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次日醒來,趙無垠發現思勤換了發髻,發尾綁了一條紅色的發帶,就是他那晚夢見的那條。

“你今天怎麽醒的這麽早?”思勤打斷他的思路。

趙無垠說:“被熱醒的。”

然後二人同時看了看房中央的火堆。

思勤解釋:“蒙古不同于中原,沒有廚房,被熱醒比凍醒好,昨晚幸好來得早,半夜突然刮起了大風,外面到現在還是黃塵漫天。”

趙無垠沒有聽進去他說什麽,他的眼睛長在了他的頭發上。等回過神來,才發現思勤同樣在定定的看着他。趙無垠有點不自在,他本想問一句“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然而迎着這樣的眼神,也問不出了。

思勤發現他眼神閃躲,倒并沒有因為他沒有認出自己而生氣,只把鍋裏的粥盛出來讓他吃。

一整日,那條發帶一直飄在他的眼前,飄在他的回憶裏勾引他的思緒。就這麽足足勾了有一個月,在一次毒發沉睡之時,才從他幾十年的人生裏拽出那點輕飄飄的記憶——相識時間太短,加起來都不足一個時辰。

趙無垠握着他的手,眼睛卻仍然閉着:“你已經救了我兩次了。”

思勤心裏就明白了,“什麽時候想起來的?”

“沉睡的太久,老是發夢,模模糊糊就想起來了。”

“我這次還會救你的”,思勤俯身低聲道。

趙無垠心裏一暖,“你一直知道是我嗎?”

“當然,你忘了?我一開始就知道你的身份。”

趙無垠心裏五味雜陳,不知為何,竟然有些失望,原來思勤是念着身份才救他的。他問了幾個月以來一直沒有問出口的問題:“我還不知道,你姓什麽?”

思勤沒有回答,只是說:“我不會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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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點怨恨他的隐瞞了。

思勤似乎也察覺到兩人之間的隔閡,于是握着他的手道:“璟心。”

趙無垠手指微動,心裏的怨氣散了一多半,回握他的指尖。

短暫的相認之後,日子還是照常過。然而終歸有什麽東西是不同了,辟如,趙無垠覺得兩人本可以更親近些,然而思勤事事隐瞞,整個人總是神神秘秘的,他以前不介意,是因為覺得總有一天他會告訴他,然而這個“總有一天”提前到來,卻發現那人還是事事隐瞞,二人的心裏反而生分了許多。

那些隐隐不可捉摸的暧昧,一點一點消耗在平靜淡漠的時光裏。趙無垠逐漸給自己圈地範圍,人也變得如以前一樣冷靜自持,思勤看在眼裏。

趕着盛夏的尾巴,思勤提出要帶他去泡澡的想法,他決定要做點什麽。然而趙無垠不想去,這次是真的不想去。

“還是讓我臭死算了,你們這個地方雖然水源不足,但好在虱子、蒼蠅什麽的也不好養活,不能被他們啃了去。”

思勤哄他,趙無垠又說:“我不去,山上太冷了。換衣服的時候能凍死。”

“那這次帶你去一個暖和的地方。”

“那你還不如帶我離開這裏。”

思勤沉默半晌,“我會帶你離開的,只要你肯跟我走。”

趙無垠回頭埋怨的看着他,怨他秘密太多,什麽事情都放在心裏。二人同一個屋檐下這麽久,只有自己是清白透明似的。

“乖,聽話。”

趙無垠繳械投降。任他遮上眼睛,把自己包起來,然後像抱娃娃一樣把他抱起來。

他帶他去了一個草長莺飛的地方,趙無垠雖被遮着眼睛,卻一直留神分析:思勤在飛的時候,沒有落地借力,這世上沒有哪一種輕功能做到如此。他的心沉到極點,因為他曾略有耳聞,燕國,是有飛鷹軍隊的,只是目前為止一直沒有機會用在戰争上——大燕從不參與蒙梁的鬥争,反而與西域等國來往親密。而他們的皇室,姓段,皇子都叫段思什麽。

思勤,段思勤。

十幾年前那場意外的相遇,以及如今他潛伏在蒙古多年,一定是懷揣着目的而來。

趙無垠面容凝滞,痛苦席卷而來,繳走了他所有的精神頭,還沒落地,就疲倦不堪,睡過去了。

思勤敏銳至極,自然能察覺到懷裏人的變化,只能抱得更緊,直到落了地都沒有放開他。趙無垠也木頭似的不動,兩個人就這麽抱着,聽着水嘩嘩的響,直到思勤吻了下他的耳朵,趙無垠才火燒似的掙開。

“到了嗎?”

“嗯。”

趙無垠扯開眼上的白绫,甩掉鞋子用腳去探水溫,“這次這個比上次那個要暖和。”

思勤看着他,只說“嗯。”兩個人卻遲遲沒有下水,最後趙無垠憋不住了,回頭怒道:“你這麽看着我我怎麽脫衣服!”

思勤忙回過頭去給自己解腰帶,再回過頭去時,趙無垠已經跳進了水裏,于是他也跟着跳了進去。

熱水是個好東西,能驅走人身上的風寒和疲倦。

趙無垠游至湖中央,便不再動了,像溺水的人一樣飄在上面,任月光冷冷的打在臉上。

思勤游過去,問他:“腿抽筋了?”

“本來沒抽,你這麽一說便抽了。”

他本來也就是說說,誰想到真的抽了筋,撲騰了幾下,差點嗆了水。本欲忍者疼痛,漂在水上等它抽過來也就好了,誰想到卻被人攬在懷裏,一寸一寸捏着他的肌肉。

“思勤公子,你為人也有點太細致體貼了。”

“璟心,別跟我鬥氣。”

趙無垠不說話了。

“我絕不會害你”,他又說。

趙無垠覺得自己真的退化了,以前都是他施號發令,掌控全局,而今卻要被人隐着瞞着,成為一枚或真或假的棋子。

腿好了,他掙開他的懷抱,游到岸邊細致的擦洗身體。換好衣服,坐在岸邊等他。

思勤嘆息,和他對峙沒有多久,只能回到了岸邊,挂着一身濕漉漉的水珠站在他身邊。趙無垠放棄了與他對視,因為這人脫了個精光。

等他換好衣服,披上鬥篷給他遮上眼睛時,趙無垠才把臉移向他,“走吧。”

萬籁俱寂,目之所及只有一片黑。

“思勤?”

他感覺自己的嘴被人輕啄了一下,觸感一片溫潤柔軟,整個人立刻像被人施了定身法。

“不好意思,沒/忍住”,他聽見那人這麽說。然後趙無垠沒忍住一拳打了過去,拳頭被人握住,拽進懷裏更瘋狂的吻他,像是已經忍耐積蓄了多時。

趙無垠有點蒙,心裏像是有什麽東西被人點破了,更不知道兩個人是怎麽走到這一步的。然而他的心告訴他,這份情是真的。

白绫被人取走,俊秀的臉出現在他的眼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愛意的洩露,此時感覺這張臉更英俊了幾分。閉上眼任他推倒吻着。腰帶松開,一只溫暖的手探進去滑到他的腰/際,揉搓半晌,又不舍的滑到胸/口,在傷疤上來回摩挲。

思勤放棄了他的唇,開始探索其他/更多的地方。趙無垠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說:“愛你”,感覺到溫潤的唇舔舐他的胸/口,心裏、身上如火中燒,然而卻不似毒發時的難受。

他舔了一下他敏銳的位置,趙無垠驚了一下,“別!”

思勤擡頭吻他,“沒有魏王爺的命令我怎麽敢下手,萬一被你砍了怎麽辦?”

鬥篷被當成被子滾在身上,好像這樣夜光便看不見兩人的調情。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夜,思勤躺在他身側看着他,衣服淩亂的纏在身上。趙無垠說:“我以後不會細究你的身份了。”

“這麽信我?”

“你想不信也可以。”

“信”,思勤更緊的摟住他,眼角眉梢都挂着溫柔和笑意,“以後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趙無垠回身抱着他,一邊罵自己蠢,一邊傻笑的冒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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