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她心疼得紅了眼

禦書房中的人神色都變了。

原本雲淡風輕的沈離夜,眉頭微蹙,幽冷的眼眸定定地看向門上映出纖細的倩影。

她不該來的。

若耳他們都在幹什麽,全府侍衛攔不住她一個人?

皇上臉上含笑,意味不明地開口:“朕倒是還未見過行止的未婚夫人,帶她進來。”

皇帝開口,旁邊周允和秦世恩就算再想反對,也說不了什麽。一聲令下,慕雲歡就被公公帶了進來。

“慕雲歡?你就是行止的未婚夫人?”皇上雙手負在身後,看起來慈眉善目的,笑得倒是和藹可親。

他的目光卻徑直落在了慕雲歡身上,不動聲色地打量着眼前帶着面具的女子。

雖看不見她的面具,只見她一身霜白衣裙,行禮的動作間透着清冷矜貴氣息,和沈離夜倒是極為登對。

慕雲歡行了禮,神色冷靜:“正是,民女慕雲歡見過皇上。”

“你今日求見朕,所為何事?”皇帝神色未變,看着她問道。

“回皇上,民女是來請罪的。”慕雲歡眉眼未動,神色認真地開口。

沈離夜眉頭微蹙,沉聲開口:“歡兒!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回府。”

昨日的罪若是他擔下,左不過也就是鞭刑三百,休養一陣子。

但若是他家的傻夫人全都自己承擔了,皇帝恐怕不會手下留情。

皇帝一聽,倒是來了幾分興趣,阻止了沈離夜:“既然前來請罪,為何帶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回皇上,民女臉上從前受過燙傷,留下了傷疤,恐污了皇上的眼,又怕吓着各位大人,這才帶着面具。并非對皇上有欺瞞不尊之心,還請皇上明鑒。”慕雲歡進宮就帶了面具,不能以真面目面對皇上。

“你接着說,何罪之有?”大宋國皇上向來仁慈,沒有追問,像是信了慕雲歡的說辭。

一眼都沒看沈離夜,慕雲歡冷靜地開口:“昨日民女與友人喝醉了酒,之後便被皇後娘娘身邊的嬷嬷帶進了長春宮。皇後娘娘看着民女渾身酒氣,就潑水給民女醒酒,民女神志不清之時,用冷水潑了皇後娘娘,所以民女請罪。行止是為了救民女,才會無召入宮,并不是他自己有心為之。況且此事就算說起,也應該是由民女而起,就算請罪,也應該是民女請罪。”

“哦?竟還有這回事?”皇帝神色微變,看着慕雲歡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幽晦不明的情緒。

秦世恩看着慕雲歡,立即開始煽風點火:“皇上,此事中侯爺既然是情急之舉,夫人也自己前來請罪,微臣以為,不如直接懲處夫人,以平朝堂悠悠衆口。”

周允也淺笑着開口:“秦大人此方法倒是說得過去,不過定北侯鐵骨铮铮,倒是用不上自己的未婚夫人幫自己擔罪吧?”

沈離夜看着周允和秦世恩,桃花眸更加幽冷深邃,眯了眯眼,俨然動了怒氣。

慕雲歡冷冷地掃了他們兩人一眼,繼續朝皇帝說:“皇上,民女有罪自然認罰。不過昨夜民女被帶進宮時,已經過了戌時,宮門已經落鎖,按照此等道理,有罪的怕是不只民女。”

此話一說,皇帝臉上笑容徹底消失,神色嚴肅:“王之盛,進來!”

王公公一聽,急忙就勾着腰進入了禦書房,“皇上……”

“皇後昨日是何時派人出的宮門?”皇帝聲線冷硬。

“回皇上,确實是在戌時,宮門落鎖之後。”王公公如實回答。

宮門落鎖之後,既不允許有人無召入宮,也不允許有人無召出宮。

只見皇帝神色緊繃,低聲道:“此事确是皇後有錯在先。”

秦世恩和周允登時就立馬閉了嘴,沒再說話。

皇上本就偏袒沈離夜,如今更是将皇後娘娘牽扯進來。不管是慕雲歡還是沈離夜,皇上都不會重罰的。

氣氛一時之間,緊繃又尴尬。

蘇懷瑾适時開口:“父皇,兒臣倒是覺得此事不用弄得如此複雜。母後是極為欣賞行止的,定然是要見一見行止的未婚夫人,而嫂夫人并不嗜酒,昨日只不過是因為和行止吵了一架才喝了些酒,在不清醒的情況之下才做了糊塗事,而行止只是為了護嫂夫人周全,其實這都是人之常情。父皇向來仁慈,很少對臣下施以重刑,不如此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皆大歡喜才是。”

“好一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皇帝臉上重新出現笑容,“不知秦愛卿和周愛卿可有何建議?”

秦世恩一口牙咬了再咬,雙手攥緊,只能咬牙回答:“太子殿下所言有理,微臣深以為然。”

他倒是想有建議,可皇上根本打心裏就不想責罰沈離夜。

周允只道:“臣附議。”

內心腹诽:皇上您都笑了,大可不必多餘問這一句。

皇帝大手一揮:“朕就聽各位愛卿的,從輕處罰。雖是無召入宮,但也是情急之舉,行止鞭刑八十便可。”

“民女謝過皇上。”慕雲歡神色平靜,面具将她的容貌擋得七七八八。一聲令下,禦林軍就将沈離夜帶了出去,鞭刑八十。

刑獄臺上,沈離夜被綁在十字木架上,面前的執刑人手中拿着鞭笞的刑具,站在臺前,手臂掄圓了,狠狠地抽打在沈離夜的身上。

慕雲歡在旁邊看得眉頭緊皺。

大宋國鞭刑,所用的刑具是由幾十根細竹條編織而成的竹鞭,而且所有的細竹條是被精細地加工過的,故意将竹條周邊劈出竹刺,那條竹鞭從上到下全身都帶着無數尖細的竹刺。

一鞭子抽下去,直接劃破人的表面肌膚。

沈離夜的白衣上已經滲出鮮血。

“啪!”

那執刑人揮舞着竹鞭,動作緩慢卻每一鞭都用上了極大的力氣。

竹鞭抽打的聲音在整個刑獄臺上不斷回蕩。

他身上鮮紅的血跡太過刺眼,慕雲歡看得秀眉緊擰成一團,攥着雙手忍着不出聲。

她的心像是被巨石不斷來回碾壓,只能默數。

“啪!”

這一鞭聲音格外大,帶着呼嘯的風聲抽打在沈離夜的背上,他身上的衣服早被抽打得破爛不堪,一道猙獰的傷口在他背上出現。

“別打他的後背!他脊椎不好!”慕雲歡忍無可忍,朝那執行人脫口喊道!

冰冷的怒氣鋪天蓋地而來,那執刑人被她一吼,心神一顫,強行改變鞭子擊打的方向,抽打上了沈離夜的腿。

“你別動他的腿!他本來就坐輪椅了,打殘了你負責?!”怒氣和擔心交織,直沖頭頂,慕雲歡恨不得沖上去,就被身邊的禦林軍攔住了。

那執刑人本就懼怕沈離夜,如今被慕雲歡強勢的氣場一壓,更加吓得不敢動手了。

皇上正盯着,那執刑人不敢停,一鞭接一鞭打在沈離夜身上。

被眼前面色蒼白,渾身帶血的沈離夜沖昏了頭腦,慕雲歡怒道:“你別打他的手!他那是要握刀的手!”

“屁股,也不行!”

“你輕點,他身子弱!”

“本姑娘養了這麽久的病秧子,你要是讓我一朝回到解放前,本姑娘跟你沒完你信不信,我讓你輕點!”

執刑人手中動作停了,無助又害怕地望向王公公。

背不能打,腿不能打,手也不能打,屁股也不能打,他能打哪兒?

還被威脅了。

皇帝本就沒打算重罰沈離夜,看着慕雲歡惡狠狠護犢子的模樣,含着笑對蘇懷瑾道:“行止這未婚夫人,倒是真有意思。昨日剛吵了架,今日還護得不行。”

蘇懷瑾看着也是連連失笑。

沈離夜渾身是血,全是大大小小的傷口,卻眉眼柔和地勾唇笑了。

見王公公點了點頭,那執刑人才敢繼續行刑。

慕雲歡依舊被禦林軍攔着。

又過了許久,“我說夠了夠了,已經八十了,你住手!”慕雲歡急紅了眼,連禦林軍也攔不住她,徑直就沖了上去!

見皇上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那執刑人才委委屈屈地收了鞭子,腹诽:明明才七十八!

旁邊禦林軍給沈離夜松開了繩子,慕雲歡沖到他的身邊,急忙查看他的情況。

“怎麽能忍心下這麽重的手?”

說完,慕雲歡還惡狠狠地瞪了那執刑人一眼。

執刑人內心:你清高,你只敢朝我吼,還瞪我,有本事你朝皇上吼一句?

拿着手絹不停地給沈離夜擦拭着身上的鮮血,慕雲歡急得不行:“怎麽樣?還有力氣嗎?”

剛問完,慕雲歡就對上了沈離夜的眼眸。

那雙內勾外翹的桃花眼,帶着溫潤的笑意,像是無盡夜空中的璀璨星辰,讓人根本移不開眼。

見他臉色蒼白,卻眉眼俱笑,慕雲歡又急又氣:“沈離夜你有病吧?被打成這樣你還笑?”

“歡兒不擔心,不疼的。”沈離夜一眼就瞧見了她微紅的眼眶。

他被打,她心疼到完全失控。

更是急紅了眼眶。

渾身像是針紮一樣劇烈疼痛,沈離夜卻心軟得一塌糊塗,整顆心像是被她撕開,塞進了甜膩的蜜糖,那動人心弦的悸動從靈魂深處升起,直鑽進骨頭縫裏。

慕雲歡氣得直捏他的臉,紅着眼眶:“沈離夜,你要再敢做這麽危險的事情,我就把你扒光了再埋回北疆雪山你信不信?”

“信,歡兒說的我都信。”沈離夜面色蒼白憔悴,眉眼恹恹,唇角殷紅的血珠,越發襯得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病秧子。

瞧着她們倆的膩歪樣子,皇帝揮了揮手,才讓秦世恩周允等人散了,命人将沈離夜他們送回了侯府。

衆人都走了,皇帝一改之前仁慈帶笑的模樣,眉眼冷漠,眸中閃着晦暗不明的光。

定北侯府。沈離夜躺在榻上。

“你,你身上那什麽,我不太方便,還是去找鬼醫來給你上藥。”慕雲歡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微紅了臉就要走。

卻被沈離夜拉住了手腕,低聲道:“不要。”

慕雲歡被他強勢拉了回去,只能問他:“還要幹嘛?”

他神色恹恹,眉眼間掩不住的憔悴,看起來虛弱極了,直勾勾地看向她:“歡兒,你是還在生我的氣麽?”

“沒有。”慕雲歡瞧着他那樣,無奈地解釋。

“那你要走去哪兒?”沈離夜半點戾氣也無,乖巧虛弱得不行。

慕雲歡耐着性子回答:“我去給你找鬼醫來上藥。”

沈離夜認定了慕雲歡是生氣了,從榻上坐起,直勾勾地望着她,“昨日我沒有控制,但卻沒有想要兇你,也沒有想要改變你。只是從前沒有我,你一人面對風雨,我心疼。”

“我沒有生氣,真的是要去找鬼醫給你上藥。”慕雲歡又解釋了一遍。

見她還是要走,沈離夜嗓音微啞磁性,認真道:“既然許下承諾要護你周全,自然要一輩子全心全意護着。你總不告訴我,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什麽都做不了。”

慕雲歡舌尖抵了抵牙槽,耐着脾氣說:“我真的沒有生氣。”

沈離夜也不接她這話茬兒,像是沒聽見,自顧自地解釋:“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出事,我想成為你的底牌,而不是無關緊要的人。”

她捏了捏眉心,被他氣笑了。

好家夥,她說城門樓子,他說胯骨軸子,好一個聽不見。

“沈離夜!”慕雲歡冷聲喊道。

沈離夜擡頭看向她,“歡兒。”

“我再說一遍,我沒有生氣!”慕雲歡咬着牙地再一次說。

“平日都是你給我上藥針灸的,今日怎麽要去叫鬼醫?”沈離夜有些不信這話。

慕雲歡好笑道:“有沒有可能,你下半身傷口很多,我來上藥不太方便?”

接着她清明的眸光從他臉上滑落,從他的胸膛下落,最終落在他的腿上。

沈離夜神色沒變,低聲道:“只是腿上有些傷罷了,你總是要看的,況且我也只想給你看。”

一句話把慕雲歡搞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怎麽說的好像,她在非禮良家婦女一樣。

“怎麽我給你上藥,你還虧了是吧?”慕雲歡笑了,怼他:“我又不像某些人,趁人之危,趁着我不清醒,就給我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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