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貧窮弱小無助

打鐵鋪一行走完,江樂和周珍在晴雨的帶領下,在市集逛了一圈。

永州西市有不少東西,看得人眼花缭亂。

江樂是這個也覺得有,那個也覺得好玩,動不動便挪不開腳,想要買點什麽拿回去。

剛開始晴雨見着江樂對一對小瓷人感興,還很有眼色掏着錢想幫着采買。

周珍在旁邊見了直接攔住晴雨:“不行,別幫我師傅買。”

江樂轉頭相當懇切:“徒弟,尊重一下你的師傅,這是別的女子對我深深的情誼。”

晴雨錢都拿到上了,聽到這話默默将自己的錢收好。

周珍态度更加懇切:“師傅,回頭你花太多,姜大人一定會在你月錢裏直接扣錢的。”

江樂頓了頓,最後深深看了一眼小瓷人:“你說得很有道理。”

兩人說完就挪步看向了下一個簪子鋪。

江樂還感慨着:“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我們還要省錢買米。”

旁邊跟随着的晴雨一時間竟不知道是該幫自家大人解釋一下,還是該說一下江樂今後當決曹絕對不會淪落到省錢買米的地步。

白米雖貴,一位決曹還是買得起的。

等回過神見兩人在簪子鋪前互相拌嘴,晴雨才意識到她自己想太多了。

這兩個人分明是在享受這個争執的過程,和自家大人亦或者是省錢不省錢,沒有半點關系。

她內心失笑,很快跟上,偶爾給兩人介紹一下西市的一些商品,規規矩矩,半點沒有逾越的心思。

Advertisement

等到了晚些時候,江樂和周珍在晴雨的帶路下,再次去了喜客來。

姜子建已在雅間裏候着,等見到了人來,便讓人去吩咐上菜。

他這回是真正算請江樂一頓當做喬遷宴。當然他還帶上了自己的夫人。

知府夫人對江樂和周珍格外照顧,問了兩人不少事情,講到情緒濃時還紅了眼眶。她對于江樂是不熟悉,可對于周珍的母親謝嘉卻是知道得多一些的。

她話裏雖然更多偏向于問周珍,幾乎可謂是沒有提到謝嘉的,但旁邊一直聽着的江樂還是聽出了一點事情。

比如,王氏打算派人将周珍母親謝嘉當年的乳母請來照料她們兩人。

當然,江樂很快注意力就偏移到了姜子建身上。

姜子建趁着這頓飯時間,自然想要了解江樂,和她口談一局。

過去清談十有八九是說些玄乎又玄的事情,等到了華朝,新皇注重實事,對清談相當不喜,士族之間便少了很多這些老莊孔孟,改為普通口談。

如今雅間內就他們四個,姜子建先是和江樂一問一答起來,到後來大約有所了解了,便說起了她今後要做的工作。

決曹和法醫很不同。法醫需要做的單純不過驗屍,将屍體身上所有的證據都列出,以報告形式遞交上去。而決曹是要斷案的。

江樂要成為初斷者,将所有的信息彙總,最後将個人的意見呈到姜子建面前。

早在來找姜子建之前,江樂心就有一些底。

華朝按照律令格式進行斷案的,在很多情況下,更偏向于“王制”。實際案例的作用遠大于法律。

作為一名過來人,姜子建給了不少建議。

比如判決時,“決獄訟,必端平”。

比如檢驗時,“瞻焉、察焉、視焉、審焉,即後世檢驗之法也”。

江樂自然是頻頻應聲,還提出了自己以前遇到的事情:“檢驗極為重要,同時也要分辨到底是意外、自殺還是他殺。如果是意外當成他殺,那可真容易冤死人。”

姜子建點頭。

兩人又從各種刀傷在屍體上的差異性,讨論到了各種毒素的差異性。

說着說着,姜子建隐約覺得有哪裏不太對。

似乎江樂對于屍體的熟絡度,遠遠超出了她這個年紀該有的熟絡度。

姜子建閃過了這個想法,沒有開口說出來。

兩人一來一去,酒下去了不少。

姜子建臉上已通紅,叨念起來:“忘年交怕就是這般了。你既然叫邦桀一聲大哥,以後私下裏就叫我一聲培然兄吧。”

江樂笑容可掬:“長樂恭敬不如從命。”

一場喬遷酒宴,吃了竟有一個多時辰。姜子建到後來還是靠着他夫人扶上的馬車。

王氏也喝了點酒,臉頰微紅,眼內帶上了水光。她該有的禮數全做周到了,還想叫人送江樂兩人回去。

而江樂替自己兩人回絕了王氏,兩人都打算慢慢走回去,全當消食。

王氏不放心:“你們才來永州,這路還認不得。”

江樂擺:“夫人小瞧我了,我過目不忘。”

王氏終究不是江樂和周珍的母親,也犟不過江樂,便失笑着随了江樂自己的意思。

等江樂看着知府的馬車離開,她才邁步,按照記憶,從喜客來到她們住所的地方走去。

周珍在她身後跟着,亦步亦趨。 步行下的永州和原先坐馬車,在馬車看到的永州是不同的。白日裏的永州,和夜晚的永州也是不一樣的。

喜客來一樣在市裏,周圈有不少人,已将夜間的燈籠挂上,零零散散開始點上了。

江樂身上滿是慵懶的味道。唇齒間還有輕笑偷溜出來。

旁着有姑娘偷瞄着她的,只當她是風流少年郎。

從喜客來走到住他們住的地方,着實有些遠。

江樂心默算着時間,覺得大約走了半個時辰。而這一段時間內,周珍跟在她身邊,一言不發。

這真走到了地方,兩人站在了她們在永州将要暫住一段時間的屋子門口。

江樂微微仰頭,看向自己這小院子的門口。

沒有自娛自樂寫上的牌匾,沒有鬧騰下強行貼上的喜慶對聯。周圈的院子大多都安靜得很,半點不會打擾到這個小院。

“師傅?”周珍疑惑叫了一聲江樂。

江樂腦袋裏各種念頭轉過,最後定格在一個執念上,一個她義兄兩年都沒答應的執念上:“徒弟啊,你知道想要了解人最好的途徑是什麽?”

周珍聽了這話,默默往旁邊挪動了半米:“是多剖一點屍體?”

江樂略微詫異,轉頭看周珍:“沒想到你這麽兇殘。”

周珍:“……”

江樂推開門進入院子:“是研究一具人體骨骼模型。”

一百十公分的人體骨骼模型,連內髒血管經脈都會有,頭顱骨還能移動。對于法醫來說,可研究的地方極多。

江樂曾經就有一具,還有牙齒可以掰下來,和巨型辦玩具一樣。

周珍聽了江樂這話,想起江樂曾經和自己親爹描述過的話。她心跳由于輕微的恐懼加速跳動着,跟着江樂回了院子。

“師傅,你要是真的弄一具屍體來,怪吓人的。”周珍還是有點怕的。

江樂回想起自己以前出過的外場,有些根本只能說是滿地肌肉組織。

她對着周珍笑了下:“誰膽子小吓誰。”

周珍:“……”

江樂看着自己徒弟氣呼呼先一步跑回房間去了,再沒剛才半點沉默難過,覺得自己厲害極了。她笑眯眯走向主卧:“可別忘了洗把臉再睡。”

……

江樂在永州的這天适應期,有魚有肉還有糕點,過得非常滋潤。

周珍跟在她身後,這短短天好似臉上胖了一圈,帶上了點嬰兒肥。搭配上她滾圓的杏眼,看起來比前段日子有福氣得多。無論是好細腰還是以胖為美的時候,她這樣的樣子都是深受長輩喜愛的。

江樂就很喜歡周珍這樣的小家夥,生氣勃勃的人她都是喜歡的。

周珍倒是愁得不行,每天清晨早起跟着江樂在院子裏跑步做操,半點不想要這幾兩肉。

第天,江樂去了打鐵鋪,取專門要求打造的那套東西。

藝人總歸是藝人,性格樸實,效率又極高。打鐵師傅愣是這天幾乎沒怎麽閉眼,就為了給江樂打造出那麽一套工具。

打鐵師傅将布條攤開,拿着邊上的一塊木頭,當下在上頭劃了一道給江樂看。

這一全套的工具色彩是普通的偏黑的銀色,半點沒有未來工具的精致。握的地方做得極為粗糙,刀刃卻意外鋒利得很。

江樂看着木頭上那一道痕,心裏頭清楚自己這套東西在木頭上和在屍體上作用是完全不同的。

“這我先拿去用,回頭哪裏需要改動,我再來和你說。”江樂将這套工具收好,讓周珍付錢。

這工具價格可不低,打造起來又不是和菜刀一樣大型粗糙随意打造就好。打鐵師傅還看在她們會成為常客的份上,只收了一兩。

江樂出了鐵匠鋪,只覺得人生窮苦:“徒弟啊,我們還是駕輛馬車,看看能不能拉一車水果回去墊饑吧。”

周珍跟着感慨:“師傅,我們去吃包子吧。”

一個包子一錢,一套工具一千個包子。

兩人非常有默契,朝着集市賣包子的鋪子去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