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高承跟着他到了家門口，心情一路起伏。
黎昭看起來很快樂……抱着孩子……那女人是他的妻子？！……他們結婚了！？……為什麽不來找他……
他忍着疑惑敲了門，砰砰砰幾聲錘上去，很大的火氣。
“誰呀？”
帆帆在廚房熱菜，江新正抱着孩子哄，這敲門的聲音這麽大，讨債似的。
“是我。”
他放下孩子，上前開門。
這一開門，把江新吓得不敢說話，來着不善，身材高大威猛，氣質兇神惡煞，半張臉遮在陰影裏，根本看不清是誰……
“您是？”
“你問我是誰！？”
他怎麽也沒料到黎昭是這個反應！
高承又怒又氣，摘下了帽子，拉低了衣領，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光亮中，兇相畢露！
江新見此人來勢洶洶，言語間好像自己欠了他百八十萬，權衡之下，決定先穩住他的情緒。
“先生，我真的不認識你，你是不是找錯……”
“黎昭！你、你！”
“不如先告訴我您是誰吧，我們好好說、好好說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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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高承！”
“哦哦……”
高承深吸一口氣，正要問他，下一秒卻被活活噎死。
“您就是高将軍的兄弟？”
“……”
高承恨得牙癢癢，他怎麽可能認不出呢？難道是因為臉嗎？
“是因為我的臉嗎？你不認我，是因為我臉毀了是不是？”
“不不不，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是真的不認識……”
江新很猶豫，他總不能對着一個陌生人講自己失憶的事兒吧？
“那就進去說！”
高承擡腿就要往裏面闖，江新吓得不敢再多思考一秒，緊急之下就要關門，卻被他擡手一擋，兩個人就這樣在門口争執不下。
“小江哥！誰呀？我菜熱好啦！”
廚房裏面噼裏啪啦的煙火聲停了，江帆從裏面出來，看見小寶貝一個人坐在地上玩兒，抱起他去找爸爸。
“別過來！帆帆！”
“出什麽事了？！”
“你抱着孩子躲進卧室去！”
高承猛力一推，江新完全不是對手，後退幾步差點兒倒下去，眼見着人闖進來了，随手抓過桌上的花瓶當武器，一邊揮一邊叫江帆躲好。
“昭兒！到底怎麽了？為什麽不願意認我！？為什麽？是不是臉……”
高承氣急敗壞，明明就是黎昭，為什麽承認？他絕對不會認錯的！
“你別過來！”
“我實話跟你說，以前的事情我全都忘了，至于你，如果以前得罪過，還請你高擡貴手！
“至少、至少不要在這裏解決……”
江新不敢惹怒他，牆上的電話太遠了，他們根本來不及報警，鄰居到現在都沒動靜，應該也不會管他，帆帆和孩子都在，他不可能硬碰硬……
“你……你說什麽？……忘了？”
“是，我沒有必要騙你！我真的忘了。”
江新也知道很扯，但事實就是這樣，他失憶得這麽徹底，只隐約記得一點兒童年的随機事件，或者一些碎片式的瞬間，再然後就是那個抱着他說話的影子。他自己都毫無頭緒，又怎能向陌生人解釋清楚呢？
“我說的句句是真，兩年前，我醒來時在水上飄着，從前的事一概不知，要是有任何得罪，你、你……”
高承站在原地果然沒有再前進，他抓着帽子，雙手垂下，看起來十分難過，江新看到他這樣，估計二人以前必然是認識了。
“你……你冷靜一點兒了嗎？我們出去說吧？”
“去哪兒？”
江新引他出去，把人帶到了公園，這裏空曠，跑也能跑得比較遠。
高承坐在長凳上，看他如此戒備，心裏酸痛苦澀，真不如不見！
“你說你失憶了？”
“真的！我也不曉得怎麽回事，那天我飄到了江魚村，剩下的事，就像我說的那樣……”
“那時候你懷孕三個月了？”
“嗯……”
“為什麽沒想過來找我？你不想叫孩子有個爹嗎？”
“我、這、這……”
江新語塞，他連自己叫什麽都記不起來了，怎麽可能還給肚裏的孩子找得到爹？
“高先生，你……你以前是不是認識我啊？”
“嗯！”
高承想，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他失憶了，就讓我來幫他找回，從前的傷痛抹去，還他輕松快樂的記憶！
“我是你老公！”
“啊？……”
“我是你老公，我們結婚的時候，你出事了，我找了你兩年！”
“這……你有什麽憑證嗎？我……我不太那個……”
這人看起來比他精神還不正常，江新覺得不太可能吧？他結婚了，怎麽肚子都三個月了才結婚？結婚證有嗎？看起來也不太像自由戀愛，那父母之言？他家裏人怎麽會把他嫁給這……
“結婚證還沒有辦，那天你出事了，我、我去找你……”
“你、你別哭啊……”
高承難掩悲痛，一半是裝的、一半是真的，那天的大火和爆炸、濃煙和浪花都很大，他沖進去的時候心都停跳了，現在瞧着他完好無缺的在自己面前，哪怕是失憶了呢，也好過永遠消失。
江新完全沒辦法了，高承一陣一陣的，一會兒很兇一會兒又哭，看起來确實不像裝的，真情流露至此，要是為了騙他，應該也沒那個必要吧？
“你、我信還不行嗎？你總得那點兒證據，不然……”
“你要證據，我就是證據……”
高承擡起頭來望着他，他的左半邊臉，挨着下巴的部分，幾條紅疤蔓延到脖子，他拉開衣領，露出更多的部分，從脖子到肩膀，竟然全都是……
“我拼了命救你，還好你還活着……”
“那天的火太大了，我根本不敢相信，要是你在裏面怎麽辦……”
“你還活着，哪怕不認我了，也……也好……”
他說着說着好像又要哭，撲倒江新身上，抱着他不松手，如此情景，江新又怎麽忍心把他推開。
“別哭了，你、這樣吧，你帶我去看看以前的人和物，叫我回憶起來哪怕一點點，我也能接受……”
這已經是他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他們兩個好像都不太正常，一個失憶症，一個神經病，真結婚了也太可怕了！
高承心滿意足的從他身上起來，假意抹抹淚，把帽子扣回頭上，噼裏啪啦開始提要求。
“好，我帶你去，但是你先帶我去看看孩子。”
“哦對了，那女的既然跟你沒關系，為什麽要住你家？”
“還有，你叫黎昭，你親爹叫黎世平，我叫高承，我是你老公，這些都記着了嗎？”
太多了，太離譜了，江新一時半會兒都消化不過來……他想見孩子……帆帆是他朋友，為什麽不能在他家？……我叫黎昭？他是我老公？……
“你別想了，按我說的做就是了。”
“可、可是……”
見他不信，高承掏出那封破碎的信，拿到他面前叫他辨認。
江新本來只信了兩三分，現在又多了些，那篇文章從筆跡到行文風格，确實跟他太像了，雖然只有半篇，但他看完了甚至能想象到剩下半篇……
“還有很多，我帶你回去一一辨認！你家還有兩張你小時候的照片，香山公寓還留着你的東西，宅子裏面有你往來的信件……”
江新，不對……該叫黎昭了嗎？他真的是這個名字嗎？現在改會不會太早了？
“昭兒，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就是一時半會兒……”
好吧，是不太相信！但若到時他說的證據都拿出來了，待他看過以後确認無誤了，就不會再遲疑了！
高承現在就想帶他走，奈何黎昭不肯，孩子那麽小，怎麽可能丢下他去找什麽“證據”！？
“你再叫她帶兩天，我帶你回去看了，速速回來不就是了嗎？”
“可是帆帆也有工作啊……”
高承立刻掏出幾張大鈔票，房間裏面三個大人都不吭聲了，唯獨江俊業還在嘻嘻哈哈，歪歪扭扭的要爬過去抓錢。
“這……小江哥，咱們進屋說？”
“有什麽話就在這兒說！”
“那個，要不你回避一下吧？我、我們說兩句就好……”
憑什麽他不能聽了？高承不解，他是名正言順的老公，這女的什麽意思？他一腳踢了凳子，氣哼哼的躲進了卧室，還不是趴在門口全聽完了！
江新需要人幫他做決定。
一邊是找回過去二十年的記憶，一邊是孩子和工作，哪個都舍不得，但唯獨高承這麽個存在讓他猶豫，是信一個陌生人，還是信一個朋友，顯而易見了。
江帆聽完他內心所想，也不經皺眉思考起來。
“二十年的記憶……真的很重要！可是，可是俊業那麽小，你也有工作……再者，高承看起來、不像好人，但是好像也沒有騙人的必要……”
江帆替他分析了一下，這人憑空出現，身份又是高靖大将軍的兄弟，假如有過節，要殺人，自然不用編造如此劣質的謊言，騙財騙色就更不可能，這種身份地位，哪裏有必要呢？那麽，就剩一種可能，真像高承說的那樣，他們是夫妻？！
江新也覺得是這個理，剛才高承拍桌子扔錢的樣子，可一點兒不猶豫！若說為了色，那比他年輕好看的多了吧？從天而降就為了纏着他？殺他的話，騙他到外地，卻還敢當着江帆的面說，那不是有病嗎？
猶豫了半天，江新決定犯險一試！
“小江哥，你去吧，我會照顧好俊業的！”
“他媽的，演什麽生離死別？老子又不是不讓他回來了！”
高承聽完了全程，踹門出現，這女的真是多餘，搞得他十惡不赦似的，什麽玩意兒就騙財騙色了！？他出來之後，立刻又抽出一沓鈔票，拍到桌子上，耀武揚威的叫江帆拿着，确實又有些魄力。
江新和江帆都愣了，唯獨他那不争氣的兒子樂了！小俊業好像錢眼兒裏鑽出來的！一看到鈔票就拉着高承的褲腿要爬上來抓錢……
“好兒子！都給你、都給你！”
高承把丁點兒大的孩子抱起來，錢包塞到他懷裏任他玩兒，小俊業在他懷裏樂得咯咯笑，一雙肉手翻着錢夾子，一點兒不怕生！
江新越看越覺得不對，江帆也越看越覺得不對……
高承的傷疤遮起來，剩下的部分和小俊業簡直是一模一樣……這也太像了！難不成真是他的嗎……
高承倒是沒覺得，他早就不照鏡子了，哪裏還願意讓人家盯着看，今天是激動了，抱着兒子想證明一下自己。
江新緩過神，把孩子抱走，端詳了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抱着吧，你收拾東西，一會兒回家了。”
“啊？”
“今天就走！一秒鐘都不能耽擱，你要是又不見了，老子哪裏找去……”
“我不走啊，你別着急，總要給我留點時間不是？我把孩子安頓好，我們明天再走吧？”
江新細聲細語的勸他，高承的脾氣收斂了一點兒，幾個人吵了一天，總算坐下來好好商量了一番，結果還是決定明天再走，江帆留下來照顧孩子，高承帶他去找回憶。
這一商量直接到了天黑，江帆帶着寶寶去吃晚飯，留下他們兩個讨論細節，這會兒人走了，高承又抓着機會順杆往上爬了。
“我就住這兒！你叫那個女的走，我憑什麽要走！？”
“我都答應跟你去了，你怎麽不講道理啊！”
“我怎麽不講道理了？我是你親老公，跟你睡一屋有問題？”
“這、這不是還沒确認嗎……”
“不用多說了，反正我不會走的！”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吵吵嚷嚷半天，決定叫江帆睡在客房，寶寶和江新睡在主卧，高承打地鋪。
“行，我忍了。”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大丈夫能屈能伸，高承向來大方！
一晚上而已，明天，他全部都要扳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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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老公駕到，通通閃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