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死亡視線

“玄誠道長一直沒聯系你嗎?”

梳理完手頭的線索,言燼想起了預計今天進山的玄誠道長。

“沒有,早上保镖發消息說他們已經進山後就再沒聯系過,也不知道道長有沒有找到地方。”

言燼一邊看路一邊聽話,一心二用的下場就是一腳踩到坑裏差點摔倒。

好在段淮幽一直張着雙臂老母雞一樣護在他身後,看到他要摔,趕緊伸手把人攬進了懷裏。

言燼吓了一跳,下意識握住段淮幽的手保持平衡,等站穩了才發現自己竟然趴在對方懷裏。

言燼臉一紅急忙退了出來,顧不上道謝,慌慌張張轉移話題:“希望一切順利吧,道長這個歲數了再進山,別出什麽問題才好。”

懷裏的溫度忽然消失,段淮幽心底有一瞬間失望,等看到小保镖紅紅的臉頰和四下亂瞄的圓眼睛,又覺得自己賺了。

再說了,段淮幽眼中光芒閃動:小家夥的注意力都在那個猝不及防的擁抱上,根本沒來得及關注他們此刻還緊緊交握的手。

軟綿綿熱乎乎啊~

段淮幽稍稍動了下手指,然後假裝什麽都沒發現正色回答:“不會有問題的,且不說道長那深不可測的玄術本領,他這次出門也不是一個人,我的手下可是很靠譜的。”

他牽着言燼往前走,眼睛就沒離開過對方:“而且趁着道長還沒聯系咱們,正好有時間去探一探那個孟屯,看看能不能有什麽新發現。”

言燼瞄了某個假正經的老板一眼,蜷了蜷被緊握着的右手,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心緒回到讨論的問題上,還是有些沒底:“你說,那邪術師老家真在孟屯嗎?嶺山這麽大,姓孟的何其多,萬一只是巧合呢?”

剛才在村長家裏,他就抽空給李子維發了信息,想看他了不了解前師父的籍貫。失望的是他什麽都不知道,也從沒聽老道士提起過,連那個山神像,他都一直以為是道家的哪位神官,也沒細問過。

作為萬年非酋,段淮幽也不覺得他們運氣能這麽好,可臨時給整個嶺山做人口普查又不現實。現在他們能做的也只是瞎貓去碰死耗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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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碰到了算他們命好,碰不到也沒什麽損失。

況且段淮幽沒有言燼的那些小顧慮,在他作為商人的思維裏,只要有一絲可能就一定要抓住,畢竟商機永遠是轉瞬即逝,瞻前顧後可能會導致無法估量的損失。

不過這種沒把握又不靠譜的話實在有悖于他精明可靠的人設,所以就算是要去抓瞎,花架子還是要擺出來的。

“我至少有八成的把握孟屯就是孟洪德的老家。”

“八成?!”言燼果然驚了,“怎麽就這麽大把握了,連你大哥當時可都沒查出什麽。”

剛查到孟洪德的時候,為了揪出他的幕後主使,段嶺晨就已經把能查到的消息查了個遍。

不查不知道,一查真是開了眼了。

這人竟是所有的信息都是假的,可能從出生起就是個黑戶,一直靠假信息過日子。年齡、名字、籍貫都有十好幾套,不知道哪套是真的。

段淮幽嘴角微揚:“大哥是沒查出他的籍貫,但是查了雕刻神龛的材料。”

言燼被老板臉上的自信笑容閃了一下眼,一時間腦子有些轉不動,傻兮兮問道:“查了什麽?”

“木頭。”段段淮幽誠實回答。

言燼:“……”

許是看出了他臉上的無語,段淮幽又道:“制作神龛的木頭雖不是什麽名貴材料,但是也并不普通,是一種很挑氣候和溫度的棗木。”

“不能吧。”

這個言燼有發言權,棗木,尤其是經過雷劫的棗木,是玄門至寶,有辟邪除穢之效。他自己就有幾個雷擊棗木的符牌。

但是棗木這種木材密度太小,容易開裂變形,嶺城人甚至有“棗木不成材”一說。做個符牌這樣的小物件還可以,但是像神龛那種大家夥,要不了多久就成廢木頭了。

“用棗木做神龛,他是拜神還是咒神啊。”

段淮幽搖搖頭:“棗木也不是所有的都不成才,嶺城外的山嶺中就有一片棗木林,年份都接近百年,密度也不錯,在木材中算是比較出名的好料,很多其他省市的木料商都會特意來采買。”

“這種棗木目前只在嶺山周遭的山脈中才有生長,孟洪德的神龛,看着已經有幾十年歷史,手工痕跡明顯,應該是自己雕刻的,範圍就很明顯了。”

“那也只能說明孟洪德的木頭是在嶺山買的,不能鎖定他的籍貫啊。”

言燼有些迷惑,仰着頭等待段淮幽甩出其他證據。

結果對方直接擺爛,不光沒甩出證據,還幹脆點了點頭:“你說的對。”

言燼:“……”

不是,這就完了嗎?不再往深裏分析分析了?

看着言燼一副你欺騙我感情的小表情,段淮幽哭笑不得。

“我本來就只說有八成把握啊,當然沒有實質證據。”

“屁!”言燼一個粗口,“你這根本是一通亂猜,哪來的八成把握!”

少在這裏感覺良好了!

段淮幽沒理會他的憤怒,悠悠補充:“暮玄說曾經見過陰兵出現的山坡就在華村北邊的山裏,那山再往北就有一片棗木林,如果按村長的描述,孟屯很可能就在棗木林附近。”

……那确實有些巧了。

但表面上言燼還是不服氣地擡杠:“那又怎麽樣,還不是咱們瞎猜的?”

段淮幽擡頭望向漸趨變黑的天空,一臉深沉:“剩下的幾成把握,來自我強大的第六感。”

言燼:“……”

你可閉嘴吧!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等回到米家,太陽已經徹底落山了。

言燼和段淮幽進門的時候,院中一片黑暗,只有正房和陸紹的房間亮着燈光,走近一些後還能聽到正屋中傳來隐隐的争吵聲。

言燼眼神閃爍,放緩了腳步。

“爸,咱們不能這樣,啥都沒命重要啊!”

“別瞎說,和那事根本沒關系!我做的沒有錯,怎麽可能會被找上來?”

“爸……”

聲音太小,饒是言燼的聽力極佳還是只聽了個大概,正想再靠近一些時,旁邊的側房門簾忽然被撩開,聽到院子裏有動靜的陸紹探出頭來。

“是小言大師回來啦?怎麽沒叫我們啊。”

正房的争吵聲應聲消失,關鍵的地方根本沒聽到,言燼心中一陣懊喪,垮着臉不想說話。

一旁的段淮幽剛想打個圓場,米華和米元生就從正房中出來了。

“你們回來啦,正好要開飯了。”米華臉上的笑容非常勉強,細看還帶着一點心虛。

言燼依舊不想搭理她,段淮幽只得攬着鬧脾氣的小朋友笑眯眯道:“那太好了,我們溜達一下午,早就餓壞了。”

一聽兩人餓了,和女婿待在偏房的韓玉花趕緊出來張羅晚飯,陸紹也拉着兩人進屋。段淮幽笑眯眯和他們寒暄,餘光卻一直注意着從出來就隐在女兒身後的米元生。

說說笑笑間,幾人和站在原地的米華父女擦肩而過。

米華不知道剛才的對話有沒有被別人聽到,一副僵硬且心虛的樣子;而米元生,卻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以為躲過了所有人的視線,那雙狹小的三角眼中終于閃過一縷陰狠怨毒的光。

一直關注着他的段淮幽身形微頓,嘴角還帶着明朗的笑意,眼中的神情卻瞬間冷了下來。

“怎麽了?”言燼明顯感覺到身邊人情緒的變化,從攬着自己的結實臂彎中勉強探出個頭,又很快被大手摁了回去。

“沒事。”段淮幽動作自然地遮住言燼的眼睛,聲音沒有異常,甚至還帶着笑,“這麽關心我呀。”

“滾!”言燼羞惱着嗤了他一聲,鋒利的視線卻從段淮幽的指縫間掃過身後的兩人,并沒看出什麽不對勁。

言燼收回目光,有些困惑。

剛才路過米華父女時,明顯就感覺到段淮幽的身體有一瞬間的緊繃,這倆人一定有什麽不對勁,可看過去又什麽都沒發現。

言燼壓下自己的疑惑,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回去再問也不遲。

就這樣,除了韓玉花和陸紹這兩個傻白甜,一桌上的其他四人各懷心思食不知味吃完了一頓晚餐。

禮節性坐了一會兒,兩人終于回到自己的側房。

“陸紹說暮玄下午就出門了,你說他瘸着條腿幹什麽去了?”段淮幽從櫃子裏抱出被褥準備鋪床。

農村土炕就是越捂越暖和,提前把床鋪好,等睡覺的時候就不會冷了。

言燼脫了鞋爬上炕幫忙,聞言揚了下唇角:“能幹什麽,搞事去了呗,真是一時都不想多等。”

“那他今天晚上能回來嗎,不是說好一起去看鬼軍隊?”段淮幽皺眉,有些擔憂。

“放心吧,”言燼完全不擔心,“妖怪是最重承諾的,他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趕回來。”

段淮幽不知相沒相信,臉色還是不太好看。

言燼坐在軟乎乎的被褥裏,感覺段淮幽周遭的氣息不太對。他想了想,往前蹭了兩下,彎腰擡頭眨着大大的圓眼睛觀察段淮幽的神色。

“你怎麽了,從吃飯的時候就不太對勁,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段淮幽被這水潤的軟軟的眼神一看,心頓時軟了一大半,一直繃着的那根弦也放松了些。

他抿了抿唇,抑制住将要上揚的嘴角,盡力讓自己顯得嚴肅一些:“我覺得可能有事要發生。”

言燼沒太聽懂,段淮幽深吸一口氣,把在院子中看到米元生的古怪神色和言燼描述了一下。

“我不知道他和米華聊了什麽,但是他那種眼神我很熟悉,那是想要置人于死地的眼神。”

段淮幽的聲音十分冷,說出的話讓言燼打了個寒戰:“我确定,他是想殺了咱們。”

言燼說不出話,也不知道說什麽。

他不理解,到底是什麽契機讓原本态度平和的米元生忽然生出了那麽濃郁的殺機。難道只是因為他們不小心聽到了争吵的只言片語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到底是做了什麽絕對不能讓人知道的事情,讓他不僅能夠舍棄自己的生命,甚至不惜計劃奪走兩個無辜之人的性命?

段淮幽知道言燼可能并沒有直面過活人如此直接的殺意,給了他一點時間反應。

等言燼的臉色好看了些,他才提出自己的想法:“就以明天為期,如果明天不能解決米元生的問題,我們就離開,不要再多呆了,遲則生變。”

段淮幽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沉穩而平和,莫名就讓言燼慌張無措的一顆心慢慢沉靜下來。

他梳理了一下自己手頭的線索,覺得這個時間就足夠了,于是點頭答應:“可以,如果順利的話,今晚就能知道這個米元生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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