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為何不能嘗試着依賴我?

沈離夜剛走沒多久,慕雲歡在看醫書。

鬼醫有些好奇地問她:“小怪物,你怎麽不和死小子一起出去?”

“出去幹什麽?秦世恩若是又不敢動手。”慕雲歡好笑地看向鬼醫:“怎麽,沈離夜的本事你還相信不過?”

皇上昨日罰了沈離夜閉門思過,就已經算是強行堵了秦世恩的路。

若是秦世恩今日敢動手,就坐實了動用私刑,就是白白送上門來的把柄。

“那倒也是,除了你,我還沒見過那死小子在誰手上吃過癟。不過聽若耳說,秦世恩這回帶了四五十個人呢,來勢洶洶,不像是小事。”鬼醫一邊和靈均玩翻花繩一邊說。

慕雲歡秀眉一擰,手中醫術已然放下。

……

“要人?本侯倒是要問問二爺,是想要個什麽人?竟讓二爺帶着這麽許多人前來。”

颀長清瘦的身影坐在輪椅上,沈離夜眸中幽冷,指尖輕敲着扶手,不緊不慢地掀唇:“莫不是二爺還氣着,今日特地到府中将本侯打一頓麽?”

沈離夜不怒自威,言語間全是桀骜自信。

他身為暗羽衛都指揮使,職責就是替皇帝監察百官,更是有皇帝金口玉言許下的特權,自然不存在動用私刑一說。

但秦世恩就遠不能在此處動手,他是戶部的人,和沈離夜八竿子打不着,那可就是動用私刑,是要被沈離夜反咬一口的。

秦世恩那雙三角眼眯了眯,像是黑夜中的毒蛇一般,閃出陰森的眸光,冷哼一聲:“侯爺倒不用如此夾槍帶棒,今日乃是有要事前來。幾日前,我秦府夜晚遭賊人襲擊,小厮侍衛找了一宿,卻沒有發現那賊人的蹤影,只憑着身影能夠隐隐确認那賊人是個身材纖細的女子。也正是那賊人,将我府中一個小厮擄走,一直都沒找到人。但昨日,就有侍衛在街上瞧見了那小厮,您瞧怎麽着,竟是直接進了侯爺的府邸之中,再未出來過。”

幸好他早有防備,以那瘋子現在這張臉。就算是站在大街上,也不會有人認出來他的身份。

“還有此等事情?本侯倒是不知,秦府小厮丫鬟不下上百口人,為了一個小厮動用幾十口人?是否太過蹊跷了些?”沈離夜不急不緩地回答,眼眸中如寒潭般平靜冰冷。

“本來一個小厮也不打緊,只是那小厮失蹤之後,他家中的親人,總是來我府中鬧,不得已這才興師動衆地來了侯府讨人。”秦世恩像是早已經準備好了說辭,也不慌張。

“那小厮姓甚名誰?”沈離夜端起手邊的茶杯,面如平湖。

舉手投足之間優雅慵懶盡顯。

秦世恩冷笑着開口:“靈均。”

“侯府并沒有叫靈均的,二爺許是看錯了。”沈離夜心中飛速盤算,神色一點起伏也無。

女子的身影……

能在秦府幾十個侍衛手中逃脫消失的身手,汴京城中倒也沒有幾位。

倒像是她才能做到的。

靈均也認識她。

恐怕夜探成國公府的,就是她。

秦世恩卻不打算退讓,臉上挂着假笑:“侯爺,這口說無憑吶……我府中侍衛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沈離夜輕飲了口茶,擡眸看向他,眸光深邃冰冷,“那二爺打算如何?莫不是要帶着人搜查我定北侯府?”

“或許,侯爺直接将人交出來,也就替我省下了搜查侯府的力氣。”秦世恩并不退讓,直接說出目的,“若是侯爺不肯交人,那我只好冒犯了搜查侯府了,說不定還能找出那天的賊人。”

秦世恩這話暗示的夠明白。

誰都知道定北侯府是汴京城中的和尚廟,唯一的女子。可不就只有前些日子從江州接過來的慕雲歡嗎?

眉眼一冷,沈離夜薄唇勾起冷笑,“秦世恩,我定北侯府也是你想搜便能搜的?”

他縱使坐在輪椅上,矮了秦世恩一頭,那氣場太過強大凜冽,穩穩地壓住了秦世恩。

秦世恩眸光越發陰冷。

就算他再看不慣沈離夜,但若不是靈均丢了,想要開罪沈離夜,他也是不敢如此強硬的。

靈均是個定時炸彈,一旦失去了控制,他是要掉腦袋的!

“那賊人是誰,我可以不追究。但那小厮,我今日一定要帶走。”秦世恩隐隐已經軟了些态度,大手一揮:“侯爺既然不肯交人,動手!”

“砰!”

茶杯被重重砸碎在地上。

沈離夜渾身戾氣凜冽可怖,薄唇輕掀:“你動一個試試?!”

那氣勢太強大,秦世恩帶來的人都被吓得不太敢上前,一個個你望我我望你。

秦世恩愠怒道:“侯爺,這是做賊心虛,不敢讓我搜上一搜嗎?”

“二爺身為文官,這張嘴是比本侯要厲害些。”沈離夜站起身,修長白皙的手指将刀架上的繡春刀握在手中,眉眼冷漠暴戾:“但論起刀槍,倒是無眼了。”

威脅!明晃晃地威脅!

秦世恩像是沒有想到沈離夜如此嚣張狷狂。若是換了旁人,為了名聲和官途,就算再不願也會讓他搜查以表清白。

“侯爺這是打定主意要偏袒那賊人了?若是傳揚出去,到了皇上的耳朵裏……”

“秦二爺帶着四五十人強闖定北侯府。如今為了一個小厮又要強行搜查侯府,真要是傳揚出去,恐怕二爺也撈不着什麽好吧?”

秦世恩話沒說完,就被一道冷靜的女聲打斷了。

一身紅衣的慕雲歡走了進來,站在沈離夜身邊,皺眉道:“背疼就坐下。”

話音剛落,繡春刀立馬回了刀鞘,沈離夜又坐回輪椅。

秦世恩冷笑道:“是侯府賊人潛進我秦府在先!”

“既然二爺如此肯定,那便拿出證據,那賊人姓甚名誰,是男是女,可有人親眼看見那賊人進了侯府?”慕雲歡不慌不忙地反問。

她肯定那夜絕對沒人瞧見她出秦府。

況且,她特地在汴京城繞了好幾圈才回的侯府。

“那賊人有無證據也罷,我此行只想找回那小厮,有好幾個侍衛眼睜睜地看見那小厮進了侯府,慕姑娘還想抵賴麽?”秦世恩心中一凜,冷冷道。

“那小厮我倒是不懷疑,只不過二爺都是片面之詞,只說是府裏丢了個人就要強行搜查我定北侯府,是否太過強勢橫行了些?若是按照這個道理,明日後日豈不是人人都能尋個借口來我侯府撒野了?若是明日侯府丢了只貓貓狗狗什麽的,那我也可以帶着侍衛前去成國公府搜了?那這天下豈不亂套了?”

攥緊掌心,秦世恩的眼神中滿是怒氣:“慕姑娘的嘴皮子,倒是要比侯爺得強上許多!那姑娘想要如何?!”

“倒也好解決,我家侯爺也并非不近人情,秦府丢了人定是要找。這侯府也可以讓二爺搜,只不過……二爺總得證明,那人當真是秦府的小厮吧?”

慕雲歡眸光清明,嘴角含笑道:“想要證明倒也不難,稍微有些規矩的人家,府中的丫鬟小厮侍衛都是有名冊登記的,成國公府這等高門大戶定是有的,只需要将名冊拿過來一瞧便是,不過為防造假,那名冊得是要有成國公的私印的。”

秦世恩怒目而視,可有偏偏發作不得!

靈均都是被他悄無聲息藏在二房的院子中,怎麽可能在名冊上登記?

再瞧慕雲歡不緊不慢成竹在胸的模樣,秦今歌的野種,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如此一來不僅堵住了悠悠衆口,護住了沈離夜的名聲,更是讓他無法搜府!

瞧見秦世恩不說話,慕雲歡佯裝不解地問:“二爺猶豫什麽?難不成……那小厮還不在名冊之上?”

“慕姑娘說笑了,經過慕姑娘這麽一問,我倒是才發覺今日心急了些,也未曾核實這些。”秦世恩勉強挂上笑容,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不如等我回複核實了,再來和侯爺商量商量?”

慕雲歡聳了聳肩,無所謂道:“二爺開心就好,出門左拐,慢走不送。”

陰冷地盯了慕雲歡片刻,秦世恩恨恨地帶着人走了。

氣勢洶洶的來,夾着尾巴的走。

在回院子的路上。

沈離夜眉頭微蹙,定定地看着她問:“你去過成國公府?”

“前兩日去過。”慕雲歡見他皺着眉,以為他是擔心暴露蹤跡,解釋道:“放心,我特地甩開了他們,又在汴京城裏亂轉了兩圈才回來的,沒人發現我。”

“為何不告訴我?”沈離夜神色嚴肅地看着她問。

慕雲歡思緒回到他身上,解釋道:“就算出事了,也不會連累上定北侯府的。”

還安撫地拍了拍沈離夜的肩膀。

卻不想,沈離夜眉頭皺得更緊了,語氣有些生硬:“你以為我會擔心被你連累?”

“不是嗎?”慕雲歡不明就裏地看着他。

見她不明白,沈離夜下颌線緊繃,微怒地問她:“在你心裏,我就是那種人?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在成國公府出了意外,我什麽都不知道,又如何去救你?若是你出了什麽事,你叫我如何不擔心不心疼?”

“可這本就是件小事啊!我只是去秦府瞧了一眼,并非是去做危險的事啊!”慕雲歡不懂沈離夜突如其來的怒氣,說道。

沈離夜眉眼冷硬,問道:“那安寧挑釁,畫舫那日,你為何總是什麽不肯告訴我?你就當真如此不肯相信我?”

“我沒有不信你,只是那些都是小事,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告訴你。”慕雲歡揉了揉眉心,無奈地解釋。

“沒有必要?那什麽是有必要的?像是畫舫那日那麽危險,還有安寧昨日對你說的那些話,你明明受了

那麽大的委屈,也不肯對我說,若不是派了人在身邊護着你,那些委屈你是不是都要一一忍了?”

沈離夜臉色深沉,愠怒道:“在你心裏,究竟把我當什麽?我說過,在汴京城我便是你最大的倚靠,我能将你護得好好的,你不用再忍氣吞聲,只用開開心心地做你自己便好。可你總是這樣,什麽都不願意和我說,總是自己承擔一切,我什麽都不知道,如何能報複回去?”

他語氣一怒,慕雲歡也來了怒氣,擰着眉不解地反問他:“為何我一定要等着你來幫我報複回去,解決一切啊?那些都是小事,我自己已經都變着法地報複了回去,所以沒必要和你說。況且這十幾年,我受的委屈和苦難何止那些?那些對我所經受過的東西根本不值一提,可沒有你,我自己不也活的好好的?難不成認識你之後,我是沒有手還是沒有腳了,非要等着你來替我解決嗎?開開心心做回自己?凡是依賴別人,那我還是慕雲歡嗎?”

“你為何就不能嘗試着依賴我?為何總是要獨當一面,如此要強?”沈離夜眼眸中染上戾氣。

“是第一天認識我嗎?我是突然不依賴你的嗎?我從前也從未依賴過你。我慕雲歡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都是我一個人撐過來的。要是習慣倚靠別人,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你現在一句依賴你,我就能夠依賴你了嗎?我早就和你說過,我不願意嫁人,不願意依賴男人過活,是你自己不聽,總覺得可以改變我的!”

慕雲歡氣得從脖子一路紅到臉上,怒聲反問:“你說我不信你,當初我還不夠相信你嗎?我将你放進計劃裏,我只相信你一個人!可換來的是什麽,是被你強行綁來汴京城!”

“是……是我将你綁過來,所以你不信我,也不肯依賴于我,更不肯嫁給我。”沈離夜像是被她的話刺痛,桃花眸中逐漸出現偏執的情緒。

“不管出于什麽原因,你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騙我,你的身份你瞞我,你裝病趁機把我強行綁回來,還有種種,都在處心積慮地騙我。我不止一次地和你說過,我讨厭欺騙,甚至不停說阿七,你別騙我,我甚至可以不問你的身份就可以給你治病。但你總将我玩弄在鼓掌之中,你要我怎麽突然就能信你?”慕雲歡氣紅了眼。

沈離夜的心像是被碾碎成了一片一片,桃花眸中盡是受傷,壓迫感也沒了,控制不住渾身戾氣深重:“我總以為你只是嘴硬,對我的情意總不是裝的,如今看來,恐怕是我自以為是了。”

“我從未克制過自己對你好,放縱自己對你心軟,你是我慕雲歡例外中的例外,我已經在嘗試着信你了。”對上那雙桃花眸,所有的情緒一股腦沖了上來,慕雲歡眼眶裏閃着水光,語調軟卻冷,反問:“可沈離夜,你說要尊我,懂我,卻為何總是要将我改變成你自己想象中的模樣?你究竟想要的是我,還是自己想象中的慕雲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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