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以前，報紙新聞把以吳猛為代表的一批軍閥大将痛斥成“窩裏橫”，罵什麽魚肉百姓、吸血蛀蟲都是輕的，現在嘛，局勢不同，輿論自然也跟着轉向了。
大戰勝利之後，各大報社開始專注于塑造“民族英雄”，吳猛、高靖等人當然成了首選，記者編輯們排着隊要給他們做專訪、寫傳記，江新也不能錯過，排了好久的隊，終于輪到他了。
高靖的駐地不在上海，江新要去采訪，必須要把孩子提前安頓好，江俊業才一歲半，随時随地都要大人看着，江新沒辦法，只能厚着臉皮求江帆請幾天假來看孩子。
“沒關系啊哥，你去吧，正好飯店這幾天也不忙，我在家休息休息。”
“那就好，真的太感謝你了帆帆！”
“說什麽謝不謝的！”
“等我後天回來，給你和俊業帶好吃的。”
“好嘞，快走吧哥，再晚趕不上火車了。”
江新拎着包，在車站與他們告別，江帆揮着小寶貝的肉手，目送他上了火車。
這不是江新第一次采訪，但是他第一次外勤這麽遠，又新鮮又激動，一直到目的地附近才踏實下來。
高靖日理萬機，戰争停下來之後他全國各地到處忙，為了配合他的行程，江新将與他入住同一個酒店，采訪也将在酒店進行。
高靖一路風塵仆仆，他只在這裏短暫的停留兩天，今天采訪，明天一早就走。
江新也早就準備好了，他整理過資料，今天的采訪胸有成竹，只要高靖不太難搞，應該會很順利。
只是，采訪未有意外，結束之後，高靖莫名其妙的搭讪卻讓人不适。
他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在觀察江新，那眼神裏不僅有好奇，還有探究和疑惑，反正奇奇怪怪的，叫人渾身起雞皮疙瘩，好在江新對此類事件很熟悉，三言兩語把他的話擋了回去。
“小記者，你看起來真的很面熟，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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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将軍，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出生在江魚村，現在工作在上海，我有一個兒子，您真的不用再問了。”
“看起來很面熟”、“我們在哪兒見過”、“你很像我一個朋友”，這種過時的俗話套話怎麽還有人在用？江新很無奈。
高靖被噎住，一時也沒話說了，他雖然沒有見過黎昭本人，但通過一些文字描述和模糊的照片，總感覺這小記者特別像，能對上七八分！可惜，從年齡到經歷，又哪裏都對不上……
“算了算了，你走吧。”
“多謝高将軍。”
江新抱着本子就走了，他真是受不了，這麽大個将軍跟他來這套，好笑。
回上海的路上人不少，江新提着行李擠進了包廂，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買了一些禮物帶回去，有給江帆的，也有給寶寶的，這一箱子花銷不小，江新拿出紙筆，開始盤算着過兩天緊巴巴的日子。
他扭着脖子一擡頭，沒成想瞟到了一位熟人，玻璃窗外邊兒站着的那個，不是高靖又是誰。
高靖正與兄弟道別，二人好久不見，這回在家門口遇上了，高承沒有不來送的道理。
高靖與兄弟聊着，思來想去，還是把昨天采訪那小記者的事兒說了，像與不像的，還是叫他弟自己來判斷吧！
“那記者人在哪兒呢？”
“上海，他住哪兒不曉得，但是我有他名片，你跟着我一塊兒，咱們到了地方去找就曉得了。”
“哦……”
“這是怎麽了？”
這種情況以前也有，還不止一次，說是找到了“很像”黎昭的人，結果回回去都是撲了個空。
“唉！那這樣吧，我把名片留給你，你想什麽去就去，哥哥我就先走了！”
火車嗡嗡響，高靖也不能再等了，他也曉得不一定是，但有總比沒有好，那句話怎麽說來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錯抓一個，不可放過三千？
他把名片塞到高承手上，輕輕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也踏上了往上海的火車。
“大哥！等一下！等一下……”
“咋了？”
“這上面的字，這是他的字嗎？他親筆寫的？”
“是啊……”
“你确定嗎？親眼看見他寫的？”
“确定！”
“那我跟你一起去上海。”
名片上有幾行小字，寫着工作以外的私人號碼和信息，那幾行小字是後加上去的，高靖厚着臉皮要來的。
他哥不認識，但高承怎麽會辨別不出黎昭的筆跡！
人如何變化，潛移默化中的習慣總會保持，假如臉貌像了七八分，而筆跡又像了十成十，那他沒有理由不去探個究竟。
高承補了票，跟着他哥一起上了火車。
“你咋就曉得是他的筆跡呢？”
“我随身帶着他的信，你看……”
上回他發瘋，撕了黎昭留下的文章，事後追悔莫及，在地上撿了碎紙，小心翼翼的又粘回去，從此以後不敢再發脾氣了，貼身帶着，當寶貝一樣。
“是挺像啊，我就說嘛！啧……不過也不一定，你想想，他說他出生在江魚村，還有一個孩子……這，怎麽看都和黎昭對不上啊？”
是，這部分确實不像，但是總要賭一回，如果不是他，世界上真的會有這麽像的兩個人嗎？從長相到習慣，哪兒會這麽巧合？這既然是一條線索，那他不能錯過。
火車緩緩駛入上海站，江新隔着玻璃窗看見了等他的人。
江帆抱着江俊業在站臺朝他揮手，他們生怕錯過，提前一小時就到了，小寶寶兩天不見他，現在興奮得一直叫“阿爸”。
烏泱泱的人群，江新提着行李往外走，迫不及待要抱一抱孩子。
江新接過孩子，父子二人親親又抱抱，真叫個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同時，他也沒忘了答謝江帆。
“帆帆，我給你買了禮物，就是不曉得你喜歡不喜歡，在我的衣兜裏，你拿出來看看。”
“喜歡！太喜歡了！小江哥……這是不是很貴啊？”
“不貴不貴，你喜歡就好。”
那條絲巾面料用最好的蠶絲，加上手工的刺繡，據說還是大師手筆，店裏出價要八塊，江新忍着肉痛，狠心買了。
高靖剛從車廂出來，沒想到看見一熟悉的背影，他一下子認出來是江新，他們竟然在一趟車上！
“阿承！就是他，就是他！”
車站的人流很密集，火車的轟鳴和小販的叫賣聲很大，高承不知為何，穿越重重聲、影，還是準确的識別出了想見的人。
兩年來，他見過好些“像”他的人，但從來沒有一人，只憑一個背影就叫他如此魂牽！
兩年前，他好像也是這樣，看着黎昭從香山公寓走，一走再也沒有回來……
背影太像了，正面也會那麽像嗎？
高承忽然害怕起來，如果是黎昭，那大哥問他的時候，怎麽會不承認呢？但如果不是他，又真的會有兩個人這麽像嗎？
他躊躇着不敢上前确認，江新卻渾然不覺身後的隆隆心跳。
“小江哥，咱們回去吧，我備了午飯，熱一熱就能吃。”
“嗯，回家吧。”
江新轉身上車的一剎，高承呼吸一滞。
“真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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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來鐘，有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