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顏料榕湘
段淮幽強憋着笑,端着嚴肅臉睨着他說:“沒有九百也有一千吧,我們家的産業是多了點,所以到時候就要麻煩我的保镖了。你放心,獎金絕對不會少的,起碼這個數。”段淮幽修長手指比了個六,在言燼眼前晃了晃。
言燼艱難地咽了下口水,認真思考冒着過勞死的風險掙段淮幽這份絕對可觀的獎金到底值不值得。
半晌後,言燼艱難做了決定。他眨着自己可憐巴巴的狗狗眼說:“我能聽聽第二個方案嗎?”
總得比比哪個性價比高吧!
段淮幽眼中閃着明顯的笑意,第無數次覺得自己傻乎乎的小保镖可愛爆了。
他清了清嗓子,繼續正經道:“第二種比較簡單,也省事……”
還有這種好事?言燼毫不猶豫:“我選第二種!”
段淮幽哭笑不得,擡手rua了一下小朋友的腦袋強調道:“錢是不可能輕松賺到的!第二種需要咱們兩個人的配合,尤其是你,我的身家性命都得交給你。”
言燼怔住,聽着段淮幽輕松的調笑,看着他與聲音正相反的鄭重舉止,恍惚意識到了什麽。
段淮幽沒有收回手,溫熱的手掌繼續按在言燼毛茸茸的頭頂上說:“第二種方法,我來做誘餌引幕後主使再出手,你,負責保護我。”
言燼呆呆地聽着段淮幽溫柔且充滿信任的聲音,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段淮幽說出前一句的時候,他就大致猜到了他的打算。這個幕後主使對段家的氣運有着莫名的執著,不光在主家的郊區別墅布下主陣,連氣運稍強的兩個旁支也沒放過。
再加上嶺山玉的出現,雖然不确定玉佩背後的兩撥人是否有關聯,但是這兩撥人都表現出了對段淮幽異乎尋常的重視。
所以只要段淮幽表現出運勢有所恢複的假象,兩個幕後人很大幾率會再次出手。到時候無論逮住哪一個都能解決大部分問題。
但這個方案有兩個問題,第一個就是如何做出運勢恢複的假象;第二,也是最主要的,如何在段淮幽受到傷害時及時保護他,并同時抓住動手人。
第一個問題,言燼想了一下自己的符紙磚和那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書,裏面應該有僞裝運勢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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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第二個問題……
言燼一直對自己非常有自信,但到這種關鍵時候,反而沒了把握。
他的理論知識無人能及,領悟能力也是被師父從小誇到大的天才,雖然他自信自己的實踐能力也是絕對的出色,但是如果因為他的任何一點疏忽失誤而導致段淮幽出現什麽損失……
他不敢百分百打包票。
想到這裏,他開始後悔剛才為什麽嘴那麽快,說什麽要選第二種。就算要看上千數來人的面相,也比這一種更穩妥些啊。
現在說選第一種還來得及嗎?
段淮幽看着言燼如同去四川進修過的臉譜表演,被什麽心情都寫在臉上的小保镖直接逗笑。
他揪了揪小保镖豎起的呆毛,不再逗他,攤牌道:“與段家有接觸的小企業可太多了,我剛才那數字都是使勁往小了說的,真實數字在5位數以上,別說你的精神力夠不夠,就算你是個算命永動機,要看完那麽多人的面相,哪怕所有人排隊站在你面前也得看上半年一載,何況還得安排見面的機遇,太困難也太費時間了。”
言燼剛才被段淮幽領進了死胡同,這時也想通了。
前一種方案根本是行不通的,先不說他能不能堅持觀察那麽多人,實際上他們對幕後主使的範圍根本就沒明确鎖定,一切都只是基于已知線索的推測。用這種不穩妥的推測去制定計劃根本就不可行。
段淮幽也不可能用如此不保險又沒準頭的方法。
所不管他的能力如何,段淮幽就沒給自己其他退路。
段淮幽打從一開始就決定相信他,把身家性命交給他,堅信自己可以保護好他。
想到這裏,言燼一時無言,在他自己還在懷疑自己的能力時,有這麽一個人,他明明沒和自己相處多長時間,卻無條件的相信他。
段淮幽對他的信任,總是會讓他動容。
段淮幽不知道言燼在感動,他看言燼沉默半天,表情還十分嚴肅,還以為是自己的玩笑話真的把言燼逗急了,有些心焦。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害怕言燼生氣,但他确實更喜歡小朋友面帶笑容的樣子。
不過言燼沒讓他心焦太久,很快調整好了自己情緒,重新露出了純粹的笑容。
他擡起頭堅定地說:“咱們馬上開始準備吧,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一根汗毛都不會讓你掉!”
段淮幽被小朋友堅定的眼神看的怔愣半晌。之後,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盡可能露出了自己滿嘴的白牙,讓言燼明确感受到自己的喜悅:“好啊,有小保镖這句話,我就放心啦!”
小保镖什麽的……言燼看着段淮幽整齊的白牙,好像忽然被閃了眼,匆匆低下了頭,臉頰微微發紅。
言燼突然回避他的視線低下頭,段淮幽起初還挺莫名其妙,但是視線掃到了言燼露在外面的兩只紅彤彤的耳尖時,不知怎麽的,也別扭了起來。
兩人就這麽誰也不看誰,一個低頭看手,,一個擡頭看天花板,沉默起來。
一直到傍晚玫玫放學,兩個人還是沒說幾句話。
段淮幽接到了玫玫,把她送上了車,自己拄着單拐走到言燼面前。
言燼抿了抿唇,抑制住了向後退的腳步,迎面對上段淮幽黑漆麻烏的臉。
段淮幽微微低頭,對上言燼寫滿了緊張的眸子,本來還有點別扭的心情忽然就放松了。
他露出了一個安撫的微笑,露出兩側的虎牙方便言燼對焦,在言燼憑感覺對上他的視線時,他彎起眼睛說:“我走啦,明天早上我去你家接你。”
言燼感受到黑霧中透出的一抹溫柔目光,下意識點點頭。
段淮幽摸了把小保镖的腦袋,轉身揮手,一瘸一拐上車離開。
夜晚。
瞎跑了一天,言燼疲憊地把自己摔在床上,明明已經很困了,卻怎麽都睡不着。
言燼回憶段淮幽從黑霧中露出的整齊白牙,在腦海中把這個笑容對應到照片上看到的長相上。
張揚英俊的男人臉上帶着明媚溫柔的笑容……
言燼抱着被子瘋狂打滾。
啊啊啊!更睡不着了!
翌日清晨。
段淮幽果然如他所言,又來接言燼了,這次手上還拿着一個不小的保溫盒。
“這是我家做飯阿姨做的包子和粥,味道超棒。”段淮幽拄着拐熟門熟路坐到沙發上,把食盒中的食物一一擺出來。
言燼正好洗漱完,頂着巨大的黑眼圈坐到段淮幽對面,也沒瞎客氣,拿起一個包子塞到嘴裏。
“唔!”言燼瞪大了眼睛。
段淮幽吓了一跳:“怎麽了,是不是燙到了?快吐出來!”
言燼沒吐,梗着脖子使勁咽了一口,又狠狠咬了一大口,口齒不清地沖段淮幽豎起了大拇指:“好吃!太好吃了!”
段淮幽收回自己焦急的手手,哭笑不得:“慢點吃,喜歡的話以後還給你帶。”
言燼嗯嗯點頭,塞包子的速度絲毫沒慢,一頓早餐被他三下五除二幹掉。
有了早點做過渡,昨天那點不自在早已消失。咽下最後一口粥,收拾好餐具,兩人終于聊起了正事。
段淮幽先交代了他的調查結果,很讓人失望。沿着進出各家的陌生人這條線什麽都沒有調查出來。
據小字軍團的彙報,他們找到了當初幫段家別墅換花土的園丁,但是園丁表示他只負責給龍骨換盆重搭支架,不知道花盆有什麽問題;找到花盆的供應者,老板表示自己只負責進貨,不會知道每個花盆的內部結構;再想找花盆的制作者,由于線索太少基本算大海撈針,根本無從查找。
“其他幾個也是這個情況,查到一半就發現根本無法鎖定到具體的人群身上,這些線索都是廢的。”
段淮幽早就猜到可能是這個結果,說到這些也沒多沮喪;言燼因為昨天就決定用第二種方法,沒因為無法鎖定範圍而失望。
兩人相對無言。
言燼忽然起身噠噠噠跑進卧室,沒一會兒又噠噠噠跑出來,懷裏抱了好幾本一看就年代久遠的古書,還有一塊眼熟的符紙磚。
“我昨天睡不着覺,幹脆起來翻了師父留給我的書,想找找有沒有假造運勢的方法,還真讓我找到了。”
言燼翻開一本封皮已經掉了一半的舊書,指着其中污損嚴重的一頁說:“這裏就記載了一種方法,我翻了好幾本,方法都大同小異,就這本記載的最詳細。”
段淮幽湊過去看了一眼,很快擡起頭,語氣嚴肅道:“我知道了。”
言燼疑惑擡頭:“你知道什麽了?”
段淮幽:“這上面的污漬是老壇酸菜牛肉面的湯!”
言燼:“……”
言燼面無表情:“你對我的壓泡面板有什麽意見?”
“……”
“沒有沒有,您繼續。”段淮幽認輸。
“方法挺簡單的,但是需要一張特殊的符。”言燼從自己的符紙磚裏數出了一張遞給段淮幽。
段淮幽仔細看了下手中的符紙,實在看不出與言燼手中那一厚坨有什麽區別。
言燼也沒指望他能看出來什麽,繼續道:“這張符上的文字沒什麽特別,只是簡單的隐匿符,但是畫符用的朱砂卻十分特別。”
“難道是用人血混合的朱砂?”段淮幽湊近聞了聞,沒聞到什麽奇怪的味道。
言燼默默翻了個白眼,鄙視道:“當然不是,再說了染血朱砂畫符不是正常操作嗎,有什麽特別的?”
……
沒見識的段淮幽自動閉麥。
“這張符上的符文顏色要比普通朱砂繪制的符更深,甚至偏棕色,是用師父根據家傳古籍還原的一種遠古顏料所繪,這種顏料叫做榕湘。
用這種顏料繪制的符會比普通符能力更深,普通的隐匿符只能隐藏實體,而榕湘符則能隐藏無形之物。”
言燼眼中露出懷念的神色:“只可惜師父沒來得及把榕湘的調制方法傳給我,等這幾張符紙用完,這顏料只怕就要絕跡了。”
段淮幽不知道言燼口中的師父為何沒來得及把配方傳給他,但他知道言燼不想說,所以也沒問,只是安靜地聽着。
言燼沒有陷入回憶,只嘆了口氣就收拾好心情繼續解釋:“有了這張符,再加上這書中記載的咒語,應該可以藏住你身上的運勢,只要不碰到祖師爺級別的大佬絕對不會看出任何端倪。”藏住了本身的運勢,再去僞裝一個假的就簡單多了。
段淮幽對玄門這一套一竅不通,聽了半天也沒太搞明白,幹脆完全放手讓言燼指揮:“你只管動手就好,我聽從命令絕對配合。”
言燼也沒試圖對牛彈琴,指揮段淮幽站起來,與自己相對而立。
随後他左手平伸向前,指尖向上,中指與拇指相扣,右手中指和食指并攏夾住符紙,念出書中記載的一串拗口的咒語。
咒語聲落,這張由榕湘繪制的限量版隐匿符便徑直飛向段淮幽,在他面前停頓一瞬後驟然迸射出刺眼的深紅色光芒。
言燼一手遮住眼睛,因為實在好奇這個方法,又眯着眼睛往前看。
這符紙的光芒像個聚光小太陽一樣,好像能照亮所有的陰霾,它也确實做到了。
籠罩段淮幽一年多的層層黑霧被這深紅色一照,竟然直接被穿透,露出了後面段淮幽緊閉雙眼的面容。
言燼忍着雙眼的刺痛,隔着被痛出的生理性淚水,在朦胧中第一次親眼看到了那人的面容。
“原來你真的不上相……”言燼呆呆呢喃,甚至忘記了眨眼,任由眼淚一串串從頰邊滑落。
符紙生效,紅光漸漸消散,段淮幽終于能睜開眼,結果正看到自己的小保镖呆呆地站在原地,眼中含着兩汪熱淚,頰邊滿是淚痕,直接吓到手足無措:“這是怎麽了?你是傻的嗎,就這麽讓光照着,瞎了怎麽辦?!”
言燼被自家老板又是關心又是數落,折騰了一氣終于回魂了。
黑霧重新籠住段淮幽的面容,言燼也後知後覺感受到了雙眼的劇痛,趕緊閉上了眼睛。
實在沒好意思說自己看他看呆了,言燼只得狼狽轉移話題,數出自己畫的僞裝符,疊成一個小三角放到段淮幽的随身口袋裏。
“這張符可以讓你在外人眼中是普通偏上的運勢,當然,只是看上去,實際上……”
“我該倒黴還得倒黴。”段淮幽面無表情補充。
言燼有點想笑,還是憋住了:“對,所以你要盡量避免人多危險的地方,出門都帶上我,我會盡力保護好你的。”
“行吧,”段淮幽也認命了,拿起拐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現在是北京時間8:54分,離我上班遲到還有六分鐘,就辛苦我的小保镖跟我一起去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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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雞仔:瑪德,看老公差點看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