絕大多數的普通人都會不自覺對生命抱有一種尊重和敬畏，哪怕喝多了口嗨的時候也不太喜歡把人命和生死挂在嘴邊。
但是聞人餘不一樣，他談論殺人就像在談論一只不小心被踩死的螞蟻，那種漠視感，讓坐在對面的段淮幽和言燼非常不适應。
聞人餘完全沒察覺兩人的心情，笑着繼續道：“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剩下的你們什麽都不能從我這裏得到，與其在這裏和我生氣，不如想想辦法解決自己那一腦袋黑霧吧。”
說完他可能覺得很有意思，還低頭笑了兩聲。
段淮幽并不是情感用事的人，只是聽聞人餘用如此随意的口吻談論自己家人的生死，而自己能得到的信息卻少得可憐，連保護他們都無能為力。
對自己的惱火加上聞人餘的态度，讓他一時沒能保持冷靜。
不過強大的自制力還是讓他在短暫的憤怒後很快就找回了理智，甚至在剛才聞人餘有意嘲笑時也沒生氣。
段淮幽深吸口氣調整好呼吸，挂起了自己面對合作商時的職業微笑，發揮自己壓價時才會用的擡杠能力說：“聞人先生，您知道玉佩的作用，知道我家的法陣，甚至知道一般術士都無法看見的一頭黑霧，然後說您什麽都不知道？雖然我最近是倒黴了點，但倒黴和傻還是有一定區別的。”
聞人餘眼睛眯了眯，剛要說話，段淮幽一擡手阻止道：“別跟我說這些全是那個随時會被您搞死的洪德道人告訴您的，他見過我嗎？有人跟您說我記人本領一流嗎？哪怕見過一面的人，他的面容，”段淮幽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都會刻在這裏，一輩子也忘不了，我的記憶中可沒有無姓名的可疑人物。”
言燼有些詫異地望向段淮幽，不知道原來這人正經起來竟然這麽強勢的，所有問題都一針見血。
聞人餘這個人實在太過精明謹慎，他應該知道段淮幽手頭的信息很有限，所以似假似真的給出了一堆線索，有用的根本沒幾個，誤導性還極強，如果段淮幽真的被帶偏或者跟他繼續打太極，就很有可能被誤導而走向誤區。
而段淮幽選擇跳出他的邏輯，直接提出了最模糊矛盾的幾點問題，這讓聞人餘不管要怎麽回答，都會透露些其他信息出來，這也正是段淮幽的目的。
言燼猜到了段淮幽的意圖，轉而把注意力放在聞人餘身上，想看看他會不會跳入圈套。
聞人餘确實有些不悅，眼神褪去虛僞的溫和變得銳利，眸中的光像毒蛇終于露出獠牙，死死釘在段淮幽身上，嘴角的微笑在僵硬了一瞬後上揚角度竟然更大了。
他食指曲起輕輕在桌面上敲了兩下，眼皮向下遮住瞳孔，好像借助這兩秒的停頓思考問題，又像是要找個間隙重新帶上溫和的面具。
半晌，他擡起了頭，眼中鋒芒盡化為柔和笑意：“我知道的确實要比你們多一點，途徑也的确不是那個搞□□上了頭的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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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語氣誠懇：“但我剛才說的話都是真的，你從我這裏不會再得到其他的消息，不是我不想說，只是我知道的東西對你們沒有任何用處，說出來也是浪費時間。
至于我的消息途徑，段先生，咱們在商圈混的，誰沒點自己的秘密呢？我保證這個途徑礙不着你段家分毫不就夠了嗎，何必刨根問底？”
聞人餘态度轉變很快，語氣誠懇，表情溫和，一番話說完也沒再試圖挑釁段淮幽找樂子。
段淮幽直視聞人餘的眼睛，兩人誰都沒有移開視線，辦公室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滞住了。
半分鐘後，段淮幽率先低頭笑開，凝滞多時的空氣在一刻流通了起來：“OK，其實今天冒昧找到聞人先生，也只是想了解一些基礎情況來着，結果聊着聊着竟然都較上真了，跟進了談判現場似的，着實沒必要。”
段淮幽仿佛真的很不好意思一樣，“我還要感謝聞人先生呢，百忙中抽出時間幫了我一把，還如此慷慨賜教，您的幫助對我非常有用，這樣吧，只要日後您有用的着段家的時候，力所能及我絕不說一個不字！”
聞人餘也笑了，這次的笑容中夾雜了些賞識，也真誠了很多：“雖然我對充滿同臭味的商人們沒什麽好印象，但我還挺喜歡你的，以後有機會可以合作一把。”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那今天就這到這裏吧，我後邊還有個會，就不留你們了。”
段淮幽和言燼點頭随他起身，相互道別後向門口走去。
聞人餘跟在兩人身後，送他們到門口，馬上要走出門時，他忽然叫住了走在前面的言燼：“言先生。”
言燼回頭，正看到聞人餘臉上很溫和又很懷念的表情，他露出一個懷念的微笑道：“你很好，但你和你哥哥一點都不像。”
……
獨屬于秋天的和煦陽光從董事長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毫無顧忌的潑灑向整間屋子，言燼卻覺得這陽光比夏天正午的還要刺眼，閃得他眼前和腦中都是一片亮眼的白。
你和你哥哥一點都不像……
哥哥……
無數過去的場景走馬燈一樣閃過言燼的腦海：
“小雞仔，你又偷吃雪糕！”
“別怕，哥哥帶你去醫院！”
“小雞仔，你說，我們到底為什麽活着呢？”
“弟弟，沒了我你也要好好活着……”
……
……
塵封多年的情緒一口氣湧上心頭，言燼表情一片空白，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
聞人餘扔下這句話，就引着兩個人繼續往外走，但言燼沒動。
段淮幽看着剛才還好好的言燼，在聞人餘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就失了神，連自己攬着他往前走，他也沒動，像是忽然丢了魂魄。
段淮幽的第一反應就是聞人餘這不地道的小子又使了什麽損招了，已經壓制得好好的情緒又湧了上來，剛要轉身開噴的時候，言燼動了。
他擦着段淮幽的肩膀，猛跨一步沖到聞人餘面前，眼睛瞪得大大的，眼圈竟然有些發紅，着急到聲音都在發抖：“你……你認識我哥？你什麽時候認識他？？你們……你們是什麽關系？！”
段淮幽被激動的言燼撞了一下，身子有些歪，這時直接看傻了眼。
他認識言燼的時間不算長，但經歷了這麽多，自認為對他已經頗為了解。
言燼年紀不大，剛出學校，生活和工作經驗都不足，看上去是個十足的傻白甜。
但是他在玄學上的能力和天賦又非常驚人，理論知識相當充足，從這方面看，他又是個既聰明又可靠的合作夥伴。
如此多的特質導致他的性格單純開朗又自信張揚，是很完美的正向人物。
相處了這麽久，段淮幽還從沒見過他如此慌張急迫的樣子，就好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另一邊，聞人餘被一連串的質問逼得雙手虛虛舉起，有些無奈的笑望着言燼，聲音卻依舊溫柔：“小雞仔，別激動，這些不是你現在該知道的，別問了，再問下去對你不會有任何好處。但我向你保證，如果時機到了，我會把一切告訴你。”
小雞仔……
這個稍顯幼稚的昵稱從聞人餘的口中叫出，言燼的心中竟奇跡般的安靜下來，所有的思緒雜念全部被一掃而空，耳邊只剩下了這個從小到大只有一個人叫過的稱呼。
一時的慌張消散掉，言燼恍惚着被神情戒備的段淮幽攬到了身側。
聞人餘只覺有趣的看了兩人一眼，笑着對段淮幽說：“別盯着我啊，他沒事，你帶他走吧，他只是有點想家了。”
段淮幽覺得聞人餘笑得很假，轉頭看向言燼，發現他除了有點愣神外還真沒有別的事，沒有辦法，他只能帶着狐疑給了聞人餘一個警告的眼神，攬着言燼的肩膀離開了。
離開萬森集團大廈，回到車中，一直呆兮兮的言燼終于回過了神。想起自己剛才的舉動，有些不好意思的對段淮幽說：“對不起啊，我剛才太激動了，好像給你丢臉了。”
段淮幽卻根本不關心自己有沒有臉這個問題，他随意安慰他一句，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剛才聞人餘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他說的哥哥又是誰，是你的親人嗎？”
言燼聽到“哥哥”二字，剛恢複的情緒又低落了下去，沉默半晌後，他說：“我哥哥比我大4歲，他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那聞人餘他怎麽……”
“但他已經去世了，”言燼打斷了段淮幽的詢問，“在我十五歲那一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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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淮幽：吓死我了還以為是情敵，原來是哥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