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月色慘淡
夜晚
言燼和段淮幽在米華父母的熱情招待下，吃了一頓雖然平平無奇但是頗具地方特色的晚餐。
在飯桌上，言燼一直有意無意地提起那個戰神傳說，想要觀察一下米元生的反應。
但是，很奇怪。
除了米華有些不明顯的眼神閃躲之外，米家的老夫妻沒有任何反應。
躺在鋪好了厚厚被褥的暖烘烘的土炕上，言燼百思不得其解。
“怎麽可能沒有反應呢，這不科學！”
段淮幽聲音毫無起伏：“糾正一下，不是沒有反應，是沒有咱們意料之中的反應。”
言燼被噎了一下，有些洩氣。
确實不能說沒有反應。
只能說這對夫妻的反應非常正常，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正常到老太太看他一直問，還以為他對這些山中的志怪傳說感興趣，還好心把米華遺忘的故事細節補充完整了。
他們的行為讓言燼懷疑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想複雜了。
也許米華只是恰巧想到了那個故事，又恰巧很害怕，所以才會有那種表現。根本就和她爸爸的孽沒有關系，也和嶺山沒關系。
言燼嘆了口氣，嘟嘟囔囔：“難道真的是我想太多了？”
段淮幽也在心裏慢悠悠嘆了口氣：快到十二點了，他們已經躺下将近三個小時了。
折騰了一天，開了那麽遠的山路，他其實早就困了，他相信言燼也是一樣的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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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身側依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的小保镖輾轉反側，沒有一刻安安穩穩躺平休息，不知嘆了多少口氣，一直在糾結那個故事和米家的事情。
所以明知不應該，他的心裏還是抑制不住泛起絲絲甜意。
因為他知道，言燼這麽在乎嶺山的傳說，對這麽點小事糾結來糾結去，有大半的原因，是為了自己。
心中當然是高興的，甚至還想他多為自己心焦一下，但終究是不忍心小保镖一個人烙大餅。
“我倒不覺得是你多想了。”段淮幽眯着眼睛看窗外剛升起來的半彎月牙。
言燼聞言“騰”地翻了個身面對他：“怎麽說？”
段淮幽側過頭，看着朦胧月光下對方不甚清晰的剪影，露出一個不明顯的溫柔笑容：“因為米華。”
言燼看不見他的笑，只對他的話表示不理解。
段淮幽轉過頭去不再看他，聲音中依然帶着笑意：“你要相信一個商人的看人眼光，米華絕對親眼看到過一件事，這件事能把父親、恐怖的事情和志怪傳說串聯起來。”
言燼眼睛閃了閃，還是有些不确定：“但是看那老頭的反應，說到那個傳說的時候，他并沒有露出任何一絲心虛或者害怕的神情。我可以肯定，在米元生的記憶中，沒有志怪傳說這個元素。”
說完他又回到了最初的迷惑：“怎麽可能會有一件事，兩個參與者的記憶不一樣呢？”
言燼專注于一條線索太久，一時繞不過彎來，但是段淮幽作為一個清醒的旁聽者其實已經有思路了。
段淮幽波愣了一下言燼湊到他面前的小腦袋，聲音清醒而低沉：“誰說，一定就是兩個參與者呢？”
“但是……”言燼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下意識想反駁，可又瞬間閉上了嘴。
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睛瞬間就亮了。
對啊！誰說兩個人都是參與者呢？
半夜的深山中，空氣安靜到呼吸聲都是尖利的，蟲鳴犬吠和清冷的月光都被眼前的濃霧無情吞噬，只有風吹過雜草樹木的沙沙聲像鬼魅的低吟在耳邊回響。
小小的米華邁着瘦麻杆一樣的雙腿悄咪咪地開始了一場夜半時分的探險。
放在平時，米華也是會害怕的，因為村中的老人總是會講一些鬼鬼神神的恐怖故事，膽小如她從來不敢在天黑後獨自進山。
但是今天不一樣，今天有爸爸。
白天的米華剛和小夥伴們吹噓過自己的膽量，還打賭之後要一起在晚上偷偷進山探險。結果晚上起夜的時候就看到爸爸手中抱着什麽東西，悄無聲息地踏上了進山的路。
爸爸不比那些只會吹牛的小夥伴可靠？
米華只思考了一瞬，就決定要偷偷跟着爸爸，看看他大晚上的進山要做什麽，順便來一場探險前的踩點活動。
只要視線裏有大人，進山就不是什麽讓人害怕的事情了。
小小的米華就這麽跟在父親的身後，一步一步走進了黑暗如巨獸咽喉的大山，走進了不知何時籠起的濃霧之中。
跟了不到十分鐘，小米華心中就毛毛的。
她覺得大霧裏一定有一個專門吃聲音的大怪獸，吃掉了山裏的所有聲音，連她跌跌撞撞踩進枯草中的腳步身都被吃掉了。
不然為什麽自己的呼吸如此慌亂，自己的腳步聲如此明顯，離她幾步之遙的爸爸，卻像完全沒聽到一樣呢？
就這樣越走越深，光線越來越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又累又怕的小米華眼前只剩下了一個墨點似的抽象影子。爸爸的身影來越模糊，終于在她某一次眨眼後，那抹模糊的身影也消失了。
她的面前只剩下了濃似綢緞的霧氣和無邊的寂靜。
小小的米華終于害怕了，她顧不上自己最開始的小計劃，也顧不上被父親發現她一路跟着他會不會被打，她只怕會被獨自留在這座好像會吃掉一切的山中。
“爸爸！”她跌跌撞撞往前跑了幾步，“爸爸，等等小華！爸爸別丢下我！”
她大聲哭喊着，可前方沒有任何回應，連剛才清晰的腳步聲也消失了。
“爸爸？”米華打了個哭嗝，她的聲音沒有得到回應，耳邊連風聲都消失了。
米華感覺自己被關進了一個大罩子，聲音根本穿不出去。
她吓壞了，哭喊着拼命往前跑，完全顧不上腳下的路，只知道一個勁兒的往前沖，希望能追上父親的腳步。
可還沒等再看到父親的身影，她的腳下一滑，整個身子便小皮球一樣從不知何時出現在腳下的坡路上滾了下去。
米華一點聲音都沒能發出，只來得及縮成一團護住自己的頭。
就這樣不知道滾下了多遠的距離，她被一塊突出的石頭攔住了。
渾身都疼的厲害，小米華已經哭不出聲音了，只能頂着滿臉的淚痕掙紮着爬起來。
而就在她擡起頭的那一刻，剛才還濃重如絲綢的大霧，竟然奇跡般散開了。
沒有了濃霧的幹擾，剛才消失無蹤的圓月再次出現。
慘淡的月光照亮的眼前的一切，也照出了剛才被大霧吞噬掉的父親的身影。
在慘白色的月光下，米華終于看清了被父親緊緊抱在懷裏的東西。
那是……
米華吓壞了，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發出聲音。
她還太小，不理解為什麽眼前會出現這一幕，也理解不了父親的舉動。她只是本能的感覺到危險，感覺到不能再在這裏呆下去。
她得離開！
米華艱難支撐起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忍着喉嚨中的哭腔和□□，把小小的身子完全隐在旁邊巨大的石頭後。
趁着父親的注意力不在自己這裏，米華悄悄移動自己的身體，準備轉身從山坡下的小路離開。
在月光照亮周圍的那一刻她就認出來，這是深山中的那條沒人敢進入的窄道，她白天剛和小夥伴們來玩過。雖然沒敢下來，但是她知道這條坡左邊就有條小路，正好能通向村子！
米華心中盤算的很好，只要離開這裏回到村子，她就會立馬回到自己的小屋子睡覺。今天晚上的一切就只當是她做的一場噩夢。明天一早她就會什麽都忘記了。
她不會記得自己偷偷跟在爸爸身後走進了這座魔鬼深山。
也不會看到爸爸……
她的眼神一暗，在心中說了無數聲對不起，終于一咬牙轉過了身。
在她身後，并不是預想中雖然有些黑、但是足夠明顯的小道，而是一片比月光還要慘白的……骷髅！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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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淮幽：我雖然慫，但是我聰明啊！必然是有資格當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