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思勤在夜空中盤旋了幾圈,很快就聽到疊聲駕馬的聲音,二十來個騎兵高手迅速揚塵南下,他心裏略一吃驚:沒想到趙無垠竟如此信他。轉而定定的看了眼營帳的方向:若那裏面呆的不是絕世高手,他倒真想落下去聽聽他們談論的是什麽。

“那這給你通風報信的人,是誰?”袁址一邊就着燭光看着信上俊秀的字跡,來回翻看了好幾遍,才把它引了燭火點燃。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只不過是心中有猜測。”

袁址一臉的驚愕,“這可不像你。”

“但我信,我猜的沒錯”,趙無垠慢半拍補充道。

袁址感覺自己真的老了,越來越不明白小年輕的心思。便無趣的告辭走人。

在天上盤旋的思勤見帳簾掀開,迅速北上。他剛剛一不小心将高度壓得低了一點,若是袁址這等高手,即便是在天上,也不是沒可能發現他的。

風刮疼了人的臉,離開了梁軍駐地他便把速度降了下來。微風漾開碎發,唯有北歸的大雁與他齊飛。在這一片晚風裏,他心裏默默勾勒出趙無垠的影子:與他僅見的那一面,那令人讨厭的敏銳與聰慧。而後回憶起更久遠的時光深處:男孩掏出一條紅色的發帶,目光真摯道:“我不想欠別人的,來日若有緣,會報你今日的救命之恩。”不覺莞爾一笑。

落在馬棚上,收好背上的天翼,思勤小心翼翼的滑下來,給受驚的馬兒安撫似的喂了一把糧草,然後偷偷溜進了自己的蒙古包,開始翻箱倒櫃。

思勤有一個毛病,總喜歡存着點什麽,即便那些東西沒有用,但心裏總感覺那些是他人生歷程的見證,證明自己是經歷了這些事,從而活到了現在。

此刻思勤大半夜不睡覺,開始鬼使神差的翻箱倒櫃找那條紅色的發帶,十幾年,早不知道藏哪兒去了,在沒在他都不曉得。畢竟這幾年他到處東奔西走,不可能把所有家當都戴在身上,很多東西,在不知不覺中早就丢了。

找了半個時辰,果然沒找到。思勤頹然的仰躺在墊子上,喃喃道:“為什麽那麽信我呢?”

走慣了人心鬼蜮,總會把人心想的複雜一點,如果一個人單純,那就等于愚蠢。可趙無垠顯然是個聰明人,卻絲毫沒有猶豫的信任了他——一個敵軍陣營的人,甚至過不多久,他們就要開戰。

他轉過身面對牆壁,聽到外面狂風卷起,在困倦與疑惑不解中閉上了眼睛。

左丘聽從那個人的安排在齊州下了船,果然,剛下船便有人來接應他。接應他的是一個素衣白紗蒙面的女子,左丘注意到,她的腰間挂着一尾銀色的長鞭,長鞭尾部鑲着一柄細小的雙刃彎刀。

那女子對着他微微欠了欠身,看起來有一種高傲的知書達理。左丘拱手回以禮數。

那女子一言不發的引着他去了窄巷,直去了一戶人家後院裏,裏面立刻有人來迎接道:“柳姑娘,你要的人我給你打聽到了。”

名叫柳姑娘的女子開口就是一陣清冷的嗓音,“嗯,東西準備好了嗎?”

“早準備好了”,說話的男人身上傳來一股藥香,進到院裏左丘才發現大片晾曬的草藥:看來這是一家藥房的後院。

柳葉眉這才開口對左丘說了第一句話:“你先去換身衣服,帶上幾個人駕馬趕去青州。”

“青州?”

當初離開天牢的時候,陳可辛給他的兩條路,一是趕去青州找王道,二是趕去北疆找王爺。說實話,他的第一直覺就是去北疆,這可能和人走遠了就想回家,出了事情就想找爸媽是一個道理。畢竟是有主子的人。可這些人沒有過問他的意見就給他安排好了去向。

“等等……帶上幾個人?”左丘問道。難不成他們還會派人和他一起去?

柳葉眉正要出門任他換衣服,聞言回頭道:“你形單影只,太容易暴露,總得要僞裝一下吧。跟着走就是了,你的主子已經派了人在那裏接應你。”

左丘:“……”

這些人一個個的人怎麽能這麽霸道,比他這個兵頭子還要霸道。

“算了,女人惹不起”,左丘開始寬衣接待,穿上一身的棕麻布,打扮的像個藥農。

一路行至青州,各個關隘的檢查陡然變得嚴格起來,至少比他南下送那些學生科考的時候要嚴格的多——李嘯傾的手到底伸了多長?

剛到青州,左丘就感覺自己的下巴掉地下了。臨行前并沒有跟着他們出發的柳葉眉,此時已經在城門口等着他們。左丘忍不住問道:“你是神仙吧?你怎麽會在這兒?”最主要的是,你怎麽能這麽快就趕到這兒?

柳葉眉語氣十分傲慢的回道:“我只比你們提前了一天。”

可我們趕到這兒也才只用了兩天而已,左丘心道。

左丘沒有再問下去,因為他看柳葉眉那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就知道問了也是白問。

這次他們走進了一家富麗堂皇的院子,換了一身熨帖的衣服,然後從正門出來的時候,左丘第二次驚呆了,因為這家“渙衣館”是一家名副其實的青樓。看着那一個個衣不蔽體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左丘瞬間感覺自己的臉燒的通紅。

柳葉眉瞟了他一眼,冷聲道:“看不出你還挺單純。”

左丘這才開始埋怨,“我們一路上老換衣服幹什麽?這又是要扮什麽?”

柳葉眉說:“你總不能穿着一身藥農的着裝在青州城裏來回閑逛行走,多換幾身行頭才不容易引人注目。再說,那身寒酸的衣服,與這華麗的城池也不匹配。”

左丘無話可說。一個一輩子只會在戰場上吃沙子的兵頭子,一輩子沒體會過什麽叫做華麗。

他們身後始終跟着兩個低眉順眼的小厮,是從齊州帶過來的。看起來弓背屈膝,一副下人的模樣,左丘卻看得出來,那幾個人身上都是有武功的。

想不通這些人到底是什麽,恐怕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左丘苦笑搖頭。那可真的要載入史冊了。

柳葉眉引着他去了齊鳳樓,高聳的齊鳳樓下是一扇偌大的拱門過道。樓門內是華麗熱鬧的廟會,人群接踵而至,小販花開遍地。樓門下卻挨坐着左右兩排的乞丐,想比是想借這個熱鬧勁兒多讨點錢。

那些乞丐令人生厭的很,路過一個人就要抓着不放,非要讨來幾個銅板才作罷,簡直影響人的心情。左丘眼睜睜的看着離他們越走越近,摸了摸自己不慎豐裕的錢袋——他不想惹這些麻煩,不如索性掏錢。

果然,剛走近就有一只手抓着他的腳踝,低啞的聲音微顫道:“這位大人,賞口飯吃吧。”

左丘按耐住了一腳踢回去的沖動,掏出幾個銅板正要給人。柳葉眉已經率先開了口。

“這位老先生”,柳葉眉掏出幾個銅板仍在他碗裏,“你可知道敏東街的綢緞莊在哪裏?我們行至此,想帶幾匹上好的布料回去。”

那位老乞丐晃動着幹枯的手收好銅板,“現在是一年一度的廟會,各地人口絡繹不絕湧來青州,萬人空巷,恐怕你們不好找。你要不嫌棄,我帶你們走一程。”

柳葉眉連聲道謝,左丘都沒見她對自己這麽尊敬過。那位老乞丐扶着牆艱難的起身,身後兩位小厮趕緊扶着。左丘心道,就這幅病弱的骨頭,等走到綢緞莊不知道要何時。可沒想到那白胡子老人走了幾步便跟上了常人的速度,一點不見“病弱”。

他們離開了齊鳳樓,走出了廟會地界,卻沒有去所謂的綢緞莊,而是上了馬車,直接遠離了城池。

左丘現在只能“跟着走”,沒有提問的發言權。

直到即将進入官道,進入岔路,他們才開口說了話。

柳葉眉問:“大人,我們要不要去澎湖。”

大人?左丘只能獨自狐疑。

老乞丐答非所問:“魏王知道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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