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無妄之災
天知道老貓只是想随便抛出個話題好終結自己的吃狗糧之旅，結果一看面前倆人的表情，一個賽一個精彩。
暮玄左看看右看看，還以為自己無意中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吓得耳朵背到了後邊。
而實際上，那兩個人誰也顧不上管他，早就走神了。
自從看到米華的反應，言燼就知道她講的故事應該不是空穴來風，只是苦于找不到線索也沒有任何依據，沒想到竟然在這時候誤打誤撞再次聽到。
言燼轉頭看段淮幽，眼中滿是半路撿到錢的驚喜。
段淮幽被這小眼神逗得嘴角上揚，但是多年的經商經驗讓他想事情總會多想一步。
雖然兩個怪談之間關于陰兵夜行的元素很相似，但就憑這麽點東西武斷地判定老貓看到的和米華說的是同一個故事，确實有些太過牽強。
“你說的奇談，是親眼看到的嗎，具體什麽樣？”段淮幽不賣關子直接問。
暮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被這麽一問，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就、親眼看到的啊，不光是我，那場面在華嶺中還挺出名的，住在附近的妖怪應該都看到過，要不也是聽說過。”
言燼和段淮幽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一個在山民口中代代相傳的志怪傳說，本以為是毫無根據的亂編，卻不想在另一個世界已經家喻戶曉。
據老貓所說，他是三百多年前定居在這座山頭的，因為呆不住總出去野，不常在窩裏面，所以陰兵初次出現的時間他也不清楚。
等他親眼見到，是在二百多年前。
“當時外面的世道有點亂，我怕忍不住惹了事就在家裏多呆了一段時間。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是滿月，我出門找了個地勢高的山坡修行，正好就看到了。”暮玄的一張毛臉帶着嚴肅。
“就在前面幾公裏的山坡上，月亮剛升起來，那群穿着不知道哪個朝代的破舊盔甲的古代士兵就憑空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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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白的月光填滿山谷，明明沒起霧卻平白營造出了虛幻感，上百的古士兵靈魂整齊列隊在小山坡下，他們中有的靈魂殘破不堪，只勉強不徹底消散，有的卻比較完整，甚至還手握生前的武器。
那時就已經算厲害妖怪的暮玄原本是半點沒在怕的，他走南闖北好幾百年什麽場面沒見過，此時區區幾百沒有任何怨氣的普通靈魂，他完全沒放在眼裏，甚至還有點想下去湊湊熱鬧。
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一幕，成功阻止了他作死的腳步。
“那隊士兵在原地停了大概五分鐘，便像聽到了什麽召喚一樣，邁着整齊的步法向大山深處進發。直到隊伍前面進入深山，長長的隊尾終于露了出來，我才發現除了那幾百的士兵之外，後邊被山遮住的隊伍還有很長很長……”
暮玄小小咽了下口水，很明顯當時的一幕給了他不小的陰影，“……而組成這麽長隊伍的，全是修為在百年以上的妖怪！”
言燼愣了一下，後背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妖怪其實是非常難以交流的生物，他們雖然修成了人形，但本質依舊是野獸，所以服從性非常差，與人關系也并不親密。最主要的是，他們在山野中随心所欲慣了，根本不想去遵守人類社會的規則，也不能理解人們的三觀和思維。剛建國時，華國的玄術師為了管理和教化妖獸，付出了不少血的代價。
這就很值得思考了，如果真如暮玄所說，這支夜行隊伍的領頭位置只是幾百毫無陰氣的普通人類靈魂，那作為隊尾的數量可觀的妖獸，到底為什麽如此乖巧的排隊跟着走？
言燼眼中一暗，只有兩個說法可以解釋：一是那個山坡上布有某種陣法，限制着陣中一切的行為；而另一個就是，有人在暗中操縱！
無論是哪一種，背後之人的靈力等級和這麽做的動機都非常成迷。
暮玄沒有察覺到言燼微妙的沉默，仍老老實實講述自己的經歷。
“我一看就知道這場面絕對不簡單，妖怪的感覺是很靈敏的，我當時覺得如果真下去湊了熱鬧，必然會結下大因果。為了自己的好奇心就斷了未來的修行路，我還沒那麽蠢，所以那天我很快就離開了。
“後來在修行的時候也又遇到過幾次，位置基本是在那附近，總歸沒出華嶺的範圍，隊形也差不多。
恐怖的是，有那麽幾次，除了妖怪，我竟然還看到了妖怪的鬼魂。那可是妖獸的魂魄，竟然就渾渾噩噩的混在隊伍中間！
看到的時候我全身毛都炸起來了。反正是越來越邪門，後來也就幹脆不去那附近修行了。”
講述完畢，暮玄乖巧蹲在原地等待兩人的反應。
兩人沒什麽大的表情變化，老貓也吃不準他們在想什麽。
實際上，言燼也确實在頭腦風暴分析中。
而段淮幽……
段淮幽對另一個世界的事情實在了解有限，所以只簡單聽了故事，想風暴一下奈何軟件跟不上。
不過重要的事言燼過後會解釋給他聽，倒也不用太着急，他思考的是另一件事。
“你遇到的那幾次都是在滿月嗎？”
玄貓毫不猶豫：“都是，我只在滿月天才會晚上出門，平時早就睡了。”
言燼聽了十分嫌棄：“貓不都是夜行動物嗎，怎麽你連生物鐘都如此反常？”
老貓理直氣壯：“我已經融入人類社會百年時間了，現在是标準的養生達人，你見哪個養生的半夜不睡覺？”
言燼無言以對。
段淮幽哭笑不得打斷了兩人的對話：“重點不是這個吧。”
言燼不懂他想強調什麽重點。
段淮幽扶額無力道：“今天正好是農歷十九。”
聽到這個日期，言燼起初還沒意識到什麽，反應過來後小臉直接垮下。
滿月已經過了！
“難道我們要在這裏等一個月？”
段淮幽也有點發愁，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能在米家耽誤太長的時間。
“今天晚上可以先去看看，如果真能遇到當然好，但如果什麽都沒發現，咱們就啓程去找玄誠道長。”
他拍了拍言燼的腦袋：“等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再回來也不遲，一年可有十二次滿月呢！”
言燼感受着頭頂的溫暖，心中酸酸甜甜的，那一點微妙的挫敗感瞬間煙消雲散了。
他嗯了一聲，沖段淮幽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段淮幽被這笑容閃到了，也傻乎乎揚起嘴角。
……
……
蹲在旁邊的老貓看着自帶打光的兩個小崽子，十分希望能回到十分鐘前，好方便他及時打爛自己那張亂說話的嘴！
一頓狗糧不夠吃嗎？還要創造機會讓他們喂第二頓！
……
……
商量之後，兩人還是決定先帶老貓回華村，把這段因捕獸夾而起的因果了結，等晚上再請暮玄帶路去山中碰碰運氣。
又是半個多小時的山路，到村口時，瘸着腿的老貓和本就不愛運動的言燼基本已經快廢了，只剩平時就酷愛健身的總裁同志依舊□□。
哪怕他背着兩人的大登山包，手上還拖拽着形似爛泥的小保镖。
好在村裏都是些老弱病殘，大冬天的沒人願意出門，大豹子一樣的暮玄進村竟沒引起什麽關注和恐慌。
早上還發燒的陸紹已經醒了，此時一家人正圍在側屋裏聊天。兩人一貓大搖大擺進了米家的院門都沒人發現。
正好少了大驚小怪，言燼讓老貓找個地方趴着休息，自己和段淮幽先進屋給幾個人打下預防針。
撩開門簾時，一家人正盤腿坐在炕上聊天，看到是他們回來了，剛退燒的陸紹眼睛立馬亮了。
坐在最外面的米華急急下炕迎接：“你們回來了，事情已經解決了嗎？”
言燼沒讓她倒水招待，搖搖頭扔了個鐵家夥到陸紹面前：“有印象嗎？”
陸紹被他搖頭的動作吓了一跳，還以為自己快完了，聞言趕緊小心拿起來仔細看了看，半天後一拍大腿：“這不是大栓他們的夾子嗎？”
言燼一愣：“大栓？”
陸紹笑呵呵地解釋：“大栓是後街李家的孩子，不想出去打工幹活，就留在村子裏靠種田生活。這華村估計就剩他和他弟弟兩個年輕人了。”
段淮幽從進門起就在觀察陸紹的表情，除了看到他們時露出了點驚喜的表情外，全程沒有任何心虛隐瞞的神情出現。
心中慢慢有了定論，這夾子恐怕不是他故意下的。
“他們拿夾子幹什麽？”
“打老鼠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前幾天，就上次我們回來那次，大栓來家裏做客，讓我幫他修過這個夾子。”
他指了指夾子中間：“就是這個彈簧，看着比別的地方新鮮吧，就是我當時幫他們換新的。”
“你當時沒問問他們拿夾子是要幹什麽？”
陸紹被問得一臉莫名其妙：“沒有啊，這沒必要問吧，村裏誰家都有幾個夾子，打老鼠用的。”
……
言燼和段淮幽對視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麽。
如果陸紹說的都是真的，那可真是無妄之災了。
“怎麽了嗎？”被兩人的沉默吓到了，坐在一邊的老太太湊過來小心翼翼問：“難道是那夾子打到了什麽野生……野生寶貝動物。”
寶貝動物……
段淮幽哭笑不得，言燼也有些想笑：“差不多吧，估計比那嚴重一點。”
“比那還嚴重？”米華有些擔心，“還能怎麽嚴重？”
獵殺國家二級以上保護動物就已經是刑事犯罪了，再嚴重，難道大栓用捕獸夾殺了人？
越想越害怕，坐在暖烘烘炕上的一家人冷汗都下來了。
言燼不知道這幾個人在腦內風暴什麽，不過瞧出了他們的不安，也沒再賣關子，就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十分鐘後，剛開始還神态各異的四個人，此時已經變成了四臉空白。
什麽妖怪，什麽渡劫，什麽因果，為什麽世間會有如此玄幻的事情？
……
言燼面對着四張懵逼臉，一時不知道要不要繼續往下說。
最終還是沒有一口氣交代完。
一家四口消化了得有二十分鐘，情緒才稍稍穩定，終于能正常思考了。
米華最先反應過來，小心翼翼求證：“真的有妖怪？”
言燼點頭：“真的有，會說話的那種。”
還會說話？！
米華感覺自己可能是穿越了。
等了半天沒人再問，段淮幽試探性開口：“那貓妖現在就在門外，你們要準備好了，就……見見？”
米華夫妻倆腦子已經完全宕機了，作為受過高等教育、堅定唯物主義三十多年的兩人來說，能接受怪異現象去找玄術師已經是很大的突破了，現在跟他們說門外邊就是一只幾百年的大妖怪，正等着了結因果，這實在不是他們能承受的。
年輕人已傻了，兩位老年人反而接受良好，作為在山中居住了一輩子的老人，見識過太多的怪力亂神的事情，現在真要見妖怪，反倒沒什麽不能接受。
“見吧，大仙既然說能網開一面，咱們可不能讓人家等急了。”
幾個人從房裏出來，老貓正惬意趴在園子中間曬太陽，聽見聲音也只是耳朵都抖動了一下，眼睛都沒睜。
看到門口的野獸，哪怕是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還是被狠狠吓了一跳。尤其是米華，差點叫出來，趕緊躲到了老公懷裏。
大病初愈的陸紹此時也有點虛，抱緊老婆咽了口吐沫小心問：“這……這真不是黑豹嗎？”
老貓睜開一只眼睛漫不經心瞥了他一眼。
陸紹瞬間求生欲爆棚：“那必不可能，黑豹哪有咱們玄貓的體型優美、身姿靈動？！”
……
老貓滿意呼了一口氣，眼睛又閉上了。
言燼嘴角抽了抽，實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一腳踹在老貓的屁股上：“別裝了，幫你問清楚了。”
老貓也沒挪地方，悠悠晃了晃尾巴：“他與我只結下了半個惡果，到底是什麽情況？”
說……說話了！！
四口人齊齊退了一步，差點轉頭就跑。
段淮幽眼神示意他們淡定，然後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老貓聽完了前因後果，終于站起來一瘸一拐走到陸紹的面前。
這麽只會說話的大家夥靠近，壓迫力實在不小，兩位老人被吓得連連後退，米華也緊緊拽住老公的衣服，不敢看。
陸紹把老婆擋在身後，被吓得腿軟。但是言燼剛才囑咐過他，不管一會兒發生了什麽，都一定要誠懇，千萬別想着逃避。
陸紹只能冒着冷汗，僵硬站在原地，眼巴巴看着超級大貓在他身邊審查一般聞來聞去。
就在他快被吓暈過去之時，老貓終于後退兩步拉開了距離：“你沒說謊。”
陸紹哆哆嗦嗦：“我……我誠實，我不撒謊。”
老貓嗤笑一聲，又趴到了陽光下：“我老貓是最講道理的妖怪，你無意害我，我便也不難為你。”
他抖了抖胡須，貓嘴彎出狡猾的弧度：“你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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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章的信息比較重要，下章開始解決老頭子的事情，之後就要和玄誠道長彙合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