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教課結束，嚴路從雇主那裏收到一份獎金。
雇主家裏的孩子是個文靜的女孩，平時學習認真勤奮，偏偏學習成績就是提不上去，她的家長找過好幾個所謂的金牌講師，成績也并未有顯著提升。
嘗試聘請嚴路當家教也是考慮到他是四中年級第一，價格還相對便宜。起初只是試一試，哪知道效果還特別好。那之後便固定下來，雇主很體諒嚴路時間緊張，平日裏都以他時間為準。
“小路，真的很感謝你教我家孩子。”
女主人淺笑道，“這是上一年的獎金，希望今年我們可以合作愉快。”
嚴路捏了下信封的厚度，好像比他想象中要多。
沉默片刻後，嚴路并沒有推遲，而是擡眸淡聲道：“謝謝。”
女主人：“謝什麽，這都是你應該得到的。”
她看了眼暗下的天色，“時間也不早了，你早點兒回去休息吧。”
……
嚴路離開小區後才抽出信封裏的錢，足足一千。
他沒提預支家教費的事，高中有晚自習，雇主能依他的時間上課，對他已經夠好了。
幾千塊也不是小數目，考慮到這，嚴路想試着先看看有沒有其他辦法。
剛好他聽班上同學說學校後門娛樂商業街新開了一家排場很大的酒吧。
酒吧最近在招人，離學校近，晚自習結束過去也方便。
去酒吧之前，嚴路找了家銀行存取款自助機，把現金存到手機金融賬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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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放不得錢，要是讓嚴一平知道又會被搜刮走。
……
下了公交車，沿着商業街，嚴路找到了同學說的那家，頗具格調的酒吧“深海”。
夜幕中，酒吧的深藍色霓虹燈招牌格外醒目。
從外往裏看，酒吧運用了大面積的金屬、鏡面等元素，空間被錯位、拉伸、延展，LED背景板星河流淌璀璨，大面積的暗色氛圍燈氤氲幽深的夜色。
吧臺牆面陳列着各種樣式的酒，帥氣高大的調酒師熟稔地表演。
嚴路推門而入，門口附近的客人注意到他。
迷幻的光籠罩男生颀長的身影，一米八幾，氣質介于少年和成人之間，青澀感和蓬勃的朝氣引人注目。
光亮有一瞬掠過男生的臉。
皮膚是東亞人少有的冷白色，五官輪廓明晰，眉骨挺括，看上去疏冷又孤傲。
那雙漆黑的眼眸深沉幽邃，整個人都透着一股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意。
完全不像是會來酒吧玩樂的人。
那些人還在猶豫要不要上前搭讪，嚴路徑直走向吧臺，向調酒師說明來意。
……
“可是你沒成年啊？”酒吧負責人楊姐慵懶地倚靠在吧臺。
“明年就成年了，我也只是兼職。”嚴路低垂着眼睫，“我學校離這邊近。”
“你是四中的？”楊姐驚訝地揚了下眉，那可是個極好的學校。
她打量着嚴路深刻俊美的五官，猶豫片刻後同意：“行吧，這幾天開業剛好缺人手，你先過來做着。”
“晚上九點到十二點。”
“看在臉的份上，一天300，要是能吸引小姑娘過來，每天多加200。”
楊姐熄滅指尖的女士煙，從員工更衣間裏拿出一套衣服：“XL的，你穿着應該合适，帶回去洗一下。”
嚴路：“必須要洗嗎？我家裏可能有些不太方便。”
要是讓嚴一平看見，知道他有新的兼職，又會纏着他要錢。
瞞着家裏人出來兼職？
楊姐勾了下紅唇：“新開業新氣象，我帶回去給你洗了吧。”
嚴路淡聲道：“謝謝。”
……
潤雪告訴父親自己想轉學。
書房裏，潤淩琛暫停手裏的工作，緊蹙起眉：“怎麽突然要轉去四中？不是已經決定好以後出國留學嗎？”
家長都望子成龍，可潤雪實在不是學習的料，中考成績中游水平，潤淩琛當時和潤雪和平溝通過，最終決定等高考完送潤雪去D國留學。
上輩子潤雪确實也去了D國留學，異國他鄉，潤雪外語爛得不行，好在家裏有錢，每次上課潤雪都會請網絡同傳給他在線翻譯。
外國人排他性嚴重，潤淩琛特意雇了保镖和保姆照顧潤雪。
潤雪有錢，也經常請同學出去玩，留學期間并沒有受到欺辱，但專業課學得也比較水。
潤淩琛自己是名牌大學研究生學歷，本來還想對兒子的成績掙紮一下。
可潤雪高一成績擺在那裏，七百五的總分，一半都拿不到。
至此，潤淩琛終于不甘心地放棄，早就吩咐專業機構着手提前準備潤雪申請國外的資料。
“就……就想再掙紮一下嘛。”潤雪臉蛋通紅。
“我看網上說四中老師教得很好，學習環境也很好。”
“不是都說，環境能改變一個人嗎？”
潤淩琛：“你中學是燕城最頂尖的學校。”
潤雪羞恥得不行：“那不是我還小嘛，沒把學習放在心思上。”
他先聲奪人：“爸，我就還想再努力一下，你問這麽多幹嘛呀。”
“還不是關心你。”
潤淩琛起身立于高大的書櫃邊，他無奈地看着兒子，“行吧，轉就轉吧。”
潤雪忍不住“耶”了聲：“爸，我要去理科十班！”
潤淩琛眼神再次變得鋒利，連班級都提前選定了，這小子到底在打什麽鬼點子。
……
轉學的事情，潤淩琛交給了助理去辦。
一打聽，四中根本沒那麽好進，更何況潤雪點名的班級還是最好的理科班。
四中有一項不成文的規定，最好的文科班、理科班每次大考過後會輪換學生，只有年級前五十名才能留下。
潤雪在私立國際班的成績自然不符合招生要求。
潤淩琛親力親為，約四中校長和高層領導見面，最後以捐教學樓為條件，把潤雪臨時加塞進去旁聽。
“爸，你真厲害。”潤雪主動剝橘子給他爸。
潤淩琛吃了兩瓣橘子，牙齒差點兒被酸掉。
“行了，別獻殷勤了，既然好不容易把你弄進去，你就好好學。”
潤雪連忙點頭。
潤淩琛把四中不成名的規定說給潤雪聽，想臨時吓一下潤雪，給兒子點壓力。
“你進去可要好好學習，不然等期中考試一過……”
“年級前五十名？”潤雪眼睛都瞪圓了，“公立學校還能這樣操作啊？”
潤淩琛：“重本率就是這樣操作出來的，所以你進去可要好好學，聽到了沒有。”
再好好學習，也不可能在下次期中考就考進前五十名啊。
潤雪眼睛滴溜溜地轉。
“我會好好學習的，不過這學期的期中考試，可能還是要麻煩爸你……”
潤雪輕咳兩聲，眼神躲避，“再捐棟樓。”
“滾蛋，瞧你沒志氣的樣子。”潤淩琛氣不打一處來，把潤雪趕出書房。
……
“你憑什麽轉學？”
宋譚、李亞、林楠盛緊張地圍着潤雪的課桌，震驚又詫異。
潤雪咬着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轉就轉啊，什麽叫我憑什麽，難不成我轉個學還要經過你們的同意？”
李亞看了眼其他兩人的表情，連忙解釋：“不是，我們就是太意外了。”
“我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下周一就要轉過去？之前也沒聽你說過啊。”
和潤雪混在一起，能經常出入各種高檔場所，潤家還是燕城馬會的黑鑽會員，暑假被潤雪帶去馬場騎馬，朋友圈發的那些照片可謂是給他們賺足了面子。
分開後還怎麽蹭潤雪的好處。
臨近轉學，又是重生回來，潤雪都懶得把心思放在眼前三人上。
上輩子他們雖然裏裏外外占了他不少便宜，但也沒背着他害他，留學後大家各奔東西，慢慢就失去聯系了。
“我爸臨時安排的，我也是才知道。”
潤雪淡定地撒謊，“行了，這件事已經定了，你們回去吧。”
宋譚三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暫時回座位。
放學的時候，三人擠到潤雪身邊，“那都要分開了，不然最後還是聚一聚，免得留下遺憾。”
“好久沒去金庭玩了。”
李亞小聲地建議，“金庭最近新推出了神龍套，不然趁着最後在一起的日子，去試試？就當給你踐行。”
上輩子參加過不少應酬，所謂神龍套，就是不同顏色的黑桃A，一場下來幾十萬。
潤雪倒吸一口涼氣，他有那麽像大冤種嗎？
合着臨走前都還要逮着他一只羊薅啊。
潤雪氣得不行，教養使然，他又罵不出什麽髒話，只覺得他們也太無恥了。
“行啊，你們好心給我踐行，我當然開心啦。”潤雪忽地露出純良的笑容，窗外的陽光灑落在少年挑不出一點兒瑕疵的臉蛋上。
三個大男生都不禁愣了下。
……
踐行那天，約定地點從金庭改成深海酒吧。
嚴路在深海酒吧做兼職的消息，是上次那個私家偵探額外贈送的情報。
畢竟收了這麽大一筆錢，雇主卻只要最基礎的信息，錢收得有些燙手。
深海酒吧門口。
宋譚他們身後還站着七八個男男女女，毛五顏六色，一看就是社會青年。
潤雪差點就沒繃住罵人了。
忍下脾氣，他安慰自己反正今天又不是他給錢。
好朋友給他餞行，邀請多少人來是他們的事。
……
宋譚點了最大的卡座。
他興奮地讓服務員把好酒都送過來。
楊姐見大單來了，看都是些小年輕，還刻意确定了一下，她問宋譚幾人：“你們成年了？”
“當然，我們都成年了。”宋譚掏出身份證。
其他人見狀也掏出身份證，楊姐确認無誤後讓服務生上酒。
在場唯一的未成年潤雪縮了縮脖子，努力減輕存在感。
可惜他容貌太出挑，楊姐盯着他。
潤雪淡定地看回去。
楊姐心想，這學生怪漂亮的，像洋娃娃，一衆人裏就他沒染頭發，該不是被這群混社會的哄騙着入夥吧。
她走後，潤雪才松了口氣。
還好沒問他要身份證。
……
宋譚他們拉了這麽多七彩頭發過來玩，哪裏還顧得上不會喝酒的潤雪。
反正潤雪只是付錢工具人。
舞池音樂勁爆，男男女女熱鬧又開放地搖擺身體，潤雪找了一圈也沒看見嚴路，好奇地問調酒師。
“嚴路嗎？他可能在二樓。”
潤雪乖巧地道謝。
順着黑金色的金屬旋轉樓梯，潤雪上了二樓。推門進入，星空天花板宛若星河流轉，比起樓下的熱鬧瘋癫，樓上仿若另一個世界，也不知道做了什麽隔音措施，性感抒情的情歌流淌，完全不受樓下影響。
幽藍的光緩慢地移動。
照亮某個卡座時，潤雪心髒驟地收緊，想要喊名字的沖動被迫壓在喉間。
不遠處的卡座。
還是少年的嚴路身穿西服馬甲，脊背筆挺地托着酒。
黑發黑眸，周身落着淺淺的光暈。
比起後來臉孔輪廓鋒利且硬朗的他，此時的嚴路身形纖薄幾分，個子也縮了水。目測估計只有一米八。
垂感極佳的西裝褲包裹着男生修長筆直的長腿，腰身勁瘦，襯衣紮在褲腰裏，別有一番感覺。
潤雪心裏有一種奇妙的時光流轉感。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接觸過的嚴路。
潤雪使勁掐了下臉，确認自己不是在做夢。
有太多話想說、想問，可一想到嚴路現在還不認識他，潤雪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壓下激動的情緒。
他想走近點兒再看看嚴路。
“小夥子這麽俊是店裏的頭牌啊？過來坐着給我們倒酒呗。”
卡座裏，兩三位中年男和幾位上了點年紀的風韻猶存的女士哄笑着。
嚴路垂眼，委婉拒絕。
靠他最近的，渾身珠光寶氣的女人笑着說：“坐過來倒杯酒而已啦，今晚賬全挂在你這裏好不啦？要想姐姐點什麽酒，盡管開口呀。”
“弟弟平時健身嗎？屁股還挺翹，帶姐姐一起練練？”
嚴路蹙眉。
他反複拒絕。
今晚組局請客的男人黑了臉，指着嚴路：
“你他媽都來夜場上班了，還裝什麽純，穿顯屁股這麽翹的褲子。”
“不他媽就是想勾引人？”
“你這屁股金貴是吧？”表情極盡猥瑣的男人直接上手。
他倒要看看，這屁股摸不摸得。
嚴路眼神一片冰涼，克制住把酒盤砸客人腦袋上，快速地移開身子。
與此同時，他的腰被摟着往後拽了下。
嚴路驚訝回眸，他對上一雙明亮漂亮的眼睛。
潤雪不廢話，直接擡腳揣開那只鹹豬手，他氣得不行，直接開罵：“傻逼，就你還想摸他？？？”
一腳還嫌不夠，潤雪又補了一腳，油膩男人喝醉了酒，站都站不穩，更別提反擊了，他陷在沙發裏哎喲喂地叫起來。
“打人了，打人了……”
“哎喲喂……還有沒有天理了！”
潤雪緊摟着嚴路，側身探出腦袋罵：“打的就是你，臭流氓，癞hama想吃天鵝肉吧你。”
竟然敢摸他老公的翹屁。
可惡至極！！！
楊姐聽說樓上客人鬧了事，連忙上樓。
一走近，就看見剛才那個惹眼的洋娃娃緊緊抱着嚴路的腰，嘴裏還罵個不停。
楊姐：“？”
她處理混亂，兩頭勸架。
潤雪：“你們酒吧不正規吧，客人都上手了，我打個電話讓警察過來調查下。”
楊姐：“別別別，有話好好說。”
“報警、報警，誰不報警誰孫子，看我不把你拘進去幾天！”油膩男操起酒桌上的酒瓶想打架，沙發上其他女人鬧鬧哄哄躲到一邊看戲。
楊姐和其他幾個服務員攔着油膩男。
嚴路、潤雪被擠到了一邊。
潤雪自說自話地小聲嘟囔：“他竟然還想捏你屁股，吃你豆腐，癞hama、下賤不要臉、社會的敗類、渣滓……”
嚴路聽着這一連串的稍顯幼稚的髒話，表情複雜。
“你還要抱到什麽時候？”嚴路淡聲道。
潤雪看了看自己緊貼着男生勁瘦腰身的雙臂。
鬧了個大紅臉，他連忙松開手：“對不起，抱習慣了，習慣了。”
嚴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