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剖屍用的(笑)

馬蹄聲噠噠,在幽靜的小路上格外明顯。

一大早這時候,空氣裏濕漉漉的,帶着一股泥土草香的清新。眺望前方,遠處的景色都被掩藏在了淺淡的霧中,早早冒頭的太陽照亮了路,卻沒有猛然升高溫度,似乎是在照顧馬上的那青年。

路,有一輛馬車寬,來往該都是行人。

青年穿着深色的圓領袍衫,腳上踩着胡靴,風塵仆仆。

行人太少了。

青年很快意識到了不對。

他眼簾輕擡,掃視着周圈的狀況,唇角帶着一絲冷笑。明明眉目清朗,該是個爽利的才俊,可笑卻笑得相當有深意嘲諷,不屑,帶着冷漠。當然,他很快将自己那點笑一點點收斂起來,板着個臉,滿是肅然。

“人可真是多。”青年說了一句和現下場景完全相反的話。

那語氣淡淡,話裏話外的意思卻平白聽得人頭皮發麻。

他抽出了自己配着的劍。

劍并沒有多少華美,通身漆黑,唯獨劍柄上鑲嵌着一顆寶珠。若是細看,還能看到劍身上有着不少淺槽。若是知道青年是誰的,自然是知道他這把劍的。

這劍名叫嗜血,兇名在外,入敵軀體必見血,輕易能帶走人大半條命,半點不像馬上這個青年。

坐騎雖說通體棕黑,毛色極好,可并不是什麽絕世好馬。它察覺到了不安,腳步頓時有些亂了節奏,發出了“呼哧呼哧”的聲音。

青年駕馬是一把好手。

他微微調整了身子,擡高了自己的臀部,大半身子像是趴到了馬身上。雙腿一收緊,馬便如離弦箭一般飛馳出去。生物有靈,當馬意識到背上的人英勇無畏,能帶它走出不安,它便信了,也找回了自己的步調。

無人的路上冒出一聲爆呵“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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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躲藏着的人紛紛冒出,對準了馬背上的青年一頓掃射。

青年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個動作,整個人便到了馬的側面,劍一個揮舞,擋住了另一面的箭羽。

一邊的箭羽被擋住,另一邊的箭羽可是活生生刺到了馬身上,引發了這匹馬一陣嘶吼。

它又一次陷入慌亂。這點慌亂讓它下意識加快了自己的步伐,想要沖出這一段路。明明是普通的馬,愣是跑出了戰馬的水平,一個狠勁沖向了路邊小徑。

當然,這是由于青年垂在它一側,愣是讓它轉了方向所致。

莫名其妙突出重圍,馬匹後方追上不少人。

不過這群人是打着埋伏的意思,自然沒有多少人準備了馬匹。

青年重新翻身上馬,避開了馬身上的箭矢傷口,收回自己的劍,摸了摸馬鬓“辛苦了。”

馬可聽不懂人話,跑了一段路,将自己弄得滿身狼藉不說,屁股上又中了一支箭。

它大概也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危險了,再一次加快了速度,根本不管身上那人到底會不會被摔下去。

這路越跑越偏,青年低着身子,努力辨別着路線,身上和身下這匹馬差不多,也是狼藉萬分。頭發淩亂早沒了發型,衣服被樹枝勾勒,變得破破爛爛。

天氣尚好,他本就穿得不多,為了護着臉,他手上身上被劃了好幾個口子。

不是他不想拔出自己的劍來開路,只是現在馬上太危險,他要預防自己被甩下去。從馬上摔下去,他怕是還沒被身後的人發現就變成了半個殘廢。

追兇數量不少,馬背上颠簸力道極大,青年精神繃緊,注視着前方。

耳朵輕微一動,他聽見了急速的流水聲,當下拽着自己的慌不擇路的馬朝着流水的方向前去。

有流水的附近,枝杈樹木之類的更為茂密,土地泥濘,還易有藻類。

馬匹一個打滑,自個給摔了,發出慘痛的哀鳴聲。

青年也被一下子甩到了泥地上,發出一聲悶哼。

不遠處的騷亂聲逼近,前方是流速極快的溪流。

青年拿着劍,撐起了身子,走向了那溪流。

他一頭紮進了水裏,沒有任何支撐的情況下,立刻被那溪流沖向了下游處。

天不随人意,流速極快的水,自然是由于地勢有高低才會形成。青年還來不及找到着力點,就發現腳下一空,整個人空中旋轉了角度,向下方墜去。

腦袋砸在水面上,砸得人眼前一黑。

追上馬匹的頭領看着原地只有馬沒有人,語氣相當狠烈“這匹馬帶回去。其他人分兩隊,一隊去下游搜,一隊跟着我走。”

順着溪流往下走的隊伍,很快便發現了十來米高的斷坡,順着斷坡朝下望去,還綿延了一段距離,似乎前頭還有斷坡。

有熟悉地況的人沉着臉開口“再往前就要到永州。”

“搜三天。”頭領眼神陰狠,心情極差,帶頭變了道路離開。

原地只留下了一片馬蹄狼藉,等下次雨水沖刷後,怕是就沒了半點痕跡。

晴雨到底是知府大人的人,不可能每時每刻都跟着江樂和周珍。

可晴雨也因為是知府大人的侍女,所以無論是伺候人的本事,還是對永州的熟絡度,都遠超過了常人。

第二天她趕早到了他們這小院裏,在門外叫兩人起床。她又是端茶送水又是送上了包子豆漿,讓江樂和周珍更堅定了雇一個人的心。

趁着剛吃完消食的這點時間,晴雨便讓府上的裁縫給兩人量體裁衣。

裁縫是個老漢,認真讓自己的女徒弟給兩人量了該量的尺寸,一一記下。兩人身邊還跟着一位繡娘,繡娘拿着一本冊子,将能做的花色和常用的色彩都展示給江樂看,詢問江樂的意見。

江樂是半點沒理解為什麽遞上來的冊子上還有繡花的“這衣服上還要繡那麽多花樣”

繡娘巧笑着,帶着一點讨好“可不是麽。如今咱們永州最是流行暗紋,郎君長得如此俊俏,衣服怎麽能簡單呢等往後中了秀才進士的,衣服上色彩可還要更亮麗一些。”

科舉是不會去考的,這輩子都不會去考的。

江樂臉上笑呵呵,內心表示自己半點沒想過去皇帝面前作死。

晴雨在邊上聽着笑起來,附議繡娘的話“等新衣出來,郎君出門恐怕會和袁知縣一個待遇,滿車的香囊手帕。”

這袁知縣一聽就是個美男子。

江樂朝着他們笑“香囊和手帕沒什麽大用,我争取出門拉一車水果回來,省錢。”

晴雨等人聽了之後紛紛笑出了聲,只覺得江樂說話實在有趣。

江樂朝着周珍眨眨眼。

周珍“”

周珍敢發誓,她師傅一定是真的想要靠着皮相出門去騙水果。

等量好了衣服,選好了繡花的款式,晴雨才帶着兩人出門。

江樂坐在馬車上,看着永州的風景,聽着晴雨介紹永州城內的分布狀況。他們住的地方大多是和市分開的。夜間市集也開放,不過依舊有宵禁,到了晚上,永州便會封城,部分街道是不可走人的。

西市距離知府最為近,那兒也有着永州城最好的打鐵鋪。

他們的目的地便是那家。

打鐵鋪所需要的工作地方比較大,所以所在的位置就在市集比較偏一點的位置。

等到了店鋪那兒,進了門,江樂便發現這打鐵鋪門面很小,而過了門面穿過店鋪,到了內部後頭,就能見到極為寬闊的一片內院,院裏自然是“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有晴雨在身邊,打鐵鋪的師傅一見到江樂,那是極為的客氣,一臉憨厚笑容“咱們這店內,都是用冷鍛來打造的,說得謙虛點,這永州還沒一家打鐵鋪能比咱家更好的。咱本家可是給官家打鐵的。”

武器打造和普通的打鐵是完全不一樣的。

在沒有火氣的時代,鋼鐵便是硬通貨,給官家打鐵,那邊是造武器。

“我的東西首先便是要造得精細。最好還能多弄幾套,每隔一段時間,我會要更換。”江樂拿出了自己準備好的紙,交給了打鐵的師傅,“不用吹毛就斷,只要能殺羊宰牛就行。”

紙上畫了幾把刀,還有幾把鑿子,還有長得頗為奇怪的器具。

邊上倒是都精确寫了尺寸。

打鐵師傅拿過後,伸手比劃了下大小,覺得這東西若是算武器,尺寸也着實小了點。他帶着困惑看向江樂“小郎君,你這些東西要用來幹什麽”

“剖屍。”江樂臉上帶着笑,半點沒覺得自己說了什麽了不得的話。

對于一名職業法醫而言,解剖刀、面包刀、腸刀、肋骨刀、解剖鋸、剪刀、顱骨鑿、有齒鑷、鈎錘,可都是最必要不過的東西。

打鐵鋪裏頓時安靜了下來。

風一吹過,人身上雞皮疙瘩起了一片。

江樂彎了眼角,笑着擺手“玩笑話,小東西用來自己把玩的。師傅記得做好模具,我可要常更換的。”

鐵匠師傅偷瞄了一眼邊上的晴雨,沒瞧出什麽意思,最終讪笑着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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