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乖,別哭

關于藺青的讨論并沒有繼續, 主要是白素擺出一副和這個人沒有半點關系的樣子,段長川也沒辦法多問。

白素為了這個人把兩只手腕都割了,他總不能還追過去問:“這不是你情郎嗎?你忘了嗎?”

那不是揭人傷疤?

躺在浴池中的少年, 拳頭憤憤地砸進水裏。

他一個皇帝都朝白素袒露過幾次心聲, 可他卻連白素半點秘密都沒摸到過。

哦不對, 摸到了一點點……

那個什麽阿爾發、歐米嘎,還有什麽北它, 聽也聽不明白的東西。

天馬行空的, 是真是假都不知道。

讓人好心煩。

想着想着又覺得好笑, 風榣和雲邪讓他快些和白素生個皇子, 他就真的在猶豫,覺得今生第一次是和白素, 也沒什麽不好。

都忘了考慮人家願不願意。

【段長川,你何時變得這麽自大了……】

一個星期後,會試的結果便出來了。

果然,會元的名字上, 赫然寫着藺青兩個字。

當晚, 朝廷在宮內的一處偏殿設宴,宴請了此次會試前二十名的學子。

其實這些本不在流程內,畢竟會試只是春闱的初試, 就算是宴請也不該放在宮裏, 但段長川借着“皇上初次主持春闱這樣重大的國事,對學子們很是關心”的借口, 叫大學士安排了這次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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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看看,這個名叫藺青的, 究竟是個怎麽樣的人。

他長得好看嗎?個子高嗎?文章朕看過了, 确實文采斐然吧……那他會騎馬嗎?射箭呢?

年滿十八的天子, 明明自己就是九五至尊,卻偏要自降身段,和一個寒門的學子比出個高低出來。

于是,在三月中旬的晚上,二十位風度翩翩的少年郎們,齊齊聚在了這個全國最尊貴的皇城。

都是初生的牛犢,各個膽子大的很,什麽都敢論一論。

“前段時日,陳大人一個文官自淮南毫發無傷地回來,戎武将軍一個大将軍卻失蹤了,單看這個事,可真是千古的笑話。”

“哈哈哈,夏兄說的是。誰不知道,明面上越是好笑的事,背後就越不好笑。”

“嗐,可惜咱們知道的還是太少了……但凡多知道一點,也不會在這裏說笑話。”

“藺兄可有什麽想法?”

“是啊是啊,藺木之是這次的會元,定有一些高見,快說與我們聽聽。”

木之,是藺青的字,藺木之就是藺青。

段長川随夫子與大學士進門時,見到的便是如此情境。

長樂清清嗓子,高呼:“陛下聖駕。”

同時,佩着長劍的禦林軍分成兩排,齊刷刷站到院落的兩側。

氣氛立刻肅穆起來。

方才還在高談闊論的學子們也終于意識到這是天家的地界,慌忙忙地跪下。

對院門口那明黃的身影,看都不敢看上一眼。

“諸位學子免禮,賜座。”

“謝陛下。”

大家這才規規矩矩地坐下。

流水的菜肴一道道地上,醋溜的丸子、鹵煮的肉,紅燒的魚還有炭烤的鴨,沒一會院子裏就充滿了食物的香氣。

呃,油膩膩的……

還混着酒香,對段長川來說,有一點不太好聞。

他最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有的時候胃口很好,想吃很多東西,但有時又不知怎麽的,什麽都吃不下,就是聞見一點點奇怪的味道都會犯惡心。

方墨硯依舊一周請一次平安脈,聽他這些症狀只說一句知道了,連方子都沒換。

要不是黃前輩先前信誓旦旦地說,有方墨硯在,可頂一整個太醫院,他甚至都想叫別的太醫過來看看。

此時,段長川聞着越來越讓他不舒服的味道,輕輕啜了口茶,努力壓下胃裏的不适感。

宴席是他安排的,總不能他自己又臨時身體不适離席。

何況……

段長川目光在坐在最首位上的青年掃了一眼……

這個藺青究竟如何,他還未看好。

于是一整個宴席裏,段長川幾乎沒怎麽吃東西,只遠遠地坐在首位上,适時地同大家舉杯。

喝的也都是茶水,一口酒都沒有碰。

長樂見他面色不好,問過好幾次有沒有事,都被他擋了回去。

然而,就在衆人都吃的差不多了,把桌上的飯菜都撤掉,要換成酒水飛花令時……

侍從的盤子端起來,恰好一陣風吹來,那已經冷掉的、油膩膩的味道,順着風吹進了他的鼻腔。

胃裏的惡心就再也壓不住,止不住地翻湧。

他連忙起身,急忙忙地往廁房走。

少年手掩在胸口處,一看就是腸胃不舒服了。

擅長察言觀色的小太監,連忙緊随其後,并立刻吩咐了伊滿去請方太醫和皇後。

不過,段長川只是被熏了一下才覺得難受,待出了院門,遠離那些嘈雜的氣味後,外頭伴着花香的風一吹,反倒好了不少。

“陛下,要回明聖殿嗎?”

長樂輕聲問。

段長川回頭看看院裏已經開始一輪飛花令的學子們,搖搖頭。

等飯菜都撤下去,他或許就好了吧……?

他擡步走到湖邊,安靜地吹着風,等着胃裏那股子翻湧沉下去。

長樂就也一起,垂首站在邊上。

才過了沒一會兒,就聽見身後響起侍衛的聲音……厲聲問:“什麽人?”

後傳來一個溫潤的人聲,道:“學生名叫藺青。”

段長川聽到聲音,猛地回頭。

藺青?他怎麽會過來?

而一身素衣的學長,見他回頭,也遙遙地朝着他的方向彎腰行了個禮,恭恭敬敬地說:“學生見過陛下。”

長樂見慣了平日裏攀權附勢的人,以為又是一個不知規矩的,當即便斥責道:“來到宮裏,就要見該見的人,做該做的事,陛下豈是人人想見就能見的?”

但青年不卑不亢,腰明明依舊彎着,語氣卻是分在執拗,說:“學生覺得,陛下想見學生。”

天潢貴胄的少年,隔着遠遠的距離,就這樣靜靜地望着。

他對藺青确有好奇,但并沒有同他接觸的打算。

然而,青年比他想象的更加執着。

兩相僵持了許久,也沒有要離開的跡象。

最後,年少的天子無奈嘆出一口氣來,邁步上了旁側的一處涼亭。

道:“随朕來。”

兩人都進了涼亭。

亭子三面環水,所以有一些陰冷。

長樂從随行的人那裏拿了衣服給他披上。

金燦燦的錦緞,上墜着兔毛的領子,趁得少年瑩白如玉。

恍若天上谪下來的仙子,矜貴、高不可攀。

“你有何要同朕說的?”

段長川擡眸,直直地望向跟上來的人。

青年被問的一怔……

其實他們都知道,此事本就沒有什麽可說的。

一個是寒門學子,一個是天潢貴胄。

少時喜歡過的姑娘,哪怕心裏裝着的仍是他,又如何?

一個高高的門楣,已是天塹般難以越過……

而今,她又嫁作人婦,嫁的還是這世間最尊貴的人。

所以,藺青很是愣怔了一會,也只是遲疑地問出一句:“她……還好嗎?”

而這個“她”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段長川緩聲開口,道:“她在宮中吃穿用度都很好,至少比在丞相府時好上許多。”

“那……那已經很好了。學生聽說,她出嫁前……”

段長川未待他說完便直接接話:“她出嫁前幾次三番尋死,腕上至今仍有兩道長長的疤。”

話音落下,少年得志的才子,頹然垂了手臂。

藺青沒有言語。

但段長川看得出,他很難過,非常非常的難過。

他,其實很愛她。

少年垂眸,藏在披風下的手,捏緊了自己的衣袖……

“你的問題朕回答完了。若你沒有別的要問,便回去吧。”

他強壓着聲音,冷漠地說。

那風光霁月的才子,才恍然初醒。

他動動嘴唇,似是還有話講,卻在開口的瞬間,又猛地咽下。

最後連一聲告退都沒有說,轉身步履踉跄地走了。

段長川看着那人越來越遠的背影……

緩緩地,靠到了冰涼涼的石柱上。

水聲細細緩緩,入夜的風越來越涼。

段長川也不知自己在涼亭站了多久,終于站直了身子,準備回去。

措不及防,聽見侍從們的聲音,說:“皇後娘娘金安。”

再擡頭時,看見長樂正引着一襲紅衣的人過來。

身後還跟立刻背着藥箱的方墨硯。

幾人交談的聲音越來越近……

長樂唠唠叨叨地說:“陛下又不大好了,是不是傷了脾胃?可近日陛下在飲食方面也很注意的,湯藥奴才都看着喝完的,近日宴席也是一口酒都沒喝,不知怎的就又想吐了。”

方墨硯回說:“無礙,臣帶了止吐的貼藥,可以貼在耳後,會好很多。”

而後徑自過來,拉着他坐到涼亭裏請脈。

“陛下近日可是遇見了什麽事?陛下身huai……陛下現在身子還在調理,切記情緒不可大起大落。臣會在方子裏再添一味疏肝解郁的藥,但平日裏陛下還是要自己多注意。”

說到皇上心情不好,長樂立刻罵起來:“陛下這幾日哪遇見過什麽棘手的事,方才同那個叫藺青的說了幾句話,就開始悶悶不樂了!陛下,可是被他氣的?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在天家腳下妄論天家之事,膽大包天!奴才來時都聽見了!”

“長樂。”

段長川出聲警告。

白素剛從方墨硯手裏拿到他自制的止吐貼,就又聽見了這個略微有些熟悉的名字。

情不自禁地重複:“藺青?”

聲音并不大,卻成功引起段長川的注意。

少年掀掀眼皮,語氣僞裝地毫不在意,說:“是啊,藺青。他問你過的好不好,朕說你過的不錯,便讓他回去了。你若有什麽想說的,現在去水榭閣還能見着他。”

白素疑惑:“我見他做什……”

話說到一半,忽然記起,這似乎……應該是她認識的一個人。

是了……原主出嫁之前曾有一位私定終生的情郎,兩人常在府外的小巷子裏私會。

如果未記錯的話,那位情郎對原主還有着救命之恩。

而那位情郎,似乎名字就叫藺青。

頓時,所有的疑惑都解開了。

難怪前幾日段長川提到藺青的名字,她沒什麽反應,對方會用那麽茫然的眼神看他。

也難怪……小朋友屢次關注這個叫藺青的,甚至在會試排名剛出的當晚就安排了這次宴席。

他們倆方才還聊過天?

等等……小朋友該不會是和藺青聊過之後,才情緒波動大的,連脈像都不穩了吧!

想到這些,白素朝方墨硯和長樂比了個退下的手勢,徑自牽起他的手坐到了他旁邊的石凳。

“陛下……”

她輕聲喊。

少年不言不語。

她就握上他的手背,低頭輕輕地呵氣。

“手這麽冰,是不是冷着了?最近本來就身體不好,還在外面吹風。”

說完,又起身為他整理衣領,好讓他裹得更暖和一些。

從剛才起就一直情緒不大好的少年,這才看起來緩和了一點。

雙唇輕啓,悶悶地開口,說:“他……很愛你。”

見白素沒答話,又低低地重複了一遍:“他沒有說,但朕看的出,他很愛你。”

白素牽着他的手不由得緊了緊,說:“段長川,你聽我講……”

少年卻用力将她掙脫了,一把掀開她手腕上遮掩的袖子。

頓時,兩條猙獰的長疤,顯露在兩人的視線裏。

拉扯的動作都是一頓。

段長川這才恍然回神,一連說了三聲:“對不起……”

後跌跌撞撞地起身,往亭外跑。

只是,才剛站起就被人一手拉着,轉身按到了亭邊的石柱上。

芍藥的香氣撲面而來……

與Alpha複雜的情緒交織到一起,強烈地沖擊着他的感官。

“沒關系的,段長川……噓,別怕。”

“沒關系,就兩條疤,你別在意,我也不在意。”

女人的聲音,和她的信息素一同安撫。

少年擡眸,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月光下的瞳,倒映着亮晶晶的光。

再開口時,已經帶上微微的哭腔:“可你很喜歡他……你寧願死,都不願進宮嫁給朕。”

“朕覺得,都是朕拆散了你們……朕就像個跳梁小醜。”

“可朕也沒有辦法……朕有什麽辦法,朕也不是自願的……”

少年一句句地說着,頹然地曲膝,緩緩地下滑。

下一刻,所有的剩下話,又都被堵在了喉嚨。

因為……

女人單手攬在他的腰,緩緩地逼近了。

柔軟的唇瓣,翩翩然落在了他的唇邊。

芍藥的香氣,熱烈而又溫柔。

“乖,乖……別哭……”

她說。

“我和他不是有情人。”

作者有話說:

推耽美預收《協議結婚,後圖謀不軌》OA戀。

大學教授Omega(攻) X 社恐腼腆程序員Alpha(受)

柔弱、自卑、腼腆受。

文案:

蕭文墨是個Omega,無性戀,深受家裏的逼婚之苦。于是在相親時,遇見了禹思遠。

相親當天,蕭文墨把菜單一合,單刀直入:“抱歉,我要坦白一下,我對Alpha沒有興趣,是家裏讓我過來相親。”

出乎意料,對面那個架着眼鏡、看起來一直很緊張的Alpha,竟然也慢吞吞地說:“其實……我對Omega也沒有興趣。”

相親當天,相敬如賓。

各自回家,各自安好。

後來……

又一次被家裏逼迫的晚上,蕭文墨輾轉難眠,撥通了那個陌生的號碼:“禹思遠,你想不想結婚。”

再一次出乎意料,對面的Alpha停了好一會,才說:“好。”

同居的生活,簡單而規矩。身為結婚對象的兩人,就像是尋常合租室友,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後來的一天……

蕭文墨提早回家,聞到了Alpha失控的信息素……

在他回來的那一刻,鋪天蓋地地襲來,想要咬他。

但Alpha卻紅着眼睛,像只受驚的兔子:“蕭,蕭老師?您……怎麽這個時候回來……”

蕭文墨突然覺得,或許……自己也可以是個A性戀?

後來才知道,原來禹思遠從一開始就喜歡Omega。而且,還就喜歡自己這種身高腿長的。

雖然型號錯了,但……

“婚都結了,你要不要,和我湊合一下,把剩下那後半輩子給過了?反正,我是你的理想型,對嗎。”

“可我是個Alpha……我要在上……嗚……”

“那,那好吧。”

【那我可不可以……要你再多愛我一點點QAQ】

【乖,別哭。】

【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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