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有愛人需要通知嗎

防彈衣不保護腦袋。

正是因此,姚琛澤才會下意識以身相擋。他比孟昭獲高上許多,那一槍擦過頸後腺,帶出一長串血珠灑在臺階上。

高等級alpha的精神力瞬間爆開,又因腺體受傷迅速消散。

巴雷特兩發子彈将緊迫的危險消除,立即有人循聲去查看兩處射擊點。

盛懷松坐的那輛專車姍姍來遲,事情已然發生,還是在眼皮子底下,他鐵青着臉出面主持大局。

救護車來得很快,第四軍醫院就在宿城的東南區。

臺階上姚琛澤的血還在,孟昭獲吓得肝膽俱裂,怎麽還敢再隐瞞?

“憑存單,憑存單,是暗網交易的密鑰,每,每進一筆賬,都會有50%的錢款自動打到一個海外賬戶,是姚青本人名下的!所有的記錄都在憑存單裏,只要在讀卡時輸入特殊指令,就可以查到。”孟昭獲佝偻着背,緩了許久才将幾句話講連貫。

怪不得姚青要花這麽大的力氣來将孟昭獲滅口。有了本人名下的賬戶和一筆筆清晰的交易記錄,他還如何将所有事都推到孟昭獲和副官陶謙身上?

“指令。”盛懷松也沒費話,接過憑存單皺着眉掃了兩眼。

“指令是、是動态的。”孟昭獲咽了咽口水,試圖讨價還價,沒等他開口,盛懷松直截了當下達命令,“現在就查,我就在這兒看着。”

和通過姻親關系實現了階級躍升的姚青不同,盛家是真正的軍官世家。盛懷松年逾六十,從小就接受着最嚴酷的軍人式教育,氣場強,人如其名,像浸過寒霜的松柏。

一時間落針可聞,經偵科的年輕警員大氣也不敢喘,聽着孟昭獲的指示,一步一步解出指令輸入,摸着鍵盤的雙手一直不受控制地微微發抖。

這邊在查案,那邊蕭遠岱和紀戎跟着救護車去了第四軍醫院。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着,沒消息來,就是人還沒過危險期。

“姚琛澤是S級alpha,你知道吧?S級alpha的精神力非常難以掌控,他的穩定性和自控力很差,但自愈力應該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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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希望人沒事。”蕭遠岱嘆口氣,對一向看不慣的姚少爺也有些佩服了。

紀戎低頭擦了擦手指上的血,有些沉默。

頸後腺很脆弱,低等級的alpha腺體一旦受傷很容易直接喪命。幸好強悍的精神力提供了一定的防禦,否則姚琛澤撐不了這麽久。

可越高等級的腺體受傷,後遺症越令人頭疼。

姚琛澤對自己确實狠,好好的上将獨子不做,放棄平步青雲的事業,去和自己的親生父親撕破臉皮,寧願腺體上被開一槍,也要留住關鍵證據。

看起來又不像個正義感爆棚、要替天行道的人,驅使他這樣瘋狂的只能是深深的恨意。

蕭遠岱有些唏噓,“據說是因為他姐姐。”

這件事原本算是個秘密,随着監察組的調查,已經漸漸傳開了。

說是姚青為了獲得土地資源部的一個關鍵批複,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能做決定的那個人。那高官年紀大,還有特殊癖好。

據說被姚琛澤找到的時候,姚小姐是被關在籠子裏的,已經精神失常了。接回去精心照顧了一段時間後,她短暫恢複了神智,然後在一個清晨掰斷牙刷割腕自殺了。

不鋒利的塑料,割得手腕上一條一條全是爛的,她活着很痛苦,死的時候也很痛苦。

姚琛澤的母親死得早,他是他姐帶着長大的。

可見恨意不是無緣無故來的。

姚琛澤姐弟倆的母親是低嫁,結婚前,姚青不過是個出生低微的士兵。

“他有愛人需要通知嗎?或者親人?”紀戎問。

“沒有。”蕭遠岱搖頭。

遖峯篜裏

——

首都的私立醫院。

病床上,左寒睜開眼,眼角莫名其妙流出一滴淚。

他慢慢撐着坐起來,表情茫然,奢侈的高級病房內整潔也空蕩,立即有護士聽了動靜推門進來。

“诶诶诶先生,還不能起來,會扯到刀口,快躺下。”

“出血量很少,應該可以恢複得很好呢。”年輕的小護士測完血壓,笑出兩顆可愛的兔牙。

操刀的是聯盟最好的醫生,腺體手術已經做完了。

“先生要喝水嗎?”她又熱情地問。

左寒搖頭。

小護士還是貼心地幫他接上溫水,又将吸管插在水杯裏,叮囑道:“先生有任何需要按鈴叫我就行哈!”

左寒沉默,不自在地點點頭,直等人快走出病房,才問了出來,“姚琛澤呢?”

他從麻醉裏醒來,嗓子啞得不行。

“啊!姚少爺好像出去了吧,哈哈哈,我哪兒能知道這個。”不擅長撒謊的小護士轉頭朝左寒笑笑,說完話就跑了。

又在搞什麽把戲,無聊透了。

左寒閉上眼睛,很快重新陷入昏睡。

——

紀戎被盛懷松叫回去說話的時候,手術室的燈剛滅。

盛軍長來宿城的這一趟收獲頗豐。

姚青是聯盟上将,原本管着整個能源部,有很大的話語權。牽一發而動全身,下一任選舉在即,他那一票很關鍵。

拿到了姚青的賬戶和流水,很多事就好辦多了,一直試圖保他的那位候選人也該閉嘴了。

兩個狙擊手被炸成了碎片,檔案館裏被蕭遠岱撂倒的那倆倒黴蛋已經在審訊中。

只是被姚琛澤擺了一道,準備納入麾下的紀戎也跟着有事隐瞞不報。

不聽話,不受管教,實在可惡。

“您讓我進軍政處,意思不就是給了我持槍權麽?”紀戎拿着那張蓋過紅章的凋令,不卑不亢。

“是,是,是。”盛懷松雖然愛才,卻極不喜歡別人自作主張,幾個字越說越有點咬牙切齒的意思。

倆人并排站在一起,身後畢恭畢敬站着的全是宿城軍部的大領導們。

“您還需要我去首都嗎?”紀戎問得恭敬。

事情有了很大進展,他是否進軍政處應該已經無足輕重。

昨夜,他之所以同意姚琛澤的馊主意,也是想為自己搏一個暫時安穩。

位高權重的男人冷哼一聲,“槍都開了還想偷懶,宿城事情未了,你在這裏給我盯着,也熬一熬自己的軍銜。”

“沒事別瞎晃,給我去軍校呆着,把丢掉的功夫撿一撿,服從性和紀律性也撿一撿。”

五連山案重新審理後,紀戎的身份信息重新進入了軍務系統,但他沒有資歷,級別自然比不過一畢業就進了軍政處的同期。

憑着此案的功勞,盛懷松親自簽發的中尉軍銜,已經算是越級。

紀戎行了個标準的軍禮,以示遵命。

這下盛懷松的表情才稍稍緩和了一點。他雖有些氣,但看紀戎還是順眼的。

“宿城不太平啊。”盛懷松瞥了眼身後的宿城軍部衆人,語氣感慨,“昨天傍晚,孟昭獲庭上的一句話,立馬有人報給了姚青,幾個小時內就布置好了人手。”

因為首都軍長要來,安全起見,庭審臨時決定不公開,是內部有人一直在監視着庭審的一舉一動。

“今天也是,哼,這邊事情一敗露,那邊人就準備跑,還好我們提前做了布置。”盛懷松的語調不疾不徐,像是在對紀戎說話,又像是說給旁人聽的。

一時間誰也不敢接話。

專機早就等在一旁,第四軍醫院的護工剛将病人安頓好。姚琛澤性命暫時無礙,他會跟着盛懷松的專機轉到首都繼續治療。

盛懷松點了點紀戎,示意他陪自己走過長長的登機梯。

這下只要不是個瞎子應該都看出來了,被破格提進聯盟軍政處的這位年輕alpha,很得首都軍長青眼,軍銜雖然不高,地位卻不低,留在軍政處下屬的宿城軍部,不過是歷練、是監察。

臨告別前,紀戎默了片刻,還是将心裏的問題問了出來。

“盛軍長,其實我想問您,是誰給了姚青這樣大的權力?”

“一個人就不該有這樣膨脹的、不受控的權力。”紀戎說得直白。

一個人的權力來自方方面面,由他自己的社會資本堆積起來,而聯盟的制度就是他堆積資本的游戲規則。

軍政合一,弊端極多。握着槍杆子,再有點權力,什麽事幹不出來?

紀戎忍下幾欲脫口而出的這句話,但盛懷松懂了。

倒是很多年沒人敢和他說這樣的話了。

盛懷松點了點紀戎,贊許道:“這是我需要你進軍政處的原因,你有能力,也有腦子。”

紀戎搖頭,“盛軍長,我有腦子也不行,聯盟的管理不能依賴于一個人的品德或素質。”

“只要一件事足夠具有誘惑力,那這個原本有腦子的人去殺人放火都不算稀奇。”

“我也并不是一個百分百高尚的人。”他補充道。

盛懷松真心實意地笑了笑,“紀戎,當你站得足夠高,你的問題會得到解決,而不是解答。”

您在其位才該謀其政吧,紀戎的頭腦清醒得很。他不過是想試探一下這老狐貍的政治立場,果然被一個太極打了回來。

頭腦清醒的紀老板剛回城北就發現自己收到了份大禮。

戚敘民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風聲,态度轉變得很快,已經找人給被砸的訓練館安上了新的玻璃門,還主動賠了一年的營收。

他的兒子戚森拿着躁郁症的精神證明,剛走出城北警務局就被公車接走了,至今被關在精神病院裏沒能出來。

雖然不是盛懷松的直接意思,卻也和他有關。很多時候,上位者只需要表個态,多的是替他做事的人。

這也是盛懷松想給紀戎展示的所謂的權力。

新館的臺階都被清掃得幹幹淨淨,明天就能恢複營業。

紀戎打算回家前再去隔壁的拳擊館看一眼。

他很快就得去宿城軍部報道。從軍者不可經商,這兩處不大不小的營生得找人接手,當然記在孟厭名下也行。

這幾天都是吳姐幫忙開門關門,好不容易見了老板,她小跑着跟過來。

“紀先生,紀先生!小楊昨天晚上都沒回家休息,一直在整理東西,我看他精神狀态很不好。”

“雖然年輕,也不能老通宵,身體吃不消啊,您是不是給他安排太多活兒了。”

紀戎疑惑,他以為庭審結束後楊羽就回家休息了。

果然前臺擺着一摞一摞整理好的資料,不同類型的文件被不同顏色的便簽區分開,細看過去,每張便簽條上都寫着詳細易懂的備注。

楊羽已經做好了交接工作,向紀戎辭行。

說他的事情了了,心願也了了,沒什麽理由再留在宿城。

“楊羽,你要去哪裏?”得了消息着急忙慌趕過來的蕭遠岱整個人都傻了。他剛從第四軍醫院回去,正脫着鞋就接到了紀戎的電話,現下腳上只有一只靴子。

楊羽看着他的傻樣皺了皺眉,“無論去哪裏,沒有你的地方就好。”說着他摘下蕭遠岱送給他的智能腕表,還給蕭遠岱。

這話實在傷人,蕭警官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委屈極了。

“你知道嗎,我真的很讨厭被你同情。”

就好像你對我好全是因為愧疚一樣。

好脾氣的楊羽難得說一句讨厭,蕭遠岱急得滿頭是汗,連比帶畫地回着什麽。

楊羽不想聽,也聽不見,轉身往外走。

蕭警官拔腿就追。

拳擊館損失一名重要員工,可能即将還會換老板,真是命途多舛。紀戎搖搖頭,正看着熱鬧,手機鈴聲響起。

是孟厭專屬的鈴聲。

這下他也急了,趕忙往家趕。

紀戎昨天一夜未歸,出事之後更是連打了幾通電話叮囑孟厭躲在家裏不要出來,除了他誰敲門都不許開。

聽話的omega中午給自己做了頓簡單的午飯,下午一直老老實實坐在客廳聽課寫作業。

到了晚飯點,接了紀戎回家吃飯的電話,孟厭去廚房提前準備兩道菜,等着紀戎回來。

正霹靂乓啷地施展着廚藝,門就被敲響了。

透過貓眼觀察一番,是沒見過的生人,孟厭自然不開門。

門外那人很執着,拍門聲越來越大,過了會兒,有鑰匙插進鎖眼的聲音,孟厭眼疾手快,一把将門鎖反鎖住,又騰出手給紀戎打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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