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驀然回首(4)

白素說要回青鷺殿,第二日就真的搬了過去,絲毫不拖泥帶水。

而先前說在淮南一帶對抗天災取得大捷、百姓夾道花送上百裏地的陳大人,經過半個多月的舟車勞頓,也終于回了京。

朝堂之上,群臣分立兩側,唯有正中央站着一位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看起來難掩疲憊,卻依舊掩蓋不住油光水滑的面色。

“陳大人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這精神頭看起來就和出發前不一樣。”

一句打趣裏頭,藏着綿綿的刀。

殿上氣氛有一瞬的凝滞,跪在中央的人,卻忽得笑了,說:“此番定了淮南的天災,百姓對陛下無不感激涕零,臣一想到要将這樣的好消息帶給陛下,這半月舟車都如同白駒過隙,嗖一下就過去了,半點疲憊也無。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陛下所言甚是啊!”

段長川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唇角輕輕地揚了揚:“朕深以為然。朕一早便聽聞陳大人在淮南的功績,特命戎将軍去迎你以示朝廷嘉許。只是不知為何,戎大人未和你一同回來,可是途中沒遇見?”

陳修永也是千年的老狐貍,當即嘆了一聲常常的氣,說:“臣七日前就已得到消息,說戎将軍會來接迎,但不知為何,一直沒有遇見過。哎,也不知這是怎麽一回事,驿站的夥計都能找到臣,戎将軍卻生生地與臣錯過了。”

一句話,四兩撥千斤,又把話題推到了段長川身上,間或還埋怨戎武幾句,暗示對方辦事不利。

等于是在群臣面前狠狠踩了對方一腳,往後戎武再被人談起,恐怕要變成一個“連接迎這種小事都能把自己接丢”的廢物。

段長川縮在衣袖裏的手,死死捏成了拳。

【清溪你要記住,為君者,斷不可自亂。胸有忐忑而不改面色,泰山壓頂而不潰于人前。】

這是父皇在他幼年時同他說過的話。

段長川,不能亂,他們越想看你因無能而憤怒,你就越要從容相迎。

他在心裏默默告誡自己,維持着面上神色不變。

說:“是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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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斟酌着字句回應,忽然從殿外傳來一聲通傳,隐約能聽見對方說的是“急報”,還是與兵部相關的“急報”。

頓時,殿上一片嘩然。

“我大桐邊境在攝政王的統治下,已有三年未起戰事,怎會突然有兵部急報?”

“這這這……莫不是北疆的外地進犯?”

“沒有聽說啊……哎,若是突然起戰事,百姓怕是又不好過。”

就在群臣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攝政王穩穩地站到了殿前的正中央。一聲低低的咳嗽,便讓整個大殿又恢複了安靜。

“宣兵部來報者,殿前問話。”他說。

一道道的旨意,便接連地傳了下去。

不消一刻的功夫,禦前侍衛長已經帶着衣上染血的人,跪到了禦前。

這人段長川也熟悉,是戎武的副手之一,平日常駐在京西營,曾在京外見過一回。

“啓禀陛下,我家将軍迎陳大人的心甚是急切,抄小路快馬相迎,哪知走的第七日便在邵關的峽谷遇見了通敵叛國的流寇。我等接到消息趕去之時,将軍的馬傷重而死……将軍他……将軍他,不見了。”

說着,遞上一封滿是泥塵的折子。

段靖安先一步将折子拿到手裏,看完之後面色凝重。之後才把折子遞到了長樂處,讓他呈給段長川。

此事太過重大,攝政王親自拟令,派了鎮南大将軍率人親自出馬一探究竟。

段長川攥着手裏的玉玺,穩穩地蓋在了金綢白帛上。

這聖旨便傳了下去。

議政結束,未時都已過了三刻,攝政王匆匆地告退回去,半點都不拖泥帶水。

約莫是事發突然,急着回去部署。

長樂躬身過來,問:“陛下,咱們要傳午膳嗎?”

段長川從衣袖裏掏出一張帛書,放到燈下燒了。

後起身理理衣裳,說:“去司天監,朕的戎武将軍出事,朕這個無能之輩去找雲邪借酒消愁了。”

到司天監時,已是下午。未時将盡,段長川的肚子餓得咕咕叫。

一身白衣的雲邪,匆匆地過來。

一改平日裏吊兒郎當的模樣,一過來就行了個下跪禮。

就連常挂在腰上的扇子都安安穩穩的拿在了手裏,整個人看着正經了許多。

“你這是轉性了?”段長川上下打量一番,狐疑地問。

青年先是一愣,然後拼命眨眼:“你在說什麽,我一直都是這樣啊。”

話音落下,身後響起清麗又沉穩的女聲,說:“雲兒,見到陛下為何不用敬語。”

順着望去,才看見同為一身素雅白衣的女人,正步履款款地過來。

正是司天監名義上的編外人員、實際的女主人,風榣。

幾年前,雲邪的師父、司天監的主人,左無涯去世,将手裏所有的牌都留給了雲邪。

那一年雲邪才将将十七,左無涯怕他年幼,鎮不住司天監上上下下許多人,千裏傳書這位同門的師妹,也就是風榣,前來輔佐。

據說,風榣是雲邪的師祖收過最小的弟子,雖今年才二十三歲,但雲邪這一輩弟子,包括整個司天監,上上下下都要尊稱她一聲“榣姑姑”。

“風榣見過陛下。”

女人走到跟前,微微屈膝,行了個恭恭敬敬的禮。

段長川連忙虛虛地将人扶起來,說:“榣姑姑莫要多禮。”

女子擡眸,望見他的瞬間似乎有一些些的詫異。

但也只是一刻的功夫,之後便轉道了一句“請陛下同我來”,帶着他和雲邪輾轉好幾道彎,推門進了一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院落。

窄小的木門,打開時發出老舊的吱吖聲。

進門先聞到一股清甜的花香,之後入眼的便是團團簇簇的梨花。

明明才剛二月半,放眼整個盛京,也唯有迎春花開了,此處卻早已梨花勝雪。

“我在外雲游多日,昨夜才回的盛京,直至今日知曉,雲兒撺掇陛下派戎武将軍前往淮南一帶查探……此計雖也能得到想要的結果,但終究殺敵一千、自傷八百,委實不是上上策。若非白素姑娘偶然聽得底下人議論的小話,找了長樂傳信,咱們這策略,怕是要差上一招了。”

風榣說着,領着他們進去。

“白素?”

段長川面露疑惑。

風榣微揚了揚唇角,點頭:“是白素。”

說話間,就進了屋子。

再然後,段長川就看見了站在窗邊的人。

長發散落、朱唇點绛。

縱然只穿了一襲下人的衣裳,但也遮掩不住周身那股子傲人的貴氣。

芍藥的香氣撲面而來。

作者有話說:

副CP~雲邪和他家榣姑姑

小劇場:

後來:

雲邪:送你一套東西,我家姑姑太冷淡了,平日也不看畫本子,除了手什麽都不會,還是要自己提升幸福感(推過去)

段長川:(打開)(臉紅,立刻合上)朕不需要,朕的姐姐自帶(有一點想要,但強忍)(這個逼朕一定要裝好.jpg)

雲邪:自帶……?你醒醒,你家是姐姐,又不是哥哥!

段長川:(神秘的微笑)(坐的端正.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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