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勸告】

林煦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過生日了,他記不太清,大概是他父母離世之後。

那幾年過得渾渾噩噩,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更別提有精力過生日。

一開始有兩年楊小淩一如既往地掐着零點給他送祝福、提着蛋糕上門,但他那時候無心去經營任何關系,基本都關機在家昏睡,漸漸的楊小淩也不來了。

他陷入混沌,任由自己自生自滅。

趙西文一直鼓勵他多出去走走,就算不交朋友,多呼吸新鮮空氣對病情也好的。

但林煦的心早就死了,對所有情感都失去信心,甚至覺得別人的接近都帶着目的,真心被踐踏過之後,信任變得渺茫虛無。

可和江旸重逢之後,林煦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行屍走肉的身體被注入了新鮮的血液,他開始向往能見到江旸的每一個明天。

青年張揚的笑容、溫暖的懷抱讓他無比留戀。

對生活早已失去興趣的心開始為江旸跳動,和他在一起時,林煦仿佛回到了大學那段平靜的時光,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都彙聚于此。

生日不過是個借口,林煦想利用一切能和江旸相處的理由,他學會貪心、開始擁有靠近別人的欲望。

“生日?好啊。”江旸笑起來,“你什麽時候的生日?”

林煦回答:“六月二十七號。”

江旸站在洗手池邊洗手,看着鏡子裏的林煦,“那就是下周啊,學長怎麽不早說?準備禮物都有點倉促。”

“不用準備。”林煦第一次這樣邀請別人,生澀又忐忑,指尖揪着衣尾,“我也不喜歡熱鬧,以前都不過生日,就……只邀請了你。我們吃個飯就好。”

水龍頭的水嘩啦啦地流着,林煦嗓子幹澀,喉結滾了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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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旸擡眸看了林煦一眼,瞧着他眼尾未消下去潮紅以及泛紅的耳垂,笑意一閃而過,“只邀請了我?”

“……”林煦有些慌亂,覺得江旸的目光格外熱烈,不敢直視,解釋道:“嗯……我沒有朋友,所以,就……”

“林煦。”江旸突然叫他。

這是林煦第一次在清醒的時候聽他叫自己全名,一時間愣愣地看着他,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麽。

江旸抽出紙擦了擦手,轉身注視着林煦,低聲說:“和我在一起你不用太拘謹,你很怕我嗎?”

林煦用力搖頭,“沒有。”

怎麽會怕,明明喜歡的不得了。

江旸:“可你這樣給我一種很怕我的感覺。”

林煦否認:“真的沒有。”

江旸擡起手,要去摸林煦的臉頰。

林煦呼吸一滞,受驚似的後退一步,臉蛋火燒火辣的,又期待又緊張。

江旸揶揄:“還說沒有?”

“……”林煦反應過來是在逗他。

“別怕嘛,明明昨晚照顧了你一晚上呢。”江旸收回手,卻被林煦一把握住。

粗粝的紗布在手腕的觸感讓江旸心裏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他要比林煦高一些,視線剛好落在林煦的鼻尖上,白皙的皮膚透着紅,不自覺透出來的可憐勾得江旸嗓子發癢。

林煦握着江旸的手腕,目光飄忽不定,耳垂更紅了。

他握了半天也沒下文,江旸挑眉,“學長,你幹什麽?”

林煦結巴道:“我……沒有怕你。”

江旸怔了一瞬,笑出聲。

林煦紅着臉,讪讪地收回手,又被江旸握住,指尖在林煦的掌心裏輕輕摩擦着。

明明被厚厚的紗布包着,林煦卻感覺傷口沒那麽痛了。

江旸問:“你這傷這麽嚴重,醫生有什麽囑咐的嗎?”

林煦老實回答:“一天換兩次藥,不能吃辛辣刺激的東西,醬油也盡量少吃,否則會留疤。”

“看上去挺溫和的,對自己這麽狠?”江旸嘆了口氣,“看不出來學長這麽烈。”

“這是個意外。”林煦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手指。

洗手間的門被敲響,阿良的聲音傳進來:“林煦,你怎麽樣?”

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分開,江旸用眼神詢問了林煦是否OK,見他點頭後,才開了門。

阿良的視線越過江旸的肩膀和林煦對視,“還好嗎?”

林煦嗯了一聲,“抱歉,影響你們工作了,我剛剛……有點入戲。”

阿良不以為然,打趣道:“挺好,你能入戲說明咱們的配音演員很優秀嘛,現在沒事了吧?”

“沒事了。”

他們在洗手間裏耽誤了十多分鐘,回去後大家都投來關切的目光,特別是曉雯,特意準備了一大包紙,以免林煦再次入戲太深。

林煦哭笑不得,拒絕了她的好意。

“哎呀!要的要的!”曉雯以為林煦不好意思,抽了一大坨紙塞他手裏,“林老師,其實你入戲這件事,我們大家是很開心的!”

林煦:“……”

“你想啊,連原著作者聽了都要流淚的地步,說明配音演員的情緒很豐富啊!實力也深厚!必然是能讓讀者同情的!”曉雯挺開心的,拉着林煦說了一長串。

林煦扯了扯嘴角,不好否認什麽。

他共情是因為寫這段的時候就代入了自己的經歷和感情,所以對于魏徽的吶喊和咆哮有特別深的感觸。但別人沒有經歷過的事情,怎麽能奢望感同身受。

後面江旸一直在錄音室沒有出來過,林煦也一直在休息室裏,美其名曰說跟組當監工,但有關錄音上的專業事情輪不到他插嘴,更沒有意見可提。

他帶着耳機聽着江旸的聲音,然後拿着手機在app裏構思新的小說大綱。

休息室的環境算不算多好,時常會有人進出、談話音也較為嘈雜,人來人往的,根本比不上在家的環境安靜。

可他在這裏能更容易沉靜下來,不會有頹廢和焦慮,也沒有心悸和低迷。

許是有江旸的聲音陪伴,不似錄音裏那樣完美無瑕,有失誤、歡笑,比聽話了五年的錄音更鮮活。

更重要的是,他們僅僅一牆之隔,江旸在林煦一擡頭就能看到的地方。

沉浸在工作裏的男人有一種特別的魅力,那樣專注、認真的樣子讓林煦怦然心動。

“林煦。”

林煦回過神,看向阿良,“嗯?”

阿良遞給他一杯果茶,“都叫你好幾聲了,江旸有那麽好看?”

林煦接過果茶喝了一口,“沒有,我在想新文。”

阿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主動坐在他身邊,用兩個人才聽得到的音量,開口道:“你和江旸,是大學同學?”

“嗯。怎麽?”

阿良嚼着奶茶裏的珍珠,看向投入配音的青年,“那你了解他嗎?”

林煦轉頭看着阿良,沒有接話。

“我帶他入行的時候打聽過他。”阿良漫不經心地說,“江旸性格好、人緣好、會玩兒也愛交朋友,聽說他在大學的時候經常和朋友喝酒喝通宵。”

“……”

“我這是小作坊,工作室需要他這樣有能力、能調動氣氛的人。”阿良繼續說,“他适合做朋友、做同事,但我不認為他适合做男朋友。”

林煦有些警惕,“你怎麽知道我……”

“不只我,工作室大部分的人都看出來了。你自己寫小說應該也清楚,喜歡一個的目光是無法藏匿的。”

“……”林煦垂眸看着手中杯子上的印花,指尖摩挲着溫熱的杯壁,“你憑什麽認為他不适合?”

阿良笑了笑,“他雖然愛玩兒,但私生活倒是很幹淨,不濫交、也不搞一夜情,可他身邊會有源源不斷的人,他不纏別人,總有別人纏他,邢星就是很好的例子。”

“……你這是以偏概全。”

“是,或許是我狹隘了。”阿良悠悠道,“只是我認為,他不适合做你的男朋友而已。你和他一看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你喜歡安靜、性格冷淡沉靜;他偏好熱鬧,喜歡交友。就算你信任他,他也能給你絕對的忠誠,可是他身邊圍繞那麽多人,你不會擔心嗎?”

阿良打量着林煦,“你長得是挺不錯的,也很優秀,可江旸身邊不是沒有比你更好看優秀的人。我記得……你比他大兩歲?”

“嗯。”

“他正是對所有事物最有新鮮感的年紀,你沒有必要把自己的感情壓在他身上。”阿良勸慰道,“有些關系一旦踏出那一步,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你适合一個更成熟穩重的人。”

林煦沉默不語,沒有發表任何想法。

阿良知道他聽進去了,點到為止,沒有繼續說下去。

耳機裏傳來江旸的笑聲,他正和邢星錄接吻的片段,他們手背都嘬紅了,導演回放剛才的片段,指出來哪裏不合适,讓他們重錄。

邢星開玩笑:“旸哥,這個一直錄不出導演想要的感覺,要不咱們來一次真的吧?工作嘛,為藝術獻身。”

導演也笑了,“這不錯,來一次真的找找感覺。省得你們每次嘬手都親不出那種感覺。”

“得了吧,少占我便宜,”江旸笑罵道,“又不是拍戲,還來假戲真做?反正都是親,都是喘的,不都是一樣的感覺嗎?”

導演:“哎,還真不一樣。他倆每次接吻的感情的都不一樣,得表現出來感情地變化。”

邢星:“就是嘛,旸哥,你可要敬業啊。”

江旸:“滾蛋。”

林煦将江旸臉上的笑意盡收眼底,果茶明明是甜的,他的口腔裏卻有酸澀的味道。

他不想再看江旸和別人嬉笑的樣子,起身離開休息室。

他不可否認的是,阿良說得很有道理,字字戳心。

江旸性格好,沒有人不喜歡,他身邊的人也更多,邢星和酒吧裏的那幾位只是一小部分。

他只是江旸衆多追求者之一,而且他并不優秀、也不完美。他甚至開口表白的勇氣都沒有,又有什麽資格霸占江旸、妄想讓對方喜歡自己呢?

林煦的胸口發疼,他離開了工作室,不想回家可又不知道去哪兒。

看着眼前的車水馬龍,林煦升起了一種無力感。

這麽大的一個城市,沒有他的一個容身之所。

他一直都是孑然一身的,父母離去、朋友背叛,如今他連愛情都不配擁有。

林煦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走出陰影,被阿良三言兩句都打回了原形。

他漫無目的順着長街走着,夕陽染出一片血色,灼眼的光線都照不亮他暗淡的眸光。

天色漸深,水藍的天被鵝絨質感的深藍漸漸滲透,風起雲湧,天空飄着小雨,然後越來越大,很快打濕了地面。

林煦回小區時是晚上八點過了,他從市中心走到郊外,等身上被淋透了才恍惚反應來自己的情況,手機沒電,他在路邊等了半小時左右才等來一輛出租車。

瓢潑大雨沖刷着地面,林煦的身上滴着水,站在電梯間裏都在地上留下一大片水漬,蒼白的臉色不見血色,嘴唇凍得烏青,雙手的紗布又濕了,本來已經不疼的傷口又被弄出了血跡。

“叮”地一聲,電梯門打開,林煦走出去,身後的地面留下蜿蜒的水痕。

他沒走幾步就停下來,呆呆地看着坐在走道上人影。

那人聽到動靜擡起頭來,從地上站起來,高大的身軀立馬讓狹窄的走廊擁擠起來。

“林煦。”感應燈随着這聲稱呼亮起來,江旸看着如同落湯雞般的人,眉頭緊緊皺着,緊盯着林煦慘白的臉,生氣又關切,“我等了你兩個小時,你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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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受一遇到事情就喜歡自虐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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