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在朝暮閣，夏涉也不敢大聲呼喊。
唯有時不時小聲叫着，嘴上讨好這小七，誇他是最神俊的小白鳥，讓他趕緊回來。
【那只禿毛鳥在夏涉心中是最神俊的鳥？】
這就是句哄小鳥的話，夏涉沒想到自己身邊還有另外一只醋精小藍鳥，聽到夏涉哄小白鳥的話，一下就不樂意了，醋勁大發，一雙烏黑的豆豆眼盛滿了盈盈淚光，鳥臉委屈看着夏涉。
【不是啊……】
夏涉解釋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她本想說那是哄小七出來才說的好聽話，又怕小七就在附近，聽見了後更生氣，一句話如鲠在喉，怎的都說不出來。
小藍鳥見她解釋都不願意解釋了，當場淚灑現場。
【好呀！現在你連哄我的話都不願意說了！這個家是沒有我的地位了！再見！】
小藍鳥翅膀拍拍，邊哭邊飛，沒一會兒就無影無蹤了。
還留在原地的夏涉面無表情，身心俱疲。
她這是上輩子造了什麽孽，讓她這輩子不僅要拯救世界，還要攤上這麽兩只小鳥……
嘆了口氣還是要繼續去追那小藍鳥，找那小白鳥。
喊也不敢大聲喊，只能四處查看着兩只小鳥可能躲藏的地方，不知覺就走出了朝暮閣。
“我怎麽到這裏了？”
等夏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都已經離朝暮閣很遠了，眼前紅牆綠瓦的長長宮牆，夏涉也并不陌生，有許多個存檔的寒冷冬夜她一次次的在這宮牆外來回徘徊，從這裏到下一個拐彎需要多少步她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她現在要走九百九十三步，等三年後她個子也高了，只需要走八百多步就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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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東拐彎，穿過一條人間界難得一見的高階靈石鋪就的碎石花路，便能瞧見一路的花團錦簇，亭臺樓閣，碧水清幽之上九曲十八彎的水廊通向的是雕梁畫棟的水榭。
這便是燕雀樓的後花園，魔尊幾百年都不見得去一次，卻依舊有幾百個人專門只為了維持着四季不同的景色等他偶爾的興致。
夏涉彎腰摸了摸花池中國色天香的牡丹。
她原來也在這裏照顧過花木，再往前面過去便是滿塘的荷花，寬大荷葉叢中還藏着一只小舟，是小侍女們為了閑時泛舟采蓮偷偷藏下的。
這些小秘密夏涉都知道。
“小七！小九！”夏涉彎腰紮進荷花叢中，小聲呼喊着，靈氣旺盛的魔界，就連一朵荷花長的都要比夏涉的腦袋大了，那一片片寬大舒展的荷葉更是看起來承載着小小的少女在湖中泛波都沒有問題。
夏涉就像是一個誤入大人國的小小姑娘，撥開一重重比她人都要大的花葉，小心尋找着自己丢失的兩只小鳥。
小七和小九喜歡吃蓮子，以前她忙的時候，這兩只小鳥就會自己偷偷飛過來吃蓮子，最喜歡待的地方是湖心亭。
他倆現在不會都在哪裏吧……
夏涉想法才一閃而過，就耳尖地聽到鳥類撲閃翅膀的聲音。
——是他們兩個嗎？
聽這聲音，應當是往湖心亭的方向去了。
重重荷花海遮擋着她的視線，若在人間界夏涉還能禦劍或者放出自己的神識，可是這裏是魔界魔尊的燕雀樓，夏涉好不容易才封了修為，僞裝成普通魔族混進來的，可不敢洩露身份。
她在原地跳了跳，還是看不清楚前方是什麽情況。
“算了！”她一跺腳，提着裙子就往某個方向跑去。
到了那處，她撩開重重荷葉，果然一扁舟躺在荷花從中，被她動作驚擾，在池水中微微晃蕩。
把礙事的裙子紮到腰上，夏涉一個小跳就上了小舟，船槳她早就用的很熟練了，輕輕一滑，承載着她的小舟就在荷花從下被被推出好遠的距離。
偶爾遇到肆意生長，攔了她去路的荷花，夏涉船槳往前一撥一挑，又出現了一條新的水路。
她輕車駕熟，仿佛在水上生活了許多年的漁女一般，這條小小扁舟仿佛和她融為了一體，十分聽話，不一會兒夏涉就劃着小舟到了湖心亭。
“小九！小七！”剛剛先喊了小七，現在先喊小九，她是一點不敢偏倚了。
又聽見鳥羽在空氣中劃過的聲音，夏涉迅速循聲轉頭。
“是你們嗎？快出來，別逗我玩了！”
“你在找誰？”一個陌生的稚嫩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夏涉一驚，再次轉頭就看到一只渾身漆黑，看起來比小七和小九稍微大一些的黑鳥站在湖心亭的欄杆之上。
“你……”夏涉被這只會說話的小黑鳥吓了一跳。
這是只八哥？
“我不是八哥。”小黑鳥仿佛能聽到夏涉的心聲一般。
夏涉後退一步，她吞了吞口水，有些緊張。
她是知道有些強大的魔族是能夠化身成動物的形狀，魔族稱之為大魔形态，但越是強大的魔族，化身的大魔形态的體積就越大。
像是魔尊燕重鶴，他後來化身成額頭生着兩只彎角的巨鳥的模樣，一展翅便讓所有人族都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顫栗不知所措。
夏涉偷偷打量着這只會說話的小黑鳥。
他看着羽毛顏色倒是與大魔王的羽毛顏色十分相像，但是他這麽小只——肯定不會是魔尊燕重鶴！
夏涉初步下了定論。
“你是魔族？”夏涉輕輕眨着一雙貓兒般靈動的眼睛，又黑又圓的瞳孔泛着淺淺水光，小心開口的模樣讓任何一個人看了都讨厭不起來。
當然這也包括她面前的這只黑色小鳥。
夏涉身上仿佛有什麽吸引小鳥的設定一般，這只小黑鳥本來還是戒備的距離夏涉還有一段距離，但是當他和夏涉搭上話了以後，小爪子動了動，似乎有和夏涉拉近距離的意向。
“不是！”聽到夏涉問自己是不是魔族，小黑鳥下意識就直接否認，這也讓夏涉放心了不少。
“那你是只什麽鳥？”她還沒有見過長的這般的小鳥，會說人話，雖然是只黑色的鳥，但你細看，就能瞧出他羽毛在陽光下還泛着藍紫色的金屬光澤。
夏涉頭一次覺得黑色也能這麽好看。
小黑鳥歪了歪頭，沒有回答夏涉的問話。
“你身上好香啊！好好聞的味道……”小黑鳥仰着黑色的腦袋，似乎在聞從夏涉身上散出的香味。
“這是我的小鳥給我的香薰。”夏涉見他這般模樣，下意識也擡起袖子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
此時距離“青絲繞”融入她的身體有一段時間了，她身上的味道也比之前更加濃郁了。
難道這是鳥類都喜歡的味道，才吸引了這只小黑鳥和她搭話？
夏涉聞着自己身上好聞的味道心想着。
“你養了很多只鳥。”小黑鳥開口。
注意，他用的是肯定的語氣而不是詢問。
夏涉點點頭，她以為剛剛自己喊小七小九的時候被這只小黑鳥聽到了，也沒有多懷疑，剛剛那句“八哥”她也以為只是巧合。
可能很多人把這只小黑鳥錯認成八哥，所以他才會特意開口強調？
“只有兩只，不算很多。”而且小七小九也不需要她養，只是偶爾在他們嘴饞的時候給一點吃的。
“你是小鳥嗎？”夏涉朝着小黑鳥伸出手。
黑鳥遲疑了一下，還是敵不過內心對那只白嫩小手的渴望，輕盈地從欄杆跳上了少女的掌心。
“你比我家的小七和小九要重一些。”夏涉把手放在黑鳥的腦袋上揉了揉，黑鳥下意識就偏頭蹭了蹭少女瑩白的皓腕。
黑鳥臉頰才貼上少女纖細手腕，少女身上幽香飄進他的鼻腔，他一下就反應過來自己做了如何羞恥的動作，整只鳥都僵住了。
他是怎麽回事？這女人招招手他就跳到她手心，還和她撒嬌？
這不是一只成熟鳥能做的事！
夏涉不知黑鳥心中所想，還以為自己說他重傷着小鳥的心了，趕緊把黑鳥抱到懷裏，讓小鳥貼在自己的身上，一手溫柔撫摸安慰。
“是我不會說話，說錯了，你才不重，你這體型剛剛好，是只毛色鮮亮，優雅漂亮的小鳥。”
夏涉急忙找補，恨自己不會說話，先前才得罪了小七小九，這只乖巧漂亮還會說話的小鳥也要被她得罪嗎？
鳥頭幾乎全埋進少女柔軟的懷中，黑鳥渾身更加僵硬了。
他明明有足夠的能力把這個冒犯自己的女人五馬分屍，看着柔弱的翅膀分明有揮動千鈞的力量，在此刻蜷縮在少女懷中卻柔弱的仿佛一只真正的小鳥。
“你放開我！”他聲色俱厲，但如果沒有泛着藍紫色光澤的黑色羽毛覆蓋，黑鳥臉頰蒸騰的紅潮就會暴露無遺。
他口中掙紮，滿是不情願的語氣，可小翅膀小爪子都一點動靜都沒有，夏涉一看就知道，這是只口是心非的可愛小鳥。
低頭蹭了蹭小鳥腦袋，“你好可愛啊！還會說話，真棒！我從沒見過長的像你這般漂亮的黑色小鳥。”
不要錢的好話對着小黑鳥一通猛烈輸出，本來就已經被少女親昵動作搞的暈暈乎乎的小黑鳥這下更是沉迷在夏涉的彩虹屁中不可自拔了。
“你在說什麽東西！”
口是心非的小黑鳥明明很高興，但張口卻還是一副別扭的模樣。
被夏涉抱在懷裏“□□”了好久之後，這只小黑鳥才“忍受不住”，拍拍翅膀從少女柔軟的懷抱中掙脫。
但他再也不肯站到冷冰冰，硬邦邦的欄杆上了。
收着翅膀停在少女的肩膀上，矜持的和夏涉如白玉一般的柔嫩臉頰保持了一個小鳥頭的距離。
當然，只要夏涉一扭頭，他們就能沒有距離的貼貼了。
這可是這個女人主動，不是他！
“你在找你家丢了的那兩只笨鳥嗎？”他甚至還主動提起夏涉找鳥的事情，看來是準備要幫忙了。
夏涉點頭，想到那兩只鬧別扭還玩離家出走的小鳥就滿面愁容，本來攻略魔尊就已經很困難了，這兩只不懂事的小鳥還成天給她拖後腿。
“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剛剛我聽到扇翅膀的聲音還以為是他們。”
要趕緊找到小七和小九，魔尊宮中有宵禁，要是等夜深了她還在外面游蕩的話，沒準要被當做奸細抓起來。
小黑鳥盯着夏涉側臉，他沉默了片刻，然後才道：“我可以幫你把那兩只笨鳥捉回來，但是我有條件。”
“什麽條件？”夏涉聽到小黑鳥願意幫自己，眼睛一亮，快宵禁了，她在外面待的時間有限，小黑鳥會飛，在這宮中自然是來去自如，他願意幫自己是再好不過了。
“醬肘子，鹵雞爪。”
這小黑鳥估摸着是瞧見過早前夏涉給小七小九投食了。
“沒問題！”這對夏涉來說不算什麽難事。
一人一鳥交易達成，在小黑鳥撲扇着翅膀要飛走之前，夏涉叫住了他。
“小黑鳥，你叫什麽名字？”
黑鳥飛的很快，當夏涉都以為他不願意告訴自己名字了的時候，只聽見那稚嫩鳥聲遠遠響起
“小孩，你可以叫我小孩，快回去吧！燕雀樓有宵禁，你不是怕那……魔尊嗎？”
雖然已經看不見小黑鳥了，但知道了他的名字，他還願意幫助自己找小七和小九，夏涉對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綻開一個燦爛笑容。
“謝謝你小孩，我這就回去準備你想吃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