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陽光下,少年拼命奔跑。

嚴路的眼神一直跟随潤雪的背影，未挪開分毫。

周梓雅聽見潤雪如此安慰自己,心裏一陣熨帖,愧疚的情緒頓時被安撫，她感激又佩服地望向潤雪。

意料之外，她沒想到潤雪的速度居然可以這麽快。

在她的印象中，潤雪一直都是不緊不慢,一副懶洋洋的模樣。

可動了真格時,卻如此堅定且耀眼。

潤雪并沒有讓大家失望。

在一片鑼鼓喧天的加油、喝彩聲中,潤雪又追趕了上去,慢慢地,他與24班只差一個身位。

和第一名25班,也就是周野望所在的班級僅差十多米。

他把接力棒快速又穩妥地交給了倒數第二棒,曉涵。

曉涵是個矮個子姑娘,在上午的短跑比賽中,就是十班的得分主力。

周梓雅、溫芸她們只能算是女生中跑得快的人。

曉涵不一樣，她本來就擅長短跑沖刺,更像是專業的短跑運動員,就連跑步的姿勢都格外标準。

一米五幾的身高完美地诠釋了什麽叫做濃縮就是精華。

她的雙腿都跑出了殘影，快得像一道閃電。

曉涵沖出去後,十班的加油聲更是到達另一個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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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潤雪頂着一雙通紅缺氧的臉，往草坪裏連續走了一小段路才停下，潤淩琛也很有父愛地接住了他。

潤雪撲在父親的懷裏,潤淩琛身上自帶的清冽深沉的香水味帶來安定感。

“爸……”潤雪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潤淩琛扶着乖兒子。

“兒子,你表現太棒了，我永遠為你驕傲。”

潤雪笑了笑,阮田掏出一張紙巾輕輕地擦拭掉少年額間、頸間的細汗。

想到之前一直反對她和潤淩琛交往，那個被有些寵壞的潤雪，阮田心裏頗為感慨。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

這孩子本性不壞，之前那麽排斥她，也是一時間沒辦法接受陌生的女人成他的“媽媽”。

“漂亮哥哥，你好厲害呀，像超人一樣。”

阮糖抱住潤雪的大腿，仰起頭，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裏滿是敬佩。

潤雪揉揉小姑娘的腦袋，“謝謝你的誇獎，待會兒哥哥給你買糖吃。”

聽到他自稱為哥哥，潤淩琛和阮田更是驚喜。

“好噠，謝謝漂亮哥哥。”阮糖拿腦袋蹭了蹭潤雪的掌心。

像一只軟萌可愛的小動物似的，潤雪一下就聯想露露，心裏更是軟成了一片。

多一個這麽乖的妹妹，挺不錯的。

……

比賽還在繼續。

潤雪休息得差不多後，潤淩琛也繼續舉起相機錄像，曉涵就快要交棒了。

這項目最後的成績，可以說交到嚴路的手裏。

他就像一支離弦的箭。

潤雪去了終點，和十班的其他學生站在一起，等待嚴路榮耀歸來。

很快，嚴路就超過了24班，前面還有兩個男生。

風揚起他的額發，嚴路緊蹙着眉間，一滴汗水順着輪廓分明的下颌線滴落，汗珠濕潤跑道，又很快被烈陽曬幹。

最後50米的時候，嚴路還像那另外領先的兩個體育生那樣，還有力氣提速。

一時間，都有些分不清，嚴路到底也是不是體育生了。

當嚴路真的超過了23班那人，僅落後于周野望兩米撞終線，整個高二年級的學生都沸騰了起來。

不僅僅是十班，所有文科、理科班都在歡呼。

他們竟然超了體！育！班！

嚴路簡直就是神仙！

廣播在宣布成績了，那女播音員也很激動，“嚴路在最後沖刺裏，竟一口氣超過了兩個體育生，讓我們恭喜十班獲得了200X8男女混合接力賽的第二名！”

拿到第一名的周野望也意外地看向十班。

“我靠，剛才我還以為要被嚴路反超呢。”

周野望心有餘悸，他本來還想省點力氣留給接下來的3000米，餘光中看見嚴路急追不舍的身影，心髒病都快要吓出來了。

他作為成績拔尖的體育特長生，要是真被嚴路超了，說出去面子都沒有。

看吧，23、24那兩個體育班的學生現在就像鬥敗了的大公雞。

***

“你太帥了！！”

潤雪與有榮焉地走向嚴路，遞給他一瓶常溫礦泉水，“累不累？快喝點水緩緩。”

嚴路胸膛緩慢地起伏着，他接過常溫水時，覆着薄汗的濕漉指尖和潤雪綿軟的手心蹭了蹭。

“還好。”嚴路擰開瓶蓋喝水，冷白性感的喉結輕滾。

潤雪一個勁地誇人：“你真的太厲害了，不僅超過了24班，還超過了23班，差點就趕上周野望了。”

“我們說不定真的可以拿第一名！”潤雪一個激動，就說錯了話。

周野望那班上的學生又紛紛看過來。

潤雪被盯着渾身打了個激靈，連忙改口：“是第二，第二名。”

23班和24班：“？？？”

這小子！

嚴路喝了兩口水，薄唇泛着水潤的光亮，唇角勾起小幅度，他被潤雪逗得輕笑了好幾聲，漆黑深邃的眼裏透着明晃晃的笑意。

身為四中的校草，嚴路的顏值本就張揚，不笑的時候，那張禁欲的冰山臉都直戳在四中全體女生的心巴上。

現在這麽一笑，冰山融化，陽光給嚴路添了幾分易接近的柔和，更是讓圍觀的女生心神蕩漾。

潤雪同樣，要是周圍沒人，他都忍不住又想要親嚴路了。

于是拿過嚴路手裏的水，擰開，他說自己渴，又喝了兩三口。

嚴路以為潤雪是真的渴。

等到周圍學生散開，潤雪才悄悄湊過去，手臂勾着嚴路的脖子晃着他，聲音帶着綿軟和撒嬌的意味，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不能親你，就只能間接接吻一下啦。”

嚴路腳步忽地一頓，扭頭盯着笑容很好看的潤雪，喉間忽地微渴。

不遠處，阮田看見潤雪和同學關系這麽好，笑着說：“潤雪轉過來這麽快就有好朋友，真好。”

潤淩琛忍不住想要扶額，什麽好朋友啊。

你是不知道，我兒子他是有多麽任性！

不過兩個男生在一起，就這樣在學校裏親密地勾肩搭背，外人看見也完全不會覺得有什麽。

潤淩琛無奈地嘆了嘆了口氣，只能在心裏安慰自己，至少嚴路孩子品行優秀，也對潤雪有意思。

要是潤雪單相思，求而不得，他這個老父親會更心疼。

……

“你陪我去醫務室一趟吧。”潤雪拽着男生的手腕出了操場。

嚴路垂眸看着少年雪白的後頸，想到剛才潤雪在他耳邊遺憾低語只能間接接吻。

難不成潤雪這次又要像上次那樣去醫務室，借着安靜沒人的環境，和他擁吻？

嚴路喉結很輕地滾了下，善意地提醒：“今天是運動會。”

潤雪扭頭，琥珀色的眸色流露出一絲迷茫。

“不然呢？”

見潤雪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嚴路淡聲繼續解釋：“運動會的話，應該有人受傷，醫務室裏有人在。”

“有人在怎麽呢？”潤雪眨眼。

嚴路抿了下唇，心裏意外潤雪的膽大妄為，他輕咳一聲道：“有人在……要是又像上次那樣親的話，會被發現。”

“……”

“…………”

沉默片刻後，潤雪臉頰蹭地紅透，他怒瞪着嚴路，氣呼呼地說：“我有那麽急迫想要你親我嗎？！”

“周梓雅手劃傷了，我想去拿點兒藥！”潤雪覺得眼前這人壞透了。

“你居然會那樣想我，我才沒有那麽黃！”潤雪臉頰鼓起，直接炸毛了。

原來會錯了意。

嚴路墨黑的眼眸閃過一絲窘意。

他擡手撸了撸少年細軟的頭發，認錯道：“嗯，我誤會你了。”

“你沒那樣想，是我想到不正經的地方去了。”

見潤雪眼中的愠氣還沒消散，嚴路繼續認錯：“是我黃，是我不純潔。”

“哼哼～”潤雪雙手交疊環在胸前，盡占上風。

“看在你這麽快承認錯誤的份上，以及你剛才接力賽表現得很優秀，我原諒你啦。”

輕軟綿綿的語氣聽得嚴路心尖微癢。

嚴路擡手忍不住揉了揉潤雪的腦袋，像在撸小貓咪。

“你剛才在接力賽上表現得也很棒。”嚴路誇他。

潤雪趁熱打鐵地說：“那你要記得我的獎勵哦，待會兒就要跑1500米了。”

“我要是跑完，還跑進前五名的話，約會和一起泡澡！”

“不許反悔噢。”

聽聞，嚴路眸光微動。

所以，他還是沒誤會潤雪腦袋裏确實有些不正經的想法吧。

“嗯……”嚴路後頸微微發燙，“沒說要反悔。”

潤雪：“歐耶！”

見他男朋友這麽興奮，嚴路輕挑眉梢。

不過，就算潤雪真的跑進前五名，一起泡個澡而已。

大不了就當是……泡溫泉好了。

***

從醫務室拿了藥，潤雪和嚴路找到了周梓雅。

周梓雅剛才去了操場的衛生間，用水随便沖幹淨手心的灰塵就沒管了，見潤雪特意給她買藥，受寵若驚。

潤雪低垂着纖細的眼睫，認真地給周梓雅上藥。

周梓雅本來都準備不管的，一點點小傷口而已，哪知道被這麽用心地對待。

她盯着少年澄澈純淨的眸子，想起在接力賽時潤雪對她的鼓勵。

不知道怎麽，當潤雪握住她的手指時，她竟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臉頰也跟着發燙。

“其實不用這樣。”周梓雅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抽回手。

潤雪抓住她的指尖，“藥都拿回來了，就塗了吧，以後要是留疤就不好看了。”

周梓雅耳朵發燙，更臉熱了。

讓她羞赧的上藥終于完成，她看着離開的潤雪和嚴路，心跳都還是很快。

“看什麽呢？看得這麽入神？”溫芸挽着她的手臂。

“沒、沒有。”周梓雅連忙收回眼神，低聲喃喃。

那樣躲避又緊張的眼神，高一就和周梓雅是好朋友，溫芸一下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擡眸順着周梓雅的視線方向看過去，瞥見周梓雅紅透了的臉，溫芸震驚：“你不會也喜歡上了嚴路吧？”

“怎麽可能？！”周梓雅連忙反駁。

看她認真的表情，也不想像是在說謊，溫芸松了一口氣：“那就好，嚴神雖然挺好的，但他這麽高冷，肯定不好追。我們遠觀一下就好了。”

“再說了，早戀的話要是被老師抓住，又要請家長。”溫芸說，“我還以為你剛才那眼神是心動了呢。”

周梓雅表情頓時變得僵硬，就像是被戳中了什麽心事。

溫芸眼神一頓，不可置信地說：“你不會是喜歡上了潤雪吧。”

“沒、沒有，怎麽可能啊，哈哈哈哈。”周梓雅連忙否認。

和第一次的堅定不同，這次周梓雅吞吞吐吐，語無倫次。

溫芸：“…………”

少女，你知不知道你的表情太好猜了。

***

男子組即将迎來百米跨欄。

跨欄這種項目專業性極強，上午的女子組跨欄，好多女生都直接邊走邊跨才完成比賽。

這一個重任，十班交給了段凡。

那三個體育班不約而同地默認了一個規則，那就是在跨欄項目上，并沒有派上專業對口的人上，不然就太不公平了。

段凡在這個項目直接拿到了第二的好成績，僅次于周野望。

周野望佩服他：“可以啊，我還以為除了我，你們都不會這玩意兒。”

段凡忽略大腿根的酸麻，格外自傲：“這你就看輕我了吧，輕輕松松第二名好吧。”

周野望發現段凡的走姿不對，笑而不語。

***

不久後，男子組長跑比賽要開始了。

直到這會兒，溫芸都還有些想不通，周梓雅為什麽會喜歡上潤雪！

男子組先是比賽1500米，再然後才是3000米。

比賽開始前，潤雪站在報名點做好登記，不緊不慢地熱身。

他站在跑道上，吹着風，懶懶地抻了個懶腰。

腰身纖細，衣擺往上掀的時候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膚。

“兒子，慢慢跑就是了，加油！”潤淩琛朝他揮了揮手。

潤雪扭頭，沖他爸笑了下。

他看了眼嚴路，嚴路薄唇微啓說了兩個字，潤雪很快就分辨了出來，也是加油兩個字。

“沖啊啊啊，我們能不能進前三，就靠你了。”段凡揮舞着加油棒，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興奮。

潤雪想都沒想，直接用手指比劃了一個OK，又很自信地拍了拍胸口：“放心，就交給我吧。”

比賽前這幾天，他又不是沒專門訓練過，keepAPP上都還記錄着他的成績呢。

“各就各位——”裁判拖長聲音道。

周梓雅站在起點處，見馬上就要開始，再不加油就來不及了，這才熱着臉很輕地喊：“潤雪，加油！”

聲音比之前的加油聲小太多，就好像突然找回了什麽叫做矜持。

溫芸瞧見，心想完蛋了，她同桌這是徹底地淪陷了啊。

潤雪：“嗯？”

隐約聽見，他扭頭沖着周梓雅一笑，“好！”

周梓雅被這笑容閃了下眼睛，心裏立刻蕩漾起來，臉又紅了。

就站在旁邊，嚴路無意間看見周梓雅羞赧的表情：“？”

槍聲響起，潤雪跟在大部隊的身後出發，長跑還是有技巧的，他實力比不過體育班，前期可以跟在大家身後，來減少風的阻力。

第一圈，第二圈……潤雪調整好呼吸，名次一直差不多在中間。

這會兒已經有體力跟不上的人慢慢地掉隊。

每當潤雪跑了一圈經過十班，就能聽見嚴路、段凡還有其他同學在給他加油。

很快，就進入到了最後一圈。

潤雪已經累了，慣性地往前跑，肺部也開始喘不過氣。

不管能不能跑進前五，只要能完成，就能和嚴路一起泡澡，好像不用那麽拼……

潤雪腦子暈乎乎地想着，過了幾秒鐘後，他擡手擦了下眼睫的熱氣，眼神無比堅定。

他看着前方，果然，父親、嚴路、十班的同學，都在為他搖旗吶喊。

他們在等着他。

潤雪艱難地呼吸聲，什麽都不管了，反正用力跑就是了，拼勁最後一絲力氣。

他超過了一個人，又一個人，再一個人。

……夠到了前幾名的衣角，幾乎和身邊的人一起過線。

腦子暈乎乎，喉間疼得厲害。

潤雪完全走不動了，雙腿發軟，想直接坐在地上休息。

走路歪歪扭扭的潤雪差點鑽進段凡懷裏，段凡都伸手要接了，卻被嚴路擠開了。

段凡：“…………”

一個結實又溫熱的懷抱接住了潤雪。

“潤雪，你太厲害啊，第四名啊啊啊啊！”

“英雄！偶像！好樣的！”

“你真的做到了！”

耳邊的聲音都變得模糊，潤雪滿臉通紅，直接把臉埋進了抱着他的人的胸膛裏。

肯定是嚴路接住了他，潤雪對這件事從不會懷疑。

“辛苦了。”嚴路低沉有磁性的聲音回蕩在耳廓。

潤雪像一只小貓似的，蹭了下男生的肩膀。

閉着眼睛喘氣了好久，他才恢複了一些力氣睜開眼睛。

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汗水全都蹭到了嚴路的肩膀上。

“好受點兒了？才運動完就停下不好，我們走走。”嚴路聲線溫和，他拉着少年滿是熱汗的手，也沒什麽目的地在草坪上閑逛。

潤雪被男朋友帶動着走，累得厲害，但也沒有停下。

又恢複了一些精力後，他才熱着臉指了指嚴路肩膀衣服那片深色的痕跡。

“那個，我剛才都把汗水弄你肩上了。”潤雪有些不好意思。

嚴路拿出方帕紙不緊不慢地給少年擦拭額頭的汗水。

“這有什麽。”嚴路淡淡地看了眼左肩，絲毫不在意，

潤雪彎了彎唇角，又趁這個機會，當着好多人的面蹭了下男朋友的脖頸。

嘿嘿，秀恩愛也沒人發現咯！

暗中觀察的潤淩琛：“…………”

就不能矜持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