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肚子不舒服……
“朕這幾日身子不爽利, 諸位愛卿自便即可。”
段長川強壓着怒火說完,衣袖一揮便走了。
在座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無奈的神情。
唯有坐在副手位的攝政王, 露出滿意的笑。
手中的杯子朝上一舉, 說:“陛下身體不适, 先行回去了,本王替陛下敬諸位一杯, 且當賠罪。”
帝王剛滿十八, 正是年少沉不住氣的年紀, 若是情緒上再不夠穩定, 朝中觀望不前的大臣,自然就會傾向于他這個把控朝政更久、也更穩妥的攝政王。
這一步棋, 雖是皇帝與太後之間的争吵,但恰恰将“利”讓給了段靖安。
他怎能不得意?
果然,很快便有大臣站出來,先行領了這杯敬酒。
有一人出來便有第二人。
很快, 群臣紛紛站起, 共同舉杯,朝他躬身行禮。
白素心裏嗤笑一聲,緩緩起身。
端了酒杯徑自走到段靖安面前, 說:“素聞攝政王大人見多識廣, 本宮想問你幾個問題想請教一番。”
段靖安也跟着端了酒杯,別有深意地揚揚唇, 道:“皇後娘娘有何困惑,但講無妨。”
“本宮想知道, 為何有病之人去往藥房抓藥, 大夫都要囑咐一句, 不得飲酒?又為何,許多病症本就不可飲酒?衆人都知曉飲酒傷身,可究竟傷到什麽程度呢?本宮一個粗鄙的民婦,自認為對這些了解的不如攝政王清楚,太後娘娘看起來也不了解。正巧今日在座的都是盛京的有識之士,亦有太醫院的大人,攝政王不如當着群臣的面,為本宮與太後解解惑,如何?”
“本宮也想知道,方太醫叮囑陛下,服藥期間切忌飲酒,太後娘娘應要勸酒,對龍體究竟危害如何。夠不夠治一個大逆不道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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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群臣嘩然。
太後更是拍桌起身,指着她的鼻子喊:“大膽!口出狂言的白氏女,哀家看你才是大逆不道!”
“本宮大逆不道?本宮何處大逆不道?太醫院何在?”
諸位大臣之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哆哆嗦嗦地站出兩位。
恭謹地問:“娘娘有何吩咐……”
“服藥期間之所以不可飲酒,其一是因為酒會破壞藥物的生效成分,減少甚至直接破壞藥效,此話可對?”
“确是如此。”
“其二,是因為藥方之所以為藥房,是因藥物多一味或少一位、多一克少一厘,藥效都産生變化,甚至可能救命的藥也成了毒藥,此話可對?”
“娘娘所言,在任何一本醫書之中都有提及。”
“酒,與大多數藥物相克,更有甚者,只喝一口都比□□還要毒,是也不是?所以大夫才會千叮咛萬囑咐,服藥切忌飲酒。”
“的确如此……”
問答完畢,白素這才看向一身華衣的女人。
“明知陛下正在服藥,方太醫千叮咛萬囑咐,切忌飲酒,娘娘卻一再說,一杯酒而已,沒有什麽大不了。別說是一杯,就是一口,若是與藥理相克,那也是斃命的東西。如今太後還覺得本宮小題大做?懂的東西太少不是什麽大事,但明明不懂還便要指手畫腳,就成了笑話。呵,代替陛下賠罪?先不說陛下何罪之有?陛下但凡身子有半點不适,你們都得給他賠罪!”
後在衆目睽睽之下,拖着長長的衣擺,施施然離了席。
白素出了院門,便一路去往了明聖殿。
因為方才在宴席上同太後、攝政王他們理論,耽擱了一會,到明聖殿時,長樂已經服侍段長川躺下了。
在門口恰好遇見提着藥箱匆匆趕來的方墨硯。
“臣參見太後娘娘。”
“免了,趕緊去看看陛下。”
方墨硯連忙道了聲“是”,急忙忙往裏走。
進屋就聽見那主仆二人的對話:
“朕只是意思意思喝了些,那壺裏的就原本就不多,朕喝的時候還故意撒了許多,衣服都濕了,慌張什麽。”
“可是……可是方太醫千叮咛萬囑咐,要奴才看好陛下的……都怪奴才沒用,是奴才沒拿住酒壺,讓陛下輕易就搶了去……都是奴才不好。”
“朕這麽厲害,別說是個酒壺,就是你手裏有刀槍、有火炮,朕也能搶了來。”
“嗚嗚嗚……”
“別哭了,吵的朕頭疼。”
房內立刻安靜下來,小太監哭哭啼啼的聲音,只剩下小聲的抽抽。
白素無奈,随着方墨硯進了卧房。
看着小朋友乖乖伸出手腕來交由太醫診治,坐姿依舊端莊着,除了臉色有一點發紅,其他一切都正常……
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還好,陛下喝的并不多。臣為陛下紮個針,發發汗,陛下再多喝些白水,将酒代謝出去就好。陛下最近幾日身子養的很好,臣再為陛下換個方子,今晚就先不服藥了。”
少年将衣袖放下,仰頭輕輕地笑了:“朕拿起酒壺時便覺得很輕,若是倒進杯子裏,怕是都倒不滿。還不如直接就着壺喝了,還更有氣勢一些。朕也不想因這事同母後争吵,白白傷了感情,還不如趁情緒沒發酵,趕緊走。”
白素:……
怪她,一直把段長川當作從小嬌生慣養的小Omega來看,總是忘了……面前這位可是六歲便登上了最高位,和遍地爪牙的攝政王鬥智鬥勇了足足十多年。
小朋友看起來乖乖軟軟的,其實根本就是只憋了一肚子壞的狐貍。
想到此,白素尴尬地摸摸鼻子:“咳……你走之後,我同太後吵了一架,你是跑了,太後怕是要被我給氣出病來。”
少年茫然擡頭,鼻尖裏發出一聲疑惑的:“嗯?”
問:“吵架?你怎麽會同母後吵架?”
白素直接:“她欠教育。”
段長川、長樂、方墨硯都:……
敢說太後欠教育的皇後,古往今來,恐怕有且僅有白素一個了。
長樂和方墨硯都趕緊低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倒是段長川……
愣了一會兒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先是氣聲的笑,後漸漸笑出真聲來。
少年仰着頭,笑的眸子裏都暈出水汽來。
燭火之下,亮晶晶的,像是鍍了一層琥珀。
說:“朕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母後不僅欠教育,還很欠收拾。
白素,幹的漂亮。
因為段長川喝的很少,所以并沒有什麽大礙。施針又需要脫掉衣服,所以白素就被少年趕回了她的青鷺宮。
折騰了一個晚上,白素也累了,回去後随意洗了個澡便早早睡了。
夜裏,正睡的沉,忽然聽見外面有人聲走動。
她一下就驚醒了。
自從Alpha的腺體恢複,她的精神力也提升了許多,外面但凡有個風吹草動她都能覺察,并且能在睡夢裏就判斷出是否有威脅。
她悄悄從床上爬起來,又把枕頭放進被子,之後隐沒在黑暗裏。
門就在此時吱吖一聲開了。
守在外面的侍女迷迷糊糊地問:“嗯?娘娘?”
而後是一聲驚呼:“陛陛陛下……?!”
接着,是長樂的聲音,說:“噓……小點聲。”
白素:???
竟然段長川?
小朋友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連忙把燈點上。
光線亮起來的瞬間,少年也剛剛好推開卧房的門。
身後還跟着驚魂未定的侍女和忐忑不安的長樂。
“陛下怎麽突然來我這邊了,是有什麽事嗎?”
白素問。
小太監連忙帶着哭腔小聲地解釋:“陛下半夜睡的好好的,突然就起來了,衣服都沒穿一件就自顧自地往外走……奴才怎麽喊都不應,趕緊拿了衣服就追他。走到一半才發現陛下他夢游呢……奴才聽說夢游的人不能随意叫醒,會被吓死的……就只能一直這麽跟着,幸好陛下走到青鷺宮就進來了……不然奴才真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這大半夜,更深露重的,陛下若真的游上一兩個時辰,不得凍壞了。”
白素這才看清楚,小朋友雖然看起來和正常人無異,但眼睛确是半閉着的。
還真是夢游……
拉過兩只胳膊握到手裏,凍得冰涼。
無奈地朝侍女和長樂揮手:“陛下有我照看着,不用擔心了,你們都去睡吧。”
“诶……奴才們在外堂守夜,娘娘有什麽事喊奴才就行。”
“奴也告退……”
說完,兩人一前一後的躬身出了門。
頓時,房裏只剩下白素和段長川兩人。
白素轉身去吹蠟燭,自己走到哪,少年就跟到哪,像個小尾巴似的。
吹熄了蠟燭,再回身,懷裏就撲進來軟軟的一小只。
兩只胳膊攬在她腰上,不動了。
“這是把我當什麽了,嗯?段小川?該不會是夢見了一棵樹?”
少年就微微同她分開,開口迷迷糊糊……說:“貼貼……”
說話時唇齒都粘連着,帶着軟軟的齒音。
低頭,看見小朋友眼睛終于完全睜開了,漂亮的眸子裏氤氲着水汽。
眼睛一眨,眼淚就撲啦啦地落下。
然後,牽起她的手,緩緩地摸上他的小腹。
說:“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