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老爺醒了！”
醫院的消毒水味太重了，高承醒來時甚至以為自己已經被燒死了。
窗外的陽光很刺眼，有很多人湧進來看高承，醫生和護士把人都趕出去，窗簾一拉，開始從頭到腳給他檢查身體。
高承是被吳猛從火海裏救出來的。
他進去之後，高泰豐害怕極了，他不能看着父親去死，正要往前沖的時候被吳猛攔住了，吳猛從江裏出來，濕漉漉的進了火場，他系着一大袋子水，澆滅了高承身上的火，扛着高承往外走。
高承出來的時候身上的餘火很快就被人撲滅了，但是燒傷仍然很嚴重，後背和半條手臂，以及從脖子上蔓延到半邊臉的地方，全都是帶血的。
醫生對他做了緊急處理，命倒是保住了，但是燒傷不太好治。
高承并不在意傷口，他想知道黎昭怎麽樣了。
“爸爸！您先休息吧！他、他……”
高泰豐看着他爸這樣，心裏邊又酸又苦，他該怎麽說呢？
那場火太大了，就算爆炸沒炸死，火也能把人燒死，江水又這樣洶湧，淹死也說不定……他們沒找到黎昭的屍體，因為身在爆照中心的人根本沒有全屍……好多破碎的屍塊兒和燒焦的四肢，哪個是黎昭，根本沒人曉得……
醫生給他打了一針安定，強力的鎮定劑很快發揮作用，高承又被推進了手術室。
“醒了！唉唉，都來都來，人醒了！”
船上的漁民大喜，原來他們救的确實是個活人！
漁船一排排的停在岸邊，江魚村的大家夥都圍過來，黎昭一醒來就看到好多雙大眼睛盯着他，吓得以為自己進了地府。
“咳咳、咳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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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慢點啊慢點，小夥子……”
一個和藹的漁婦笑了笑，把他半扶起來摟在懷裏拍背，黎昭又咳出來一些江水，總算是能說話了。
“我、在哪兒啊……”
爆炸發生時，地下二層的黎昭仍然受到沖擊，巨大的汽波沖破了整個倉庫，他甚至來不及反應，砰的一聲撞到桌上，桌子被沖得四分五裂，他害怕的抱緊了這唯一的遮擋，下一秒卻迎來了水與火的雙重夾擊，頭上是越來越旺火焰，腳下是不斷湧進的江水，黎昭還沒來得及選擇，江水就把他沖走了，他在水裏浮浮沉沉，不知道飄去了哪裏……
爆炸引起的水波沖散了魚群，大批的肥魚往下游奔騰而去，漁民哪兒曉得這些事，豐收的喜悅一波接着一波，大家樂得不行，一網一網的撈魚，黎昭恰好順着魚群來到了這裏。
漁婦江敏遠遠瞧見有一塊木板飄來，木板上還躺着一個白花花的人，大聲疾呼，大家夥就齊心協力，連板子帶人擡進了船裏，呼啦啦劃回村裏救人……
“哦是這樣啊……”
江敏也是好心，她見這娃白生，應該也是過得好日子，怎麽會一身的傷口還在水裏淹着呢？
“我也不曉得……”
他的頭撞到了堅硬的板子，腦殼又在水裏面泡了一路，肚子裏面還有髒水沒吐幹淨，除了那段在江水裏浮沉的記憶，黎昭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娃娃，你叫什麽名字？家住哪裏？姨帶你看看醫生再送回去好啦！”
“……我、我也不記得叫什麽……”
大難不死已經是萬幸了，黎昭除了一身泡爛了的痂，以及一個不太清醒的腦子，其他還算正常。
江敏見他一身的傷口，又被水泡成了傻子，估摸着應該是被浸豬籠了吧？近年來這種事變少了，但也不是沒有，哪家的偷人了、未婚先孕了、逃婚了都有可能被扔進去。
江魚村民風淳樸，但江敏不是那種惡人，她悄悄看了一眼黎昭的肚子，決定帶他去醫院看看。
“來搭把手！”
江敏喊來自己兒子，母子二人擡着黎昭去了村裏的小診所，衆人圍着聊了兩句又散開，魚群還在，豐收還沒結束……
“江醫生，到底怎的回事了？”
“懷着呢，三個月了吧！”
黎昭默默聽着，但其實人已經傻了，他怎麽一醒來就懷孕了呢？他連自己姓甚名誰都沒想起來，怎麽就懷孕了？？孩子是誰的？他為什麽在這兒？他有家人嗎？他的丈夫呢……
“這娃娃身上還有傷呢！叫人打的吧？我給開點藥回去抹抹，一個月就好啦。”
“謝謝江醫生，這娃的肚子咋辦呢？”
“看他自己了，想要就留下嘛，這麽大點兒，都三個月了多可惜！”
“是哦！我也瞧着可憐！我看這娃白淨呢，家裏的也是心狠……”
江敏和醫生聊着，她腦子裏，黎昭應該是未婚先孕的，家裏父母曉得了一通打，打完了扔到江裏浸豬籠……多可憐的娃，哪裏值得這樣對待呢？什麽年代了還要這樣害人家娃娃……
醫生和江敏拉家常的聲音還挺好聽的，黎昭的腦子昏昏沉沉，他什麽都記不得了，只想睡一覺，也許一覺醒來，一切就恢複正常了……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了，這三天，高承都在手術室度過。
“爸爸，醫生說了，小面積的傷是可以自己愈合，但是……”
背部、手臂、脖子和小半張臉，大部分都無法治療，手術之後只能保證健康，皮膚會留下很大面積的疤痕，或許是紅嚷嚷的一片，或許是幾條線，或許是幾個肉疙瘩，都不一定。
“我知道了，人呢，黎昭找到了嗎？”
“沒有，上下幾層都炸毀了，地下室都碎了，人要麽在火裏、要麽在水裏……”
“擴大範圍繼續找，水裏面撈了嗎？火裏的人都确認身份了嗎？”
“爸爸……”
他太固執了，高泰豐沒有辦法和他講道理。
水裏撈起來的只有泡腫的屍體，火裏面都是焦黑的屍塊兒，哪種方式都不可能确認得了身份，除了幾個體型特殊、特征明顯、保存完好一些的，其他甚至連完整的屍體都拼不出來……
“你先出去吧……”
“是，爸爸……您好好休息。”
高泰豐出去了，但沒走遠，他聽見了父親壓抑的哭泣。
火場的煙燒壞了他的嗓子，高承的聲音變得低啞，他哭得很慢，一點點的推敲過去，火沒有燒壞他的心，回憶卻把他的胸口燙出一個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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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服啦，這兩天寫的時候老想到森林冰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