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想留在他身邊
與此同時。
公主府。
“楚眉怎麽會護着慕雲歡?”安寧公主臉色陰冷,眼眸中像是在盤算着什麽。
旁邊的李嬷嬷開口:“如今惠妃一人獨得聖寵,若是她鐵了心護着慕雲歡,恐怕就算是皇後娘娘,也拿慕雲歡沒有辦法。”
“本宮倒是不相信,這世上有毀不掉的親!”安寧公主将一包東西遞給李嬷嬷:“在天黑宮門落鎖之前,務必送進宮交給母後,母後會知道怎麽辦。”
“是。”……承乾殿。
沈離夜瞧着書案上的筆墨紙硯,輕聲道:“怎麽突然想起練字了?”
嘆了一口氣,慕雲歡回答:“字醜得很,給人開藥方都不好意思了。”
見她神色失落,興致不高,沈離夜發覺不對。
“怎麽了?可是皇後娘娘對你說了什麽?”沈離夜并不想讓慕雲歡進宮,但皇上和他再三确定過,皇後一定會收斂,他這才沒違抗聖旨。
“她說什麽我只當放屁。但……今日我遇見惠妃了,險些就被她認出來了。”慕雲歡連連嘆氣,實在不知如何說起。
“她識得你的字跡?”
“嗯,她一瞧就知道是我。”
“所以你就着急成這樣?”沈離夜指節輕彎,在她額頭輕敲:“不過是你少不經事調戲過她一回,你同為女子,就算讓她認出,也算不得大罪,怕什麽,天塌下來為夫也給你撐着。”
慕雲歡面露難色:“你不知道,我沒調戲過她,但……”
“什麽?”
“她,她當年對我有點不一樣的情愫,你懂吧?”
怔愣片刻,沈離夜皺緊了眉。
怕他想歪了,慕雲歡急忙開口解釋:“不是,準确來說她喜歡的是女扮男裝的我。”
這要是說出去了,她豈不是陰錯陽差成了皇上的情敵?
那可怎麽得了。
“這是你帶着面紗的真正原因?”沈離夜眉頭緊蹙,捏了捏眉心。
“嗯,但當年我也有錯,沒提前和她說清楚,她認為我是男子,對我心生依賴,如今我真的不知道怎麽面對她。”慕雲歡很惆悵。
五年前,她十三歲第一次來到汴京城,從青樓裏救下的第一個丫頭就是楚眉,楚眉那時十五,營養不良導致又矮又瘦。但頗有跳舞的天賦,慕雲歡就将她帶在身邊。作為她的師父教她舞蹈,讓她掌管剛開的紅袖招。
那時為了行走方便,慕雲歡都以男裝示人,化名白玉,照顧教導了楚眉兩年,那丫頭又正是情窦初開的年紀,也分不清依賴和喜歡,就一股腦認定了慕雲歡。
慕雲歡當時就慫了,她也不知道怎麽會鬧出這麽大的烏龍。
發覺沈離夜神色更不好,她問:“你怎麽比我還擔心?”
“也就是說日後,本侯不僅要防着男子,還要防着女子?”沈離夜心情複雜。
這件事對他沖擊太大。
“也許是吧?”慕雲歡心虛地回答。
凝視了她片刻,沈離夜揉了揉眉心,“真想将你藏起來。”
到了此刻,沈離夜才算真切地理解了金屋藏嬌的滋味兒。
想要霸占她所有的美和光芒。
慕雲歡沒搭理他,繼續練字,剛提筆,耳邊就傳來他低啞磁性的嗓音:“這裏不對。”
随之而來的,他冰冷的大掌覆上她的手背,高大清瘦的身軀似有若無地貼着她的背。
獨屬于他的氣息撲面而來,将她整個人都籠罩在其中,陌生的荷爾蒙刺激着她的大腦,激起她一身的雞皮疙瘩。
明明她們越來越親密,但慕雲歡卻對他的觸碰越發的敏感。
“我已經向皇上請旨,你若不喜,不用住在皇宮。”沈離夜眸光微沉。
“這麽肯定我不喜歡?”慕雲歡好笑地問他。
他沒說錯,宮中等級規矩森嚴,加上皇後對她說的那些話,慕雲歡又是自由慣了的人,怎麽可能會喜歡。
沈離夜瞧着她:“你不喜歡的事,都不用做,我總會護你周全。”
“我不喜歡的事都不用做?那我現在想離開汴京城,你也不會任由我跑路啊!”慕雲歡不信他的話,不甚在意地回答。
沈離夜大步到了她面前,低聲道:“你可以走,去哪兒都可以,但要帶上我,不許一個人偷偷地跑。”
聽見這話,慕雲歡像是聽見了天方夜譚一樣,擡眼訝異地看向他,沉默了片刻才說:“帶你一起走,私奔?再說你是暗羽衛都指揮使,那麽受皇上器重,他會放人?”
帶上他,就跑不了了。
慕雲歡心底清清楚楚。
可沈離夜的轉變她看得更加清楚,從一開始只想将她綁在身邊,到現在能說出跟她一起走的話。
“請辭便是。”沈離夜像是在向她證明真心一樣。
慕雲歡心底一震,掩下眼中情緒,故作無所謂地問:“寧願放棄榮華富貴也要跟我走?”
“這天下萬般皆下品,我所求不過一個你。”
他孑然一身十幾年,身邊只有臨風,榮華富貴于他來說并無用處。
看着沈離夜,慕雲歡沒說話,任由心底情緒發酵。
沈離夜繼續說:“皇後娘娘向來重視規矩,你又冒犯過她,我如何安心讓你住在宮裏?”
良久,慕雲歡才開口:“但若想要留在你身邊,這一關終究得過,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歡兒,你方才說什麽?”沈離夜抓住她的手腕,眸光一凜,暗含期待:“你再說一遍!”
“我說,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慕雲歡險些扛不住他炙熱的眸光,故意逗弄他。
“上一句。”
“哦,這一關終究得過。”
“不是這句。”
“我說,假如想要留在你身邊。”
心潮如巨浪澎湃起來,沈離夜沒這樣失态過,啞聲問:“你說,你想留在我身邊?”
“暫時是想留在你身邊,說不定過個幾年,我就改變主意了呢?”慕雲歡鼓起勇氣地回答,心裏卻沒底。
她不敢把一輩子賭在別人身上……
但若是沈離夜,她可以試一試。
話音剛落,沈離夜就堵上她飽滿誘人的紅唇。
她那扇緊閉的心門,終于朝他開了一絲縫隙。
縱使再小,但已經足夠沈離夜心底掀起狂風暴雨。
狂暴強勢地吮吸着她的唇珠。
這一次,她沒有再反抗,任由他吻着,發洩着。
一吻良久,慕雲歡紅着臉推開他,眉眼嬌軟勾人至極,“正經點,我要練字的。”
“我教你。”“歡兒,別緊張。”“這裏需要用力。”“手要穩。”
低沉铄金的男聲不斷沖擊着慕雲歡的耳膜。
她有些控制不住的輕顫。
極其暧昧的時刻。
“嬌嬌兒,放輕松。”
慕雲歡只能忍着心猿意馬的沖動,集中心神,去想如何應對的法子。
皇後用初一、十五、三十皇上都可以去永壽宮,而她替皇帝保守秘密的條件,才換來皇帝下旨接慕雲歡進宮。
加上慕雲歡和沈離夜的婚期只剩六天,安寧公主肯定要抓緊時間搞事情。
一語成谶。
一到晚上,宮裏果然出事了。
面生的小太監跑進來:“慕姑娘,侯爺,長春宮出事了,說是皇後娘娘突然昏迷,好像和慕姑娘有關……”
慕雲歡帶上面紗,眸光冷了下來:“走吧。”
看着她纖細高挑的身影,沈離夜眼眸深沉莫測,卻并沒有跟上去。
慕雲歡剛走沒多久,有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進了承乾殿。
一進長春宮,太醫們跪了一地。
蘇舜坐在前首,冷着臉問:“按照你們所說,皇後此回并不是無故生病,而是中了巫蠱之術?”
為首的太醫急忙開口:“回禀皇上,正是。”
剛說完,安寧公主身邊的李嬷嬷和皇後身邊的陳嬷嬷就急急忙忙從長春宮內殿跑了出來,手上還拿着東西。
“皇上,皇後娘娘真是中了巫蠱之術啊!”
兩個嬷嬷吓得扔掉手上的布娃娃。
旁邊的跪在皇上身邊,哭得好不傷心:“父皇,您要救救母後啊!”
為首的章太醫說道:“禀皇上,這種巫蠱之術倒像是民間的迷信手段,極為惡毒。使用人将兩個娃娃都寫上皇後娘娘的名字,再紮上銀針,滴上自己的鮮血,只要将其中一個放在皇後娘娘的寝宮,就會讓娘娘身子日漸虧損。”
“兩個娃娃?也就是說只要找到另外一個娃娃在何處,就能知道到底是誰害了母後?”安寧公主停止了哭泣。
章太醫道:“正是。”
王公公撿了那布娃娃呈上去。
只見那布娃娃身上用朱砂寫着皇後,紮滿了銀針。
蘇舜眉眼帶怒,随手就将那布娃娃掀翻在地:“給朕搜,竟敢在宮裏使用如此惡毒的巫蠱詛咒之術,查出來朕定不輕饒!”
王公公帶着人立馬就去搜查各宮了。
慕雲歡眉頭微蹙,這是沖着她來的?
剛想着,就聽見陳嬷嬷開口:“皇上,奴才有一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蘇舜冷哼一聲:“知道不當講就閉嘴!”
安寧臉上神色一滞,随即勸道:“父皇,您就讓陳嬷嬷說吧,陳嬷嬷是母後貼身伺候的嬷嬷,說不定能知道什麽線索呢?”
見蘇舜拂袖,陳嬷嬷才敢開口:“奴才前日才帶着宮女太監灑掃了一邊長春宮,那時并沒什麽娃娃,可見這東西是昨日才被有心人放進來的,方才的娃娃又是在皇後娘娘的寝殿裏搜出來的,但昨日進過娘娘寝殿的,只有……”
蘇舜冷道:“說!”
“只有侯夫人……”陳嬷嬷顫顫巍巍地說。
李嬷嬷緊接着開口:“是啊皇上,宮中一直戒律森嚴,像這種惡毒的東西,怎麽會輕易出現在宮中,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從宮外帶來的,昨天……正好是侯夫人進宮的日子……”
兩個嬷嬷一唱一和,這一番話下來,盡數是将所有的嫌疑推給了慕雲歡。
登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慕雲歡身上。
安寧神色瞬變,指着慕雲歡的鼻子質問道:“是你,是你!是你詛咒的母後!”
“公主有病就去瞧瞧,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害皇後娘娘?”慕雲歡眉頭微皺,毫不留情地怼她。
“父皇,你要為母後做主啊!”安寧公主哭着喊。
蘇舜面色愠怒,指着旁邊的宮女和太監:“你們說,昨日定北侯夫人有沒有進過皇後的寝殿?”
那些宮女和太監瞬間跪了一地,聲音顫抖道:“回回回皇上,定北侯夫人昨日确然進過皇後娘娘的寝殿……”
衆人全都指證着她,所有人都以懷疑猜忌的目光盯着她。
沒人信她。
此時一道極有威懾力的男聲響起——
“都瞧着我家夫人沒人撐腰,所以可勁兒欺負麽?夫人脾氣好,本侯的脾氣可算不上好!”
跪在殿上的衆人心中皆是一凜,忍不住心生畏懼和悔意。
“臣沈離夜,參見皇上。”沈離夜行完禮就到了慕雲歡身邊。
一見沈離夜,安寧公主迫不及待地撲了過去,哭得可憐:“行止哥哥,你終于來了,母後暈倒了!就是她詛咒母後,肯定是因為昨日夜裏的事情,今日母後又訓斥了她,她記恨在心,才會對母後用這樣歹毒的術法!”
“行止,你來的正好,所有人都懷疑你這未過門的夫人,你有何看法?”蘇舜面色愠怒。
慕雲歡忍不住望向沈離夜。
動機、人證、時間地點都齊了,似乎她已經百口莫辯。
那些人不相信她,她一點都不在乎。
若是他也不相信呢?
無視安寧公主,沈離夜的大掌揉了揉她的發頂,眼眸中柔情盡顯,“我永遠信你,莫怕,放手去做,有事我撐着。”
他手下動作輕柔,聲調柔和卻格外堅定,他那樣溫柔信任的目光給了她充足的底氣。
慕雲歡心中悸動,沒人信她,可他永遠相信,心裏浮現的某個念頭越來越堅定。
她轉眸看向蘇舜,眸光冰冷,開始反擊:“啓禀皇上,民女十分認同李嬷嬷和陳嬷嬷的想法,真正做惡的人肯定是在昨日能接觸到皇後娘娘寝殿的人,而且那娃娃肯定是從宮外帶來的。但符合兩個條件的,不只民女,更有安寧公主!皇上若不是信,可以好生審問陳嬷嬷,或是在寝宮侍奉的宮女。”
“說!”蘇舜朝着她們冷怒開口。
“回回皇上,奴才……”陳嬷嬷支支吾吾,看得安寧公主氣得狠狠地刮了她一眼。
見陳嬷嬷不說話,那群宮女太監抖着身子也不敢說話。
蘇舜一瞧就明了:“若是半句假話,即刻拉去辛者庫做苦役!”
他這一吓,一個宮女抖着聲音開口了:“回皇上,昨日安寧公主确……确實也進過皇後娘娘寝殿。”
“再沒別人了麽?”蘇舜繼續問。
“再,再沒了。”那宮女答。
眼見到了自己身上,安寧臉上染上慌張,怒道:“你胡說!因為行止哥哥對我好,你就心生怨怼,現在更是不惜将本宮拉下水!虎毒還不食子,我又怎麽會去害我嫡親的母後?!父皇,您不要相信她,她撒謊!”
慕雲歡輕視地掃了她一眼,冷笑:“公主不必急着辯解,等王公公搜出結果,就知道到底誰在撒謊了!”
剛說完,王公公就帶着人回來了:“回皇上,奴才帶着人搜了阖宮,在長春宮的偏房中找到這個東西。”
果然就是一個一模一樣的娃娃!
長春宮的偏房!
安寧公主、李嬷嬷和陳嬷嬷神色皆是一變,滿是不可置信。
怎麽可能!明明是讓人放進了承乾殿才對!
慕雲歡一瞧她們的反應,迅速反應過來,立即地望向了沈離夜。
她其實是沒底的。
見安寧公主那麽篤定,肯定會派人放進承乾殿。
是他換了地方?
沈離夜垂眸望向她,桃花眸中染上淺淡的笑意,冰涼的指尖在她掌心輕撓。
她立刻确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